江梅生嗯了一声,他倒还好,折腾了小半夜,仍是神采奕奕,皮肤珍珠似的发光。林妈妈就憔悴了,带着几分感动,叫江梅生:“你赶紧去休息吧。有刘阿姨陪着我。”
江梅生笑道:“我没事,你还疼吗?一会儿医生来查了房就休息会儿吧。”
江梅生已经办好了医院食堂的饭卡,拿着饭卡去买了点吃的。回来时听见来抽血的小护士问林妈妈:“那是您儿子吗?好体贴啊。”
林妈妈笑道:“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从前在学校里就特别照顾我儿子的。”
“哇!是不是你儿子的男朋友哦。”同性婚姻早就合法化了,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早就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小护士也就很自然地问了。
对儿子的感情林妈妈一向不多问,笑着说:“要是就好了,我儿子啊,成天就知道忙工作,给他介绍对象,他连人家的面都不见。我都替他发愁。”
江梅生拎着早点走进去,小护士抽了血,测了体温,离开了。江梅生问:“医生查房了吗?”
“还没来。”
他站到走廊上等,就看着医生带着规培生,住院医生、护士长,洋洋洒洒一堆人,挨着一间一间看。
等了十来分钟,主刀医生终于来了,看过林妈妈的情况,让她暂时先别进食,再等十二个小时可以下床走走,顺顺肠子,通了气再吃东西。
到了九点,保镖们上岗,两人一组,守在病房门口。
江梅生所料没错,上午霍司杨又带着人来了,被保镖挡在门外,臭着一张脸。江梅生笑嘻嘻抱着胳膊:“霍总不忙吗?成天往医院跑,也不怕过了病气。”
霍司杨怒道:“江梅生,你让我进去!你凭什么拦我?”
“阿姨要静养,不想被人打扰。你回去吧。”
“我是来看阿姨的,你凭什么赶我?”
“我不赶你,有本事你进来啊。”
霍司杨气急败坏,病房门口被两位保镖围得滴水不漏,已经有病号家属探头探脑地打量了,霍司杨碰了一鼻子灰,丢不起这个脸,只得怏怏而去。
此后霍司杨便不来了,林家的亲朋好友来了几次,护工扶林妈妈下地走了一天,终于通气,可以进食了。又过了三五天,江梅生便帮林妈妈办了出院手续,送她回易水县,替她找护工在家照看。
林妈妈这命中一劫终于平平安安地度过,林御白也不至于失去亲人,无依无靠,落入霍司杨的魔手里饱受摧残,江梅生为拯救了一朵娇花而自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林御白过了几天才终于回来,回来后处理好了各项事情,便请江梅生出来吃饭。
江梅生正在着手码新文,热情还在,一天恨不得写上一万字,再加上天热不想出门,傅玉真晚上有个饭局不能来陪他吃饭了,他便邀请林御白到家里来。
江羽生一听说林御白要来吃饭,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学校吃食堂,不回家吃了。于是家政阿姨还是烧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林御白上门时带了水果和牛奶,穿着白衬衣,黑色亚麻西裤,仍是干净好看。
他递上来一个胖肚子玻璃瓶,看着像个牛奶瓶。瓶子里装满了水,底部是几十颗非常漂亮的石头:“这是我出差时捡到的石头,送给你。”
江梅生失笑,想象林御白在冰天雪地里一颗一颗挑选石头的样子,觉得林御白这种行为有点像鸟类,喜欢把漂亮的石头叼回窝。他晃了晃瓶子,问:“那这里面的水是什么?”
“是我在当地采到的最干净的雪。”
“想不到御白你还挺浪漫的嘛。”江梅生把瓶子放到餐边柜上,那些红色紫色的石头在水中折射出漂亮的光泽。
“吃饭吧。”
两人在餐桌前坐定,不得不说,林御白真是秀色可餐,看见他,江梅生就很有食欲。一口气吃了个半饱后,江梅生问:“阿姨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不错,之后会通过注射亮丙瑞林加后续长期口服地诺孕素来治疗。这段时间真的多亏你了。”
江梅生笑笑:“你这么忙都愿意给我当病情抚慰方,你出差的时候我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嘛。”
林御白看着他,笑盈盈的。
江梅生说:“阿姨跟你说了没有,她住院的时候,那个霍氏集团的霍司杨居然跑到医院来了。他还自称是你的朋友。”
林御白说:“我读研的时候,霍氏集团就有接触过我,想让我去他们的制药公司工作。我早就拒绝过他了。”
“那他没从其他途径骚扰你吧?”
林御白含笑,作思索状:“从其他途径骚扰?唔……应该没有吧。”
“哎你这个人,应该没有到底是有还没有嘛。”
林御白漂亮的眼睛看向江梅生,瞳仁乌黑,显得格外专注:“梅生为什么这么在意啊?”
“因为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离他远一点!”江梅生无比庆幸自己中学时期,没有像书里那样说林御白是小偷,林御白也就没有转学,更没有倒霉催地遇到霍司杨那个人渣。
但他也要想办法避免现在霍司杨和林御白的接触。
虽说人生是林御白自己的,但江梅生同情他,能帮到一点是一点吧。
见江梅生神情严肃,林御白正色道:“既然梅生说他不是好人,那他就一定不是好人。放心吧,以后我会杜绝和他的一切接触的。”
江梅生放下心来,想起另一件事,试探问道:“御白,上次你跟我说,你是被父母从福利院领养的,那你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林御白顿住筷子,看着江梅生:“我知道,我父母是傅家人。”
“我跟傅宴结过婚你知道的嘛,他有个亲弟弟……”
嗯?江梅生忽然顿住了话头,看向林御白,刚才他说了什么?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傅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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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江梅生瞠目结舌:“你怎么会……你早就知道了?”
林御白微笑点头:“我小时候……是被人偷偷抱走,?然后卖给盗窃团伙的。那个抱走我的女人,我还记得她的模样。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帮助警方破了一起涉及到利用生物化学作案的案件,?又见到了那个女人。不过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江梅生追问:“然后呢?”
“我以为她是我妈妈,调查她的履历,?发现她跟傅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林御白看着江梅生:“她以前是傅名章的情妇,?被傅太太赶走后,怀恨在心,?把我抱走卖掉。我……是叫傅期吧?”
林御白低下头,?笑了笑:“这名字,没有林御白好听。”
江梅生疑惑:“那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找他们?”林御白看向餐厅的照片墙:“爸妈对我很好。那个拐走我的女人,我帮助警方抓到了她,?算是为自己报仇了。其他就算了吧。”
好吧,原来是林御白自己不想回到傅家。的确,傅家不是什么好地方,?傅宴的父母就是一对只会享乐的吸血虫罢了,而傅宴的那个爷爷,?是个因循守旧,?抱残守缺的古板老头,?傅家还有一堆吸血虫似的难缠亲戚,?待在林家做林御白好得多。
林御白忽然看向江梅生,?含笑道:“我小时候的那段经历,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哦。连我爸妈都不知道呢。”
警方破获盗窃团伙后,便把小林御白送到了福利院。林御白的过去,就连福利院都知之不祥。
江梅生立刻说:“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林御白含笑看着他,?那笑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嗯?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梅生,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偷过你妈妈的东西,还被你看到了。”林御白看着餐厅照片墙上的舞蹈家,他记得,那是一个温柔开朗的女人。
江梅生的模样已经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但是江梅生的妈妈没怎么变,看到照片墙的那一刻,林御白就想起来了。
在二十多年前,那个盗窃团伙的作案手段堪称先进。派一个女人在车子的行进方向上碰瓷,待车主下车查看时,由林御白钻上车偷东西。
那个年代能开的上车的,要么是司机,要么是小康家庭。然而计划开头还算顺利,江梅生的妈妈被顺利引下了车,跟碰瓷的女人理论,林御白则偷偷溜上车,然后看到了躺在后座上睡觉的江梅生。
小江梅生揉揉眼睛,看着跑上车的陌生小孩要去抓妈妈的包,懵懂地叫了一声:“不许拿我妈妈的包。”
小林御白扭过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惊恐。像是一只可怜的流浪比熊。
江梅生有点不安,小脑袋瓜一时没想到要向妈妈呼救,带着几分“男孩子要保护好妈妈”的使命感,利诱小林御白:“不要拿我妈妈的包好不好?这个给你吃。”
他把手边的零食递给小御白。
盗窃集团里,偷不到东西的下场,轻则饿饭,重则挨揍。林御白被卖到盗窃集团的最初时间,就制定了“装成傻子——降低警惕——伺机逃跑”计划,团伙对一个傻子的“劳动”成果没有太高的期待,林御白很少会挨打。
但他经常挨饿。
小御白毫不犹豫地接过零食,坐在车位上狼吞虎咽。
吃够了,眼看江妈妈快要回到车上,小御白跳下车,飞快地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等妈妈回到车上,江梅生立刻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江妈妈猜到一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报警。
或许是她报了警的缘故,小御白逃跑被抓,差点被打瞎了左眼时,警察及时赶到了。
没想到两人的相遇,比林御白以为的小学时期还要早,简直让人只能感慨一声真是缘分。
而江梅生看着林御白的左眼,问道:“你的左眼现在还好吗?看东西,清楚吗?”
“爸妈及时带我到燕州人民医院治疗,视力恢复得不错,只有在看书、做实验时需要戴眼镜。”
那真是太好了。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林御白没有像书中那样左眼近乎失明,真的是太好了。
晚上十点钟,同事开车送江羽生回来。她在玄关处探头探脑,见客厅里空空的,听不见人声,想来可怕的客人已经走了。
江羽生松了一口气,换了鞋,把包往沙发一抛,走到餐桌前咕咚咕咚灌水。
余光瞥见餐边柜上的牛奶罐,江羽生的目光被那些彩色石头吸引,拿起罐子研究。
江梅生码字累了,来到客厅转悠,见到江羽生拿着牛奶罐,说:“那是林御白带来的。你真是的,还是人家的小学同学呢,这么冷淡。”
“哼,大魔王的可怕你不懂。”江羽生跟着凌源芳一起管林御白叫大魔王,又问道:“他是去斯瓦尔冰原出差了吗?”
江梅生回忆了一下,林御白说过,似乎是叫斯瓦尔,一个靠近北极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这种石头,只有那里才产哦,由严寒气候,和斯瓦尔地底下特有的温泉形成的彩色矿石,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冰川玫瑰。啧啧啧。”江羽生一脸揶揄地看江梅生。
“他就是随手带的当地特产罢了。”江梅生才不会自作多情。
傅宴让人打扫房子,管家在书房发现了十多幅江宏涛的画作,问傅宴要怎么处理。
“丢了!”傅宴揉了揉眉心,继续看财报。
管家领命离开,他烦躁地翻了几页纸,过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站起来,找到正在杂物间门口监督的管家:“……那些画呢?丢哪了?”
管家笑道:“还没丢呢,都堆在一楼了。傅先生要的话,我叫人搬上来。”
傅宴有些不自在:“毕竟是我一幅幅买回来的……找个箱子装起来吧。”
“好的。”
这时打扫杂物间的帮工咦了一声,从角落里抽出一个卷轴,疑惑地拉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是……”
傅宴走上前:“给我看看。”
他看了一眼,登时整个人也呆住了。
那是一幅画。
日出绚烂的光芒照耀在山坡上,山坡开着的各色小花竟真的在这瑰丽的光芒中绚烂燃烧,辉煌灿烂,涌向天际。
帮工屏住了呼吸,怔怔看着山顶残雪,青青草色,还有那些着火的花儿。原来单单是火,就能有如此绚烂多样又如此和谐的颜色,现实与幻想交织的画卷,竟带着几分史诗般的壮丽,勾魂摄魄,令她完全失神了。
“太美了……”画家的想象力,真的太瑰丽绚烂了。
“是《索罗拉雪山的日出》。”傅宴低声说着,接过画卷,眼神复杂。
曾经说好要去的地方,最终只能以想象的形式,出现在画纸上。
江梅生把这画藏在杂物间里,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暂时参不通前夫的想法,傅宴把画收好,小心地放在书房的玻璃柜最里层。
他赶走了江梅生,送走了泡泡,但莫名地,他想要留下这幅画,并且不想让谢瑜知道。
傅宴工作了没一会儿,霍司杨居然来电话了。
他接通,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干嘛?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没什么交情,有事直说,不然我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