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旬休的日子,言夙也忙完了插秧和草药苗的事情——上山的时候,言夙没带上阿牧,但留意了一下山上的痕迹,找找看有没有阿牧族人的踪影。
——只是也不知道什么缘由,与猫爸爸一样,没找到。
其实也确实过去挺久时间了,还盖过雪,又上哪里找去?也只有跟阿牧最后走散的那些人的痕迹还比较新,只是依旧是没找到人。
言夙趁着旬休的日子,带着阿牧一同进城,给他买一些布料做衣裳。
现在言夙虽然挺有钱了,但也还没到学那大户人家往家里堆放一仓库的布料,随用随取。
“我们先去接人,然后再带你去挑布料。”言夙付了进城费,拉着阿牧往书塾的地方走去。
阿牧对布料的花样其实没什么想法,只要结实耐穿就好了。
倒是要去书塾,让他有几分期待,完全不知道其实接个人也就是在书塾外面等着。
言夙看着阿牧这么大的年岁,就想起来问一句:“你要过来读书吗?”
“也刚好跟大崽一起做个伴。”言夙这么一想,倒是觉得这也可以。两个孩子互相照顾的话,他还能放心一些。
——虽说季夫子也说了,书塾里有照顾基本生活的人在,可几个人照顾那么多的孩子,难免有疏漏不是?做家长的哪能不担心?
但是两个孩子一起,倒是能有商有量,还是很不错的。
不得不说阿牧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最终没有应下,毕竟他又不是言夙的儿子,言夙救他、给他住、给他吃喝,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他还想花言夙的钱读书?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脸?
——这想法要是让言夙知道,怕是得说一句“孩子你可以有这么大脸,毕竟老天爷给你付了抚养费”。
见小孩摇头,言夙一时也没再说,说不定人家就是不爱读书呢。
到了书塾前,就见书塾的门大开着,已经有零星几个家长等着了,他们都没有言夙的速度,也不知道是多早起来的。
——即便是最近村子进城,也是要走上大半个时辰的。
大崽一眼就看到自家爹,虽然他没上满一旬的课,可只是四五天没见的日子,已经让他很是想念爹爹了。
然而不等他冲到言夙的面前,就见到言夙的手里牵着另一个孩子,比他还要打上好几岁的样子。
大崽:“……”
就,我师父没给我找师弟,但似乎我爹,给我找个哥哥?
这一刻大崽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是生气吧,好像也没有,毕竟他爹多心善,他知道的。而且他还自己找过妹妹呢。
悠悠这个姐姐他也是很喜欢的。
——所以如果这个哥哥跟悠悠姐姐一样好,他也是能接受的。
所以,多个哥哥也还行?
就是不得不说,他爹好喜欢给人当爹哦,而且可能几个孩子都满足不了的样子。
大崽心头数了一下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有五个了,爹还又多找了一个。
言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后家里为什么会多那么多崽,谣言就是此时此刻大崽的心里活动起的头。
——但凡多问一句,言夙以后都不会被那么多崽崽“孝死”。
言夙给大崽和阿牧介绍,当然,这还在外头,就不好说阿牧具体的来历,只能提一句是家里小妹妹的哥哥。
大崽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掩盖了下去——他想的是阿牧也是跟他们一样被追杀的——顿时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与亲近。
算是因为小妹妹而爱屋及乌吧。
这样都能再相遇,也是很幸运了。
大崽对阿牧表达了善意,阿牧自然也就不好在绷着一张脸。
他对大崽说:“你的书,要我帮你背吗?”
别看大崽年纪小,但是要读的书还听不少,小书袋看的沉沉的,跨在肩上把衣服压下去一个沟。
大崽怎么好意思,但是看着阿牧伸手,又觉得推拒似乎又是不跟人家亲近,就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将书袋交了出去。
言夙看着两个孩子迅速划起来的友谊小船,心里也很是高兴。
跟大崽说去给他买吃的,给阿牧买布料。
大崽就说起这几天在书塾学的东西,还有被夫子夸奖了几次,还有交到的好朋友。
——只是江兴他们父母还没来,也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
言夙仔细听着,不时也要问几个问题,转了两个巷口还没到要买布料的地方呢,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渐渐聚拢。
前头也来了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个头一高一矮,不过都挺壮实,看起来平日吃喝都挺不错。
手里头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一下一下敲打在手心,对着一大两小露出恶意的笑容。
言夙:“……”
有种很久很久之前某个人的既视感。
——言夙又有点学到了,他觉得自己某个时候的嘴脸还不够惹人讨厌。
但是他又觉得这几个人的嘴脸太难看了,以后自己不想也做一样的。
一共六个人,后头两个,左侧两个,合着前头的两个,彻底将言夙三人堵在了这条巷子里。
前面两个做这个威胁的样子,为的就是让言夙拉着小孩儿再往后退一退,毕竟现在离着巷子口还有些近,怕待会儿打起来惹来哪个爱管闲事的。
言夙如他所愿的往后退去,这让他们很满意,觉得带会儿也不要真把人打出好歹来,疼一疼也就是了。
——丝毫不知道言夙也是怕没打一会儿就惹来围观的。
虽说在孩子们面前打人也是挺不好的吧,但是也要教导孩子,遇上恶势力也不能怂,要有计谋的还击他们。
“大崽,遇上这种人,你要怎么做?”言夙一边拉着孩子后退,一边低声问大崽。
“唔,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大崽很是实诚,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
——就是一边阿牧听的无语。虽然他知道言夙厉害,可也没有这档口教小孩的呀,也太会利用现实当教材了吧?
几人见言夙和大崽嘀嘀咕咕,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会儿大发慈悲的道:“小子,口袋里要是有俩钱,现在就赶紧着掏出来,或许我们还能饶了这俩小子,只叫你一人扛过去就是。”
“还真是很久没有人敢打劫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罗哥教会了我很多。以及,这朱阳镇的二流子是换了一批新的吧?
——
万小哥的妖娆,大家体验一下呀~~~
——
第78章
阿牧知道言夙的厉害——虽然只是窥见冰山一角,但是他并不担心这几个人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也只打算拉住大崽,他们俩小孩就安静看戏就好了。
结果就听到言夙的话,顿时都惊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了什么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他听到言夙这话里,带着期待?一种“久违了,打劫我的人”。
阿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疯疯的。
然后就看着言夙抬头四顾,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阿牧一下子都不敢问言夙这是在找什么了,总觉得会得到什么令他怀疑人生的答案。
言夙的话,声音不算大,几个人离的都有点距离,只依稀听见什么“打劫”之类的——他们就想,言夙是不是说“我的天哪,我怎么遇到打结”这类的话。
几人心里顿时膨胀了,就是要有这种让人“心惊胆寒”的气势。
“小子,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你也别想找什么人求助。”
“你乖乖的配合呢,我还能保证给你留一张好脸,不然你这张脸可就……”
面前的人,甩了甩自己手里的木棍,还对着言夙伸出手,示意他赶紧把银子交出来。
言夙:“……”这一届的劫匪不行啊,没有罗哥他们的装备好,也没有罗哥他们的眼力劲儿。
——只是这个地点没有上次的好,都没什么树能挂他们。
言夙找了一圈,只有一边的院子里有一颗歪脖子树,伸出一些枝丫,但是看样子也承受不了这些人之中任何一个人的重量。
领头的家伙一看言夙这么不识抬举,顿时冷哼一声:“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你这张脸也就别要了。”
他对着身边的人一摆头,两人同时高举木棍,就要冲着言夙挥过去。
而且特么“凶狠”的,打人就打脸。
言夙还没反应,大崽就颇有几分跃跃欲试,毕竟跟师父学了那么久的武功——在学塾的这些时日没有落下晨练,甚至还实打实的拳拳到肉积攒过一回经验,但是谁会嫌送上门的练习次数多呢?
大崽当然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子即便是师从名家、习武多日,对上几个成年男人还是有危险的,可现在他不是有他爹在后面撑腰嘛?
所以他期待的眼神落在言夙的身上,小手揪着言夙的衣袖,摇了摇。
“嗯,行,你上吧。”言夙想了想,同意了。孩子虽说还小,但在家长的眼皮子底下,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点自信言夙还是有的。
阿牧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你上吧”,毕竟言夙这语调也未免太过轻描淡写,等大崽冲出去,阿牧下意识的就要拉住他,结果连衣角都摸着,反倒是自己往前一扑,险些摔倒。
踉跄了几步,又被言夙拉了一下腰带,这才站稳。
“他,他……”阿牧又惊又忧,恨不得自己都扑过去,只是却被言夙拉着腰带还没松开。
——这群人难道对小孩子就能手下留情了吗?阿牧心中都要骂言夙了,这不是他儿子吗,为什么还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担心的太多余了!
他既然知道言夙厉害,就该知道言夙的崽也该是厉害的。
呵,实在是他太天真了。怎么会认为这些人有危险呢?
大崽冲出去,那两个人看是小孩子也果然不会留手,木棍也是照样用力挥下,只是稍微改了改方向。
——也不能真的兜头砸下来,倒是裂了脑瓜子那是救都救不回来。
他们想搞点钱花,却是不想背上人命的。
结果就见大崽一个闪躲,滑溜的像是泥鳅似的,小身影一下就窜不见了,等愣住的人反应过来,肚子上已经受了一脚。
等他弯腰捂肚子的时候,手臂也是一疼,木棍就落到了大崽的手里。
练功的小孩力气都不会太小,至少比一般的小孩打人疼的多——特别是掌握了一些人体受创时疼痛会更剧烈的部位的小孩。大崽一棍敲下,在那人背上一声闷响,顿时趴下了一个,半晌都没爬起来。
边上那个举着棍子,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落下。
大崽却是不慌不乱,打倒一个就向着下一个出发,一点反应机会都不给人家。
——师父交代过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可莽撞但也不能坐视时机溜走。
阿牧抽着的嘴角彻底放平,呵,该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他们吧。
虽然情况与自己预料之中的简直天差地别,甚至老大还一个照面被一个小孩儿打倒,他们知道碰上硬点子了。
但是他们是兄弟,要讲义气,这时候也不能只顾着自己逃跑。
身后和左侧的人,也只好高举着棍棒冲出来。
阿牧看着连自己也不放过人,却一点不慌——虽说他没有大崽那样的本事,可是他身旁有靠山啊。
甚至还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阿牧就看见那人竟然一下顿住脚。不过可能地上的石子有些多,滑了点,他还往后倒腾了好几下才站稳。
就,忽然变的好笑。
就,这样的水平也敢出来劫道儿?还招子都不放亮点,什么人都敢劫。
也是罗哥不在这里了,否则都得告诫他们,别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也不看看老虎是为嘛走的。
言夙收回脚,看着跑回来的大崽,又看看地上趴着的人。
大崽看着眨眼间就倒下的四个人,感叹道:“还是爹你厉害,哎,什么时候我能有爹你这么厉害啊?”
结果还不等言夙说什么,就又道:“还是算了,能有师父那么厉害我就满足了。”
言夙摸了摸崽子的头:“你很厉害了。不过,我看你这招式,比之前有些熟练啊。”
——虽说在家也有人陪着练习,但还是那句话,喂招和真动手,那是不一样的。
言夙只是不会教人,但这打架之间的区别,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大崽心头一跳:“肯定是他们太菜了。”
言夙还真有点分不出菜的多少,想了想也没在意,往那领头的人身边走去,一边交代大崽:“其实我一般比较喜欢给他们找树挂起来。”
“又不用动手,他们也挂在树上下不来,省时省事又省力。”
只是这里那唯一的歪脖子树的枝丫,还是放过它吧。
领头的人努力爬动,缩了缩身体:“大侠饶命,饶命的。”
“小的鬼迷心窍,贪财不要命,是小的错了。”
言夙还没动手,这人就全交代了——这人现在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刚才那话说是在“教育孩子”,可不就是在敲打他们嘛。
这要是给他们拖到哪个深山老林,他们怕不是被风干了也没有人知道啊!
要么就是摔下来摔死,要么就是被什么豺狼虎豹蛇啊的当食物给吃了。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