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想向你打听一处地方,姐姐是羟城人,麻烦为我们指个路。”朝岐凑到老板娘面前,神秘兮兮地道。
“小公子尽管直说。”
“我想问问这骑春苑在何处?”
“骑春苑?”老板娘面容凝滞一瞬,旋即古怪地盯着两个少年看了起来,继而又浮现出一丝怪笑,“原来两位小公子是有那方面的需求。”
“啊?”云殊华眨眨眼,“什么需求,可否劳烦姐姐说详细些,我们有些着急。”
“别着急别着急嘛,”老板娘笑了笑,“小公子年富力强,青春年少,我都懂。”
朝岐满面疑惑地同云殊华交换了一下眼神。
“骑春苑就在羟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若是听到吹笙鼓瑟之音,闻到一阵花香,那就是了。”
两人在店铺老板娘“年轻就是好啊”这般诡异至极的自言自语中走到大街上,被凉风骤雨吹了一脸才想起要撑伞。
“这骑春苑竟有瑟有笙,想必是个极雅致的地方,”朝岐迫不及待地道,“师炝那狗贼还真是会享受,我们快去吧。”
“嗯,”云殊华应声,“我们从那条小巷中绕过去,你同其他人传个信,让他们去赁几匹快马,包抄在骑春苑两侧,若是那师炝想逃,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好,就这么办。”
两人撑伞并行,还未走几步,忽听见身后有人开口唤他们的名字。
“朝岐……殊华。”
朝岐闻言转过身,面色稍有些不好看:“你来做什么?”
云殊华顺着他的话一望,就见赫樊持伞静默地站在街中,面容憔悴。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赫樊懊悔道:“这件事北域承担全责,我也想为捉拿……反叛出一份力,更重要的是,我想亲自问问师尊,为何他要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
恐怕你师尊早就被人掉了包,你这个傻子竟一直没有发觉。云殊华在心中暗道。
“你别看着我,我如今不相信北域任何一个人,”朝岐道,“你要是想去,可以问问云殊华,他要是同意,那我没什么意见。”
赫樊又将目光转向云殊华。
云殊华稍一思索,道:“也好,你同你师尊相处多年,应当对他也了解,届时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多谢,多谢!”赫樊眸光一亮,比之先前有了些精神。
三人撑伞在雨中行走,一同赶往骑春苑。
落了雨,街边诸多小生意做不成,商贩们推着车纷纷往家走,这开门正常做营生的便是一些有门面的楼宇店铺一类。
其中便有骑春苑。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云殊华说的话引自《从四十二章经》。
下面估计有女装情节,到时候在内容提要里预警,大家可以自行选择观看或是跳过~
感谢读者小可爱“十万里灯火.”赞助的5瓶营养液(づ ̄3 ̄)づ
感谢读者小可爱“周玺和”扔了1个地雷!(づ ̄3 ̄)づ
感谢读者小可爱“懒叶”扔了1个手榴弹!(づ ̄3 ̄)づ
第65章 归去来兮
云殊华三人站在门口略定了定,忽闻一阵浓郁的粉黛香顺着凉风吹了过来。哪怕下着瓢泼大雨,那水滴依旧浇不去呛人的味道。
虽无人在骑春苑门匾下站着招揽生意,他们还是从堂内传出的莺歌燕舞之声中嗅出一丝不对劲来。
恰在这时,一位穿着赤色薄纱的女子持一柄红伞从堂内走出,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客套的笑意,道:“三位公子别愣着呀,今日天气不好,切莫让雨湿了鞋袜……快随奴家进来,让堂中的姑娘们为公子温酒。”
听罢,朝岐率先向后退了腿,躲到云殊华身后,蹙眉道:“怎么,怎么是这种地方?”
云殊华余光掠去,发现赫樊脸色铁青,继而青转红,嘴角下降,尴尬非常。
想必他也不知自己的师尊还会来这种花红柳绿的地方寻乐子吧。
云殊华转过身,扯了扯朝岐的衣袖:“‘鼓瑟吹笙……想必是个极雅致的地方’,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别提这个了,我也没想到他一个道修还来这种地方,”朝岐捂住双耳,移开视线,“所以我们到底还要不要进去啊?”
“进,当然要进,”云殊华斩钉截铁道,随后又刻意压低嗓音,“其余各门师兄弟可在骑春苑周围布置好了?”
“恐怕他们赁些快马还要一盏茶的光景,现下应当还未赶到,”朝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瞧了瞧,“我们现在先进去,想办法拖住师炝,届时定能万无一失。”
就这么说定了,云殊华颔首,见身侧两人皆是不愿意上前开口的样子,便壮了壮胆:“这位姑娘,劳烦您给我们单独开个厢房吧。”
那姑娘见几名年轻小公子立在门前踌躇不已,心中便如明镜一般,也不上前拉客,只安静地等着,见云殊华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便勾唇一笑,别有一番风尘女子的风情。
“几位公子,请。”
她施施然转身,裙纱随风翻转,露出秀美洁白的小腿,身后的朝岐见状,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殊华觉得这反应有点好笑,想打趣一番,又觉得时机不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三个人甫一踏进骑春苑的大门,一股暖香融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大红的毯子铺在堂中地板上,一张又一张桌前坐满了寻欢的宾客与面色绯红的美人,堂前一众戴着面纱的女子正随琴声起舞,抬头望去,空中挂满了艳丽的花枝与绸缎,瞧上去奢靡非常。
云殊华细长的双眉皱了皱,还没说什么,便见一道紫影持伞自身侧擦肩而过。
“哎?怎么是你啊!”
朝岐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他停下来,一把拦住忽然出现的人。
“……江澍晚?!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听到这轰雷一般的三个字,云殊华身形顿了顿,四肢僵硬起来。
显然,被抓包逛青楼的江澍晚更为震惊,他面色如纸,眸光转到云殊华脸上,两人对视一眼又交错过去。
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朝岐惊讶的话语继续响起:“还敢来这种地方,就不怕仙宗大人发现了降罪于你?”
“我来这里不是……不是……”江澍晚顿了顿,不知怎地,失去了往日伶牙俐齿的能力。
他默了默,又面色不善地看着云殊华,开口道:“倒是你们,不也是结伴而来么?哼。”
“说什么呢,我们来是为了捉师炝这个狗贼……”
“——朝岐!”云殊华忽然出声道,“我们走。”
下一瞬,一柄长伞挡在三人面前,江澍晚偏过头,定睛说:“闹了半天,你们也是来捉师炝的。”
“是又怎么样。”朝岐答。
“别白费力气了,我寻了他半天都寻不到,你们还是趁早收手吧。”
“哦?”云殊华笑了笑,淡声问,“这么说,你也是来捉拿反贼的,不会吧……这么好心?”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江澍晚的真面目,可云殊华心里一清二楚。他虽然不会在这种关头将江澍晚推到景梵面前做个告密揭发之人,但也绝不允许放任他做出有损五域的事。
江澍晚说这骑春苑里没人,不恰恰说明师炝绝对在里面么?
可他应该不会露出如此疏漏的破绽给自己才对。
云殊华在心里疯狂分析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朝岐和赫樊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没有继续和江澍晚交谈下去,抬脚便要往里走。
“既然你们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江澍晚摸摸下巴,抱臂道,“可我又想了想,万一你们真有几分寻人的本事呢?不如寻师炝一事也带上我,怎么样?”
闻言,云殊华皱眉道:“这就不必了。”
江澍晚撇撇嘴,又将眸光转到朝岐身上:“喂,多一个人就多出一份力,你说呢?”
朝岐想不明白为何云殊华不同意带上江澍晚,心中正纳闷:这两人不是至交好友吗?为何这次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完全没有过去的亲昵之态。
他只是简单思索了一番,便点头答应道:“我觉得你可以跟上来,不过,你要把你目前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们,一会若是真的发现了师炝的行踪,你不得有所阻拦,否则你就自己去找仙宗大人跪着领罚吧。”
赫樊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安排。
云殊华本欲再说几句,最后还是噤了声。
他不能在众人面前过多表现自己同江澍晚的关系破裂,否则传到了仙宗和师尊耳中,少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
不过既然江澍晚选择继续留在五域仙门,就断然不会叫其余人抓了把柄,若是真的发现了师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办法动手脚。
云殊华边想边走,对着前方带路的姑娘微微一笑,跟着她一同踏上骑春苑三楼。
“顶楼一向是天字号贵客才能去的地方,若不是钟鸣鼎食的贵胄,是万万不可上去的,还望几位公子莫怪,可千万别上去寻了霉头。”
云殊华抬眸向上层紧闭的几处房门看了一眼,朗声道:“多谢姑娘提醒。”
“四位公子进去便可,不知需要点几位姑娘?”
“这……”云殊华愣了愣,回头同身后的三人对视。
三个人眸光飘忽,均不答话。
云殊华轻咳两声,问道:“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全叫过来吧。”
红衣女子听罢,面目凝滞,旋即扬声娇笑道:“实在是对不住,那几位姑娘还要伺候贵客,这时辰可真是不赶巧。”
云殊华背过身,伸出手放到朝岐面前,用口型问了句话。
朝岐眯着眼睛理解了几瞬,随即不情不愿地将一袋荷包放到他的手心之中。
恰在这时,又一只沉甸甸的荷包也递了过来。
云殊华猛地抬眼,和江澍晚不期而然对上眼神。
江澍晚戏谑地眨眨眼,说道:“出来玩儿怎么能不带钱呢,这钱你拿着花,绝对比放我这更有用。”
虽则是在外人面前演的一出好戏,云殊华还是叫他的演技困惑住了。
他攥紧手里的荷包,恍然想起上元节的那个晚上。
江澍晚带着他去城中最好的茶楼看烟火,也是如现在这般将钱袋交予他,笑着说:“你管钱,我才放心。”
短短几月,两人关系急转直下。
云殊华收回神,面色已不如从前那般自然,他从荷包里摸出点有分量的银两,放到红衣女子手中,赧然道:“我们几个是第一次来,这第一次……当然是希望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姑娘您能理解的吧。”
他隔着袖子拍了拍红衣女人的皓腕,笑道:“我们等得起,就怕等不到。”
“公子的话,我明白了,”女子勾唇,“不如这样,姑娘们伺候完那几尊大佛,我立刻嘱咐她们梳洗打扮一番前去寻几位公子,如何?”
“有劳,”云殊华垂手,“再托姑娘帮个忙,届时还需让我们几人先远远瞧上一眼,毕竟这钱可不能白花。”
女子面露难色,终究还是颔首应下:“只许远观,公子们莫要惹恼了骑春苑的大主顾才是。”
“这是自然。”云殊华安慰一笑。
四人进了房门落座,赫樊将门窗关得死紧,细细密密的雨滴声被隔绝在外。
“说说我的发现吧,”江澍晚提起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三层厢房我都找遍了,没有任何收获。”
他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湿漉漉的天字,随后对着那处点了点。
“这里,更是没有。”
语毕,他抬眼看着云殊华,说:“我知道你方才同那女子所言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借机跟着姑娘们混进天字号,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师炝绝不在楼上。”
朝岐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是啊,若是真那么容易叫人找到,江澍晚肯定早就发现了。”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云殊华淡声道,“可我若是师炝,便绝不会顶着北域域主的身份来此地,不是么?”
“什么意思?”朝岐怔愣道,“难不成,他还有别的身份?”
师炝被人假扮一事,北域众弟子都还不曾知晓,朝岐又怎可能知道?
说起来,还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云殊华支着下巴,懒散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师炝他,根本就不是什么……”
“啊——!!救命啊!”
楼下厅堂倏然响起女子的呼救声,紧接着一阵桌椅瓷器滚落碎裂的噪音传了上来。
“有人在借机制造混乱。”
江澍晚忽地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这里恐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在暗中作祟。”
朝岐紧接着追了出去,云殊华和赫樊紧随其上。
推开门,只见大堂内混乱不已,二楼、三楼、四楼的厢房宾客有不少人跑出来看热闹。
纷纷扰扰杂乱不已的人群中,几名中年男客七窍流血暴毙在地上,不少人正顺着楼梯向下走,想要借机围观。
云殊华扶到栏杆处向上瞧了几眼,忽觉地这是个一探究竟的好时机,便趁众人不备悄悄向上层挪去。
甫一拐进廊道深处,便见一道高挑的黑影窜出来,一下蒙住他的眼,干脆利落地将他挪到某处厢房里。
云殊华心中一窒,手心当即出汗,只觉此人力气出奇地大,怎么挣都挣不开。
“嘘……安分点。”
这气音雌雄莫辨,叫人分不清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