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就对上了从屋里端着保温杯走出来的关珩的视线。
少年的眼神冰冷,明明身后是屋中溢出的浓浓暖意,可身上的那种戾气却让凌友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关珩的目光很快就变回之前的温和模样,握着杯子继续往前走,朝着凌友友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小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凌友友凌老师,你肯定听说过吧?”
周数紧忙轻轻拍拍凌友友的手臂,给大家一种她和凌友友关系属实不错的印象。
凌友友早就被关珩吓得不行,连已经愈合得严丝合缝的骨头,似乎都因为肌肉记忆而重新开始疼痛起来。
听到周数给他和关珩互相介绍,凌友友恨不能整个人缩进许旻的口袋里藏起来。
但其实许旻看到关珩之后,也是强装镇定。
关珩对他下的手没比凌友友轻多少,只是碍于面子,在家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后,觉得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宫渝,所以想要卷土重来。
知道关珩不会在全国观众面前对他怎么样,因此也就和凌友友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壮着胆子就来了。
准备这次认认真真地追求宫渝一次,让宫渝心软下来,然后加入他们。
凌友友本来就是被许旻连撺掇带威胁地参加了这档节目,他已经被关珩打怕了,再也不敢对他有丝毫的挑衅。
然而许旻总是来问他想不想跟宫渝做,用这件他一直都想要达成的事情来诱惑他。
凌友友当然想,因为他很后悔。
多年以来,宫渝一直都是凌友友的追求者,总是想方设法地讨他的欢心,希望凌友友能够跟他在一起。
那时候凌友友虽然明白宫渝的长相远在许旻之上,但是宫渝没钱,不能给他想要的未来,也没有挥之不尽的财富。
所以即便对宫渝的外在条件十分青睐,凌友友也仍旧现实地选择了许旻,留下宫渝一人追在他后面死缠烂打,眼睁睁地看着宫渝被许旻用各种手段进行报复。
可自从两年前,凌友友发现一直死皮赖脸的宫渝突然心性大变,不但不在各种颁奖晚会上面对他进行言语上的骚扰,而且散了场之后,也不会偷偷藏在他的车尾,在他即将驱车离开的时候,猛地从车后出现,然后把他顶到车门边上下其手。
甚至变得异常冷漠。
在许多场合上直接就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一开始凌友友以为他是换了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可慢慢时间长了,他便意识到,宫渝似乎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于是凌友友心中的不甘愈演愈烈,这种原本被他圈进领地的猎物却突然逃出牢笼的失落感让凌友友感到十分抓狂。
他不能忍受失去宫渝这个优质的舔狗。
所以凌友友开始回头给宫渝一点甜头。
但他发现,无论他做什么,宫渝都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丝毫不为他做出的改变而动容。
直到某天,许旻在两人结束的时候,躺在床上感叹宫渝最近的变化,才让凌友友出现了三个人一起玩的想法。
他跃跃欲试地跟许旻提出了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这个新花样儿激励着他们两个互相鼓舞,合计着在那场酒会上把宫渝灌倒,用迷药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然而却被突然出现的关珩搅和得一塌糊涂,就连嘉许集团的股价和凌友友的骨架都被打得稀碎。
听到周数给他和凌友友介绍认识,关珩拧好保温杯的盖子,唇角勾起一个和善的笑意,“当然了,凌老师嘛,谁不认识。”
他的语气纯良,表情也和跟大家交谈的时候那般温和乖巧,即使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他的话似乎是别有深意,却也还是因为他是天真直率的小关珩而打消疑虑。
关珩伸出手来,作势要跟凌友友握手,对着周数笑道,“数姐,我和凌老师其实是见过面的,但是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估计凌老师已经不太记得我了。”
凌友友嘴角一抖。
我他妈可太记得你了好么?
见凌友友不仅不跟他握手,还往许旻的怀里瑟缩了一下,关珩低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紧忙在衣角上蹭了蹭,又伸出去,笑得有点不知所措,说道,“凌老师,我擦过手了,真的……”
凌友友:“???”
关珩欲言又止地蜷起了手指,想了想还是把手收了回来,落寞道,“对不起啊凌老师,我的手可能还是有点脏,对不起啊……”
由于所有嘉宾都站在院子里,所以负责他们的摄像也都跟拍在一旁,此时十几个摄像头对着这群人围着的中心——
倚在许旻怀中的虚弱却高傲的凌友友,和苍白着脸色一脸惶惑的关珩。
凌友友:“???”
许旻:“???”
关珩抿抿嘴唇,侧身给许旻二人让了一条路出来,低垂着眼睛,“许总,凌老师请进屋吧,挡到两位的路,实在抱歉。”
凌友友:“……”
许旻:“……”
牛逼啊。这他妈顶尖儿的安溪铁观音啊。
许旻不相信这些人都品不出关珩这冲天的茶味儿,刚想抬手指着关珩问周围的人,关珩说的这话够不够过分。
却在刚抬起手的一瞬间,手背便被“啪”地一下打得垂落在身侧,疼得许旻龇牙咧嘴,一脸怒意地看向来人,看清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晴空万里,“阿……”
嘴里的“渝”字还没出来,便被宫渝的动作震惊得咬牙切齿。
宫渝一把将微微瑟缩着肩膀的关珩护到自己身后,冷眼看向许旻,眼底情绪冰冷,“许总,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再欺负他。”
许旻:wqnm。
他欺负关珩?
就算借来十吨平头哥的胆子,他也不敢再动关珩半根手指头啊。
众人已经被宫渝对着许旻这一巴掌打得当场失语,面面相觑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神他妈影帝啊,他是真的不认识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还是精神失常了?
正当所有人都僵直着脊背等待许旻的勃然大怒时,却见许旻咧嘴笑了起来,“好啦阿渝,不生气,我就是逗逗小关嘛。”
还没等宫渝皱着眉头让他不许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凌友友先一步打断了他们,“旻哥,我的腿还是有点疼,头也晕的厉害。”
许旻忙抱起凌友友,一副好男人就是他的样子问道,“可以麻烦工作人员带我们去一下住的地方吗?”
在场的人连带着秦毅森都松了口气。
这段要是播出去,估计他秦家就是再手眼通天,都会被许晋活活架空到破产。
秦毅森将导演组保管着给大人物的红包送到了许旻家,然后回到院子,开始发布规则:
“想来大家都已经拿到了生活费,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晚饭时间,可以选择直接从导演组这里购买晚饭,也可以选择购买食材,自行回家处理,晚饭是每人五十元,食材是十元,各位可以和恋人商量一下,然后做出选择。”
听到吃饭每人要五十元,宫渝的脑袋里立刻开始计算关珩和他两个人一周下来需要多少吃饭钱,一周二十一顿饭,两个人四十二顿,共计需要两千一百块,但他是第一个挑选红包的人,拿了个最厚的,所以里面的数额一定不菲。
想到这里,宫渝大大方方地把藏在卫衣兜里的红包掏出来,准备请自家小金丝雀吃一顿丰盛的晚餐,边掏边对秦毅森说道,“我们要两份晚饭……哎?”
然而,看到红包里的纸币面额后,宫渝的表情管理当场失控。
“我……导演,我这……”宫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把钱从红包里拿出来,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这……这为什么都是五元纸币啊?”
秦毅森已经笑得弓起了腰,导演组的工作人员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只有数位尽职尽责的摄影师强忍着笑意没有发抖。
宫渝捏着那一沓五元钱又数了一遍,仍旧是二百块不变。
梁思申也笑得不行,边擦眼角边让娄清赶快把红包拿出来数一下多少钱。
另外两对儿小情侣见状,紧忙跟着娄清一起掏出口袋里的红包开始数。
“我这个是700,比宫老师的多,哈哈哈,”娄清朝宫渝抖了抖手中的三十五张二十块,颇为炫耀道,“宫老师,要不要我请你们吃饭呀?”
宫渝不甘心地朝另外两对看过去,内心不断地在祈求自己不是最差的。
周数把钱朝摄像头展示了一下,“三十张十块的,一共三百。”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是因为红包的厚度太薄,所以因祸得福的裴沐莹晃晃手中的十六张五十块,笑道,“哇,竟然是我们最多哎,八百块呢。”
前·勇夺第一的宫影帝:“……”
环胸看热闹的关珩:“哈哈。”
宫渝飞快地瞪他一眼,关珩立刻收敛笑容,憋着笑摸摸鼻子。
“宫老师,请问现在还需要两人份的晚餐吗?”
秦毅森亲自端了两份晚餐过来,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众人努力克制着想要狂笑的欲望,站在宫渝侧边等待他的答案。
宫渝干了一下午的活儿,都快要饿死了,此时闻到秦毅森端过来的餐饭,忍不住就咽了下口水。
很饿,但是贵。不吃,但是馋。
要不只给关珩买一份晚饭好了,剩下的他自己来做就行。
犹豫之间,宫渝突然看见关珩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一时有些震惊这小金丝雀敢虎口夺食的大胆。
“秦导,我们需要两顿晚饭,然后一份食材。”
关珩从宫渝手中抽出一沓纸币,迅速地数了一百一十块出来,没等宫渝拒绝,就已经递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
“别!”
宫渝心疼得不行,伸手就想要把钱拿回来,奈何工作人员已经揣进了口袋,顺便把他俩的名字也记录了下来。
见状,宫渝开始窝里横行为,蹙着眉头埋怨关珩,“买一份你吃就可以了嘛,那一份饭五十块,抢劫一样……”
关珩抬手揉揉他后颈,好言哄道,“好啦哥哥,你胃不好,得按时吃饭,我看那一份晚饭的分量不是很多,你得吃两份儿,我回去自己做点就成了。”
梁思申连声赞叹,“啧啧啧,小关可真是会疼人儿啊。”
娄清斜他一眼,“怎么着,嫌我不会疼人了是吧?小秦,给我来三份晚饭,都给他吃!吃得他连明天的早饭都不用再吃了。”
“下午宫老师帮我们扫了雪,”裴沐莹趁着各位前辈都没有说话,忙说道,“我和小付承诺付给宫老师‘酬金’的,所以今天这顿晚饭我们请宫老师和小关吃。”
“这样好吗……”宫渝跟付思宇二人聊了一下午,对他们有了些好感,说笑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客气,“这怎么好意思?折现可以吗?”
然后一边嘴上说着这样不好吧,一边从付思宇的手中接过了五十块生活费,许诺道:
“明天的午饭我免费帮你们做,让你们尝尝大厨的……”
“别别别!宫老师!”付思宇和裴沐莹连连摆手,惊声拒绝道,“我们明天不饿!”
宫渝的脸色僵住,迅速意识到这就是关珩败坏他大厨名誉所造成的后果。
“宫老师,人家好心请你吃饭,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秦毅森适时发出了调侃,屋里的人又开始哄堂大笑。
最后还是关珩笑着打了圆场,让大家不许再欺负他哥,这才进行了下一环节——回家吃饭。
碍于许旻和凌友友大老远儿赶过来,两个人都十分疲惫,再加上凌友友的腿上还有伤,出于体谅,节目组便把饭送到了二人所居住的别墅里头,也允准他们不用参加晚上的录制。
宫渝不用看到两个碍眼的傻逼,自然乐得轻松,抱着两盒饭就牵着关珩的手走回住所。
关珩放了点温水,让宫渝把手浸热,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哥哥,这个鸡腿儿给你,”关珩把手洗净,细致地将自己那份饭里的鸡腿撕成细丝,然后放到宫渝的餐盘里,“多吃点儿。”
宫渝摇摇头,给他夹了一半儿回碗里,“你还在长身体,你得多吃点。”
虽然觉得自己养的这只金丝雀有一种逐渐变成金丝雕的趋势,但宫渝终究不能阻挡人家的生长状态,甚至带着亲情滤镜,希望自己的小朋友要继续茁壮成长。
关珩听话地吃了几口,又从宫渝的手中拿过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鸡肉和鱼肉夹到宫渝碗中,“哥哥听话,我听说明天的任务很艰巨呢,刚刚看到明天的活动表了,好像要让我们出去卖东西,运动量会很大。”
宫渝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活动啊?卖什么东西?有钱赚吗?”
关珩凑过去亲亲宫渝的唇角,“哥哥好贪财呀。”
这段日子,宫渝已经习惯了和关珩的亲密接触,甚至经常在憧憬两人都出于真正清醒状态下,所发生的第一次时的盛况。
他一定会一雪前耻,不再弄伤关珩。
所以也就对关珩时不时凑过来亲他一下的举动变得毫不反感,甚至在他亲过来的时候,偶尔还会噘起嘴巴回应一下。
因为看到许旻和凌友友两个人,导致宫渝的心情很不好,因此便没有回应关珩的亲吻。
关珩看到宫渝脸上的严肃表情,心下一沉。
果然还是这个凌友友。
两人各怀心思地洗脸漱口,盖上摄像头后,惬意地躺在床上,边谈论着明天可能会有的任务,边酝酿睡意准备入眠,为明天的体力运动提前积攒好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