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喜欢一种外形璀璨金黄的花朵,但是那是全玄冥大陆都未有记载过的花种,如果可以,我想种满庭院来讨他欢心。
我知道爱他的人不止我一个,他的身边有一位寡言少语的金发少年,同样会在无人之际,在他偏头出神时,眼中流露出对他无限的爱意。
我有点担心了,或许他……最终会爱的人不是我。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了卧房中,我暗叹我当时果真年少,居然就那样心碎地掉了一日的眼泪。
我希望他爱我,我希望他的眼里只有我。
故也啊故也,活得像个无知的笨蛋。我想少年时期的我应是最是好看,乌发潇洒,性子温润单纯,远远胜过后来那副白发瞎眼毫无生气的死人样。
他本就不属于我,我凭什么要求他一定一定要爱我呢。
直到见不到他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只要能够每日在暗处偷偷望他几分容颜,就足矣。
贪心只会泯灭一个人最后的信仰。
天道要我明白偷窃来的感情必须要付出代价,却选了我最脆弱最爱他的时候。
-
十七岁,我对他的感情轰轰烈烈,像陈年的老酒般余味无穷,苦涩的那是我深知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
我痛苦地发现我能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快要见不到他了。
有时相隔两月,才能再次相见。
时间越来越长,我开始失眠,情绪失控,那个如玉翩翩的贵公子,将自己锁在家中,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只能抱着自己呜咽哭泣。
多是无助。
事实证明忏悔不能解决问题。
十八岁,我彻底见不到他了。
天道让我把他还回去,但是我早就离不开他。
故也早就疯了,温润的皮囊下是一颗腐烂的心脏,只有见到陆无笑才能跃跃跳动,其余时刻真就应了那句活死人。
我发了疯般对着那本无字古书不信邪地一次又一次占卜,玄镜之门的光愈来愈微弱,我的玄镜之门随着他的离开封闭了。
短时间内多次占卜竭了我的寿元,我没有再哭,表情漠然,少年白发是我贪婪的罪果。
但是我想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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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神灵沟通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个“神灵”即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天道虚影,她温柔地抚摸过我的脸颊,旋即说道,
“小亓姻,你要与我交换什么?”
“我想找一个人。”我如是说道,她沉默了片刻,而后在我的脚腕上落了枚金环,轻声告诉我,
“当他出现时,金环自然会消失的。”
“不过你若不回到族内做亓姻的祭司,与我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自然知道,于是便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我会给你我的双眼。”
她取走了我的双眼,我并没有感受到痛意,她告诉我当我回到亓姻族时,她自然会把双眼还给我。
我没有这个打算,也就没有回她。
-
后来的生活很单调,给玄冥皇室做了国师,许是想积点德好能早些见到他,一个人住在雪山其实并没有多么艰苦。
失去他之后,所有的痛苦我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受下。
那天玄冥皇室的人照常前来求我占算国运,因着我近日心神不宁,我本是想直接冷冷地赶客的。
但是心底似乎有声音在告诉我,如果我拒绝,日后定会后悔。
我很庆幸我当时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他们跟在我的身后走近门内,十分熟悉府中每一处犄角旮旯的我却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疑惑,可我无暇顾及。
脚腕上的金环消失了。
我的心跳如擂鼓,我能猜到这两人之中定有一人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但是我面上依然十分淡定,我去暗室拿了无字书用作占星的介质,却一时之间失力地跪倒在地上哭得难以抑制。
我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泪划过我的脸庞,但是我只满心欢喜。
我询问那位少年时是忍不住失态,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身子的颤抖,演示出一副冷漠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进入玄镜,那张朝思暮依旧记忆深刻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少年依旧是少年,目光依旧窎远,装得进长空飞鸟,也能容入关怀柔情。
我爱他。
-
“我在等你,你要来。”
最后,我唯余的温柔和经年的长情,只能深深埋在在这句漫不经心的话中。
-End.
第39章 番外-陆谣知 X2
落雨的夜潮湿, 纸糊的窗子外茂盛古树的枝丫被打得歪斜,动了情意的小猫儿在窗外软着声音叫着,屋内的少年躺在床上, 呼吸急促而粗重。
陆谣知的衣裳半分散落,他勾着眼角斜斜地看床边没有表情的白衣少年,脸上失落而潮红。
陆谣知,你也就靠做个幻境来满足那些龌龊的心思了。
他暗暗唾弃着自己,又忍不住伸出纤长如玉般的手指去抚摸眼前这人的脸。
他心思怅然, 脸上表情惹人疼爱,但是一个死物,一个幻境里自动生成的虚影自然是不会懂他的伤心难过的。
只会表情冷淡, 动作僵硬地呆呆站在那里。
“……”陆谣知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别过脸,又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咽了一声后握住“陆无笑”的手, 缱绻地说,
“兄长,摸摸我…”
虚影迟钝地反应着他的要求, 缓缓伸出手, 陆谣知靠在他的怀里, “陆无笑”轻轻抚摸到他胸前的两颗红缨,陆谣知忽然反应很大, 猛地蹲下,无助地捂住脸。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呢?陆谣知,你要的是什么?你在矫情什么呢?
虚影随着他蹲下,牵强地扯出一抹关怀的笑容, 陆谣知眼前被泪水模糊了,他一时之间居然觉得那就是他的兄长。
“兄长,阿谣是你的……”
他喃喃道,虚影不懂他的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陆谣知心中期许的那般,伸出手机械地摸了摸他的头。
“阿谣爱你……”
风吹过古朴的檀铃浅浅晃荡,空灵的尘音扰了陆谣知的心,他又一次对着那抹虚无的幻影胡言乱语。
-
把自己关在龙陵池不是为了闭关,而是为了弄这一场幻境让自己开心,结果心情反倒更加糟糕。
妖主是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这是每一只龙陵池里的妖都知道的事。
只是有妖抖着胆子进谏的时候,明明是一个魁梧的八尺大汉,面对陆谣知一个柔弱美少年,居然吓得冷汗直流,腿也不住地发抖。
“妖,妖主……您是不是该管,管事了,有…有很多人不,不是很服您。”他颤着声音,陆谣知倒是显得平易近人。
“谁不服让他来找我就好了。”他淡淡地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只是不服的妖很多,敢来找他的却没有一个。
陆谣知的位置就这样久而久之地坐的还算稳当。
-
作为五皇子的时候,陆谣知起先是没有千年大妖记忆的,他怯懦阴暗,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狼。随宫使入宫时,一身破落的他便见到了风光霁月的三皇子。
三皇子俊美无俦,陆谣知不可否认的是,他当时直勾勾地看着三皇子的脸,有一瞬间的怔愣和不知所措。
奇怪,明明他从没见过三皇子啊。
陆谣知为这份莫名的心动感到懊恼和排斥。
同时他也发现了,虽然他“喜欢”三皇子,但总归是还差那么一点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
忘了是哪一天,他照样去御花园看花,他不爱看那些名贵的稀有品种,只是独独钟爱普通平凡的花种,但看到它们折了枝也不会大发好心伸手去扶正。
陆谣知性子慵懒,也并不善良。
他一向冲动而又莽撞,而且内心极其阴暗贫瘠,什么缺德事都干过,别人的生命于他而言甚至不如他随意的一柄佩剑。
只是那天他却看到有人在扶正花枝,看身形很明显是他暗地里偷窥过无数次的三皇子陆无笑。
陆谣知的心那一瞬间忽然活跃了起来,仿佛打开了什么枷锁。
好像差的那一点感觉回来了。
是吗?不知道。
陆谣知最后还是鬼迷心窍地痴痴唤出了一声皇兄,作为这段无果孽缘轻描淡写的起点。
“皇兄。”
那一刻,陆谣知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好像一副行尸走肉有了灵魂,干枯的生命不再腐朽。
因为他有了穷极一生都要追逐的信仰,炽热的爱意从此被点燃,在少年鎏金的岁月里熠熠生辉。
-
陆谣知死后,还是灵魂体的他看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温柔地朝他走过来,弯了腰轻声说道,
“谣君,该走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陆谣知戒备地后退半步,半透明的灵魂依然保持生前的警惕性,白泽轻笑一声,然后伸出手指,一股温暖的光源落在了陆谣知的额间。
明明是温热的,他却只感到了透心的凉意。
陆谣知眼神空洞,表情茫然,他的手指不断的颤抖,陆谣知倔强,不服输,他才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只是某个神明遗留的灵魂碎片。
回归于他而言这不是归宿,陆谣知觉得这是在抹杀他的存在。
也不怪他这种诡异的想法,“陆谣知”是神君“谣”性子中最阴暗叛逆的部分,他才不会轻易服从他人对他所谓命运的安排。
但白泽早有准备,他刚开口打算劝服陆谣知,陆谣知却勾唇不羁地轻狂一笑,旋即后仰身子,白泽瞳孔一缩,就发现他已经坠入了空间乱流中。
开什么玩笑,谣君的灵魂碎片,带着记忆,逃走了?!
如此荒谬,甚至是白泽始料未及的。
第40章 游戏1 01
阴暗潮湿的墙壁泛着寒意, 狭小空间中逼仄的气氛惹人目眩,陆无笑靠在墙上,用力阖着眼睛, 脑中一片混乱。
就在刚刚,他即将脱离第二个世界时,和他做了上千年伴侣的徐应轻轻俯身,在他耳边温柔呢喃,
“笑笑, 下次再见…”
彼时陆无笑稍稍抬眼,徐应依然是仙风道骨的年轻模样,岁月没有折去他惊艳的容颜, 反倒给这份倾城添了另一分余味。
“…作为许奕我爱你,而身为徐应也是无法自拔地重蹈覆辙。”
他纤长的手指温吞地把陆无笑两边鬓角顺到耳后,陆无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无辜地眨了眨,透露出点无辜和茫然, 徐应轻声说,
“她怎么忍心给你下蛊的啊…”
“不过若非这样,你爱的人, 也许就不是我了罢……”
“……”
徐应后面说了什么陆无笑已经听不到了, 意识如同被湮没入了深海般慢慢剥离, 陆无笑心里只隐约有点迷茫的思想。
徐应吐字清晰的许奕入了他的耳,陆无笑震惊之余又有点理所当然的平静感, 慢腾腾地想道,怪不得,徐应和许奕果然是一个人。
他一直都若有所感。
只是……任务目标都是同一个人,难道这之中,有什么不可言喻的秘密?
陆无笑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旋即就听到任务完成度100%的提示,而后系统便直接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
-
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陆无笑警惕地靠在墙边角落,理了理凌乱的思绪。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却意外摸到了铜质的金属触感。
陆无笑猛地一怔,才惊觉自己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
为什么……?
凝神稍等了片刻,却依然没有接收到来自原宿主的记忆,他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周围身形各不相同的十几个人身上,众人也都戴着面具,只是款式不一。
[警告!此世界危险度极高,特地赋予宿主降低痛感技能。(此技能仅在三日内有用)]
降低痛感…陆无笑窒息地思考了一下,不会是要搏斗的那种死亡游戏吧,他真的是毫无战斗力可言啊!
就在此时,众人耳边同时出现了一段如同朗诵般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声音:
[欢迎各位尊贵的游戏者,你们都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特地被我们的游戏制作商选入参加游戏,请大家玩得尽兴哦!]
[游戏规则十分简单,在你们之中有一个人面具下的脸上暗藏玄机,请各位尽快找出脸上带有金色鳞片的人。除了金鳞脸外,其他人一但脱下面具,便会立刻爆体而亡哦。]
[若一直不找出这个人并杀死,走廊中巡视的猎人便会一日增加一个,通关的难度也会更大。]
杀死金鳞脸的人就可以成为唯一活着出去的人。金鳞脸也可以暗中杀了其他所有人成为胜者。
很直白,也很残酷。
明明大家似乎都是被意外牵扯到了这个莫名的恐怖游戏中,但却没有人表现出抗拒或是想要退出的心思,而是都饶有意趣。
有人表情沉默孤僻,眼里却满是病态游离的兴奋;有人笑得开朗朝气,眸中暗色却深不见底;有人温柔的话语害羞腼腆,却已经准备好了完美的杀戮计划。
隔着层冷硬的面具,没有人能够轻易窥探到他人的内心。
陆无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动了动手指,想摸摸面具下的脸,却怕惹出动静平生事端,于是动作又蓦地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