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丫头,不由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头毛,他确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生人——阿牧也记不得具体时间,所以也只能商量着选了个日子。
——虽说日子是选的,但是以后的生日,他得好好给孩子们过的。
钱给到位,这事儿处理起来也容易,很快言夙抱着小丫头,带着她新鲜出炉的身份——言夙暂时的最小的女儿,言想想。
——这名就是大崽给取的,与念儿的大名言思是同义不同字。
“好了,宝贝,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想想了。想想。”
言夙叫了两声想想,但是到现在,想想虽然不排斥言家人了,但相较于其他几个孩子,还是不那么活泼。
她搂着言夙的肩膀,靠在他的颈窝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多一会儿,言夙到了酒楼,找到了正在这里一边看风景一边吃喝的、带着其他崽的沈飞玹。
“秋风大,言岚你把弟弟拉回来。”
沈飞玹懒懒的道,自己给自己斟酒。
可是难得能喝一顿好的——缺钱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这一餐是算言夙的,免费的就是最香的。
他们是在二楼的最大包厢之中,这个包厢的特点就是整面窗户都可以拉开,能够看到远处的景色,虽是熙熙攘攘的嘈杂,但是也有别样的趣味。
——这也是沈飞玹艺高人胆大,带着这么多孩子还敢全拉开窗户而不怕闹腾的小孩掉下去。
大崽拉了拉小崽,特意摸了摸他的脖颈后,见没什么汗意,头脸小手也不冰凉,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但也将他拉离了风口。
“沈飞玹你可真好样的啊,自己喝酒,让孩子管孩子。”言夙惯来是不赞同这种事儿的,带着玩一会儿是一回事儿,但在这种窗户大开的情形下,还是要有大人注意着。
——当然他的语气也没有特别重,因为他也明白沈飞玹虽然“支使”了大崽,注意力却也没有离开孩子们身上,并不会让孩子出意外。
被“指责”的沈飞玹一点也不怕,反而道:“我不得喝酒,在家的时候,你哪回买过酒?”
偶尔买几坛子酒,那都拨给了苗大厨在厨房使用——哪怕是黄酒居多,他不咋爱喝吧,但没有的时候也是好的。
结果还根本喝不到,苗大厨那家伙抠搜的,恨不得晚上把酒壶抱着睡觉,以防被人偷了去。
——沈飞玹再次对苗大厨就是个工具人发表感慨,活该!
言夙抱着想想给她拿东西吃,其他崽立马围了过来,窗外的热闹顿时失色。
“想喝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要想清楚,是佛跳墙好还是酒好,是烤鸭好还是酒好,是……”
——吃都吃不起了,还想着能配着喝到打嗝的好酒?不说这个时代酿酒要多少粮食、出酒率的问题,就说那所谓的好酒何其凤毛麟角,物以稀为贵。
就这,还喝什么喝?
“有那么多的原料,我还不如拿去做酒精,还能防治伤口感染。”
一开始沈飞玹自然是不知道酒精是什么,但在霍家看伤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霍悬在折腾什么——特别是换药,这种事情红鸢、阮灵卉姑娘家家的,沈飞玹不乐意麻烦。
其余大老爷们完全就是手脚粗笨,沈飞玹才不糟蹋自己。
——至于谢渐雪,沈飞玹就没把她当个姑娘。
“啧,你说你,好好的酒不要,非得弄那能喝死人的东西。还有,把盐煮了晒,晒了煮的,也不嫌麻烦。”
言夙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菜碟里的鸡屁股塞在对方嘴巴里,沈飞玹好险躲过去。
终于酒精变不那么专业的生理盐水什么的……
先凑活用吧,他也只能叫霍悬多将盐处理几次兑上蒸馏水,多实验一些比例。一次也不能弄太多,以免放久了反而遭到污染。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完美密封的无菌储存。
沈飞玹躲开鸡屁股,又用筷子将之夹住,以免摔在桌上溅了油。
两个大人之间近乎“针尖对麦芒”,但所有的小孩子却都是双眼睛亮,恨不得大人再“展示”几招。
——打起来、打起来!
两个大人在小崽子们几乎直白的眼神下,反而“打”不下去了。
~
回到村口的时候,言夙将孩子们都交给沈飞玹带回去。
还离得远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村口有人在等他,缩在村口一颗挺大的老树上。
送走孩子们,言夙走向一旁的羊肠小道上,大约十几米距离,站在树下,拍了拍树干。
“你这是被人挂在树上?”言夙问。
钱多多高大的声音骑在腿粗的树干上,也是给大树增加了不少压力。
一听言夙提起挂在树上,钱多多明明没被挂过,却觉得头皮一麻,顿时觉得屁股下的树干又是烫屁股,又是有什么的硬而粗的东西扎他。
让他恨不得立刻跳下去。
但是为了躲其他村民,他藏得还挺高,只好顺着树干往下滑。
结果言夙接着开口问:“怎么,你这是来落花村踩点的?”
原本都快稳稳落地钱多多,顿时手脚一软,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像是一只翻过身来的王八,却顾不上脊背上疼痛。
一下翻过身来,急忙回道:“不是,不是的,言大侠您别误会。”
自言夙上山那次之后,他们那里还敢抢劫——都见过鬼了,难道还敢走夜路?
当然,这个理由钱多多是不敢说的,只说是受到言夙的感化,已经改邪归正了。
“自那以后我们就安安心心在山上种粮食。”
“大家都是庄稼汉,只要有土地,总归是能熬过去的。”
只是,山上的开垦太难了,而且土地也不肥沃,能够收成的粮食实在是太少了,哪怕他们并不需要缴税粮。
钱多多说到这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言夙,只是却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只好接着说道:“山上地贫,夹了太多石块,水源也不那么方便,即便费尽心思,种出来的粮食也不怎么够吃。”
——虽然大家都有意节省,可有数的东西并不是节省节省,就能够变多的。
他们盘算了粮食,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这个年底。
而且天气越来越冷了,过冬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大挑战。
“所以你是来找我借粮食的?”言夙说。
他听了钱多多提了很多他们的难处,却又总是没个重点,便为微皱了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索性自己开了口。
钱多多一惊,连忙摇头,但最后又点点头。
他知道他这样的做法有多令人不齿,言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就要管他们的死活呢?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因为梁耀的存在,他们与言夙之间还是有龃龉的。
——当然,梁耀的所作所为和下场他也已经去打听过。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结果,他才更加知道,在那之后梁耀肯定还做了什么惹恼言夙的事情。
否则言夙一个别人想要害自己,却还能给他留下性命的大度之人,怎么可能会时隔许久还将人送到了牢狱之中去?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还请言大侠能够收下我们,当牛做马,只求一条活路。”
说着,钱多多屈膝跪下,伏地长拜。
言夙是个好人,但他这个一拜却也不是为了逼迫言夙留下他。
言夙是个好人,如果言夙收留了他们,他们却也不会因为言夙是个好人就糊弄他,就做什么事情都去以“言夙是个好人”去干涉他。
比如,若是有一天言夙要杀他们去杀人,他们就要认为言夙是个歹人吗?
不,他们不会。
——或许如此一来,会有人说他们不辨是非,可是言夙如果真的收留了他们,于他们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就是好人。
他们不会要求言夙“是个好人”、“与世无争。”
在这乱世,言夙若是庇佑他们,他们也必然以性命回护。
以他们仅有的、或许在某些人眼中不值一提、却是他们唯一能够“拿出来”的性命。
钱多多长拜,一时没有得到言夙的回应,但他也没有用什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这种无赖的法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落,慢慢的起了身。
——言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不假,可他们也没办法要求“希望”一定要落到他们手里。
“抱歉言大侠,贸然来跟您说这么多话。”
“我知道像我们这样没什么本事的人,其实也给您做不了什么活。”
钱多多挠了挠头,露出一丝带着难过的憨笑,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办事,又哪里有需要求人的地步。
——他不求有大本事,只求能够养家糊口。
言夙看着钱多多说完这些,就要离开,连忙叫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现在有个赚钱的门路摆在你面前。
——
哎,我前天半夜简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拉肚子拉到简直想要叫救护车的地步QAQ
后来昨天白天好一点,我就去买膏药贴,手真的是不贴不行了,我开口要十盒,医生说,你等会儿,我找到几盒你买几盒,先别给钱,这一款我不一定有这么多存货,你来一回清一回……
我……我觉得是他店里的货太少,并不是我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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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其实,我跟你说实话,我没有你看着的那样有钱。”言夙叫住钱多多,实话实说自己没什么钱。
但显然钱多多有些不可置信,一时都没顾得上脸上明显的神色。
言夙:“……”
不用这么明摆着吧?
“你别不信啊,我说真的。”言夙觉得说个实话让人信任好难,“算了,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有那么多钱让你们都吃饱饭,不过可以应一时之急,也有个法子让你们尝试一番。”
言夙说到他确实是没什么钱时,钱多多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也没有想着说这是言夙的推托之词。
只想着自己这是给言夙添麻烦了。但心里的歉疚却也占不到多大的位置,因为他的心已经被生活艰难与麻木占据。
他想着道个歉,然后就回去了,结果听到了言夙后面的话。
钱多多一时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你这个人乖乖的,又来请我帮忙,现在又不信我的话。”言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子他也很难做的。
——本来做人就不那么都“娴熟”了,还总有这么多“猜心思”的难题。
钱多多连忙摇头摆手,想说他不是不信任言夙。
只是他来时并不敢抱有言夙会同意的希望,所以一时有些喜出望外的无法反应。他只是被逼无奈,难以放手这最后一根稻草。
但却不代表人家必须要答应他不是吗?
此时得了言夙的回应,哪怕言夙说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只有还有希望,不论是如何,他都愿意试试。
“您说,您说。无论如何,只要,只要能活下去。”
——其实他们如之前那般抢劫过往的商队,虽说以他们那样的“频率”并不会让他们衣食无忧,但好歹能够留住一条命。
但是同样也会让他们良心难安,所以这一次,在他们好不容易摆脱泥沼回到岸上后,不敢再动一丝为非作歹的念头。
言夙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这个法子提出来后,纵使他全然用生物能蕴养的法子,确实是能够帮他赚到钱的,可他也不想将自己绑在山里啊。
“山上难以种粮食,但是山上有很多药材,那是知道的吧?”
钱多多自然点头,都说靠山吃山,他们虽不是猎户,虽不是大夫,但这些事情总归是听过的。
可如同他们不会打猎,费了大劲得到的猎物也少的可怜一样,他们又不是大夫,哪里会认识草药?
更别提采草药谋生了。
言夙听到他的话,说道:“我会教你们一些草药方面的知识,但是能学多少也得看你们自己的能力。”
钱多多一惊,全然没想到言夙还愿意交他们本事。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会一门手艺那就是能吃喝一辈子的本领,哪家真掌握一点诀窍的,不都捂得紧紧的?
钱多多的两片干涩的唇瓣上下合动几回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另外,我也不是要你们去采草药,野生的草药固然遇上了要猜一猜,但是仅仅以此谋生,对你们那么多人来说显然也不实际。”
“所以我会告诉你们怎么种植一些草药,苗和售卖的事情,也由我处理。”
简而言之,言夙就是雇佣钱多多他们,给自己种植草药——在一片不用花钱就占地的山林之中。
言夙这么一想,倒是觉得自己这个“药材基地”得来是占了大便宜。
钱多多连忙点头:“好,一定按照您的嘱咐做好。”
如果只是这样就能活下去,他又有什么原因不答应?
言夙看着颇有些激动的钱多多,想了想道:“那你先回鹰风寨去,大概明天中午的样子,我带些粮食去找你们。”
——要想马儿跑的快,自然也就要给马儿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