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个身,床上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被子叠成了两层,他隔着两层被子,压在了顾凉宴身上,顾凉宴被他压了个严严实实。
顾凉宴敛眼:“起开。”
高郁景:“不起。”
顾凉宴:“你很重。”
高郁景:“我身上肌肉多。”
顾凉宴:“……”
“我梦到我爸了。”高郁景眸底闪烁,他俯身靠在顾凉宴肩头,侧过脸看着床头暖色的灯光,声音平静中带着点沙哑,“我有点难受,你哄哄我。”
顾凉宴在决定包养他时,就早已经把他的底调查了个干干净净,高郁景的经历在他这里几乎是透明的——当然,他调查到的都是表面上的事。
过了好半响,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后脑勺,捏了下他的后颈,“高郁景,你亲我一下。”
高郁景:“……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了顾凉宴故作平静下的不自在,顾凉宴偏过了头,淡声道:“没听见就算了。”
高郁景听见了。
他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舔舐碾转,轻咬着他的下唇,顾凉宴模糊的声音传来:“别咬。”
高郁景就松了力道,他抓住了顾凉宴的手,手指强硬的插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紧扣,深深的陷入了灰色调的床单中。
他吻得很缠绵,顾凉宴唇边难以抑制的溢出一声轻吟,两人一个月没见,顾凉宴也一个月没弄,他刚尝过那滋味,紧接着就禁欲窝火这么久,这次自然是一点就燃。
而对于高郁景来说,顾凉宴对他的效果,不亚于最浓烈的情药。
碰撞在一起,就如干柴烈火,烧得噼里啪啦的。
“抽屉里有套。”顾凉宴的手抵在高郁景胸口。
高郁景一怔,看向他眸中染上的□□之色,问:“戴套就可以?”
顾凉宴嗓子发涩,他喉结滚了滚,发哑道:“戴套就可以。”
静谧的夜晚,房中光影交叠,喘息声交织。
顾凉宴眼角嫣红,情动时无意勾了下腿,高郁景装作不知,他的腿从装瘸,变得真瘸,酸软得抬不起来,高郁景无意间在他枕头下摸到了银色的手铐,他将两人的手腕拷在一起,垂下头在他耳边呢喃。
“我把你弄脏了。”
顾凉宴面上直接泛起了高潮的红。
翌日,他醒来后,腰间酸软,床上只躺了他一人,床头留了一张便利贴。
【上班了^v^锅里煮了粥,记得吃早餐!】
人红是非多,高郁景打人的视频很快被传到了网上,有人说明的前因后果,不少粉丝都担忧不已,高郁景微博账号发了条动态安抚了粉丝,又继续投入到拍戏当中。
拍戏途中都能有这样热度的新闻,有人高兴有人忧,傻白甜陆白皓见识过高郁景的身手,佩服不已,更加崇拜他了,但周以湛却有些愤愤不平。
昨晚他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却不想以这样的结局收尾,他只能说高郁景运气太好。
昨晚过后,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就更加明显了,高郁景不乐意陪他演戏了,这戏台子周以湛一个人搭不起来,两人便也减少了来往。
周以湛外形条件放在娱乐圈也算不错,再加上他签约的就是自家公司,受到力捧,但时至如今拿得出手的作品大多都遭人诟病,只因他太在乎形象,不愿意放开了演。
他懂得利弊,也没有太过得罪高郁景,二人也只是能在外人面前维持着点头之交的关系。
*
没有高郁景的戏份时,他一般就蹲在角落一边看着别人演,一边手里折着星星玩,折星星的纸是助理小杨买的,他交了个女朋友,女朋友就要生日了,他想送对方九百九十九颗星星,送给女朋友当生日礼物。
听小杨说起女朋友,高郁景才想起来顾凉宴的生日也快到了,过了生日就是二十七岁了,奔三的人,他想着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顾凉宴不缺钱,像小杨这样折星星,高郁景不觉得以顾总的脾气会喜欢。
他要循环渐进的在顾凉宴生活里的每一处缝隙留下痕迹,看到一块表一条领带一个袖口甚至于一朵花都能想到他。
高郁景这段时间都和剧组同吃同住,每天都给顾凉宴发消息,早上准点发“早安”,晚上发“晚安”,偶尔会和他吐槽剧组的饭菜很难吃。
顾凉宴每次回他,话都很少,显得很冷漠也很不耐烦,但高郁景还是乐此不疲的给他发消息。
然后在之后的某天,突然就和他断了联系。
他想见顾凉宴了,但是他不会说出来,他要顾凉宴主动来见他,主动的,才会有意义。
他数着日子,像个执拗的等待吃糖时间的小孩,等到了那个时间点,就有糖吃了。
做顾凉宴的小金丝雀时,他能够好好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哄着他供着他,给予他毫无底线独一无二的“爱”,让顾凉宴觉得无论怎么样,他无法离开他,他从不在意他是否给他回应,可是现在他不想了,他想要得到他,一个完完整整的他,也需要某些事情来证明,他在顾凉宴那里,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玩意。
他不动声色,一寸寸的,将他圈入了自己的领地。
剧组是封闭性的拍摄,高郁景在剧组的戏份多,他的角色很重要,是贯穿全剧的一条主线,拍戏过程中会有很多吊威亚的时候,高郁景习惯了,也很少用替身,他和周以湛对手戏多,这天他们在一场戏上卡住了。
那是他们对持的一场戏,周以湛饰演的主角发觉了反派身上的不对劲,对反派向朝阳产生了怀疑,于是前来言语试探。
“周以湛,你的眼神应该是戒备谨慎,看高郁景的时候,不要露出敌意,也不要恐惧!”导演叫道。
周以湛道歉,但再和高郁景对戏时,他还是忍不住的透露了惧意——他在害怕高郁景,高郁景表演得和剧本中的向朝阳很契合,正是这份契合,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高郁景的感情戏很有感染力,能引起他人共情,他演绎出来的反派,身上的感情很丰富,他演活了这个人,周以湛越是看得久,就越害怕,他比不上他。
要承认这个事实,对周以湛来说很艰难。
高郁景会更红的,这部剧播出后,他会比他还红,而到时候他们会被放在一起比较,周以湛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场景了。他一面对高郁景,心里杂念就太多,没法投入状态,以至于导演不得不喊停让大家休息。
周以湛如今两面煎熬,没法再换掉高郁景,也没法在打压他,高郁景的身后是顾凉宴,一想到他会亲手把高郁景送上神坛,周以湛就无比恐慌,却也无力阻止。
这个男人,他第一次知道他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所有想要的,没得到的,高郁景都有了。
太不甘心了。
如同《噬星剑》剧本中的主角和反派,一个走向希望,一个走向绝望,只不过现实中他们的角色恰好颠倒了。
周以湛恍恍惚惚的从自己的休息室走出来,想要去外面走走,突然在片场入口处看到了特殊标志的轮椅,周以湛蓦地顿住了脚步。
他脚下方向一转,快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今天的拍摄是室内绿色幕布搭成的背景,群演们端着盒饭坐在空地上吃饭,剧组人多眼杂,走来走去,只有主演有专程的休息室。
小杨去给高郁景领了盒饭进来,一脸的愁闷,时不时的瞥高郁景两眼,话都快到嘴边了,又给吞了下去,像是想说又不敢说。
高郁景主动问了他:“网上又有我黑料爆出来了?”
拍戏期间他很少会关注外界的舆论。
“不是。”小杨摇了摇头,“景哥,我……我好像听到外面有人说,顾总来探班了。”
“好像”这个词用得很微妙。
小杨性格还算稳妥,没有八九分的把握,不可能会说出口,而以他这表现来说,这探班探的是谁,只怕也是很微妙。
“有话直说吧,没事的。”高郁景温和的说,他把刚打开的盒饭盖上了。
小杨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说了出来:“好像在周老师休息室。”
小杨进组后就称呼周以湛为“周老师”。
“咔嚓”一声,一次性筷子断成了两节,倒刺扎进了高郁景的皮肉中,他垂下眼帘,轻声说:“你再去帮我拿双筷子吧。”
小杨:“好好的,景哥,你别太在意,可能是他们看错了。”
他跑去给高郁景拿筷子去了。
男朋友来探班,没先来他这,却去了另一个主演那,这事是很难说,小杨已经在脑海里构造出了一系列狗血故事。
高郁景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化妆镜,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偏了偏头,片刻后嗤笑一声:“一点都不像。”
他拔掉手中的倒刺,指腹冒出血珠,他从桌上的抽纸上抽了两张擦拭摁了摁,就不再冒血了。
小杨才出去不久,他休息室的房门就被人敲了敲,高郁景回了声“进”,房门被人打开。
门口的男人坐着轮椅,眉间透着疏离感,精致立体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都带着阴郁的戾气,在他身后是刘特助。
顾凉宴坐着轮椅进来,看到高郁景桌上的盒饭,皱了眉:“你就吃这个?”
高郁景笑着道:“剧组都吃这个,两素一荤,挺好的。”
刘特助上了前,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把里面的保温盒拿出来,道:“高先生,这是顾总特意给你带的糖醋排骨鸡汤青椒炒肉丝肉末茄子还有小龙虾,你尝尝吧。”
这些菜的分量很大,高郁景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有劳。”高郁景帮忙拿出来。
顾凉宴看了刘特助一眼,刘特助眼观鼻鼻观心,道:“顾总,我在外面等你。”
顾凉宴道:“去吧。”
刘特助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顾凉宴的轮椅离他近了,他不是第一次看高郁景演古装剧,但对他古装的扮相,每次都会多看两眼。
男人束发成冠,穿着一身轻装白衣,腰间束着腰带,很有修仙门派大师兄温润的作风,他眼角应是画了眼线,显得整张脸更加的柔和,称得上是君子如玉。
他装作不经意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在高郁景身边道:“我要吃虾。”
“我给你剥。”高郁景说着,没找到手套,他起身去洗了手,回来顾凉宴给他递了块丝绢擦手,高郁景坐下剥虾,随口般问道:“你刚才在周以湛那?”
“嗯。”顾凉宴目光落在他手上,没有在意这个问题。
高郁景:“你找他干什么呢?”
顾凉宴道:“有事。”
“什么事?”高郁景追问。
顾凉宴不答了,回味过来他这个问题的目的性,“你问题很多。”
不能说吗?
高郁景剥好一只虾,递到顾凉宴嘴边,顾凉宴条件反射的张开了嘴,虾递到了他嘴中,舌尖在高郁景的手指尖划过,带起一阵痒意。
他抽出手,拿纸巾擦了擦手,道:“顾总,你硬了。”
见到他就硬了。
高郁景满意的勾了勾唇。
顾凉宴脸色有些难看,他遮了遮,没遮住,本只有一些反应,被他手指无意挑逗,想起了之前的那晚上,反应便更强烈了些。
他们在那天早上过后就没碰面了,只有高郁景每天发给他的“早安”和“晚安”联系着,他等着高郁景提出让他来探班,等着等着,每天的按时问候都没了。
顾凉宴不想承认他被这显而易见的欲擒故纵钓上了勾,然而身体很诚实,他想念高郁景的触碰,想他呼吸时的热度,喘息时的力道,吻他时的缠绵温柔。
高郁景是钓鱼人,顾凉宴是那条上了勾的鱼,这是高郁景拙劣的计谋,明知是坑却让他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高郁景擦干净了手,起身缓缓在顾凉宴面前蹲下,下巴搭在他膝盖上,和家里那只乖巧听话的金毛如出一辙的温顺,“我帮你亲好不好?”
他清澈的眸子中尽是顾凉宴的身影,纯良无辜,让他说的话都显得分外真诚。
“这里面没有监控器,刘特助守在门口,不会有人进来的。”
活像个诱惑人的妖精。
顾凉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
当他红着眼尾仰着头发出一声闷哼时,不由自主的微张开了唇,而后,高郁景带着他的味道,含住了他的唇,将他嘴里染满了自己的气味。
顾凉宴瞳孔紧缩,想要推开高郁景却被他桎梏得牢牢的,想出声说话嘴里却被他堵得死死的,他推拒着高郁景,想要别过头,喘不过气的他胸膛起伏不定,鼻尖呼吸都在颤抖。
高郁景扣着他的后颈,顺毛般往下轻抚着,将他嘴里每一处都扫荡而过,才往后退了退,炙热扭曲的情绪在心底荡开,他拇指指腹摩挲着顾凉宴后颈的一块皮肤,半虚搂着他一般,在他耳边轻声道:“晏晏,我不喜欢你和周以湛之间有秘密瞒着我,就像你不喜欢让我给你亲之后再吻你。”
他的声音中透着愉悦,又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恶劣。
他吻了下顾凉宴的侧脸,听着他快窒息一般的喘息,道:“所以你别生我气,好吗?”
顾凉宴推开了高郁景,气息紊乱,他拿手背擦了擦唇角,闭了闭眼睛,喉结上下滚了滚。
哪有什么小白兔,这根本就是大灰狼,从开始就已经有预谋的想好了结局。
“你真行。”顾凉宴冷笑着道,他整理好衣物,转着轮椅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