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森简直惊呆了,关珩这病情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只要他一跟宫渝说话,躺在床上的关珩便准准儿地来个节目。
不过也情有可原,谁让这是人家的男朋友呢。
再说关珩都咳到这个份儿上了,秦毅森觉得他要是还让宫渝送自己出门,实在是有点对不起关珩的气管。
于是他连声拒绝道,“宫老师,我自己走就行,你快去照顾小关吧。”
宫渝回头看了一眼床头趴伏着的关珩,忍住笑意,抱歉地对秦毅森说道,“那秦导路上小心,外面有雪,路滑,摄像老师也要小心哈。”
送走了秦毅森,宫渝把门关上,回身靠在门板上看向关珩。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
“哈哈哈……”
关珩年纪小,体质也好,发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大杯热水灌到肚里,脸色都好转了许多。
“小关,你想不想去厕所啊?你要是想去就叫我,你没力气我扶你去,不要觉得害羞。”
宫渝担心这小孩儿脸皮薄,就算想要上厕所,也会因为自己没力气而咬牙忍着,所以提前开解关珩一番。
关珩正抱着节目组送来的暖水袋吸鼻子,听到宫渝跟他说这些,忙感动地应了一声,“好,谢谢哥哥。”
“还有,以后不能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又出了一头的汗,生病的滋味儿很难受的。”
宫渝说这话的时候,正背对着关珩叠沙发上的衣服,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落在他背上的缱绻目光。
这样,好像两个人已经结婚了一样。
他念叨着,他就听着。
关珩透过叠衣服的宫渝看向两人的未来,一时间忘了应声,宫渝以为他睡着了,就回头看了一眼。
“小关?听到没?”见他没睡,宫渝又问他一遍,“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关珩吸吸鼻子,咧嘴笑道,“我在听,同时在反思,应该听哥哥的话,不穿单衣就跑出去。可是我只是想更快地见到哥哥嘛。”
宫渝被他乖巧的模样俘获,拿着叠好的衣服走到床边坐下,揉揉关珩的肩膀,“好啦,躺下休息吧,一会儿我再用酒精给你擦一下身子降降温。”
关珩眼睛一亮,恨不能现在就让他擦,转念又觉得自己要是太猴急,不免会让宫渝觉得他思想不纯洁,于是点点头,窝进被子里躺下。
宫渝放轻脚步,拿着方木白天送到节目组的剧本走到外间,戴好眼镜,趴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他很喜欢并且享受成功演绎一个角色的感觉。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宫渝在上辈子的努力还没来得及有回报,亦或者说是因为他没有资本力量,所以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会有任何的成果,而原主在小说中的优越设定直接帮助宫渝越过奋斗时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资源,这让他甘之如饴,爱不释手,就算有困难,他也愿意坚持下去。
就像很多年前切身感受过饥饿的老一辈,就算后来生活变得富足,也会因为曾经的穷苦生活而时常心有余悸,明明手中的糖块儿已经多到吃不完,却还是一遍遍地挨个抚摸着,珍惜地揣进兜里保护起来。
关珩浅浅地睡了一觉,伸着懒腰醒来时,只觉自己的状态又好了很多,发现宫渝似乎不在房间里,不禁诧异地环视一周。
确实不在。
关珩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摄像头,发现它还是被宫渝用外套盖在了镜头上,连收音的话筒也被几个小棉球缠在一起包裹了起来。
想象着宫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种全神贯注的认真表情,关珩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话筒上的小棉球,像是在触摸宫渝的脸颊。
他打开门走出卧室,靠在楼梯扶手边朝楼下望去,果然看到宫渝半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的剧本垂到地毯上,脸上的眼镜几乎滑到鼻尖,还算勉强地戴着,整个人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还说他呢,自己不也穿得那么单薄就出来了。关珩心想。
他回身去拿了条毛毯,轻手蹑脚地下了楼,走到宫渝身边,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剧本,然后将毯子盖到熟睡的人身上,一直掖到了下巴。
估计宫渝这一整天是累得狠了,往常关珩做这样的动作总是会惊醒他,而今天被子都塞到他腰下了,他也还是毫无反应,甚至还舒服地抬手挠挠耳朵,翻个身继续睡去。
关珩好笑地看着他。
这样的宫渝实在和家里那一群懒洋洋的肥猫太过相像,只不过宫渝太瘦了,和它们比起来的话,更像是条矫健的狗。
似乎是感知到了关珩在心里对他的形容,宫渝忽然周身一抖地醒了过来,手心满是冷汗,呼吸急促地睁开眼睛。
“哥哥?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别怕。”
关珩紧忙轻轻拍了拍宫渝的后背,想要把他从梦魇中唤醒。
“呼……呼……”
宫渝粗喘着抓紧毯子坐直身体,渗出的冷汗透过薄薄的棉质睡衣被浅浅地印在了沙发靠背上。
他又梦到自己死在了手术台上。
然后放眼过去是一望无际的坟墓。
周围一片苍茫,别人的坟墓干干净净,只有他的枯草遍地,层层叠叠地盖住了他墓碑上的照片。
无论他如何去扯,去拉,枯草就是除不尽,蜿蜒着攀爬着遮盖住他的脸。
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存留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彻底消失。
太多次了。
以至于他都不敢睡觉了。
别墅的暖气很大,宫渝却冷得直哆嗦,关珩捡起因为宫渝起身而滑落在地上的毛毯,将人紧紧地圈紧,然后抱进怀里,“没事了哥哥,噩梦过去了,都过去了,看看小关嘛。”
关珩边说,边扯着宫渝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喏,捏捏,你总捏我的脸,肯定是觉得很好摸对不对?”
宫渝手指僵冷得厉害,被关珩脸上微微发热的温度融缓,试探着动了动。
“允许你捏五下,五下之后就要收费了。”
关珩将脸转到宫渝肩膀靠外的地方,低声逗他道。
他的病还没好,绝对不能过给抵抗力极其低弱的宫渝。
宫渝另一只手被关珩缠进了被子里动弹不得,只剩下外面这只放在关珩脸上的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能动弹的机会,轻轻捏了两下。
热的,活的。
就证明他自己也是活的。
他还没有死。
“两下啦。”关珩见宫渝配合地捏了两把,开心地笑道,“还有三下。”
宫渝抱住他,将头埋进关珩的肩窝里,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谢谢。”
每次遭逢恐惧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
关珩不愿意听宫渝对他说谢谢,更不愿意让宫渝保持这么沉重的情绪,于是捏捏他的后颈,假意催促道,“还有三下,再磨蹭就连三下都没啦。”
宫渝颇为用力地捏了他一把,笑骂道,“刚刚你发烧昏睡的时候,我不辞辛苦地用酒精从上到下给你擦了多少遍,你还跟我计较捏你几次?小没良心的。”
关珩嘿嘿笑了一声,碍于自己还生着病,便没有用嘴巴直接去接触宫渝的脸颊,而是像之前一样,把微微发烫的嘴唇印在宫渝的肩头,隔着衣料轻轻亲吻他的锁骨。
虽然已经被关珩用这样的方式亲吻很多次了,可每次宫渝都不是很习惯,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被一个少年肆意侵袭,甚至想要用手将关珩轻轻推开。
然而手被压在毯子里不说,还被关珩隔着毛毯握住手腕,让他再难动上半分。
“小关……”宫渝动动嘴唇。
“哥,我冷,抱我一下。”关珩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他确实还病着,也确实觉得很冷。
听到少年的示弱,宫渝的心头怔忡了一下,然后抬起只能活动一只的手臂,努力圈住了关珩宽阔的肩膀。
卧室的摄像头被宫渝盖住了,可是一楼客厅里却有好几个明晃晃的摄像头对着他们,两人却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哥,你怎么比我还烫?你是不是也生病了?”
关珩扶正宫渝的身子,皱眉看向他的脸,伸手试了一下那张泛红的脸上的温度。
“不是很烫,”看着宫渝躲避他视线的眼神,笑道,“哥哥,你该不会是觉得害羞了吧?”
发现宫渝脸上细微的紧张神色,关珩确信无疑,“抱一下哥哥就害羞了,之前亲我的时候,哥哥怎么那么奔放啊?”
“闭嘴吧你。”
宫渝瞪他一眼,抓着毯子就往楼上走去,边迈台阶边说,“我看你还是得好好降降温,还说胡话呢。”
关珩仰倒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
寻常的综艺节目都是在晚间登上播放平台,但是秦毅森打算为自己树立一个良好的口碑。
他亲自跑到了剪辑组的工作人员身后去进行监工,在微博的评论下面巡逻,丝毫不放过任何会引起槽点的细节。
然后发布了第一期的正片。
他紧张地守在《爱你这件小事》的视频播放平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进度条,和观众们一同收看第一期的完整全片。
由于提前放出了预告,节目组可以通过视频的评论区,从而在第一之间得知观众们最感兴趣的情侣,然后在剪辑的时候,给他们所喜爱的情侣多一些镜头,以此让收视率和口碑并驾齐驱,远远地甩掉其余的竞争对手。
在预告里,除去因为身份是宫渝爱人的缘故之外,关珩被观众们格外关注的点就是他的外形,和一身明明是攻的气质,却在宣导片里以妻子的身份和凌友友等人站在了一起的这种反差。
让人直呼上头。
第一期里,节目组放出了对宫渝和关珩的完整个人访问,也让观众们都看到了关珩那句“包容”后面的答案。
“我的脾气属于偏急躁的那种,所以哥哥的性格沉稳,总是能教会我该如何心平气和地待人接物。”
满心期待的观众:“……”
虽然知道事实是这样,但是被节目组的先导片吊起来的胃口让人很难轻易平复下去。
弹幕疯狂骂节目组:
【靠,剪辑师弄这些有意思吗!我还等着小关把包容展开说说呢!】
【这剪辑师真是魔鬼,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这样。】
【错的是我,妄想在正经平台上看到不正经的东西,这种失落就是给我的惩罚。】
【不过小关真的好可,这个颜我吃了,感觉和老公好般配啊,我不遗憾了。】
【切,我觉得真的一般,想和宫渝在一起,还想跟他结婚?怕不是想多了,他一个穷学生也配?】
【姐妹,我看到你的主页名叫柚子不酸啦,坐等你这季结束后真香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同等,姐妹必然真香!】
主持人用极快的语速感谢了各大冠名商之后,满是烟火气的《爱你这件小事》正片便正式开始。
秦毅森拿着小本本记录着观众们的反应,当大家看完了关珩确实是以妻子的身份留在院子里做晚饭,而宫渝却跟着丈夫团前去菜市场卖玉米之后,评论区先是寂静了良久,随之疯狂爆发:
【我不相信,我tm就没站错过cp!】
【呜呜呜呜呜,姐妹,我们不一样,我总是站错cp。】
【不用气馁的姐妹,这不是恰恰印证了,你站的公关cp,所以真实存在的可能是关公cp……】
【啊哈哈哈哈哈,关公cp,谁取的名字啊!】
【关二爷:你礼貌吗?】
卖玉米的全程,秦毅森并没有盯着人气火爆的宫渝和梁思申,而是将目光全都放在了表现不是十分突出的付思宇身上:
【小付的综艺感好差啊,还是需要学习一下。】
【他毕竟年轻,而且宫渝也在帮他,相信很快就可以进步的。】
【希望小付越来越好。】
【谢谢宫老师帮我们小付找镜头。】
对让付思宇情侣二人下车的决定犹豫不决,秦毅森叼着根笔快进到了关珩在晚饭后离开餐厅,独自一人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的片段。
身形削瘦的男人被白日里充当小甜妹的少年抵在两面墙的夹角之间,明明是很有攻击性的动作,却因为他突然窝在宫渝颈窝处的动作,而变得像一只突然向驯养员撒娇的小狮子。
“小关,你好像发烧了,”宫渝把掌心按在关珩的额头上,满目担忧地确认道,“是发烧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疯狂的弹幕吵到了秦毅森的眼睛,他根本看不清屏幕上两个人的脸,连根手指头都看不见:
【老公是不是不行啊?这还能忍?上啊!】
【对啊,这个时候温度更高!上啊!】
【……温,温度,前面的姐妹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小脸通黄.JPG)】
【哈哈哈哈哈,真实,温度更高哈哈哈哈哈!】
【到底是关公还是公关啊?】
【关公稳了,绝对稳了,不稳我把脑袋拿下来。】
【可是影帝攻*清纯大学生受也很好磕啊啊啊啊啊!】
【就小关那个体格,老宫能抱着他摆出超过一个姿势算我输,必然关公,放心吧。】
宫渝带着关珩刚一回到卧室,就用衣服将摄像头盖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到关珩此时的虚弱模样。
其实这副模样倒不要紧,他是担心关珩万一烧糊涂了,就不管不顾地开始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