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小厅正对着大门,是以向南等人一进门,就看见二楼栏杆后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
此时晨光熹微,城堡内部更是幽暗,秦明月长发飘飘,正倚在栏杆上直勾勾看着来人,眼神急切又哀怨。
向南浑身绷紧,无数念头从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太好。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一个男声从后面传来,是晚秦明月一步的丁元。
随着他的声音,陆续有更多的人在栏杆前出现。
原来是吃饱了撑的那群公子小姐还没睡,向南缓缓舒出屏住的气,心里暗骂这群人有病。
他迅速换上一副笑模样,毕恭毕敬地向对方问好。
“好什么好,信号也没有,网络也没有,等了这么长时间连报警都报不了,什么破地方呀这是!”
翟言居高临下,看着这群人身后的若有若无的黑影,若有所思地离林泽更近了一点。
向南迅速来到二楼,发现这群人根本不像是通宵玩乐的样子。
一个个都穿着睡衣,眼神疲惫,还有一位女士,即使披着男式外套,腿上细密的伤口却怎么也遮不住。
他内心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开口,向丁元询问客人是有哪里不满意。
丁元冷哼一声,正要将火气全发泄到来人身上,就被祝卿打断。
她轻声细语地说了昨晚的事,让他们先去解决信号的问题。
“您说什么?”向南瞪大双眼,“有人从楼上摔了下来?是哪位客人?现在人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大碍?”
他迅速追问,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
翟言用眼神示意露台,向南顺着他的视线,僵硬着转过头去,只看见名贵的花草丛中,一具扭曲的人体正静静躺着,及使隔得很远,也一眼能看出不是活人模样。
向南瞬间如坠冰窖,他颤抖着手,忍不住悄悄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
等来人走后,小厅里的人也没有回到露台,秦明月恨不得离那里越远越好,直接要求要回房间休息。
“工作人员都来了,应该很快就能修好,我们能不能先回房间了呀?”她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真的快撑不住了。
“是啊,都几点了,大家都困了,也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吧。”丁元附和。
祝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们,坚持要等警察到了再说。
楼上是争吵,楼下时不时传来一些敲击声,是向南带着人去了地下室——通讯设备的所在地。
嘈杂的声音让人烦闷,秦明月脸都沉了下来,指责祝卿没事找事:“要见情人了,喝点酒助兴不是正常?失足跌了下来怪得了谁?”
“就算真的是有人害他,你找当时唯一和他在一起的人不就行了,为什么非拉着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跟着受罪?我又不是嫌疑人,凭什么被也要被限制自由?”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突然——
众人眼前一黑,电灯熄了。
秦明月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不再说话,祝卿也惊疑地看向电灯。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露台那边,天空已经变成了浅浅的蓝色,太阳就快出来了。
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朝楼上喊:“不小心碰到总闸了,客人们不要害怕,马上就好。”
什么嘛!吓人一跳。秦明月有些羞恼,经过这一打岔,她也不想抹黑回房间,遂别扭地坐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昏暗的小厅内,翟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迅速走到林泽身后,摆出一副保护的姿态,凌厉地眼神朝祝卿扫去。
被他这般看着,祝卿有些慌乱,她徒然地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群人搞什么啊!”丁元恼怒地起身,想要下楼去看看。
就在他刚走到楼梯口时,楼下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好像是什么架子被撞倒了,训斥声痛呼声一齐迸发,回声在空荡的大厅内不断回响。
小厅里的人都来到围栏前,惊疑地看着楼下,不等他们看出什么,又是砰地一声巨响,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秦明月喉咙发干,悄悄咽了下口水。
良久过后,见楼下还是没有动静,翟言低眉思索,对祝卿说:“我下去看看。”
他刚一动身,林泽迅速跟上,解释性地扔下一句:“之前说了不能单独行动。”
他两一走,露台上就只有丁元一个男人,时云音抓紧身上的外衫,犹豫了几秒,权衡利弊后也跟了上去。
到地下室的楼梯与到二楼的装饰性楼梯不同,被藏在了隐蔽的楼梯间里。
三人转到楼梯间前,只见一道厚重的米色铁门半开半掩,安全出口的提示灯幽幽地绿着,看着有些阴冷。
狭窄的门缝间,有种黏腻的腥味若隐若现。
咚——
有东西从里面撞到了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时云音倒吸一口冷气,慌乱中想要拉住走在旁边的林泽,一伸手却摸了个空,他已经被翟言带着倒退了一步。
不等她多想,铁门正在缓缓打开,嘎吱嘎吱的声音清晰地在室内回响,那声音就像只猫爪子,挠得她脑袋都快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身体出了一点问题,断断续续写了好久才写完这一章
第92章 神队友11
一具软泥般的的身体从门缝中滑出, 沾满鲜血的手啪得一声落在地上,是向南。
他下半身还藏在门里,只勉强露了上半身出来。
新鲜的血液浸透了他右边身躯, 在白衬衫上留下骇人的痕迹, 红得让人心惊,他意识有些涣散,费力地将眼睛睁大, 朝门外的三人伸出颤抖的手,嘴里喃喃:“救……”
翟言当机立断,扣住他的肩膀,将他从铁门中拖了出来。
他伤得不轻,几乎是立刻就晕厥了过去, 将人放在大厅中间的地毯上, 翟言剥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
因为时云音刚才的尖叫,二楼的人也闻讯赶了下来。
刚下楼梯,他们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一个刚才还活生生所有人打招呼的人, 现在就生死不明地躺在地毯上。
丁元就快疯了,积累许久的脾气完全被点爆:“这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修个信号都能发生意外, 这群人是吃干饭的吗!早知道老子就不来这里了,什么破岛,就没一点顺心的事!”
他怒气冲冲跨步过来, 似乎还想要踹地上的向南, 被翟言那冰一样的眼神震慑住,只能羞恼地将脚转向旁边的沙发。
操!他居然会被翟言的眼神吓到。
翟言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将向南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遍, 心中疑惑渐起。
“他身上没有伤口,晕过去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翟言面无表情地指着血迹,“这些血都不是他的。”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其他人受伤?
看着已经合上的铁门,还有至今都没有动静的其他船员,大厅里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他人不会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秦明月惊惧下忍不住带出一丝哭腔,她紧紧抓着身边的赵浅浅,两人颤抖着紧贴在一起。
不止是她,所有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也太巧了吧,宗陌是意外,向南是意外,那个大量失血的人也是意外……
翟言慢条斯理地将手上沾染的脏东西擦干净,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察觉到祝卿有些不对劲,她身体里盘踞着一只怨灵。
怨灵复仇,因果循环的事情,翟言自然不会闲得去多管闲事,只要祝卿不将手伸到他自己和林泽就行。
原本以为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祝卿根本无法代表怨灵,她们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祝卿此时正站在向南旁边,她背脊挺得笔直,看似镇定,然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已经出卖了自己的主人。
她突然说话,声音干哑粗砺:“那岂不是还有旁人受伤?”
祝卿指着向南身上的血:“既然翟言说血不是他的,那肯定是别人受伤染到了他衣服上,这么多的血,那人肯定受了不轻的伤,我们现在赶紧下去救人。”
翟言看她表情不似作伪,可地下室现在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难道她连怨灵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沉默许久的时云音率先反对:“是不是意外还不一定呢,谁知道到底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他们因为利益冲突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内讧,有人主动伤了其他人,我们女生下去也太危险了,我觉得男士应该发扬一下绅士风度,由他们下去查探。”
丁元和时云音针锋相对:“臭娘们你说什么呢!男女平等不知道吗!”
他冷哼:“流了那么多血,说不定人早死了,白费那功夫做什么。”
这是救人,不是菜市场买菜,他们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讨价还价。
秦明月和赵浅浅也表示自己力气小,帮不上多少忙。
祝卿再劝:“怎么可能会是有人故意,这绝对是意外,我们就在楼上,知道有哪些人来过,伤人者根本逃不出去,他就不怕坐牢么?”
“呵,宗陌死了就所有人都有嫌疑,别人出事了就纯属意外,你要去就自己去,别搁这里代表大家。”
“时云音你说什么呢!”
大厅里顿时吵吵嚷嚷,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祝卿不懂,宗陌的情况和向南完全不同。
在其他人看来,宗陌的死就是意外,她是因为接受不了丈夫的死亡才疑神疑鬼,就算在尸体旁边坐了一晚上也没有觉得有多可怕。
可向南不同,他虽然只是昏迷,但身上的伤和血却完全成谜。
是谁打了他?血是谁的?他们为什么突然争斗,其他两个船员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直不出声?
未知加深了恐惧,比起二楼的露台,有着一堆谜团的地下室明显更让人害怕。
吵了半天,谁也没吵过谁,最后只好决定投票表决要不要去地下室。
支持下去看看的有祝卿、翟言,林泽见翟言同意,就也跟着同意,被时云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三比三票平。
丁元扭曲投票目的:“谁支持谁去,你们三同意了就你们三去吧。”
他现在破罐子破摔,在未知的恐惧面前,别说宗夫人了,就算宗陌本人也不好使。
祝卿没想到他这么无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还是翟言终止了争吵:“我和林泽去吧,我们体力有优势。”
他挺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怨灵脱离祝卿。
走之前,翟言对众人强调:“现在情况十分复杂,大家都不知道地下室发生了什么,下去后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回来,你们所有人最好都待在大厅里,不要离开,不要落单,只有所有人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意外。”
毕竟灵异片第一定律,落单者死。
“我们就待着这里,哪也不去,你们两快去快回。”女生们承诺。
丁元却反对:“凭什么?难道要我们什么都不做,干坐在这里等你?”
药物作用越来明显,他简直像吃了火药桶,即使别人不碰他,也要主动炸炸人。
大厅里有刚才向南他们搬进来的物资,食物和水都十分充足,没有什么需要冒险出去寻找的东西,丁元纯粹没事找事。
秦明月赶紧拉着他,让他不要多嘴。
可越这样丁元越生气,来海岛旅游,本来就是想用翟言这个loser衬托他的成功,谁能想到他成了矮一头的那个。
他大脑飞速运转,想到一个理由:“船只就停在码头上,我们可以先开船回岸上。”
“说什么不能落单,我们干在这里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几天都不来人的话,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
脑子不够用的话,灵机一动都显得蠢,在场众人都不是没有社会关系的人,其他人就算了,宗陌作为大集团的掌门人,消失一会儿都是大事,怎么会一直等下去。
翟言眼皮都没抬,反问道:“你有船舶驾驶证?”
“我……”丁元语塞,但他还是十分不服气:“那也应该想想其他办法,总不能真在这里只是坐等,什么也不干吧?谁知道要等多久,白天还好,现在连电路都坏了,晚上可怎么办?”
黑暗滋生恐惧,在这样的孤岛上,光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没有光却一定会加深恐惧。
丁元越说越觉得自己有远见,向翟言挑衅地看去。
林泽看着他,突然开口:“昨天傍晚我已经通知家人今早来接我离岛,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
意思是,根本不用等到晚上。
他一直沉默寡言,旁人很少听到他主动说话,骤然开口,宛如突降惊喜,让原本惶惶不安的女士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翟言嘴角微扬,看丁元有气没处撒,猛锤了一下沙发,直接在对方愤恨的眼神中,拉着林泽朝地下室走去。
动作之间毫不掩饰两人之间的亲昵。
丁元眼睛都红了,暗中啐了他们一口。
楼梯间外,一道鲜红的拖痕从门内向外发散,这是向南身上留下来的血痕。米白色的铁门已经合上,只有丝丝血腥气若隐若现。
翟言低声嘱咐:“跟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