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爷千金之躯,你就给个黄金千两吧。”沈飞玹一句话出,收获两个人“你太不要脸”的注视,和一个人激动又称赞的眼神。
言夙都还没听懂黄金千两是多少,毕竟他现在对钱的认知,除了铜板、银子就是银票。
但是这“千两”一听就很多了。
——没想到又从沈少爷这里学到了一个新的“钱”的知识。
言夙看着沈飞玹的双眼里满是赞赏,刚刚还一脸不情愿,现在这不是很会吗?
谢渐雪直接就被气的打了一个哆嗦,让也被这“厚颜无耻”的数字惊到的孟清翰立刻反应过来,扶住了站不稳的谢渐雪。
谢渐雪盯着沈飞玹,愤恨地道:“无耻之徒。”
沈飞玹刚也觉得自己这“要价”有点太过分了,可谢渐雪一骂他,沈飞玹就觉得自己不过分了,合该就是如此。
“我无耻?是你行刺的我。”
“还学艺不精,被擒住了。”
“你一个刺客,你好意思骂人?”
谢渐雪:“……”
“沈家害我家破人亡,我来杀你有何不可?”谢渐雪的眼睛猩红,一副气的要失去理智的样子。
甚至要不顾身体的虚弱,扑过来,哪怕是抓咬、扯头花都要给沈飞玹造成伤害。
幸好被孟清翰扶住,他怎么可能在找了谢渐雪这么久,才堪堪找到她之后,就眼见着她去送死。
就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谢渐雪一家的仇人。
那如此说来,便也是害他父亲身受内伤、重伤不治、英年早逝之人?
孟清翰的脑中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却并没有贸然定下结论,莽撞的冲出去。
倒是一直以为谢渐雪是某些人派来“铲草除根”的杀手——毕竟谢渐雪某些方面确实是专业杀手出生——可现在看来却是来复仇的?
沈飞玹黑着一张脸,冷声说道:“什么家破人亡之仇,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
——沈飞玹自己自然是没做过什么灭人满门的事儿,可他却不能保证在他出身之前,他们沈家之中是否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做了之后又着手掩盖。
这不是他信不信任自家人,而是他说信与不信,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所以对方需要证据,他也需要自证清白。
——所以其实他也还是相信家人的,只是不愿被人指责“口说无凭”。
谢渐雪看着沈飞玹这态度,又是气的不轻。
她们谢家当年虽不是家大业大,可一共也有二十多口,除了她侥幸逃脱,其余亲人、仆从无一生还。
这么多人命当前,沈飞玹竟还是如此的无动于衷?相较于谢渐雪的悲痛、愤恨,沈飞玹的面无表情似乎内心毫无波动,可言夙看着却觉得沈飞玹的情绪也很不好。
——也确实没谁这个时候还能高兴的起来了。
“不如,你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沈飞玹转头看了一下提议的言夙,又看了看满眼仇恨地看着自己的谢渐雪。
倒是孟清翰虽一直情绪起伏、游移不定,但却还算冷静,死死的拽住了谢渐雪。
——见沈飞玹一副死不承认的嘴脸,谢渐雪哪里还能冷静?
这会儿更是完全没有听见言夙的话,甚至恨不得连孟清翰这个憨憨一起打。
孟清翰却是紧紧抱住谢渐雪,答应了言夙的提议。
他也搞清楚,沈家是不是就是害他父亲的人。
沈飞玹看孟清翰竟还在自己前面答应,不由瞪了言夙一眼,哼了一声往言夙家去。
言夙:“……”搞什么,为什么又瞪我,我这么无辜呀。
言夙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这时候也没有追着问——毕竟一看这额就是有大事儿。
回了家后他交代红鸢几句,让她先去邻居家学学手艺,把家里的空间让给沈飞玹三人。
然后他就有些想回工地去,毕竟建房的事情刻不容缓,可是沈飞玹能不能打过那个新来的青年?
虽说沈飞玹看着比人家大几岁,照理说也不能白吃那么几年饭,可是言夙对人类的武力值高低拿不准啊。
想了想沈飞玹还有些伤,就又回了堂屋。
给对峙的双方,倒上了热茶,一副招待客人的架势。
沈飞玹实在是忍不住,又瞪了言夙一眼,这未免太过分吧!
言夙没想到自己又被瞪,这下就更想回工地去建房了。
孟清翰扶着谢渐雪坐下——虽说还有男女大防,可一来江湖儿女不对此奉为圭臬,二来他也是实在担心自己一撒手,谢渐雪就没了。
所以还是伸手扶着她,也限制着她冲出去。
“这位沈少侠,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孟清翰倒是像言夙说的那样,准备开诚布公的好生谈一谈。
——他看着沈飞玹到真觉得他目光清正,不像是奸佞邪祟之辈。
沈飞玹冷哼一声:“沈飞玹,别什么少侠不少侠了哦。也没什么门派,家父讳字垣峥。”
先前他倒是怕说穿了身份,惹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但是现在他却是必须说明白来历,不然说不得要被人泼脏水了。
“哼,还说不是你家。”谢渐雪一副要生撕了沈飞玹的样子。
倒是孟清翰觉得,当初谢家灭门即便是跟沈家有关,沈飞玹怕也是不知的——不只是十二年前沈飞玹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岁,还因为他的目光。
当然,这并不是说,如果事情真的是沈家做的,面对沈家后人,孟清翰就能做到毫无芥蒂。
他只是保持着冷静与理智,揽住谢渐雪,继续说当年的事情。
到底走不走的言夙,就坐在一旁听了一段十二年前的旧事——上一辈的恩怨,显然对这一辈的孩子们有很深远的影响。
“谢家就此灭门,一家二十七口,除了被我爹救回去的谢夫人周氏,失踪的谢家小女儿,就再无生还。”
孟清翰说道周氏被救的时候,谢渐雪显然双眸晶亮了起来。
然而孟清翰却是不敢看谢渐雪的眼神,这样的避让,让谢渐雪心头生起的期盼与惊喜,瞬间破灭。
“我娘亲与谢夫人是手帕交,我孟、谢二家也惯来较好。”
“我爹救回重伤的周姨,自己也被伤了经脉,至此体弱多病,再动不得内力。”
月余时间后,费尽力气也没有救回谢夫人,他们一家反倒是不得不隐居起来,以免被灭了谢家的人找到。
——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一家也没有放弃找寻谢渐雪,只是他爹娘那样的身体,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孟清翰暂时就不想多说,只问沈飞玹可否给他们一个交代。
“孟少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沈飞玹冷言冷语。
——纵然“将这事儿算在沈家的头上”后,孟清翰与沈家也是有了杀父之仇。可这事儿怎么就算在了沈家的头上?
所以沈飞玹可以同情孟清翰,却不能就因为同情,就认下这事儿吧?
“孟少侠所说之事,确实值得同情、令人唏嘘,但有何证明是我沈家人所为?”
谢渐雪见沈飞玹死不承认,顿时道:“你沈家的峥嵘剑之名,广传于江湖,当时既有你沈家记号的峥嵘剑断剑在场,我谢家众人又是死于峥嵘剑剑法之下,你现在却还在抵赖?”
沈飞玹听着他们的话,心念电转,又是琢磨又是回忆。
——十二年前他已有十二三岁,早已记事,可对此事他是闻所未闻。
“你既说这峥嵘剑之名广传于江湖,那怎知就不能有人蓄意栽赃?”
“何况,当时你不过几岁年纪,怎就认得那是我沈家的峥嵘剑法?”
沈飞玹当年的峥嵘剑法都还不过徒有其型,一个非他们沈家传人的人,年岁那般小,怎么就能认出他们家的剑法?
——虽说他们家的剑确实比寻常的剑宽不少,很好认的模样,但也因为名声不小,效仿着使用宽剑的人也不在少数。
谢渐雪见沈飞玹竟还不承认,顿时又气又急,好些时日没吃饱喝足的身体,一时险些气晕过去。
她经受那样的训练存活下来,靠的就是满腔恨意。
——训练的时候,她冷肃、不知疼痛、满腔情绪都掩盖着。
但是现在,当着仇人的面却不能报仇,还要听她狡辩,她哪还能做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言夙连忙给孟清翰递过去一碗温水和一个馒头——因为找邻居做饭也不是那么方便,所以他们家现在是常备大馒头。现在的天气也凉爽,吃的时候再回锅蒸热,口感也还过得去。
他可不是故意不给谢渐雪吃的,实在是谢渐雪自己闹的,所以言夙递东西的动作是十分“理直气壮”。
——明摆着告诉孟清翰,谢渐雪这就是被饿的,但他不能找言夙的麻烦。
孟清翰也管不得那么许多,给谢渐雪喂了点热水,撕碎馒头送入她口中。
谢渐雪虽然愤恨地盯着厚颜无耻、抵赖不认的沈飞玹,但口中的咀嚼与吞咽却是一点儿也不耽搁。
不活下去,她怎么报仇?如果不是抱有这样的想法,谢渐雪之前也早就饿死了。
至于言夙他们会不会下毒?
——之前没下毒,或许是因为想问出她背后之人。现在却知道了她不过是来寻私仇。
谢渐雪却是不怕的,她经过十几年的训练,一般的毒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飞玹:是谁敢往我沈家头上泼脏水,有本事站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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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十多年前的恩怨纠葛,三个人各有各的说法,一时之间根本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你说这有疑点,他说那没有真凭实据。
到最后,沈飞玹还拉言夙站队。
“你说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这明显就是疑点重重,就是别人嫁祸陷害我沈家。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了我的行踪?”
被拉着的言夙,头疼不已,他才刚做人啊,搞这么难的问题给他,他能回答出什么来?
还不如早点跑,早跑了他这会儿都能在工地做好五六个窗框了吧?
沈飞玹、孟清翰和谢渐雪三人争吵一番,这会儿齐齐看着言夙,到还真颇有一副让言夙评说、做主的架势。
“我觉得……”在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下,言夙接着道:“先还钱吧。”
“多年旧怨,其中的牵扯以你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谁也说服不了谁。先关注当下。”
沈飞玹:“……”
孟清翰:“……”
谢渐雪:“……”
就还没把这事儿忘了呢?
“你们提出来的那些疑点,确实存在,这点你们无法否认。所以既然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不如你们就一起去找答案。”
“到时候不管查出什么来,你们三人都在,也不怕是谁的一面之词了。”言夙觉得自己这个是很好的。
——既然三个人说什么,另外的人都有辩驳,那就一起去查嘛。
孟清翰和谢渐雪要报血海深仇,沈飞玹要知道陷害自家的人是谁,这幕后的人肯定也就是一个,那他们的目标就是一样的呀。
三个人又是同时无话可说。
撇开仇恨,言夙这个法子确实是可行的。
谢渐雪狠狠地剜了一眼沈飞玹——她是满腔仇恨,复仇失败确实心情复杂,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沈飞玹质问,她多年对仇人的愤恨坚持,确实出现了一些裂隙。
所以言夙的提议,她确实是有一瞬间的动摇。
她要报仇,但也不想报在错的人身上。纵使她可以“心狠手辣”不去在乎被错杀的无辜性命,可让真正的仇家逍遥法外,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谢渐雪敛下眉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算是接受了言夙的提议。
孟清翰看了沈飞玹一眼,又看了看谢渐雪,最终点了点头。
——从头到尾他还算冷静克制,所以确实是思考过沈飞玹所说的那些疑点。
而且他还记得他父亲的一些话,现在细细想来,这其中也确实有些问题。
但他也没有大剌剌的全都告诉沈飞玹,准备与谢渐雪单独相处时,再与她商议。
谢渐雪也有很多关于她娘亲的事情想问。
一时间,刚才吵吵嚷嚷的三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言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既然都同意这个法子,现在就……先还债?”
孟清翰和谢渐雪同时抬头看言夙,这个事儿还没过去的吗?
倒是沈飞玹一勾唇,第一次觉得言夙这家伙“死要钱”的性子不那么惹人讨厌了。
“对,咱们先算现在的账。你们把该给的钱给了。”
沈飞玹一瞬间Get到了言夙要钱的嘴脸的神韵。
——当然,这里要感谢一下早已经去过安生日子的罗哥,当初教给言夙要钱嘴脸的精髓。
孟清翰没想到这俩人变脸的功夫如此厉害,明明刚才他们还在为了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在分辨。
现在竟然轮到他因为没钱而觉得面红耳赤了。
但他还真不敢就这么赖账,毕竟“他们之间的仇怨暂且放下,等待查证”这只是个虚假的平衡,沈飞玹完全可以将他们俩杀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