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内心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来。
江梅生看向傅宴:“找到他了吗?”
傅宴告诉他:“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错,傅宴总算干了点人事。
上午江梅生出院,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傅宴那里一直没消息,方主任和洪善思那里也一无所获。
林御白还是失踪。
他已经失踪多久了?
江梅生努力不去想,失踪这么久,生还的几率是多少。他只是执着地相信,林御白是小说三的主角,怎么说也是个天选之人吧,不可能就这样没了。
第三天,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又买了机票飞往国外,在国外逗留一周之久,每天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巴望着林御白或许是像故事里编的那样,磕到头失忆了,说不定一转身,就会看到他从某个街角走出来,带着熟悉的笑容叫他:“哥哥。”
江梅生祈求了一千遍能有奇迹发生,但最终还是一个人灰扑扑地回了国。
他回家放了行礼,来到林御白的小区,巴望着打开门就能看到林御白。然而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落了一层灰,显然已经有好一阵子没人回来住了。
江梅生并不伤心,因为他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
不过就是继续寻找,继续等待罢了。
他离开林御白家,晃荡到一中校园。
放学的点,人来人往,江梅生逆着人流,走进校区内。他的头很疼,下了飞机就该回家休息倒时差,但他不想睡觉。
来到上次林御白捉着他的手画画的围墙前,那个丑丑的大小眼头像仍在墙上。所以这就是自己吗?
回想起林御白拉着他画画时那郑重的语气:“我喜欢的人,有大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他不常笑,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的,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善良又温柔的好人。”
那个时候的江梅生,并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自己,究竟错过多少次林御白当面的告白呢。
在每次告白后看到自己事不关己的表情时,林御白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定很落寞吧。
江梅生想,等再见到林御白,一定要对他好,要好好宠他爱他,体位算什么,只要他能回来,怎样都好。
他在墙脚找到一截碎粉砖,在丑丑的卡通头像边,画了一个美美的林御白。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树丛后,正在看着自己。
江梅生感觉到那道视线,放眼看去,那个身材高挑的人影,是——
“御白?”
碎粉砖掉在了地上,江梅生失神走过去,人影没有离开。
江梅生怔怔揉了揉眼睛,没有消失。
他看向地面,有影子,不是假的。
“御白?!”
江梅生终于反映过来,飞快跑上前,用力抱住了他。是真的,温热的,会呼吸的。
江梅生抬起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直到头顶传来对方的声音:“……梅生。”
那声音不是林御白。
江梅生松开了他,揉了揉眼睛。
那声音是傅宴。
“为什么……”江梅生重新抬起头,视线重又变得清晰,江梅生注意到了“林御白”脸上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下巴有些红肿,脸上贴着纱布。
“傅宴……”江梅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去整容了吗?”
傅宴抓着他的手腕,艰涩开口:“梅生,我把你当谢瑜的替身,是我错了,你也把我当弟弟的替身吧,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江梅生瞪大眼睛,难以相信一向冷静的傅宴居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为什么他还能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傅宴……他早就疯了吧!
江梅生挣脱他的桎梏,“傅宴,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还要求我和你一样?对我来说,没有谁是谁的替身。找替身这种事,不止是在羞辱你,也是在羞辱我对林御白的感情!”
他看着傅宴的脸,虽然因为整容,伤口没有痊愈,还做不了什么表情,但他感觉到了傅宴眼中的绝望。
“够了,傅宴,真的够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为了我做这些疯狂又荒唐的事了。”他推了推傅宴:“你的脸,还能复原吗?就算你变的和林御白一模一样,你也不是他。”
江梅生擦着他走出了校园。
校门口停着傅宴的车,何秘书站在车边抽烟,江梅生没有和他打招呼,默默走远。
傅宴一个人坐在地上,抖着手掏出一根烟,却半天没有点燃。
他心里乱糟糟的,那天在医院,江梅生看他的目光,让他内心生出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林御白这么久没有消息,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回来了。傅宴没有想过要取代他,他只是想和江梅生重归于好,哪怕是用一个替身的身份。
但江梅生说的很对,自己和林御白永远都不一样。
自己是个疯狂又矛盾的人。一边在道德上唾弃自己,一边找替身慰藉感情。傅家古板腐朽的环境逼得他了无生趣,傅家的财富地位又给了他为所欲为的条件。
如果是林御白,也许从一开始就不会作出找替身这种侮辱人的事情吧。
他不回傅家是对的。
傅宴苍凉一笑。
江梅生走在医科研的方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刚才去林御白的家,地面上蒙了一层灰,似乎,还有一行脚印?
怎么会有脚印?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御白失踪之后,有人去了他的家?
江梅生朝着林御白家的方向拔腿狂奔。
第79章
回到林御白家门口,?江梅生深吸一口气,取出钥匙怼进锁孔时,手微微颤抖。
他扭动锁眼,?推开门,?站在门口观察。御白的家仍是自己离开是的样子,空空荡荡,一阵晚风拂过,阳台的窗帘随风飘摆。
地板上一层淡淡的灰,江梅生蹲下身,?对着光观察,?的确是有脚印没错。
看脚印行走的方向,有人进了门,径自走进了书房,?然后又出来了。
他是谁?进书房做什么?
可恶,?如果他有御白那么聪明,可能已经猜到什么了。
江梅生转动脑筋,?想了一会儿,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御白的鞋,在脚印上比了比。
这脚印比林御白的鞋大了一码,也就是说不是林御白。
再看看脚印的状态,上头落了一层灰,但这层灰比周围的灰要浅一些,这人是前几天来的?
江梅生退回玄关处,观察门锁,没有被暴力撬锁的痕迹,也就是说,进来的这人多半手里有钥匙?
江梅生看看林御白的鞋码,?打电话给洪善思:“你穿多大的鞋?”
洪善思不明所以:“44啊,怎么了?”
江梅生又问:“那你知道姜老穿多大的鞋吗?”
洪善思更迷惑了:“老师……应该是43吧。到底怎么回事啊江老师?你是不是悲伤过度……”
江梅生说了一声“我没事”,挂了电话,问向童心穿多大码的鞋,问了一圈,居然愣是找不到一个鞋码比林御白大一码的男人。
御白个子高,鞋码比他们大一些,倒挺正常。那么这个比御白鞋大一码的男人,个头应该比御白还高?
江梅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陆队长。
他又给洪善思打电话:“你有没有陆队长的联系方式?”
洪善思:“……那个,江老师,你现在在燕市吗?刚好我也在这儿照看老师,要不我去看看你吧。师兄的事,其实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有陆队长的联系方式吗?”江梅生锲而不舍,复读到底。
洪善思啧了一声:“这个……你找他干嘛啊?”
“我有御白的消息,要和他对对情况。”
“真的?”
“我精神没有失常,你也别浪费时间了,快告诉我吧。”
洪善思把一串数字发到了江梅生的手机上。
江梅生深吸一口气,拨通电话。
夜已经深了,江梅生约莫有二十四个小时没有睡觉。
他坐在军用车后排,晃悠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脑袋都晃成浆糊了,耳朵嗡嗡地响着,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陆队长本来提议,明天再带他过来,但江梅生今天不见到林御白,是不可能睡个好觉的。
车开到郊区,驶入一扇大铁门。穿过一条林荫道,到了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前。楼前站着两个把守的卫兵。
陆队长上前交涉,给对方看了证件,冲江梅生招招手,江梅生立刻跟上,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陆队长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他还没醒呢。”
江梅生没吭声。据陆队长说,他们抵达国外的第一天,就找到了昏迷的林御白。林御白受了伤,不轻,被秘密护送回国后送入这家疗养院,期间只醒了一次。
陆队长回国第三天,去了一趟林御白的家里,帮他拿一些证件。之前之所以没告诉江梅生林御白已经找到的事,是因为林御白受伤是遭遇了袭击,所谓的山体滑坡,看起来是为了掩盖罪行的人为灾难。国家正在找幕后黑手,江梅生的嫌疑,到昨天才被排除。
“难怪我看姜老并不像特别伤心的样子,他的嫌疑比我早排除吧?”
“是的,姜老的嫌疑最轻,所以他最早知道林博士仍然健在的消息。”
“那为什么我的嫌疑这么重?我有什么伤害御白的必要吗?”
“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林博士早就立好了遗嘱,他过世后,一半的遗产留给他母亲,剩下的一半都留给你。不过我们在调查之后发现,你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江梅生心情复杂。御白是什么时候立好遗嘱的?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把财产留给自己做什么呢?自己又不缺钱,这个傻瓜。
他跟随陆队长,来到三楼的病房前。两名卫兵守在病房门口,陆队长给他们看过证件,带江梅生进去。
于是,在与林御白失联近半个月后,江梅生终于又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以为自己不会特别激动,但在看到林御白的那一瞬间,仍然忍不住热泪盈眶。
感谢老天爷,没有把林御白从他身边带走。
如果此前与屈致傅宴之间产生的种种委屈痛苦,都是在为这件事积攒幸运,那么江梅生甘之如饴。
陆队长拍了拍江梅生的肩膀:“他这两天就会醒过来了,放心吧,他在这里,会很安全,我们一定会找到害了他的凶手。”
江梅生点点头,跟随陆队长走出病房。
他流连地回头再看一眼。
“明天我还能过来吗?”
“可以。”
江梅生回到家,匆匆洗了澡便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踏实,第二天早晨九点半才醒。江羽生已经去上班了,给他留了早饭。
三明治上居然放着一朵西蓝花,江梅生看了一会儿,把西蓝花放进口袋里,吃了三明治,收拾好东西,打车前往疗养院。
林御白还在病房里躺着,江梅生等医护人员查过房,走进病房里。
他握住林御白的手,感觉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林御白仍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江梅生知道,他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自己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做他第一个睁眼见到的人。
他坐在病床前,取出平板和蓝牙键盘,手触碰到口袋底部,他摸出那朵西蓝花,放在林御白的枕头边。
西蓝花战士,请你快点好起来吧。
江梅生码了一上午的字,中午时分,取出准备好的饭盒,跟护士去了小饭厅,用微波炉加热。
江梅生吃了饭,刷了饭盒,回到病房时,林御白还静静地躺着吊点滴。
江梅生趴在他的病床边午休,感觉自己又做起了梦。
梦里,他变成了小熊梅梅,坐在小仙鹤的翅膀上在云层里飞翔,风呼呼地吹,让他觉得有些凉。小仙鹤于是给了他一件羽毛氅,羽毛氅还带着小仙鹤的体温,真温暖啊。
江梅生醒来时,浑身还是暖烘烘的。他坐起身,披在身上的大衣滑落在地上。
病床上空空的,江梅生一眼就注意到,林御白的床头,那朵西蓝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琴叶榕。
“御白……”江梅生跳起来往外冲,差点和人迎面撞上。
林御白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进来。
江梅生连忙刹住脚,与林御白四目相对,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不敢叫他。
他不敢相信御白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哥哥。”林御白抬头看着他,仍然是那熟悉的温柔的微笑。
江梅生蹲下身,抱住了林御白:“醒了怎么没叫我?”
本来还想做御白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呢。
“还有些身体检查要做……”被江梅生猝然拥抱,林御白脸热心跳,默默咽下话语,也抱住了江梅生。
林御白身体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只是他的腿受了伤,需要用到轮椅。陆队长听说他醒了,很快赶到。他只负责林御白的安全问题,调查林御白遇险事件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陆队长称呼他为王队。
王队带了个做笔录的女下属进入病房。
林御白说,当天晚上他本来在房间里休息,结果醒来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他悄悄翻墙逃走,被看守的人发现,追击中他摔下了山坡,滚进了河里,被河水冲到了几公里外,晕倒在一家农场的马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