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郁景不动如山,脸上笑容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个表情长在了上面一般,他说:“不用。”
张哥等着下文,结果高郁景半响都没有再开口,张哥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作为高郁景的经纪人,他也知道些内情,这顾总好歹是他的金主,他就这么晾着?
就在这时,张哥手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动静引得高郁景凤眼朝那瞥了下,对上张哥期待的目光,他道:“你去接吧,我等结束再走。”
张哥:“……好吧。”
他走开了,高郁景一向不受他的掌控,很少会听他的话。
“你好。”张哥走到人少的角落。
那边是顾凉宴身边特助的声音,“张先生?”
“是我是我,刘特助你好。”
“你好,请问高先生在吗?”那头问。
张哥隔着人群往坐在观众席前边的男人看了眼,只看到了个后脑勺,他道:“刘特助,我们在金花奖颁奖现场。”
“高先生能接一下电话吗?”
“……抱歉,他现在不太方便。”
那边顿了顿,说:“那麻烦你帮忙转达一下高先生,顾总在停车场等他。”
张哥呼吸一滞:“在哪个停车场?”
那边说了个酒店名,正是他给高郁景定的那个酒店。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散场的时候,人群涌出,张哥把那件事和高郁景说了,高郁景态度却像是不当一回事,还要和剧组的人去聚餐。
张哥心中隐隐不安:“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高郁景回问。
他的长相十分具有欺骗性,眼尾下垂,敛眼神态显得很无辜。
高郁景第一部获奖的电影,是他在其中扮演一个精神病,一面如普通人活着,一面是变态连环冷血杀手,正是这部电影,让他闯入了大众的视线之内,被评价为天生的演员。
张哥一看到他这种神情,背脊就发凉,“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你总得让我有个准备,顾总在圈里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即便你现在功成名就,他也能让你一朝跌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郁景笑得纯良,点头道:“明白……许导在叫我了,先过去吧。”
张哥:“……”
他觉得高郁景根本不明白,这两年来,次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他愁掉头发,这位还稳坐钓鱼台,悠闲不已,丝毫不把自己的演艺生涯当回事。
张哥将这归类为他一路顺风顺水,没受过太多挫折,才会对他人可望不可求的成功满不在乎。
高郁景的身影远去,张哥兜里自己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到备注开始头疼起来。
“刘特助。”张哥从出口处离开。
“你好,请问高先生在吗?”刘特助顿了顿,说,“他的电话打不通,是手机没电了吗?”
张哥觉着自己要多备些降压药才好。
“应该是的,实在抱歉啊,刘特助,刚刚剧组那边找郁景去聚餐,他推不掉就只能……”张哥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另一头的酒店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卡宴内,刘特助坐在驾驶座,他从后视镜中瞥了眼后座男人阴沉的脸色,捂着手机转头道:“顾总,高先生和剧组聚餐去了。”
男人有一张卓越的脸,即便是放在娱乐圈内,也能让人为之痴迷,他的骨相很美,只是身上的阴晦冲淡了这份美带来的冲击,气质锋利如同出鞘的剑,让人不敢多看。
他拿着手机在玩着俄罗斯方块的游戏,闻言骨节分明的手一顿,方块自由落下,位置错了。
顾凉宴眸中带着散不去的阴鸷,嗓音嘶哑:“在哪?”
简短的两个字仿佛黑夜中索命的厉鬼般可怖。
刘特助面不改色,迅速问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张哥,得到答案后告诉了顾凉宴,问:“顾总,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顾凉宴瞳孔幽深的盯着他看了会,吐出两个字:“不去。”
“好的。”刘特助一字不会多问,后背出了层薄薄的汗水,只希望高先生能早点回来,顾总身上的气场慢慢变得可怕了——害怕嘤。
凌晨一点多,车内的灯开着,顾凉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动的频率逐渐变快,透露着焦躁不耐。
停车场内开进来了一辆保姆车,刘特助时刻盯着外面,看清车牌,眼睛一亮,道:“顾总,高先生回来了。”
顾凉宴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内里鼓满的气焰,因为这句话,情绪缓缓归于平稳状态。
保姆车停车入库,这个时间点的停车场很安静,高郁景从里面打开车门下车,他喝了点酒,不过还是清醒状态。
他走了两步,对面一辆车的大灯闪了闪,高郁景抬手遮了下眼睛,接着便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
他放下手,双眼惺忪的看过去。
是顾凉宴身边的助理。
“高先生。”刘特助走到他面前,打了个招呼。
高郁景脸上挂起和蔼可亲的微笑:“刘特助,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刘特助一时摸不清他是明知故问,还是真忘了,他说:“高先生,顾总在车里等你。”
高郁景偏了偏头,“找我有事?”
刘特助笑而不语。
高郁景扯了扯嘴角,和他对视。
“景哥——”保姆车驾驶座窗口探出一个脑袋,他是高郁景的生活助理,是近两个月才来到高郁景身边的。
他见着这阵仗,不明所以。
高郁景回过头,温声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他费了些时间,支走了助理,期间刘特助就一直在旁边等着,等在场没有第四人,高郁景拉开了车子后座,坐了进去。
刘特助站在车头前面望风。
车内气压低到了极点,高郁景一坐进去,就能感觉到男人的心情很差,好似只是在野兽的外表上套上了精致漂亮的人皮,内里暴戾发狂在蔓延,丝丝缕缕占据了狭小的空间,压抑的氛围在膨胀。
“顾总。”高郁景没有被影响到,有一下没一下的活动着指关节。
顾凉宴没有说话,手机被他随意扔到了车内一角。
高郁景打了个哈欠:“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顾凉宴半磕着眼,唇线紧抿,他声音平静沙哑:“我还没有吃饭。”
高郁景愣了愣,而后抱怨般说:“刘特助怎么办事的?都这么晚了——”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眉宇间关心又有些心疼,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表演着属于他的剧本。
“我饿了。”顾凉宴打断他,“跟我去吃饭。”
“啊……”高郁景面露难色道,“抱歉,顾总,我们的包养合同在一周前就已经终止了。”
顾凉宴盯着他:“续约。”
高郁景眸中柔和,俊美的五官透着暖意,声音亦是温柔:“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顾总,我们上周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到此为止。”
两年前,高郁景是没有名气的十八线,还欠着一屁股债务,顾凉宴找到他,和他签订了协议,顾凉宴会捧红他,而他只需要乖乖在他身边做个情人。
“没说好。”顾凉宴说,“我不答应。”
高郁景无奈叹了口气,可惜道:“可是我已经没有需要你的地方了,续约对我而言并无好处。”
顾凉宴定定的看着他,说了一句题外话:“我等了你一晚上。”
高郁景对上他的眸子,有一种抛弃奶狗的错觉,顾凉宴不是奶狗,他是会咬人的狼,高郁景亲眼见证过他狠辣的手段。
高郁景降下车窗,“刘特助,送你家顾总去吃饭。”
顾凉宴抓住了高郁景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他的手腕捏碎,高郁景没有挣扎,偏头似笑非笑的说:“那就麻烦你让我蹭饭了。”
手上力道松了。
——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将近快凌晨两点的时间,车上没有太多的车,一路畅通无阻,黑色小车停在还在营业的五星级饭店门口。
高郁景下了车,刘特助从车子后备箱中拿出轮椅,推到车门旁边,顾凉宴看着高郁景,高郁景便一如既往,弯腰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顾凉宴不喜欢被人碰。
高郁景记得他第一次自作主张把人抱出来时,顾凉宴脸色黑如漆底,阴测测的看着他,像是已经在脑海里演示了千万遍如何将他他生吞活剥——他寻找刺激般,一遍又一遍的试探顾凉宴的底线。
饭店需要预定,包厢隐秘性很好,即便高郁景出现在这里,那些服务生中有他的粉丝,见到他多看了几眼,但也没有上来打扰,很有秩序。
窗外夜色浓稠,城市变得安静。
等上菜期间,高郁景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外面的夜景,然后走回来坐在桌旁,顾凉宴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用力的擦拭。
半响,他扔下浅蓝色的丝绢,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推到高郁景眼前:“不限额黑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高郁景看着他,没有接:“条件呢?”
“续约。”
“我拒绝。”
顾凉宴脸色难看:“理由。”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了。”高郁景说,“况且——”
他托腮,指尖抵在唇边,笑容暧昧谴倦,“我是成年男人,也有身体和精神上的欲望和需求,你给不了我。”
顾凉宴一瞬就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他目光阴鸷的直视他,唇线拉平,“你想去找谁?”
“你想做什么?”高郁景问,他起身绕到顾凉宴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抚般,弯腰在他耳边问:“我如果回答了你,你就毁了他吗?”
轻缓的呼吸在顾凉宴耳边,高郁景身体前倾,微微侧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顾凉宴反应极大的往旁边躲了一下,他有洁癖,忍受不了别人碰他,被碰过的地方定然要擦上几百遍才肯罢休。
“你看,你连我接近你都受不了。”高郁景说,他坐回顾凉宴身旁的位置,“就此一拍两散,你再找别人也行,反正……谁都可以顶替我这个身份,不是吗?”
顾凉宴要的情人,只需要足够听话乖巧不惹事,就够了。
“你条件很好,想必别人也不亏。”高郁景温润的声音说着薄情的话。
他是一个很好的金主——前提是金丝雀要有足够的抗压能力,不然光待在他身边,就会疯的。
顾凉宴面上黑沉,放在腿上的手像是想要抬起来擦脸,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身体的条件反射。
服务员上菜打断了他们,房内墙角当着空气的刘特助松了口气,上前来帮忙布菜。
一顿饭刘特助吃得胆战心惊,他看着顾凉宴让高郁景剥虾,然后亲口吃了下去,心中微微诧异。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两人私底下的相处模式,平时他跟着顾凉宴,别人碰过的东西,他是决计不吃的,平时在公司吃饭,都是有人特意送来,更何况高郁景还故意将那虾剥得坑坑洼洼,刘特助在旁边看着,都怕顾凉宴发脾气。
但是并没有,顾凉宴难得顺从的吃了下去,没有挑刺。
吃过饭后,他们坐上车,刘特助看了自家总裁一眼,顾凉宴说了个地址,是他的一处住处。
高郁景温和的插了句嘴:“麻烦送我回小区公寓,谢谢。”
顾凉宴睨了他一眼,语气阴沉:“你回去我今晚就剁了家里那小崽子吃狗肉。”
顾凉宴说的是他们养的一只金毛犬,具体来说应该是高郁景在养,顾凉宴不是很喜欢那狗东西,一直叫它“小崽子”。
高郁景从善如流道:“听你顾总的。”
刘特助默默发动了车。
顾凉宴住的地方是富人别墅区,到了地方,刘特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高郁景推着顾凉宴的轮椅进了别墅,他刚踏进别墅内,腿边就蹭过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高郁景不是第一次来这,很快找到了灯光的开关,别墅灯光亮起,他腿边跟着一只到他小腿高的金毛犬,吐着舌头对他摇尾巴。
他笑着蹲下揉了揉金毛的脑袋,和它打招呼:“慢慢。”
金毛钻进他怀里,顾凉宴坐在轮椅上扯了他一把,让他和狗分开,黑着脸说:“脏。”
他盯着高郁景那只摸过狗头的手,转着轮椅想要去拿消毒剂。
“我等会去洗澡。”高郁景说。
顾凉宴没听,执拗的拿了消毒剂,回来在他手上喷了喷,然后又拽过他的手,从外套中抽出叠得方正的手绢,仔细擦过他手的每一处。
高郁景随他去了,倘若不如他愿,今晚有的折腾。
“你是不是都不给慢慢洗澡?”高郁景问他,视线落在他低垂的眼帘上,睫毛卷翘。
顾凉宴在专注的看着他的手,眉头紧锁着,“洗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是脏。”
高郁景弯了弯嘴角:“够了吧,再擦下去,我手都要掉一层皮了。”
顾凉宴又擦了两遍,才放下手帕,推了他一下,说:“去洗澡。”
“好吧。”高郁景熟门熟路的进门拿睡衣内裤,然后进了浴室。
晚上两人睡的是一张床,床很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房间里弥漫着熏香的味道,高郁景对这间房中总会有熏香味很习惯,顾凉宴睡眠不好,所以总会点一些助眠的熏香。
不过今晚的熏香他没闻过。
等顾凉宴睡上来,他就想要关灯了,顾凉宴阻止了他,他指着自己的腿,双眼沉沉的看着顾凉宴道:“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