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叔叔你不用担心。”
余建军故技重施:“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爹?”
左仟浔笑了,笑得特别坦然。
“不怕,其实我不怕那些条条框框和束缚,不就是闹翻吗?与其表面平静暗中汹涌,不如来个痛快。您一定觉得我很害怕吧?您误会了,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怕过,只是在等时间。以前因为担心余牧受到影响,所以我妥协。但现在不同了,余牧长大了,成人了,您威胁不了我了。”
余建军听了,长长叹出一口气,他听明白了。的确是这样,孩子长大了,独立了,管不了了。
他曾经有过幻想,或许余牧上了大学,性取向会变“正常”,结果非但不谈恋爱,索性直接不回家了,大学就回过三次,性子越来越冷,现在还闹着要孤寡。
怎么管?硬塞一个男的给她?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硬塞最后只能塞成苦瓜。
余建军也觉得很累了,以前觉得对不起王兰,现在年纪大了,仔细想想,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人生这么短,过得好,过得快乐,活得久才是王道。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掺和你们的事了。是好是坏反正都是自己选的。”
左仟浔愣住,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余建军是默许了?
“叔叔,谢谢您!”
“别谢,这事儿没谱,我说了,就算我不干涉,余牧现在不一定喜欢你。”
“您有这个态度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余建军觑了左仟浔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其实很执拗,她和余牧其实很像,都是执着到不行的人,认准了就不会放弃。
余建军摸了摸胡茬,啧了一声,觉得嘴巴有点痒,他起身,拍了拍裤子,说:“妈的,突然想抽烟了。”
左仟浔释出一口气,笑道:“我陪您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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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左仟浔一只胳膊缠上余牧的胳膊, 抬起头,主动去吻她,她的唇又软又甜, 很想多咬一口。
黑夜中,两人的呼吸逐渐厚重, 发丝交织缠绕, 彼此的香味碰撞在一起,擦出爱的火花。
余牧回搂她, 觉得她的身体还是像从前那样温暖。
“姐姐, 你爱我吗?”
“当然爱你。”
“你真的爱我吗?”
“假的。”
余牧呼吸一滞,倏然睁开眼, 只见漆黑如墨的天花板,恍惚着, 还喘着粗气。
又做梦了, 从那天分别之后,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梦到她, 那些年梦总是很暧l昧,却都以惊醒结束。这样的梦并不美好,余牧甚至觉得比噩梦还噩梦。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指向早上五点。睡衣上全是汗,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于是准备去冲个澡。
今天是周六,一个特殊的日子,江老师和凡老师恋爱十年长跑,在大家的祝福下,终于要结婚了。
别说当事人了,就连余牧都觉得兴奋。在这个年代, 虽然大家对同性恋已经相对宽容,但能堂堂正正结婚的还是少数。
*
教堂内,江绪渺说只请了少部分人,但其实人并不少,放眼望去,估计亲朋好友加起来都有五十多个人,那要是摆酒席都能摆十桌了。
余牧找了个位子坐下,静心等候。实际上,她很少参加别人的婚礼,同性婚礼更是第一次。
这教堂和普通的教堂没什么区别,台子上的牧师拿着一个小本本正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读什么。
余牧无聊,随意环视一圈,人群中发现了左仟浔。
她就坐在前面三排偏左侧的位置,好像染了头发,又染成了之前的黑色,之前深栗色微卷已经变成了黑长直,也就是曾经的发型。余牧盯着她的背影看,有种回到六年前的感觉。
她又想起了最近做的梦,现实和梦境交叠在一起,梦里她还是没忍住叫她姐姐,可恶,渣女才不是她的姐姐。
姐姐,曾经只属于她的称呼,而今一切都已经化为泡沫幻影。
“让我们有请新娘和新娘出场~~~”
与此同时,音响播放了一首纯音乐,轻快的节奏在耳边响起。余牧觉得自己好像听过,在脑袋里的曲库翻找,最终想了起来,这是电影《阳光小美女》的主题曲,但歌名叫什么倒是忘了。
当然了,比起音乐,大家更关注的是新娘的模样。
余牧转身,去看长廊尽头的那扇门,在想着先走出来的到底是谁?
厚实的木门,需要抬脚才能跨越的门槛,门框将外面的风景框在内,湛蓝的天空,各种不同颜色的蓝混合在一起,组成了极其美丽的渐变色。
伴随着音乐,新娘一袭白色长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如同一副油画上点缀了一抹纯洁的白,江绪渺脸上噙着幸福的笑,颀长的身姿搭上精致的五官,和这身婚纱完美贴合,如同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身旁的人为她提起裙摆,她抬脚跨进教堂,一眼看去,凡澄郁已经在门廊尽头等她。
两个美女结婚,真的看起来比什么都顺眼。
她朝她走去,是朝夕相处却不变的爱人,是稳稳的幸福。脚下的每一步,每一毫米的距离,都是曾经她们之间的印记,悲欢苦乐,平凡简单,都在这一刻化作一种不变的承诺。
结婚过程没有太多繁杂的环节,牧师直入正题:
“江绪渺女士,不论你眼前这位女士贫穷还是富裕、生病或是健康、年轻或是衰老,你都愿意和她厮守终生吗?”
“愿意。”
“凡澄郁女士,不论江女士——”
凡澄郁忙说:“愿意愿意,不管怎样我都愿意。十几年前我就想和她结婚了,能等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众人一阵哄笑。
“那你们交换戒指吧!”
凡澄郁手里拿着戒指,另一只手拿过话筒,说:“在为她戴上戒指之前,我想说几句。”
全场安静,静候后语。
凡澄郁一看,坐着乌压压的人,还全都是熟人,竟然有点紧张,但还是说:
“其实吧,十几年前,也就是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江绪渺了。算起来的话,十五年肯定是有了。你们说,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五年啊?所以毋庸置疑,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不可分割。”
凡澄郁目光落在江绪渺那里,又落在众人之间,最终定格在她母亲身上。
“谢谢我妈妈,没有她的支持,我和江江也很难走到今天。”
“今天就是想告诉大家,两个女孩也可以很幸福。也感谢大家今天来这里,为我送上了你们最真挚的祝福。”
“最后,在座的其实也有很多像我一样的朋友。我想说,如果你们还相爱,就不要错过对方,勇敢一点、大胆一点。愿你们最后和我一样,找到自己的幸福!”
期间余牧听得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在凡澄郁说出:“勇敢一点、大胆一点”的时候,左仟浔突然回过头,看了余牧一眼,余牧好巧不巧对上她的眼,四目相对,像是在传达着什么,余牧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但很快,左仟浔又转过头去了。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中间没出什么幺蛾子。之后大家自由活动,说是中午和晚上去酒楼吃饭,时间还有剩余,于是余牧想着是不是该去给两位新人当面送上祝福。
她目光在人群中找,很快看到江凡二人,正准备过去说两句,结果肩膀被拍了一下。
余牧转身,看到了左仟浔。
“?”
“可以过来一下吗?”左仟浔表示这里人太少了,要和她去安静一点的地方说话。
余牧想拒绝的,结果对方又补了一句:“很重要的事。”
这种留悬念的事,多多少少会有点好奇心,余牧也不例外。
她和左仟浔走到门外,顿时安静了很多。
余牧靠在墙面一角,双手抱胸,“说吧,什么事。”
左仟浔也不磨叽,直截了当说:
“我一共说三件事。第一件事,当年和阿新相亲的事,我没有做过。至于你爸爸为什么这么告诉你,是因为他想要我们分开。”
“第二件事,我没有对你不负责,我不是渣女,如果你愿意,从现在开始,我随时都可以对你负责。”她顿了顿,又强调:“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最后一件事,我还爱你。嗯......或许都不应该说“我还爱你”,而是我一直都爱你,从未变过。”
一二三,三点说得清清楚楚,言简意赅,但还是因为信息量太大,余牧直接听懵了,有种脑袋发麻嗡嗡嗡的感觉。
“你说什么?”余牧语气依旧很懵,不,不能说是懵,而是震惊到失去思考能力。
她的反应在左仟浔意料之中,并不奢望余牧能一秒钟就接受她,但事到如今,有些误会该解开了。
“六年前,很遗憾没有给到你一直期待的恋爱。不是我不想,而是你父亲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他极力阻止我们在一起。那时候其实我也想了很久,到底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最后还是选择了分开。我知道你会恨我,到现在都恨。所以姐姐欠你一句对不起,是真的对不起你那时候对我的感情,也对不起当初擅作主张做了那样的决定。”
余牧听她说,可不管左仟浔怎么说,都想不通为什么余建军会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关于日记的事,左仟浔觉得还是不要说好了,免得余牧和余建军大吵一架,只是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总之就是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或许是出于父亲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干涉这段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关系,所以私下和我见面了。”
“所以你说要和我分手,是违心的咯?”余牧抬眼去看左仟浔,眼神复杂,还带着一点儿“我不相信”的情绪在里面。
“对,是违心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必须告诉你,分手那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违心的。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我几乎都在后悔。而且——”她叹了口气,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情绪,“而且我不仅后悔,其实一直都很想你。”
余牧蹙眉,开始质问她:“你当初说的,你说你意识到,你对我或许不是喜欢。”
左仟浔摇头,“假的。”
“你还说我太年轻,以后会遇到更优秀的人。”
左仟浔抿唇,挤出几个字:“对不起,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没有办法才说的这些。”
“那你还说,我们本身就不该是爱情?”
左仟浔沉默了,过了六年,余牧还把当初分手时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可见那番话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应该说那些,其实说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可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就往狠的方向说了。”
其实先前左仟浔已经想了好几天,要怎么和余牧说清楚这件事。但真正要说的时候,还是有些词穷,现在忍不住要说对不起,却又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很苍白无力。
“小牧,你会原谅我么?”
余牧目光避开,冷漠道:“不原谅。”
“好。”左仟浔没多纠缠,只是说:“其实也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原谅,我很清楚,有些事情发生了,造成了伤害,那想要破镜重圆其实很难。今天主要是想把这些年的误会解开。”
余牧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她从未想过她们之间分开和余建军有关系,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个单纯的学生,对成年人之间的各种暗藏的情绪都很难察觉。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分手那一阵子是有点奇怪的,最奇怪的就是余建军,很多事情都像是刻意为之,刻意想让她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要玩心机,哪儿玩得过余建军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油条?有种心塞的感觉,被自己亲爹坑可还行?
左仟浔又问她:“那我们可以不要当陌生人吗?”
余牧没马上拒绝她,因为要秒拒好像有点困难。毕竟如果左仟浔说的都是真的,那还真不能说她是个渣女,可能各自都有各自的苦衷。
见她不说话,左仟浔乘胜追击:“我们加个微信吧?做普通朋友也好。”
余牧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准确地说,她现在心思还不在这儿,满脑子都是余建军,等会儿回家一定要和他扯清楚才行。
见她发愣,左仟浔露出了笑容,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会儿我找江老师要你的微信,不要拒绝我。”
“嗯???”余牧回过神来,脑袋里还在骂余建军,“你说什么?”
左仟浔伸手,手悬在空中,没忍住还是捏了一下余牧的脸,说:“没什么。”
余牧拍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你捏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