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后来沈飞玹也“分”到了金珠子,但是听言夙那话,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二十来斤的金坨子,言夙敲打出了十六斤的金珠子,也就是一百六十两金,这可是一大笔的巨款!
所以在好不容易天晴的时候,言夙留下半数护卫在家看顾,带着剩下的三名护卫、沈飞玹、谢渐雪和孟清翰出门,大肆采购年货。
——当然,包括言夙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搬运工”。
这是难得的阳光露脸的好天气,而且前几天积累的大雪也化的差不多,虽然还有些湿漉漉的,但至少路上不结冰了。
——结冰的滑,可比湿滑要人命的多。
而且路化开了,也就能赶车了。
言夙一家有了之前租车搬家具的经验,这会租车、赶车都格外的熟门熟路,护卫们也不“唾弃”牛车、驴车比马车难赶多了。
三辆牛车赶在中午前到了城门口,城门的守卫们风吹受冻,实在难有好脾气,这一看来了三辆车,七个人,可算是大生意了。
然而高兴还没爬到脸上,就见这三辆车找了个空地排排挺好,一人留下看车,剩下六人准备排队进城。
——那一看就是私人租的车,不是载人进城的那种,结果有钱租车,却不准备进城转货?
坐在伞下的官兵小头目对言夙这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为了货钱,一个人扛起那么多东西的骚操作,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结果今天又对他的小气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听听他那同伴都说些什么吧?
“你就不能让车进城来?那东西买多了,咱们还得送到城外来不成?”
“就算是我们不怕麻烦送出来,那再进城不也是要重新交钱?”
沈飞玹都怕了言夙这节省劲了。
——他不还有那么多的金珠子吗?都是能捡钱的人了,省这么十几文钱,有必要吗?
言夙却比他更加不可思议:“你到底准备买多少东西?”
这都六个肩扛手提都比寻常人厉害的多的“高手”在这了,他难不成是想将整个城里的东西都搬回去?
他可没有那么多钱!
谢渐雪听完两个人的对话,更加不可思议,都惊的没来得及插话,看看她这瘦弱的,夹在几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身边好不惹人注意的小身板吧,言夙这是也要把她当牛做马的用?
进城时虽然有了些许争吵,但买东西的过程还算愉悦,就连言夙花钱都大方了许多。
——基本上说是过年要用的东西,合胃口的吃食,他都会买上不少。
渐渐地,从护卫到孟清翰和谢渐雪,肩上手里都开始挂上许多东西。
——孟清翰倒是有意照顾谢渐雪,只是东西再挂下去,不是勒着他的脖子,就是挡住他的视线。谢渐雪虽是老“嫌弃”他又憨又直,却也不能逮着老实人欺负。
看着言夙的目光不善,却也只能将东西接过来。
沈飞玹就更是从没自己拎过这么多东西,虽说他拎的基本都是自己要的,还是言夙给付钱的——薅言夙的羊毛这可多难得啊——沈飞玹还是觉得有点太沉重了。
——其实城里的人不说比肩接踵,也是很密集的人流,车子即便是进来了,也举步维艰。
但这几乎浑身都挂上东西的样子,也太丢人了。
好些人都近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呢!
沈大少爷是不知道,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能不叫人羡慕吗?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但落花村依旧算得上是人声鼎沸,也只有在这临近过年的时间里,大家舍得费柴费油照亮夜空。
一进村子,不少人在自家的院子里看到他们路过,冲着他们挥手打招呼。
身旁是他们点在院子里照亮、取暖的火堆。
——难得的好天气,也没两天就过年了,他们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得不披星戴月的。
言夙回应着热情的村民,村民们自是好奇又羡慕言夙这几大车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但这个时候却也是没有人跟上来多看的。
一来是忙,二来也是有意与言夙保持适当的距离——言夙不是难相处的人,相反,跟言夙接触过的村民都知道言公子这人很是随和。
但是他们也知道言夙不太喜欢旁人过多关注他们的家长里短。
——其实又有谁喜欢被“长舌之人”在背后非议呢?
所以村民们能友善的跟言夙打招呼,能招呼言家出来玩的孩子,也能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正巧遇上言夙,就很自然的开口,但是却对他的家事,不敢多说什么。
就说言夙出去取个家具,却又带回了个孩子的事吧,即便那孩子几乎没出门,可这村里哪有什么瞒得住消息?何况言家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们甚至听说了一些那孩子行为迥异的事,但除此以外,他们却没有过多议论。
一部分人是觉得言夙是好心收留一个孩子,不必对此议论纷纷,一部分人寻常时候倒是最爱嚼舌根子,可事关言夙,他们就不太敢了。
——当初流民入侵时,有小年轻把被言夙通知时的事情形容的绘声绘色,要不是言夙真正能够“神出鬼没”,那些小年轻能脱口就叫“祖宗”,是“祖宗”提醒他们?
所以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心虚啊,就怕自己说着说着,哪里说的让言夙不痛快,就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些事情,言夙一件也没在意过,回了家后,就招呼一干人先吃一顿热乎的。
——最会做饭的孟清翰外出了,今日的饭是红鸢和得了空闲的沈梨过来帮忙做的。
“沈姑姑现下在十里八村做席面,今日是好不容易歇下了。”红鸢给才回来的言夙等人布菜,就说了一些熟人的近况。
“今日蓉娘带着阿平、阿安过来玩了半下午。”两人还交流了许多的绣活方面的经验。
——蓉娘对此有天赋也有不少经验,但毕竟碍于出身在山野之地,见识有些不足。而红鸢虽是下人,但在温府所见之“天下”对蓉娘而言是何其广阔?两人互通有无,还真有些进晋。
红鸢自己交朋友的事,言夙是不多过问的,倒是大崽、小崽和悠悠几个大孩子,对于今天下午的玩乐滔滔不绝着。
一场有些晚的晚膳,吃的也很是热闹。
~
晴过一天多的功夫,又是半夜飞起了鹅毛,第二日一早起来时,积雪都有及膝深了。
——唯一庆幸的是,这样的大雪之下,并没有出现房屋坍塌的惨事。
不过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村长还是带着村里的青壮铲除雪路,巡查全村,这样的雪天,最是容易冻死人。
好在这方面村长老早就一再就反复交代过,组织了青壮,每天晚饭过后都护送孤寡老人去宗祠的厢房里,哪里虽然拥挤了一些,但是也因为拥挤着,比较暖和。
只一头一尾地点上两个炭盆,就可以温暖一整晚。
而且屋顶也比较结实。
如此尚算平安的过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大清早虽然还有些风雪,却依旧抵挡不住全村人的热情。
昨晚小崽赖在了言夙这里不愿回屋,言夙就怕大崽一个人睡会不够温暖,就拉着不好意思的大崽一起睡在自己床上。
这会两个崽崽还睡的呼呼的,言夙则是睁着眼看着屋顶——虽说不影响他的视线,但是这个时辰,外面的天色真的还只是灰蒙蒙的。
两个孩子似乎被忽然的喧闹惊扰了,有些不安的动弹了一下,言夙连忙安抚,等两个孩子又睡熟了,起来添了些炭火,这才出去看为什么这么热闹。
——他知道大家都在准备过年的事情,他也有学着准备。
但还真的不知道,年三十的这一天,村民会从这么早就开始准备。
一时之间,言夙还有些手忙脚乱,站在门口看着红鸢也从屋里出来。
“少爷早。”红鸢轻声说道,怕惊扰了还在睡的孩子们。
——言家没有女主人,男主人对家宅之事还不怎么熟悉,到是红鸢这个“婢女”挑起了大梁。
“啊……”言夙应了一嗓子,“咱们开始干什么呢?”
红鸢:“……”
红鸢倒不是不知道要干什么,而是没想到言夙这么直白的,她连忙道:“也没太多事情,就是准备一些晚上要吃的东西。”年夜饭自然是再隆重也不为过——不论贫富,在这一天都会尽己所能的过一个“好”年。
言夙跟在红鸢的身后进了厨房,然而刚踏进一步,红鸢便立刻道:“少爷,不如您带着护卫们把院子里外都打扫一下?”
“等会渐雪和清翰过来帮忙,厨房里的人手也就足够了。”
言夙:“……”虽然红鸢的言辞都很正经又在理,可为什么他就是红鸢在嫌弃他。
——虽说他确实是哪怕只是择洗,也容易出问题。比如摔了东西,洗烂了菜之类的。但是也不用这么扎心吧?
进个厨房都不行了?
一年一次的年夜饭,红鸢还真不敢让言夙进厨房,毕竟哪怕菜可以少吃一点,但是盛菜的碟子总不能还去向邻居们借吧?
——别以为她这是杞人忧天,实在是言夙的战斗力太强,一个能抵三五个谢渐雪。
言夙带着护卫们将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干净,能清理的也只有积雪了,他们可是新搬进来的房子,家里又没有邋遢的人,又能有多脏呢?
所以不过多久,言夙就没什么事干了。
护卫们倒是不歇着,带着自己扫帚,竹钯等工具,去帮着村里其他人扫雪去了。
——实在是怕待在言夙的眼前,言夙没事做,就要做他们了。
哪怕见识过言夙温和的一面,七个护卫对言夙还是格外的敬畏。实在是他们特别清醒的知道,言夙那温和的一面只是对自家崽崽的。
就他们这老脸,凭什么好意思叫言夙爹?虽然他们恨不得叫言夙祖宗,可也得人家认他们呀!
——他们可是被言夙吓破了胆,连“猜测”言夙不是人,都怕言夙发现他们的“亵渎”,要来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忽然有了七位高人帮忙的村民们,简直兴奋的不知道手脚不知怎么摆了,他们手里的□□都用不上了。
好些村民即便是见识过言夙家盖房子的场面,此时此刻依旧觉得震撼,扫完这家的雪,都不需要下屋顶,一跃就到了隔壁人家。
硬生生把他们算计着要干大半天的活计,一个时辰左右就全给完成了。
一家妇人煮了热水,放上珍惜的糖霜,热情的招呼屋顶上高人下来喝一碗。
然后揪着自家男人的胳膊,低声说着:“人家来帮忙扫了雪,你就不知道进来帮我干点别的?尽抱着手在这干看着?这年夜饭就我一人要吃是不?”
“你不会灶间的活就不能做些别的?劈柴烧火你总会吧?难道就不能再看着点这几个惹事精?”
“你看看言家公子那还没婆娘呢,孩子一个个的养的那般白嫩健壮还懂事,日子过的顺心又红火,你这当爹的就不能多管管这几个皮猴子?”
刚开始以为有人帮着扫雪,觉得格外开心的一众男人:“……”。
全村,不,数一数十里八村,能有几个言公子这般的人物?
他们这些婆娘,是不是在想桃子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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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女子眼中的好男人言夙,这会正给崽崽们穿衣服。不让他进厨房,他照顾崽崽们还不行吗?
但当言夙想帮着给新来的小妹妹穿衣服的时候,显然就是不行。
小妹妹现在比较能信任的就是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崽和念,在小哥哥和小姐姐在场的情况下,她还能给悠悠一些面子,愿意让她给自己穿衣服梳头发。
——是有念在前“示范”。
但如果是言夙想接近,她依旧是很排斥。
没有事情可做的言夙,杵着下巴坐在墩子上,看着悠悠缓慢但稳妥的照顾着妹妹们穿衣洗漱。
——哎,怪当爹的没用,让闺女这么受累了。
悠悠给妹妹们擦好脸,看着言夙这个当爹的好像很落寞的样子,不由凑过来问:“爹爹洗了脸了吗?”
“大弟弟和小弟弟去哪里了?”
言夙点头,自己总不能还让闺女给自己洗脸啊,虽然悠悠看着竟然还有点失望的样子。
年三十这天虽然有些风雪,但毕竟日子特殊,言夙也不能再以为了孩子的身体为由,让他们尽量不出房门了。
被风雪“关了”这么些天,孩子们终于可以出来撒欢,不多一会一个个就玩的小脸红扑扑的。
连到了红鸢招呼年夜饭的时候,一个个还有些意犹未尽,不想入座。
——别家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入座的,家里的大人说不定都坐不过来,只能紧着男人们先坐。
可在言家,除了言夙,真正的主子可就这些小萝卜头了,哪有不让他们入座的道理?
而且这些个孩子,包括念都开始学习自己吃饭,虽说还不一定稳当,却绝对不会出现胡闹的情况。
——除了身为大崽师父的沈飞玹在这一桌,其余的护卫和谢渐雪、孟清翰都在另一边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的大桌上。
这里大半是江湖女,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所以吃喝起来就格外的热闹。
不多一会的功夫,护卫们就开始了划拳。
倒是让孩子们看的跃跃欲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