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站在别墅门口,目送他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含着笑往回走。
别墅的管家和傅宴年纪差不多,二十七八岁,是傅宴高薪聘请回来的专业人才,他也的确对得起傅宴给的工资,把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管家十分细心,跟傅宴说:“我记得江先生喜欢吃鱼,今晚的水煮鱼,他好像没怎么动。”
傅宴看他,问道:“有什么关系吗?”
管家分析:“江先生的口味变化,我们做服务人员的,当然要弄清楚。难道是今晚的水煮鱼比较辣,可我记得江先生挺能吃辣的。还是说这几天他口腔溃疡了,不能碰辛辣刺激的饮食?”
傅宴跟着回忆今晚的细节:“餐后水果明明是他喜欢的黄桃,他也没怎么吃。”
“怪了,江先生的口味,怎么会一下子变这么多?”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泡泡从院子里跑来,叼着个小皮球,要傅宴陪它一起玩球。傅宴看到它,忽然说:“今天晚上,他也没怎么陪泡泡玩。可他上次还特意问过我泡泡好不好。”
管家沉思。
泡泡可不管两个人类在想什么,把皮球丢在傅宴的鞋子前,冲他狂摇尾巴。傅宴无奈又好笑,揉了揉它的脑袋,说:“泡泡,你的梅生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开心吗?”
泡泡呜呜两声,摇尾巴,好像听懂了似的,或者说,它被傅宴快乐的情绪感染了。傅宴感情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宠物对主人的情绪,感知是很敏锐的,它感觉到了傅宴内心的喜悦,也跟着主人一起快乐。
傅宴半坐在地上,揉了揉泡泡狗头,交代它:“下次他再来,你要多向他撒娇,让它不想离开,知道吗?”
泡泡:“呜。”
傅宴好笑,“好像你真的听懂了似的。行吧,陪你玩球。”
傅宴捡起球,带泡泡去花园丢球。
看着傅宴和泡泡的身影,管家忽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江梅生回到林御白家,一进门就问:“还有剩饭剩菜没有?”
林御白走进厨房:“剩饭剩菜是没有了,给你用牛奶煮点燕麦吧?”
江梅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点开黄小团:“算啦,我点个小龙虾。”
林御白于是把燕麦放回橱柜里,走到客厅,打量江梅生:“今晚没吃饱?”
“唉,勉强吃了个七分饱吧。真郁闷,看见一堆喜欢吃的菜却不能伸筷子。”江梅生自认自己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既然要模仿谢瑜,自然要把他的喜好也拿捏到位。所以今晚虽然有自己喜欢的水煮鱼,但江梅生愣是忍住了,只伸了两筷子。
还有泡泡,天知道他多想撸泡泡,无奈谢瑜好像并没有特别喜欢猫狗,所以江梅生也只能尽量克制自己,他可是在扮演谢瑜呢。
但愿傅宴对自己的扮演感到满意,或许这事完了之后,他愿意把泡泡送给自己。
“今晚跟谁一起吃饭?”林御白坐在椅子上看江梅生。
“跟傅宴,我前夫。”江梅生想起林御白和傅宴的关系,不禁揶揄林御白:“说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叔子呢。”
“唔,嫂子说得对。”
江梅生好笑,在林御白这里果然讨不着便宜。林御白又问他:“你怎么会跟傅宴一起吃饭?总不会是要跟他复婚吧?”
“这不可能。”江梅生想到这事就糟心透了,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就是跟狗结婚,也绝不会跟他复婚!”
跟狗结婚什么的……林御白神情有点复杂。
看到林御白的表情,江梅生哈哈大笑:“御白,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跟他复婚的,不过我也没想过要再结婚。感情这玩意儿,我不会再碰了。”
林御白眼神意外,江梅生没有注意到。他看了一眼外卖时间,小龙虾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他进浴室洗澡。出来时,林御白就守在浴室门口,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不会再碰感情?”林御白眼巴巴地望着他,好像江梅生的回答与自己性命攸关似的。
这时外卖员来按门铃了,江梅生拿到了小龙虾,坐在餐桌前拆包装。林御白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
江梅生说:“喜欢一个人,太伤筋动骨啦。碰到对的人,那是人生最大的幸运,很可惜我并不是幸运的人。”
林御白好像懂了,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套上塑料袋,帮江梅生剥龙虾。剥了五六个,他问:“傅宴对你不好吗?”
“他喜欢他的青梅竹马谢瑜,跟我结婚只是拿我当替身。”
江梅生说得轻描淡写,林御白却是明显生气了,下颚线绷紧,好似心头肉被人剜了似的脸色发白,用力抿着唇。他动怒时便不想说话,此时也垂着眼睛保持沉默,恶狠狠地徒手拆龙虾,一拆一只虾尾肉。
江梅生吃一口龙虾,看一眼林御白,见他这样,问道:“御白,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生气了?”
林御白把虾尾肉放进他碗里,看着江梅生,郑重的样子像是在做论文答辩:“梅生,不要因为烂人怀疑自己,天底下喜欢你的人多的是。有很多人,都愿意像热爱生命那样爱你。”
林御白说的郑重其事,江梅生又是好笑,又觉得感动。这就是朋友吧,会为自己受了委屈而生气,会在自己陷入自我怀疑时给自己加油打气,交林御白这个朋友,真的值了。
霍氏制药公司总裁办公室。
霍氏制药公司研发小组负责人垂着手,站在霍司杨的办公桌前,一脸局促紧张。
霍司杨沉着脸,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负责人捏了把汗,硬着头皮说:“霍总,您之前给的实验数据和资料有问题啊,按照那个数据,我们根本做不出……”
话还没说完,霍司杨打断他:“你再说一次!”
负责人话音一顿,不敢作声了。饶是他不够聪明,也听出来霍司杨是在发脾气,而不是真的没听懂要他再说一次。
霍司杨的火气已经上来了,怒道:“之前你怎么不说有问题?现在做不出来了,反倒说是数据有问题!我看是你们能力有问题吧!我投了那么多钱!现在你告诉我做不了?!你是不是在玩儿我啊!”
负责人低着头。
他三十出头,研究生毕业后从业不满三年,能力平平,的确没办法一眼看出数据的问题,可是,他不正是因为能力一般,所以没敢向霍司杨要高薪吗?
怎么地,又想用低价格雇佣职工,又指望自己的智商媲美爱因斯坦,这不是为难人么?!
而且,霍司杨的这份资料和实验数据是哪来的,他一直心存疑虑。起初看到实验数据的时候,他见猎心喜,推测这是科研大佬做的,如果他么真的能快人一步,按照这些数据把药物研发出来,他将在这个行业名垂青史!
那一瞬间,好像有一束光照在头顶,负责人觉得自己得到了命运女神的垂青。直到他被那束光指引着,走入了一条歧途。
这些实验数据和资料,看似简洁明了,实则暗藏诡谲,负责人自忖,别说是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导师,恐怕也不一定能一下子看出数据之间的出入。
所以,这真的不能怪自己吧!
但他知道霍司杨的确投了很多钱,所以在他发脾气时,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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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霍司杨发完脾气,?看着沉默不语的负责人,恼火地问道:“究竟能不能把药品研发出来?说话啊!”
负责人终于吭声了:“那些资料把我们引导到了错误的方向,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方向走,?十年也出不了成果。”
霍司杨急需吸氧。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整林御白,?但无疑被反过来整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燕鸿是个二五仔?还是林御白早有准备?
不,?不可能。他不相信林御白能长了后眼似的聪明成这样!一定是燕鸿那厮在整自己!他能和自己配合整林御白,就能和林御白配合起来整自己!
霍司杨挥挥手,?让负责人滚蛋,?立刻打了个电话给燕鸿。
“燕鸿!你害我有什么好处?!”霍司杨一通嘴炮输出,把燕鸿给骂懵逼了。
燕鸿结结巴巴:“你说什么?……数据有问题?不可能啊!我害你干什么?!”
他让霍司杨别着急,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把从林御白那里偷来的数据翻看一遍,?实
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霍氏制药公司,看看那边的研发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霍司杨的电话不停打进来,燕鸿匆匆忙忙跑到卫生间接了,?安抚他:“你别着急,我下了班就过去看。急在这一时也没用啊。”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燕鸿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落在林御白眼里,?林御白叹了口气,?掐灭最后一点同情。
他已经给了机会,是燕鸿没有珍惜。
或者,?燕鸿压根没有想过要回头吧。
燕鸿开着车,?连闯三个红灯,赶到了霍氏制药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霍司杨黑着一张脸,骂道:“你还敢来!”
燕鸿灌了口水,说:“把实验资料给我看看!”
霍司杨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报告,?摔到燕鸿面前:“你自己翻!”
燕鸿顾不得霍司杨的臭脾气,翻开报告,把霍氏制药研发小组的研发进度,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发现了那被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原来,只有顺着林御白给的资料和数据,从头跑一遍实验,才能发现这处蹊跷!
燕鸿呆住,僵直不动。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松开手,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A4纸张撒了一地。
霍司杨从办公桌后来到他面前,焦虑催促:“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燕鸿的脸,已经煞白得像一张纸。
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说……说什么呢?是他故意挖坑给我跳吗……”燕鸿一脸颓败,甚至连林御白的名字都不敢提了。
他怕了,在学术领域上,林御白将是永远压在他心头的一座高山。
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越那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花了那么多钱,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霍司杨焦躁了,实际上,他和国外的瑞诺制药公司也有合作,这个项目,对方也是投了钱的,现在钱全亏进去了,他也要给合作伙伴一个交代!
“他……他知道了吗?!”燕鸿想到这个可能,登时冷汗都流下来了!
不可能吧,如果知道自己和燕鸿暗通款曲,林御白肯定早就让自己滚蛋了!
所以……一定是自己弄错了!一定是自己没看清,拿错了实验资料!
燕鸿内心残存着一丝希望,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后悔起自己一时糊涂,和霍司杨勾搭在一起,如果这事被爆出来,他不仅要丢掉工作,还将一辈子在科研圈子里抬不起头!
“梅生,你之前说,弗洛兰市美术馆旁边有一家美术用品店,那里的颜料特别好用,所以这次从弗洛兰出差回来,我给你带了些颜料。你试试看?”傅宴让人拎了个画具箱来,打开来,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十六瓶颜料。江梅生挨个拿起来看,对傅宴道谢:“谢谢。”
他的确跟傅宴提过自己很惦记那家美术用品店的颜料,但现在自己不是在扮演谢瑜吗?傅宴忽然提起自己和他过去的事,让江梅生有些错乱,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才不会OOC。
傅宴说:“你现在试试看好不好用,你的画架都还在家里呢。”
江梅生动作一顿。
傅宴居然要自己画画,是啊,谢瑜也是美术生,傅宴想看他画画是很正常的事。可是自己现在画得出来吗?
其实这阵子经过林御白的脱敏治疗,江梅生的心病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有时候御白不在身边,他也能画个半个小时左右了。
所以,这次应该可以的吧……?
江梅生沉默着,脸色发白,跟在傅宴身后来到画室。
离开这里的几个月,画室仍然原封未动,而且傅宴应该有经常叫人打扫,室内纤尘不染,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迎接主人的回归。
傅宴回头,含笑带着几分期待看向江梅生,注意到他脸色不好,疑惑关切询问:“梅生,你怎么了?”
江梅生摇摇头:“我……没事。”
就算御白不在,自己也一定可以的。
江梅生深吸一口气,在画室里坐下,打开颜料盒,用透明胶带把画纸贴在画板上。
他微微侧过身对着傅宴。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傅宴喜欢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画画,那时江梅生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这个角度最像谢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