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了唇,咬到直至尝到血腥味才慢慢松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得不软下声音求他,“不要……在这里,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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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同意了跟我去南殿。
整个华阳宫静悄悄的,像是只有我和他,连平日守夜的宫人都看不到。
太子坐在了我对面的太师椅上,兴味地看着我。我的手放在腰带上,迟迟下不了决心,直至他轻轻啧了一声。
我知道太子有些不耐烦,我不愿看他的脸,只能忍着痛苦将眼睛闭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我先前眼盲的日子,让我闭眼褪衣的本事已极为熟练,不过一会,软绸华服尽数滑到脚下。
南殿静谧,京城夜里的天气已有些凉意,肌肤接触到空气,不由地泛起细小疙瘩。我听不见太子任何动静,但我也知道他没有走。
我控制不住地抱住自己双臂,我恨自己的无用。
“把手放下来,不许遮。”太子说。
第96章 大雪(5)
我手指几乎全嵌进肉里,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听他的话。
片刻后,我缓缓放下手。
脚步声慢慢地接近,最后在我近处停下。良久的沉默,让我心里更加不安,仿佛有一把刀悬在我头上,不对,不是一把刀,我像是被猎人注视着。
“佛珠呢?”太子冷不丁开口。
我摸了下自己的左手手腕,才意识到那串红玛瑙佛珠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我……我不知道,可能掉了。”我的话似乎让太子极其不满意,他哼了一声,随后我感觉到我的肩头被一只手握住。
那只手冰冷,尤其是指尖。猎人的刀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浑身忍不住轻颤,同时,恶心感也涌上我的心头。
“转过去。”太子声音已经变哑。
我忍不住睁开眼,在这个时候我仍然抱有幻想。我对他摇头,“你只说……脱衣服,没说……”
“孤是没说,孤现在也没有做其他的事不是吗?弟弟,转过去。”
眼前美艳的面孔对我轻轻一笑,如果这是往时,也许我会被他此时的样子弄得一怔。
我闭了闭眼,带着耻辱一点点转过去。我刚转过去没多久,太子的手就从肩膀滑到了后腰。
在我即将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时,太子忽地说:“这是什么?”
我似乎在他语气听到一丝憎恶,我腰上的手也松开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反问:“什么?”
太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不许我转过来,目光长久地放在我背后。
再过了一会,他让我把衣服穿上,随后,太医院院首从宫外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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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这是蛊虫,但具体是什么蛊暂不清楚,若想弄清楚,还要见到这个虫才行。”院首语气凝重地说。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扭过头去看自己的后背,自然,我这样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太子伸手将我的床帐放下,“怎么把这个虫子弄出来?这东西对人体有害吗?”
隔着轻薄的纱帐,我看到院首摇了摇头,“蛊虫有利害,要确定还是需要见到蛊虫才行。取虫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切开皮肤,把蛊虫挖出来,但殿下也看到了,这蛊虫在九皇子身体里游走,恐怕切开这一处,它会迅速游到下一处……”
院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子打断,“不行,说其他方法。”
“二是让这个蛊虫自己出来,蛊虫一般都是由虫主用血养成,只要它闻到虫主血的味道就会出来。除此之外,大多蛊虫都是子母蛊,不知九皇子体内的是子蛊,还是母蛊,若是子蛊就不好了。子蛊感应母蛊,母蛊一死,子蛊同亡,体内有子蛊的人同受牵连,性命不保。”
院首的话让我想起今日白天后颈的疼痛,我当时摸后脖还摸到了血。
我本以为只是被普通的虫子咬了一口,难道是蛊虫?
还有,北国人会用蛊,我亲眼看到他们将蛊虫放入林重檀体内。
我到底是今日中的蛊,还是跟林重檀在一块的日子中的蛊?
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体内放蛊虫?
我满心疑惑,这时,纱帐外的太子问了下一个问题,“如果孤跟九皇子交合,我和他身体会有损吗?”
这句话让院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他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也不足以让他应对,他结结巴巴地说:“微臣……微臣……殿下,此蛊虫不知来历用处,又未见其相,所以不能确定其利弊,但臣从医书上读到,有些蛊虫在人体内,人一旦交合,就会爆体而亡。”
这句话方落,太子已经动怒,“混账,当太医院院首这么多年,这也不确定,那也不知道,你连个蛊虫都搞不定?孤限你半个月时间,在不损伤九皇子身体的情况下,解决这该死的虫子。若他出事,那你就不用当这个院首了。”
院首愈发惶恐,“殿下,微臣……”
太子并没有给院首说完整句话的机会,他阴恻恻地开口,“满门抄斩,孤看不错。”
院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太子显然失去耐心,他让院首滚出去,又一把掀开我床前的纱帐。
我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同时往床里缩,可下一瞬他欺身上榻,将我堵到无处可躲的床角落。
“虫子谁给你下的?孤的人说绑走你的人是北国人,是那些北国人给你下的吗?”
太子的话让我意识到他并不知晓林重檀还活着的事情。
我作茫然状摇头,“我不知道。”
太子眉心紧蹙,“北国人见过你,按道理说不会那么轻易放你回来,会向孤提条件。他们没跟你说什么?”
太子生性多疑,只一个蛊虫,他已经想了太多。我登时反应过来,我身体里的蛊虫也许一定程度能护住我。
他不敢碰身上有蛊虫的我。
“北国人本来说要拿我跟父皇换城池,但不知为何,后面他们就把我放了。”
我说的其实是真话,但太子似乎不太信,他紧盯着我的双眸,许久后,他松开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我等他离开后,赤足下床,走到西洋镜面前。我将身体背过去,一手将长发捞起,一面努力转头看自己的后背。
终于,我看到那个蛊虫。
它不算特别大,大概尾指的一节指节大小,在我皮肤下游走,我看到它在我皮肤里鼓起的模样。
蛊虫游走过的地方会显出胭脂红的颜色,而过了一会后,那颜色又慢慢地消散。
第97章 大雪(6)
奇异的是,我并不对这只蛊虫感到害怕,甚至想伸手去碰触它。好不容易等到它游走到后肩,我伸过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它一下。
蛊虫登时不动了,但没过多久,它消失于我皮肤之下,我只看到那一块的胭脂红久消不退。
蛊虫应该跟林重檀有关,不知道这个蛊虫到底有何用处,它会要了我的命吗?
我见蛊虫不再出来,想了会,重新将衣服披好。太子对我的心思越发明显,居然对太医院院首都能说出那等……那等惊世骇俗之言。
看来,他认为皇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我是绝对不愿意当什么侍君王,也不想庄贵妃他们的性命被他拿捏。
一定要想办法见到东宣王,但在之前,我要先见国师一面。
我临睡前又去看了下庄贵妃,见她睡的还算安稳,才回到自己殿内。
明日还有一堆事,我要养精蕴锐才行。
只是我感觉才睡着,又被人惊醒。惊醒我的人不是旁人,是太子。
他不知为何折返,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一梭天光从菱花窗落进来。
我睁眼看到太子,因太过困乏有些回不过神。我刚刚这一觉好像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睡到。
等到他将我抱起,伸手解我衣服时,我意识堪堪回笼。
我蓦地挣扎起来,可气人的是,我力气总不如这些人大,无论是林重檀,还是太子。他轻轻松松桎梏住我,再伸手将我衣领往下扯。
夏裳本就轻薄软滑,尤其是我入睡仅穿了寝衣,只被这一扯,一边衣袖直接滑到手肘。
我心里一慌,想将衣服扯上去,却另外一边也被太子也弄成这样。
此时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模样狼狈。我半跪在太子身前,长发被弄到前面,被迫上身靠在他怀里。我难堪得脸色通红,奋力挣扎,但被太子一声低呵止住。
“别乱动,孤看看那虫子。”
我动作骤停,眼眸往太子面上扫。那双上挑的凤眸布着血丝,像是通宵未眠。他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并没有往日戏谑我的意思。
我不再有其他动作,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以手拥住我肩,重新将我带入他怀里。我几次感觉到他的指尖似有似无地碰到我的后背,如羽毛轻拂。
不仅如此,他的呼吸都比平时粗重,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会认为他此时面对的不是一只小小蛊虫,而是凶猛百倍的野兽。
“疼吗?”太子倏然问我。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意思,我低声说:“不疼。”
他又问:“有什么感觉吗?”
我摇头,同时从他怀里起来。我想这个时候也许能跟他商量一件事。
“我想让纽喜回来伺候。”
我下午的时候就想让纽喜回华阳宫,可恭房的太监主管说是太子钦点他在那里做事,没太子或皇上的命令,纽喜不能离开。
皇上病重,根本下不了指令,我只能让太子放人。
太子没回我话,眉头皱得更紧,把我又拉进他怀里。良久的沉默后,我的后背忽地被一只大手捂住一块。
我情不自禁一抖。
不过那只手只捂住了一会,就离开了,太子脸色难看地松开我,又一次什么都没说,站起准备离开了。
我抓住他的衣袖,“纽喜的事你还没有答应我。”
太子看我一眼,将衣袖从我手中扯出,“明日让他过来。”
说完,他走了。
我看着太子走出去,这才发现自己衣服还没有整好,我忙将手肘处的衣服往上拉。
因为实在太困,我没分析太子为什么来又为什么突然离开,就囫囵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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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后,我先去看了庄贵妃情况,她精神依旧不好,没清醒多久又昏睡过去。
正在我守着庄贵妃的时候,纽喜回来了。他回来,却不进殿,站在殿外给我请安。
纽喜跟之前倒没太大变化,只是我叫他进来,他却不肯。
我只好走到他面前去,还没到跟前,他又往后退,“九皇子,奴才身上恐有味,九皇子还是不要离奴才太近。”
纽喜显然是梳洗沐浴过后才回来的,空气中还有未消退的皂角清香。
我抿了下唇,“我只闻到你身上的皂角味,纽喜,我需要你帮我照顾我母妃,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庄贵妃身边原来有伺候多年的嬷嬷,只可惜我这次回宫,嬷嬷们都不见了,只剩下些小宫女。
我无法确定那些宫女的忠心,只能让钮喜来帮我看住她们。
钮喜突然跪在地上,“九皇子,奴才无用。”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被调离华阳宫,也许是发现小溪并非我,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回来就好。”我伸手去扶纽喜,“钮喜,你起来,我们进殿说话。”
我犹豫许久,还是暂时不把太子身世的事情告诉纽喜,这个事情太过重大,知道的人多,未必是好事。
太子不会杀我,但会杀其他人。
而我说出去,太子也未必能容忍我这种行为,在他心目中,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处理好纽喜的事后,转眼到了我要出宫见四皇子的时辰。虽然宋楠还没有回来,但我顾不上太多。
我见完四皇子,还要去找国师。
可哪知道我连华阳宫的宫门都出不了。
“九皇子恕罪,太子殿下下旨不让您出宫。”华阳宫的宫门守卫说。
我不由冷下脸,“这是要将我关起来?”
“太子殿下说您身体未安,不适宜离宫。九皇子想见什么人,跟太子殿下说,殿下自会让那些人进宫。”
守卫重重,我根本没有突破的希望。傍晚时分,我见到了四皇子。
四皇子这次是得到太子允许入的宫,他见到我,先让宫人们全部退下后,才面露犹豫,跟我说起一件事——
“太子今晨天刚亮就下了一道旨意,他要将已经离开的北国使臣叫回来。旨意层层传达下去,恐怕不出三日,各城关卡就会对北国人关闭,即使他们有通关文碟。”
他顿了下,“旨意还说一旦发现北国使臣踪迹,向官府禀告,即可领千金。”
我愣住。
四皇子的话很快得到验证,重金之下,才短短三日,我就看到了一个北国使臣。
我见过他一次,在京城的酒楼,当时他还用吐词不清的中原话主动邀请我去秦楼楚馆。
这次会面,他用中原话大声喊:“两国傍(邦)交,不赏(伤)使臣,贵朝难不成想违卑(背)这一约定?”
太子走到他面前,“见过孤的弟弟吗?”
那个北国使臣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见锅(过)一次。”
因太子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太子的表情,只听到他的那句话。
“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