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银莲坑死了的褚裟按住琴弦,压下心里的声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若是,我便斩妖除魔。”容世背过身,一甩拂尘打碎了褚裟的瓦片,“狐妖,你为祸人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放下屠刀,回头人是岸。”
“好。”褚裟一拍风清琴,手指流畅的弹奏着让人头疼的魔音,“道长,苦海无涯,何必强求呢?来啊,来我这里……”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捻笔在手,万病除殃,请仙仙至,请神神降,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容世手指夹着符纸按向了褚裟的额头。
褚裟缓缓抬眸,额头一点朱砂痣,眉目传情,“你舍得?”
“妖便是妖,贫道驱魔降妖为的是黎民百姓!”容世把拂尘重重的打向褚裟,招招往死里下手。
“你我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罢了罢了,反正就是一个你死我活而已。”褚裟指尖夹了一根琴弦对上容世的拂尘。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去!”
一张符纸打在了褚裟额头,一阵炙热让他头昏了几瞬,可也只是那几瞬的头晕罢了。
他闭上眼专心的弹着琴,任何往前一步的人立刻便倒下了,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小道士,会死的。”
“不到最后,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你们还跟我打?看看他们,乱成什么样了?”褚裟托着下巴看着容世,“你愿意容纳世间百态,可却把容一只妖。”
容世看向城里正在当街祸害女子的男人们,他在心里念着清心咒,这些都不是幻像,褚裟在用事实讽刺,这些人不值得救。
真正的炼狱从来都是在人间,褚裟用琴声勾着这些人将心底的贪念通通放在明面上,暗地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供人耻笑。
“儿子,你为何杀我?”
“敢碰我的女人,让你死都是轻的。”
一旁的女人拿着剪刀自尽了,趴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前方。
容世站在一旁看着闹剧,他并没有看破红尘,所能做的只是说一句无量天尊。
“道长,你的道心可是不坚定了?”褚裟仰天大笑,哪怕被人围攻,他也淡定从容,看着狐子狐孙赴死,“道长,你可知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褚裟并不想现在就把身份扯出来的,可是银莲把他的一切供给了道门,又劝雪狐一族和道门合作除了他。他心里倒没什么恨意,因为他早就修成“佛”,与他而言,一切并不重要,即便身死那便死了。
“我姐姐告诉我,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人心难测,欲'望会把人间拖进炼狱。”
褚裟看着城里的大火,低头看了看戳进心口的拂尘,将身后的婴儿温柔抱起来递给容世,“他是干净的,除他以外,他们都得给我死。”
容世接过孩子,看着口吐鲜血的褚裟,那张让女人都自惭形愧的脸上满是平静,他拉住褚裟却被推开。
褚裟从角楼上纵身一跃,手腕再次被容世拉住。
“你恨我吗?”
“你猜。”褚裟嘴角含笑,“没人懂我,世间最寂寞不过如此,道长,别恨我。”
半身风雨半身伤,半句别恨半心凉。
容世睁大了眼睛,他惊慌失措的看着褚裟掉了下去,自此,褚裟的这身黑袍和额头赤红的朱砂痣都成了他梦里常有的。
第18章 第 18 章
三年后,天下大乱。
凡人邪念难止,恶妖屠戮不尽。
真正为祸人间的不是妖族,是一个“人”,一个由恶念产生的人。
他叫童禾,是一个农妇生下的孩子。
此农妇一日在地里做活,被地痞看上,拉进地里强'了。几个月后,农妇的肚子大了起来。而农妇的丈夫不举,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他怒火中烧,要处死对自己不忠的妻子。
农妇被村里的人沉塘,她的尸体沉入水底,肚子里的孩子竟然破腹而出,食尽村中孩童,后奴役妖族,组建妖军,滥杀无辜,为祸人间。
“求师傅收留。”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跪在全真观外。
容世神色平静的看着青年,“师傅不收徒弟了。”
“行了,让他进来吧。”宋石齐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谢师傅开恩,弟子冯晨。”冯晨在衣服上擦了擦肮脏的手推门进去了,“谢容师兄。”
“嗯。”容世也跟着进去了,坐在下首。
“为何想拜我为师?”
“弟子想要除妖降魔,想要报仇雪恨。童禾的妖军占领了我们村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冯晨就这么留下来了,可是他只待了半年便要离去,临走前和师傅辞行。
“这些事自然有道门的其他人管,你若去了便是去送死的!”
“可是道门的人被抓的被抓,死的死,伤的伤,徒儿不能坐视不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学斩妖除魔的,不是来避难的,求师傅成全。”
“如此,便让你师兄和你一起去吧。”
容世便跟着冯晨下了山,去对付童禾和妖军。
“师兄,为什么一个妖童可以奴役妖族?”
“这个该去问他们妖族。”容世坐在树下休息。
“师兄,听说三年前道门合力围杀赤狐褚裟,死伤惨重,最后却只是把他关进了镇妖塔,这是为何?”
容世握紧拂尘,脸色不太好的看着冯晨,“以后别问这种蠢问题了。”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手腕上的金丝咒的符文,在心里默默的叹息。
褚裟是九尾赤狐,不死之身,先是受了重伤,后跳了角楼,道门的人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了,他还是没死,最后自请进了镇妖塔。
容世手腕上的金丝咒是他镇压褚裟时留下的,只要镇妖塔有异动,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容世和冯晨来到一个村子,妖军正在残杀百姓,容世直接杀了这群鼠妖。
“谢谢你们。”
“老大娘,我跟您打听个事,您有没有看见过妖童?”
“没有,我们光是知道妖军,还没碰见过妖童,只知道妖军会把孩子抓去给他吃。”
冯晨没问到有用的东西,只好离开了,他看着被掠夺过的村庄有些迷茫,“师兄,我们能救这天下吗?”
“当然能,你会怀疑这一点是因为你太弱了,找到童禾,然后杀了他,还世间一个太平。”容世拍了拍冯晨的肩膀,“我们该离开了。”
师兄弟二人找童禾路上还遇到了两个姑娘,一个叫媛辛,一个叫荷烟,也是为了找童禾寻仇的。
他们四个人里,也只有容世是因为斩妖除魔的责任而对童禾穷追不舍。
“容世,你们全真派内功是不是很强?”
“还行。”
“那个,容世,你……有没有心上人?”媛辛看了一眼羞红了脸的荷烟。
“出家人早就没了凡俗之心,何来心上人?”容世反问,教训一般说了媛辛一句,“以后贫道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
荷烟脸色苍白的转身跑了,媛辛看一眼荷烟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铁石心肠的容世,叹了口气便去追荷烟了。
“师兄,你未免也太过无情了?”
“我本就无情,又何必给她希望?”容世反问冯晨。
“你这辈子就没动过心吗?”
容世愣了一下,下意识抓了一下手腕,随后摇摇头,“出家人就该看透世俗,一心向道。”
四个人历经千磨万险终于找到了童妖,准备将他降服,关进镇妖塔。
“你们这些道貌盎然之徒,今日我就叫你们有来无回!”
容世看着孩子样貌的童禾将其他三人打伤,暗道不好,“他的实力今非昔比,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他现在异常后悔,不该让这三个人跟他一起的。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为了让冯晨他们走,容世和童禾打斗的时候不慎受了重伤,最后只能带着三个人逃走了。
“对不起,师兄,是我拖累你了。”
“是我没考虑到你们会拖累我,不应该让你们一起去的。”容世摇摇头,咳了一口血,看都没看身边对他好的人,“赶紧离开这里吧,现在外面不安全。”
“容世怎么这么说?”媛辛气的不行,原地跳脚,愤愤不平的跟荷烟抱怨,“我们也是担心他,怎么能说我们拖后腿?”
镇妖塔
小妖们端着水果点心小心翼翼的走着,恭敬的行礼,然后退下。
鼠妖王走进来,绕开人,看着殿内的歌舞升平,“老祖宗好兴致,外面都大乱了。”
高座上的褚裟神色厌厌的看着手上的红玉扳指,墨发披在绣着彼岸花的红袍上,“有事?”
“我想请老祖宗出山,三年前那场屠城后,您虽自请关进这镇妖塔,可天下谁人不知赤狐褚裟,万妖之祖?”
“有话直说。”
“童禾太嚣张了,他差使我鼠族子民,死伤无数,还请老祖宗出山,让他知道妖族不是他想奴役便奴役的。”
“跪下。”褚裟放下玉质的酒杯,“我不喜欢你站着跟我说话。”
鼠妖王迫于威压跪在了地上,“是小王无礼了。”
“你不该吹捧我,我不喜欢别人不诚实。”
褚裟拿起酒杯,一旁的尹沅为他倒酒,他状似疑惑的问,“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做?”
尹沅从背后拔出长刀,掷向鼠妖王的心口,“他死了你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还是姐姐聪明。”
褚裟侧卧在高座上,“那我们就看他们自取灭亡好了。”
容世带着其他三人来到了镇妖塔外,他指着塔前的石碑说,“我受伤了,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好,我们来找人帮忙。”
“谁?”
“我的老朋友。”容世对冯晨伸出手,“把你的手伸出来。”
“师兄,你要干什么?”冯晨伸出手,就见容世拿刀子割破了他的手掌,“疼,你划伤我的手做什么?”
“开镇妖塔需要纯阳体的血。”
“那你用自己的血不行吗?”冯晨看着自己的手被割了好深一道口子,心疼肉也疼。
“我的血不能用。”容世低下了头,掩饰内心一瞬间的慌乱,“所以只能用你的血了。”
冯晨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思考,师兄的血不能用,是不是代表师兄不是童子身了?
“师兄,你不是童子身了?”
“嗯。”容世开了镇妖塔,“你们进去找赤狐褚裟,他应该能对付童禾,我有别的事,就不跟你们一起进去了。”
“师兄,你,你怎么会?谁跟你……我能知道是谁吗?”
全真派的修炼主旨是清静无为,去情去欲,修行练性,养气炼丹,含耻忍辱为内修,以传道度人为外修,功行两全,证圣成真,谓之全真。
冯晨出家的晚,以前甚至有个未婚妻,只是还没来得及成亲,对方便被妖军虐杀了。
他来到全真观后,一直都跟着容世学习降妖伏魔的本事,所以他比谁都了解师兄向道的心有多坚定不移,怎么会……
“师兄,你别推我,我能不能知道你跟谁破的童子身?别推,师兄,等等……”
“你们也进去吧。”容世抱着胳膊便要离开,“赤狐褚裟是万妖之祖,脾气可能不太好,对道士有敌意,你们别跟他提我。”
冯晨三人一进镇妖塔就被抓了,被小妖送到了顶层。
他们一进顶层就看见正在饮酒作乐的男男女女,甚至有人正在欢'爱。
高座上的褚裟懒洋洋的看了一眼三人,嫌弃的收回了视线,“你是道士?”
冯晨看着对方漂亮的桃花眸子,有些不敢置信,“你真是赤狐族的老祖宗?既然是老祖宗那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啊,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美人还要美。”
“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尹沅的剑出鞘,搭在了冯晨脖子上,“不然,死。”
“我看姐姐你也挺漂亮的,怎么这么凶?”冯晨一向油嘴滑舌的,如果是别的女人听了他的话,可能会脸红,但他面对的人是尹沅。
“冯晨,你是一见到女人你就走不动道儿了,对吧?”媛辛吃醋了,如果不是被妖押着,她早就打冯晨了。
尹沅的剑直接戳进了冯晨的肩膀,拔'出来以后便要切了他的头。
“你干什么?我们来是有正事的!”媛辛甩开按住她的狐妖,护在了冯晨身前,“要杀他先杀我!”
“尹姐,回来。”褚裟懒懒散散的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惨案,尹沅化作乌鸦飞回他身边,落在了他的肩头。
“冯晨,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好吵,还是死了干净。”尹沅低头吃着褚裟手心里的小米。
看着底下一对有情人互诉衷肠,褚裟耐心十足的等着他们说完话。
“童妖为祸人间,我们本想收服他,可是却不敌他的妖军,希望您能帮我们一把。”
“外面人的死活与我何干?不是有道士吗?”褚裟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是道门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十不存一,难以对抗妖军了。”
“那些道士说我是妖,说要除了我,我为何要帮他们?”褚裟丢了酒杯,“把他们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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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骗人的嘴
媛辛:道长,我姐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