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行玙!你居然敢打我!”
段行玙觉得邱宏铮这人真的有点中二,都被人打了还不忘说一句“你居然敢打我”,以为他俩是小燕子和容嬷嬷么?
二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邱宏铮是将军之子,自小练武,段行玙自然是比不上的,但因着段行玙每次出手都毫无章法可言,也让邱宏铮吃了些亏。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致知堂的人也纷纷赶了过来。
谢时玦是跑着过来的,他跑近的时候,邱宏铮正如豺狼虎豹似的地盯着段行玙,目光里仿佛淬着利刃,拳头高高举起就要挥下,谢时玦心一紧,又怕伤了两人,情急之下只能将身子挡在了他的身前。
“嗯……”
邱宏铮这一拳很是用力,谢时玦的后背挨了一拳。
让无关的人替他受罪,这是段行玙最难以忍受的,他将谢时玦护到身后,拳头紧握,“你打我便打我,何必伤及无关的人?”
邱宏铮这才发觉他打了自己的好兄弟,顿时有些慌乱,“时玦…你怎么…”
“都给我住手!”掌正和一众夫子也赶来了,“你们三个,跟我到戒律阁。”
邱宏铮方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此时醒过神来,也有些愧疚,登时低着头不敢看夫子们。
段行玙还是气不过,紧紧地盯着他,眼神凌厉。
见到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掌正开口呵斥道,“段行玙,你还没打够?”
“行玙…”
“小玙,消消气…”楼知昧和蔡羽钧一脸担忧。
谢时玦伸手握住他紧握的拳头,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行玙,冷静点。”
段行玙看他,手慢慢放松下来,聚拢的五指慢慢舒展开来,“对不起,连累你了。”
谢时玦摇摇头,看着他擦破的嘴角渗出血丝,都快要心疼死了,这小孩倒也没让自己吃亏,邱宏铮脸上也不好看,他顿时不知道该觉得生气还是欣慰。
“都回去上课!”夫子驱散了围观的人,又催促道,“还不快走?”
戒律阁内,三人跪成一排。
一个皇子,一个侯爷之子,一个将军之子,场面倒是壮观。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谢时玦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沉默,其余两位也难得默契地缄默。
“邱宏铮?你说。”
邱宏铮偷偷瞥向段行玙,支支吾吾了起来,“我…我…”
这让他怎么说?他当时昏了头了说出那样的混账话,过后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对了,可他也说不出口。
难道要说段行玙勾引谢时玦?还是…将他揽住他的腰时心中所想的说出来?
因为他的腰太细了,像女子一般,所以他生气?
可是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第16章 嫉妒 我乐意
段行玙没有看他,“掌正,我说。”
邱宏铮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毕竟他说的话实在不算好听,这话要是传到他父亲耳朵里,只怕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因为…我策论得了一甲,他嫉妒。”段行玙睁着眼睛说瞎话,偏生他表情严肃,看起来十分正经,一点也不像在胡诌。
“……”
“……”邱宏铮无言以对。
“是这样吗?邱宏铮。”掌正严厉道。
“是…是的…”邱宏铮有苦说不出。
顽童夫子也在,听到这话真真是气笑了,“那时玦你呢?这件事与你又有何关系?你也嫉妒段行玙?”
“咳…”谢时玦也还没缓过来,“这件事原与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看段行玙生得文弱,怕被打出个好歹来,所以…”
邱宏铮只想说狗屁的文弱!他的脸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胡闹!”因为这种事情打架,就是小孩子行径,总归不是什么大错,但也免不了要受点惩戒,“下午的课不用上了,就留在这罚跪思过。”
“掌正,”段行玙实在不想再连累无关的人了,“这件事跟谢时玦没有关系,他没有打架。”
“有关系。”谢时玦非要留下来不可,“我和邱宏铮打架了。对不对?”
收到谢时玦的眼神威胁,邱宏铮心里憋屈,却只好顺着他,“对。”
“……”
掌正气得不轻,“都给我在这跪着,好好思过。”
夫子们走后,谢时玦悄悄往段行玙身边挪,看着他们的影子在地上重叠。
“你还好吗?”段行玙看向他,问道。
“我没事,都不算什么。”谢时玦只顾打哈哈,“倒是你,可伤到哪儿了?这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
段行玙摇了摇头,邱宏铮却抗议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伤哪儿了?”
谢时玦睨了他一眼,“说吧,为什么打架?”
方才那套说辞,夫子信,他可不会信。
邱宏铮咬着下唇,就像咬破了皮球般突然泄了气,把头转到一边,不看他。
“不说?”谢时玦在心里叹了口气,连他都不说,更别说段行玙了,不过他还是转头看向了段行玙,“你呢?可愿意告诉我?”
段行玙直挺挺地跪着,目视前方。
“罢了。”谢时玦不问了,也静静跪着。
“其实,你无须如此。”
谢时玦一直看着地上的影子,冷不丁听到他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疑惑道,“嗯?”
“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哦,”谢时玦的语调冷了几分,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笑容,“我乐意。”
掌正罚人还真不是做做表面功夫,他们三人切切实实地跪了一个下午,出戒律阁时膝盖疼得紧,腿直打颤。
蔡羽钧和楼知昧立马迎上来,搀扶着段行玙。
蔡羽钧都被惊呆了,同时又对段行玙多了几分崇拜,“小玙,我以后不说我是你哥了,你才是我大哥!你居然跟邱宏铮打架了,还把他打伤了,真是太厉害了!”
“……”
楼知昧无语道,“别胡闹了,再让夫子听到了,你也想被罚跪吗?”
“呃…不想。”他扶着段行玙进学堂,“不过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会打架呢?”
段行玙摇了摇头。
蔡羽钧还想多问,却被楼知昧制止住了。
阿茅过来的时候,看到段行玙脸上有伤,开始哇哇直哭,伤心欲绝。
段行玙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
“公子…要不你今天先别回去了。”阿茅抽着鼻子,忧心忡忡道。
“怎么?”
“侯爷知道你打架了,正在书房等你…”
段行玙皱眉,“他怎么会知道?”
这才一个下午,就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了?
“是…是大公子…”
段行玙没再说什么,强忍着膝盖的疼痛,上了马车。
他一进府就直接去了书房。父亲和大哥都在里面。
“跪下。”
段行玙顺从地跪下。
“今日在学里,和人打架了?”
“是。”
“为何打架?”
段行玙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还能为什么?”段行钦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段行玙,“我前几日才跟你说要收敛着点,你这就惹事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不懂事。”
段行玙还是一声不吭。
小时候的“段行玙”什么都不敢做,那时是因为他怯懦,所以任由他们欺负自己,如今的段行玙也不愿意反驳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
那些人说他娘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说出口,尤其是在段行钦面前。
“得亏我在国子监里也有些朋友,告诉了我这事,否则,你得罪了邱大将军,可别想有好果子吃。如今这邱大将军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不求你学会与人交往,至少不能因为你得罪了人,要我与父亲帮你善后。”
“此事我自会解决,不劳大哥费心。”
段行钦冷哼一声,“解决?你能怎么解决。”
他转而看向父亲,“邱大将军脾气可不好,而且那邱宏铮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平日里也是嚣张跋扈,我与他大哥有几分交情,却也摸不准他家里人的脾性,只知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看为今之计唯有重罚行玙,以示我们的歉意。”
父亲思忖良久,“去取我的戒鞭来。”
“是。”段行钦很快跑出去。
段侯语重心长,“爹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你与他打架肯定有你的原因,只是今日之事,爹不可不罚你,你明白吗?”
“嗯。”段行玙知道,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怎么也比把他交给邱将军去解决要好得多。
他接受。
“爹,”段行钦取了鞭子过来,递给段侯。
段侯接过鞭子,手一扬就抽在了段行玙的背上,他的衣袍立刻破了一道口子。
段行玙抿着嘴唇,依然挺直腰板。
又是“啪”的一声,段行玙感觉自己的鬓角有冷汗滑落。
第三鞭打下的时候,背部火辣辣地,第四鞭,有些麻了,第五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流淌。
“这五鞭,算是给你一个教训,记住,我送你去国子监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去打架的。”
段行玙咬着的嘴唇已经发白,“是。”
见段侯只抽了五鞭,段行钦在一边焦急道,“爹,这五鞭恐怕不足以跟邱大将军交代,我……”
“够了。”段侯打断了他,神色有些许疲惫,“其余的我会亲自跟邱将军言明。”
段侯都这样说了,段行钦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就这么轻易放过段行玙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另一边,段行玙趴在床上,大夫已经给他上完药了,秦氏在他床边坐着,不住用手绢擦拭着泪水。
“娘……别哭了……”段行玙虚弱道,他不敢太用力,扯到伤口又会疼痛难耐。“我没事。”
“打成这个样子,你还说没事?”秦氏心疼得紧,“你究竟是为何要与人打架?”
说到这个问题,段行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娘,你就别问了。”
“连娘都不能说?娘知道,你长大了,咱们母子之间也是要生分的……”她说着哭得更是厉害。
“娘……你别胡思乱想了,就是因为一些小事起了冲突。”
“娘不是告诉过你吗?有些人咱们惹不起,那就躲着,九皇子是,邱小公子也是。邱大将军如今在颇得皇上器重,就连你爹也要敬他三分,此事你也莫要怪你爹。”
“我明白。”段行玙点头,他今日是一时冲动,要不是邱宏铮侮辱了母亲,他是断然不会与之打架的,“娘,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打架了。”
听到他这话,秦氏也放心了许多,“只是,若有人欺负你,你也要回来告诉你爹,知道吗?切不可一个人受着。”
“我知道。”段行玙觉得伤口越来越疼,只好想个借口让母亲离开,“娘,我想吃你做的鸡丝粥了。”
终于打发走了母亲,段行玙放松了下来,方才一直强压着的痛感也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他咬着嘴唇,不敢乱动,等着慢慢适应这痛觉。
*
是夜,段行玙趴在床上,怎么趴怎么不舒服,几次耐不住动来动去,想要寻找舒服的姿势,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姿势。
烛光有些晃眼,他怎么都睡不着。
隔着薄薄的纱帐,段行玙看到有人进来了,又快速关上了门。
“阿茅,把蜡烛熄了。”
那人没有反应,待他走近,段行玙才惊觉那人比阿茅要高上许多。
段行玙喊道,“是谁?”
那人掀开纱帐进来了,居然是谢时玦!
“怎么是你?”
谢时玦却只盯着他因为刚刚在床上的动作已经渗出了血的背,他在床边坐下,从衣服里拿出一瓶药来。
段行玙伸手想抓住他就要给他上药的手,却又再次牵动了伤口,“嘶……”
“你别乱动了!”
谢时玦有些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你要拿什么就跟我说,我来帮你拿。”
“你怎么来了?”
第17章 心疼 金屋藏娇
谢时玦抿了下唇,“你就当我是闲着没事干多管闲事吧。”
谢时玦打开瓶子,给他的伤口上药,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两边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了。
他俯下身子,轻轻吹了口气。
段行玙身子一缩…
“你疼不疼啊?”
“还好。”
“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怎么打成这样?”
“……”
“段侯这个老顽固,还是像以前一样!”
“……”
“这药很好,用了你会好得快些。”
“……多谢。”段行玙突然想起那日谢时玦说的话,说他只会说“多谢”,于是又补充了句,“这药需要多少钱,我改日还你。”
谢时玦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上药,段行玙没有听见他回答,也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要对谢时玦好一点。
“好了。”谢时玦把瓶子放到一边,继而动手脱起了鞋子。
“你做什么?”
“睡觉啊。”
“在这?”
“不行吗?”谢时玦回过头来看着他,背着烛光,段行玙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的声音有几分委屈巴巴,“我看你屋外那小孩走开了一会儿才进来的,这会儿他定是在外面了,我如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