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感受到他体内快速流动的血液,隐隐地现出银色的法光,不由自主地与他的动作相合起来。
这是天音石的特性,可沟通天意之人若是以体内的血脉感应,便会得到同样的回应。
感受到怀中少年的紧张轻颤,景梵压着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殊华耳侧,强迫他看着石碑上光华流动的经文。
“你看,它确实与你心意相通,你猜猜它在说什么,嗯?”
云殊华不住地摇头,求饶道:“我不知道,师尊,我错了,放了我吧……”
景梵喟叹着睁开眼,眸中氤氲着浓浓的疯狂。
“我猜它在笑你,为何甘愿雌伏在一个即将被讨伐的东域域主身下,不是说要与傅徇一同将那位域主推翻吗?”
景梵扼住他的喉咙,狠狠咬在侧颈上,在云殊华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紫斑驳的痕迹。
“纵是神迹又如何,它救不了你,没人能救得了你。”
第89章 雪虐风饕
云殊华瑟缩着,忽地感觉腰带被身后的人一把扯开。
意识到景梵究竟想做什么以后,他倍感震惊,连忙半偏过头颤声祈求道:“师尊,不要,我们不能在这里……”
面前的可是天下无数道修尊崇的天音石啊,他们怎能在这里做这种事?
景梵看着他满脸泪痕的侧脸,面色一沉,拽着他的发丝摁在天音石上,低声说:“不要再惹我生气,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拒绝,明白么?”
他看着少年的表情,冰冷又漠然,不带有丝毫怜惜。
云殊华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他无声地颔首,也不知这是不是妥协。
这样的做法并不好受,云殊华痛,景梵亦然。
但他偏要用力让怀中的少年记住这种痛,最好刻在心里,永远不能忘记。
……
云殊华倏然被景梵松开,身体疲累不已,摇摇晃晃地,竟不慎跌坐在地毯上。
景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手,语气温柔道:“来,让夫君扶你起来。”
云殊华心里泛起一丝害怕,但他不敢让面前的男人发现,只犹豫着探出右手,还未搭上去,便被男人一把拽了起来。
“这座大殿,连同殿中的天音石,都是为夫赠你的聘礼,日后你便住在这里,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可好?”
住在这里……
云殊华望着殿中的摆设,不由打了个抖,轻声道:“师尊,要将我囚在这里,与天音石一起?”
“要叫夫君,”景梵耐心地看着他,“重新喊一遍。”
“……夫君。”云殊华闭了闭眼。
“这里你不满意么?”景梵微微勾着唇,解释道,“为了让你满意,为夫刻意将这里重新布置了一番,应当是你喜欢的样子。”
云殊华睁开双眸,悲伤地看着景梵,甫一撞进他那双无情冰冷的眸子里,请求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他背叛了师尊的爱,又有何颜面求他放过自己?
“这便是夫君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
景梵伸出手,掌心中法光乍现,一个金色的,带着锁链的项圈缓缓出现。
在少年恐惧的目光中,他将项圈打开,不紧不慢地为少年戴上。
那链条像是有所感应,在空气中飞浮起来,隐入天音石层层锁链之中,消失不见。
“有了它,你便永远不能离开玉墟殿,它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死为止。”
云殊华扑通一声跪下来,两手紧紧抓着铺在地上的绒毯。
“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要依赖于我,”景梵挑起他的下巴,“只有讨好我,才会得到你想要的。”
语毕,他再不留恋,转身衣袂飞扬而去。
厚重的殿门在景梵身后阖上,也关住了云殊华仅剩的希望。
他摸了摸颈前的金质项圈,忽而想起从前做过的一个噩梦。
噩梦中的景梵为他换上华衣,将他困在一座精致的牢笼里,如同保存一件易碎的瓷器。
如今自己的处境,与梦中又有何分别?
云殊华躺在地毯上,自嘲地笑了笑,缓慢闭上了眼。
从此以后的日日夜夜,景梵皆会独身一人前来,有时是在早上,有时是在深夜。
水,食物,衣物,无一不需要仰仗景梵而获得。
这样的日子,虽不似战场那般刀光剑影催人性命,可日复一日的缓慢折磨,着实杀人。
云殊华有时会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伴随着阵阵的晕眩感,陷入一种醉生梦死的状态。
他的快乐与痛苦皆由景梵给予,渐渐地,脑海里便只记得怎样可以讨好他,也忘记了当初要逃跑的初衷。
就算不能长久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与景梵多待一天,就是值得的。
玉墟殿内平和而静谧,可山下的世界,却是正在经历着腥风血雨。
这是沈棠离第三次登上清坞山,眼下的局势紧急,五域四地揭竿而起,要求景梵拿出天音石降下的传承以证正道身份,否则便要连同魔界发兵攻上清坞山。
如此一来,景梵便真正处在暴风雨中心。
酉时初,守山门的风鹤瞧见沈棠离的身影,连忙迎上前:“仙宗大人,仙尊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有劳,”沈棠离微微一笑,“带路吧。”
他双手背后,一路上,四处打量着开口:“怎么不见殊华?”
“这,”风鹤蹙眉,一向冷漠的脸上头一次现出纠结之色,“实不相瞒,自那件事发生后,属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殊华了。”
“不见了?”沈棠离挑眉,“他莫非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此事属下不知,仙宗大人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沈棠离理解地点点头:“也罢,恐怕知道殊华如今在哪里的,也只有仙尊一人。”
待走入殿中,风鹤便安静地退下,沈棠离径直右转进了偏殿,迎面便瞧见倚在小塌上休憩的景梵。
他支着额,清冷的眸子闭阖着,羽睫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衣襟松散地半敞,露出小片胸膛。
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景梵,沈棠离怔了怔,下一瞬便见榻上的人睁开了眼。
“事情办得如何?”景梵缓缓开口,神色略透着些惫懒,隐约显出一丝魇足的味道。
沈棠离轻咳两声,正色道:“果真如仙尊所言,傅徇正瞒着卫惝准备着什么大动作。”
“他留存了兵力,恐怕是在等一个卫惝失利的契机。”语毕,景梵陷入回想。
自那日他追随一名魔修闯入北域后,便将计就计藏在孚城中,暗暗调查卫惝与傅徇。
原来这卫惝虽与傅徇达成合作,两人却不是彼此信任的关系,其中最大的利益冲突便是在北域古战场。
“傅徇似乎想从卫惝手中夺下极北之地,他究竟想做什么?”
景梵想起傅徇暗中修习的秘法,轻声道:“他在修炼一种失传已久的邪术,此邪术需要集齐四颗浮骨珠,曾经我二人交手时,他口服一颗吞入腹中,法力便迅速恢复如初,想来也是有邪术辅佐。”
“集齐浮骨珠……”沈棠离喃喃道,“仙尊的意思是,傅徇想占领极北之地,是看中了修补楞严咒结界所需的浮骨珠?”
景梵说:“不错,你可记得五域弟子前去南域护送浮骨珠时,傅徇忽然出现在磬苍山脚下的事?”
“这自然记得,当时他不是见了殊华……”
说到这两个字,沈棠离顿了顿,旋即抬眸打量着景梵的神色。
却见他面若冰霜,并未有任何反应,只道:“继续说下去。”
“那时,他不是想将浮骨珠诱骗到手么,”沈棠离摸了摸鼻子,“可为何他不明抢?如此不是更好?”
“傅徇定然料到那浮骨珠放在极北之地更安全,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与他争抢。”
争抢……
沈棠离灵光一闪,道:“那时悬泠山的灵氏子也在寻浮骨珠,果然如此。”
“可,傅徇修习这等邪术的目的是为何?”
景梵静默半晌,说:“此邪术有两处用法,一为长生,二为复活。”
“你猜傅徇属于哪一种?”
室内陷入寂静。
良久,沈棠离叹息道:“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野心,莫非是想等卫惝兵力耗尽后,趁机将战果抢入自己手中?如此一来,东域的处境更加艰险。”
魔界的大军便如同野草一般此消彼长,源源不断。且卫惝没有一次战役不是压着各城的百姓打,照这样下去,不消半年便是一副尸殍遍野,血流成河之景。
沈棠离心中晃过五域可能要输的想法,刚一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便迅速回过神道:“如今卫惝正得意,皆是因为他扬言自己手中掌握着法华碑刻,可至今无一人亲眼见到他所说之物,便是傅徇都不知此话真假。仙尊以为,我们是否能借此机会将声势扳回?”
景梵勾唇一笑,喉中滚出一声叹息:“恐怕不能。”
“……这是为何?”沈棠离不解。
“数年前,就是卫惝亲自剖开我的身体,将碑刻取走的。”
景梵语出惊人。
沈棠离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没想到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那仙尊认为,卫惝手握法华碑刻,却从未将其显示于人前,到底是为什么?”
景梵云淡风轻道:“他只需挑个合适的时机,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
沈棠离微微点头。
卫惝手中竟真有如此重要的神物。
不过,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最后胜负未分之前,万事皆有可能。
沈棠离兀自这样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重新打起精神。
不知怎地,他忽然没来由问了一句:“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知殊华在何处,仙尊与他的矛盾……可解决了?”
榻上的男人锐利地眸光扫过来,气氛急转直下。
景梵冷冷嗤笑,毫不在意道:“你提那个叛徒作什么,难不成,你在关心他?”
话语中透出浓浓的危险。
沈棠离连忙摆手:“仙尊可是错怪我了,我只是问问,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他面露纠结,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说:“以仙尊的性子,他怕是要吃些苦头,可感情一事并无绝对的对与错,我只是想给些建议,以防最坏的情况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小可爱“辻阎”灌溉的5瓶营养液(づ ̄3 ̄)づ
师尊非常鬼畜,再次预警,小伙伴如果感觉接受不了,可以再等两天看其他的剧情qwq。隐去的情节还是在vb,在之前有小可爱说我还是处于被夹的状态,或许可以试试搜一搜我建的tag,叫#柳不断停车场#,内容在粉见。这里再解释一下,景梵其实没有要作践云殊华的意思,他就是单纯好这口,就是吧,有这种癖好……不过现在做的错事,以后作者会惩罚他的!
第90章 云收雨散
景梵薄唇微抿,并未回答沈棠离。
看这个样子,这事十有八九是没有处理好。
沈棠离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不住地想,要如何才能以合适的方式告诉景梵,解决问题也不是这么个解决法。
以景梵的性子,处理公事本就雷厉风行,手段狠厉,这次面对的还是自己最为宠爱的徒儿,没有将云殊华千刀万剐就已经是幸事了。
就他的反应来看,云殊华目前应当还有命在,只要还活着,这事就有转机。
“这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沈棠离心中飞快想着措辞,“此话固然不假,可除了应有的惩处之外,仙尊对他的良苦用心也要及时传达出去,否则造成了误会就不好了。”
“有了误会便有了心结,小孩子心思单纯,他的心或许承受不了这些。”
“承受不了?”
景梵凉薄地掀起眼皮,讽笑着开口:“看来你是知道他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不不不,这是肯定没有的,”沈棠离连声否认,解释道,“若是知道那孩子在哪,方才也就不会有如此一问了。”
“不过话说回来,仙尊大人,这感情一事……”
“这不是感情的事。”
景梵打断他,神色疏淡略带厌恶之色:“云殊华是东域的叛徒,他没资格提感情,更没资格求我原谅。”
既然做出投奔魔界的决定,就要承担该有的后果,不是么?
那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沈棠离并不知晓,只是后来上山时同风鹤多聊了一些,才从中摸出个大概。
他不确定风鹤对自己是否有隐瞒,据说那夜在半山腰拦住云殊华后,便再也没见到过他。
沈棠离犹疑地问道:“殊华这孩子,难不成是自愿回玉逍宫的?”
“这事许是有什么蹊跷,仙尊大人何不问问他,让他讲清楚。”
沈棠离还想继续猜下去,可当他看到景梵的眸色越来越冷,还是识相地噤声了。
掌控在景梵手中的人和物,他人是一向不能觊觎的。
景梵对云殊华付出的心思越真挚,遭受的痛苦与愤怒便多,这与修行异曲而同工。
凡事若超过了应有的度,难免会波及自身、遭到反噬,感情也是如此。
沈棠离忽想到,景梵惩罚云殊华时,他自己心里大约也不好受。
“若是你还想打听他,”景梵笑了笑,“请自便。后殿便是他的栖身之所,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沈棠离哪敢。
他心知不好再接着说下去,便适时地终止了这个话题,继续同景梵聊起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