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选这样一个时间节点,故意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就是来看她笑话?
她声音冰冷的问谢琪:“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陈力会出事?明知道他会害了钱家,却故意不告诉我们,让我们一步一步往坑里走?”
谢琪看着她仍死不知悔改的模样就有些失望,几十年了,哪握没有血缘关系,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但凡钱瑗有一点长进,他也不至于半点都不帮。
谢琪同样冰冷的质问道:“如果你不走歪路,会掉到坑里?但凡不正当的,就没有不翻车的。只是早翻,还是晚翻的道理。有一句话叫富贵莫看一时,且看长远!你如果听过我一句话,你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钱瑗从谢琪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感情来,于是瞬间便抓住了,说道:“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帮帮钱家吧!”
她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能帮钱家的只有谢琪。谢琪知道,今天自己所来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他看着钱瑗,对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今天过来干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对你还有几十年的亲情在,我会跑来见你?哪怕如今我和你断绝了关系,毕竟我们也兄妹一场。”
钱瑗的眼泪流了下来,说道:“好,好,好的哥。我都听你的,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谢琪却又突然变了脸色:“你也就是说的好听,帮着外人欺负我的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
钱瑗假装听不明白,问道:“什……什么意思?哥我听不懂。”
谢琪冷冷道:“听不懂是吧?那个叫拓荣的人……你该不会说你不认识吧?”
听到拓荣这个名字,钱瑗的脸色瞬间变了。
与此同时,苏默言和莫如深他们也来到了张家村。
让他们意外的是,张家村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甚至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而且民风淳朴,很难让人想象到,一个偷别人人生的小偷,会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苏默言裹在宽松的风衣里,抬头看向一片金黄色银杏叶的远山,说道:“这里好美啊!”
莫如深和阿桑也这样觉得,而且这里也没有太多人为的开发痕迹,可以说是天然的美景。
在远山和银杏林的掩映之下,还有一座十分精美的庙宇。
此刻正值深秋,远远的还有不少人在采集白果。
阿桑随手摸了一把白果,边吃边道:“这可是好东西,养生的。这里是白果之乡,不过这个季节也快没了。”
苏默言看了一眼那白果,感觉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不过养生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太好吃。
阿桑又说道:“不过这东西不能吃太多,虽然养生,却有微毒。”
苏默言拿着一个白果研究着,皱着眉,仿佛在研究鹤顶红。
莫如深把那颗白果拿过来,剥开,吃掉了。
苏默言紧张的不得了:“有毒啊!别吃!”
莫如深给他逗乐了:“微毒,而且是炒熟的,就没关系。不是说养生吗?别担心。”
苏默言就是这样,任何隐患都不想让它存在于摇篮中。
不过莫如深是那种可以扼杀隐患的,这两人倒是挺般配。
阿桑指着不远处正在采摘白果的一个人道:“就是他,上次给我们提供线索的。”
身形佝偻的老汉正从银杏树上下来,篮子里装着半筐的白果。
阿桑上前问道:“老伯,这白果今年行情怎么样?”
老汉摆了摆手,大着嗓门道:“不太行,收的三块钱一斤,有时候两块五。”
阿桑问道:“那您一天能摘多少?”
老汉比了个五,阿桑说道:“五十斤?”
老汉点头:“多的时候百十斤,不过现在不行了,快过季啦!”
八到十月份是最好的季节,这都快十二月了,叶子都落光了,白果也快掉没了。
阿桑问道:“这些银杏树都是自家种的吗?”
老汉摇头:“哪儿能呐,都是山上银杏庵里的老尼姑们一代一代种下的。造福祉呐!”
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没有人采摘白果了。
从前有不少人,就靠着这些白果过活。
采摘一秋,赚个几百上千,够一冬的碳火。
阿桑和老汉寒暄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问道:“上次有个年轻人来找您打听过事儿,您还记得吗?”
那老汉当然是记得的,便点了点头:“我一猜你们就是一波的,我们这村子没多少人来,偶尔来几个旅游的。还有采什么……采风的,住一段时间我们都稀罕的不得了。”
阿桑和莫如深互看了一眼,便一起上前来到了老汉身边。
莫如深问道:“上次向您打听的那个叫张淑玲的姑娘,您还记得吗?”
老汉点了点头,叹气道:“记得,记得。不过还记得她的人也不多了,毕竟她们娘俩儿一直住在山上。谁叫我当年出来打猪草,刚好碰到了小姑娘被大水冲出来的尸体呢。”
第134章 (VIP98)
阿桑和莫如深互看了一眼,苏默言也竖起了耳朵。
莫如深问道:“哦?您怎么确定当年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就是张淑玲?”
老汉点了个烟袋,表情陷入了回忆中:“别人确实跟她不熟,因为他们娘俩不在村子里住。说起来也挺可怜的,淑玲的妈妈智力有缺陷,她爸外出做生意一直没回来过,都说他遭遇了不测。这几十年过去了,也没个音讯,可能人真没了。淑玲妈妈虽然智力有缺陷,但真疼女儿。靠着采摘白果和一些山货过活,日子倒也过得去。因为她也摘白果,我也摘白果,就经常搭个伴儿啥的。有时候她拿不动,我还帮她拎一下。小丫头挺伶俐的,上树可快了。才六七岁,猴精的。我记得那段时间,一连好几天,小丫头没出现。我去山上他们家里看了一眼,才知道她们娘俩好久没回去了。”
“她们俩在这边没什么亲戚的,淑玲奶奶是个老寡妇,早就死了。再加上她们也一直不在村子里,也没人关注。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带个孩子,谁管啊?我也就偶尔留意一下,但十几天过去了,人没等到,一场大雨过后,冲出了小淑玲的尸体。看那样子,死了得有十来天了。唉,怪可怜见的,我就买了张草席,把她给埋了。”
苏默言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报警啊?难道,您就不怀疑这里面是谋杀案?”
老汉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可能不是很了解我们这个地方,别说三四十年前了,就头几年水库里还经常冲出不孩的尸体。或者是不慎掉进去的,或者是游泳淹死的。是后来政府加盖了护栏,情况才好一点儿。四十年前这里偏僻的很,捞到小孩尸体也就随地掩埋了。有父母的通知父母,没有父母亲戚的,碰到好心的才给收个尸。”
苏默言觉得自己在和平年代大都市里生活的久了,差点忘了还有生活在穷山恶水的人们。
老汉抽了一口烟袋,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她的坟前看看,偶尔我还去给她摘几朵野花,除除杂草。”
苏默言又觉得不对,几步追上老汉问道:“那张淑玲的妈妈呢?您不是说,她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老汉摇了摇头:“没找着,我留意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没找着。八成也是死了吧!”
人活着,就有迹象,除非是死了,否则不可能几十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苏默言问老汉:“您老没有亲人吗?”
老汉仍是摇头:“要是有亲人,我会记挂一个疯女人和她的孩子吗?”
可能正是因为这老汉和张淑玲母女一样,都是这世界上无牵无挂的人,才想着给彼此一点温暖。
很快,老汉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坟包的前面。
看得出,老汉已经很仔细的给小朋友做坟墓了。
坟头上还有个枯萎的花环,坟前摆了一盘炒好的白果。
老汉看不出情绪,只说道:“我偶尔过来和她说说话,不过也是一两个月也才过来一趟。”
平常的时间,他也得想办法为生计奔波。
苏默言突然有点想哭,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寂寂无名的生,再寂寂无名的死。
临走前苏默言给了老汉一笔钱,并告诉他山下有一家养老院,每月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老汉也没有推辞,他知道凭自己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些钱了。
至于会不会去养老院,那就是他自己决定的了。
回去的路上苏默言整个人都很低落,他有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来渡劫的,只是有的人是高端局,有的人是普通局。
他觉得自己的劫也应该属于高端局,青疏的局是更高端的局。
有人需要忍受寂寞,有人需要忍生死别,有人需要忍受病痛或生离。
但所有人的目标却都是一样的,正向的幸福。
他相信,哪怕人间有恶,对的一方肯定是正义的一方。
莫如深揽着他的肩膀,说道:“虽然入秋了,但我怀里至少是温暖的。”
苏默言转头看向莫如深,心脏就这样被击中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莫如深是莫名奇妙的关系。
哪怕来后自己怀孕,并对他产生了喜欢,甚至感情越来越深厚了,他都觉得他们的关系莫名奇妙。
但此刻他看着莫如深,突然就觉得,自己和他并不是莫名奇妙,而是命中注定才对。
苏默言将头枕在他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家的时候,谢琪也回来了,看上去神色有些凝重。
几人一碰面,就知道肯定都有话说。
于是众人一商量,就都去了一楼的小书房。
谢琪问道:“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莫如深答道:“找到一个线索,现在在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
苏默言问道:“是查张淑玲失踪的父亲吗?”
莫如深给了苏默言一个聪明的眼神,在这个故事里一共三个人失踪。
除了死去的张淑玲,还有一直失踪的张淑玲的父亲。
如果能找到张淑玲的父亲,再确信他与钱瑗并无亲子关系,就能证明她是冒认了。
但当年这件事的可操作性并不是很强,谢老夫人也并不是那么好骗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实经过,才让钱瑗成功取代了张淑玲呢?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真正的张淑玲是怎么死的。
如果只是她死后被钱瑗取代了,那钱瑗也只是一个小偷。
如果……
众人不敢想象,谢家这几十年来,是不是一直养着一个杀人犯。
谢琪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调查方向,便说道:“我今天和她见面了,我们果然猜的没有错,她的确是拓荣的人。”
虽然这件事在他们的意料之内,但拓荣真的仿佛是一个无孔不入的人。
他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在拓荣的掌控之中的。
一个人精通命理学,且能通过它来给一些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相信多数人得到这个机会,都会选择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毕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生活在底层,那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苏默言问道:“您问她了吗?”
谢琪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儿子,爸爸有分寸。我知道名与利是她舍不下的,所以她在确定自己手握名利前,是决不会出卖我的。因为钱家现在是生还是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当然,最终还是会让他死。
只是在死之前,她必须要把青玉还回来。
苏默言又问道:“那她当年到底对我玉爸做了什么?”
谢琪说道:“她暂时不会说的,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的底牌。不过她很快就会说了……”
说起来也是老天爷帮他,钱家靠着陈力打开了国内奢侈品市场。
谁料陈力今天一早被双规了,是谢琪很亲近的一个朋友传来的消息。
这样一来,钱家在国内的市场就会受到排挤。
这个圈子就是很现实的,一旦某个势力倒台,新的势力就会迅速取而代之。
连带着旧势力的连襟,也会跟着一起受到牵连。
钱家作为陈力的人,自然会被新上来的势力排挤在外。
不出一个月,钱家很快就会无以为继。
其实不用一个月,当天回到家,钱瑗就已经坐不住了。
她多方找人打听,终于打听到了消息。
想不到陈力那么大一个大佬,竟然真的说进去就进去了。
难道这真的是所谓的人不可有邪念,一旦生了邪念,就会被现世报吗?
又想到自己三十多年前所做的事,瞬间一惊。
她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现世报,如果这世间有现世报,那为什么那个女人还不死?
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月都找她要钱,仿佛一个无底洞。
她却因为那个原因,不得不受她掌控。
钱瑗很是气恼,却也知道,自己怕是别无选择了。
当初她立誓要一辈子受拓荣的掌控,这样他就会给自己指点应该怎样走才能一辈子荣华。
可是这条路已经死了,而她联系了拓荣那么多次,他却一直装死。
拓荣到底在干什么?
他不会是不管她了吧?
钱瑗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却看到儿子宿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