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困,突然很想睡觉。
季远溪膝盖抱的紧了些,把头搁在上面,“顾厌,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
寂静中,任由梦乡来临。
睡过去的前一瞬,恍惚中听到顾厌低语了一句:“他死之前,我对他说了一句话。”
季远溪下意识问:“说的什么?”
顾厌沉默半晌后道:“我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季远溪阖上眸眼,呼吸平缓,不知究竟听到了没。
过了许久,季远溪悠悠转醒,他感到身体里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恐慌的在体内探查一圈,除了四肢百骸中游荡着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以外,没有哪里出了问题,这令他感到不明所以。
“顾厌,我这是怎么了?”季远溪把感受说了一番,眼中划过一丝忧色。
顾厌勾唇一笑,道:“远溪,你要突破了。”
“!!!”季远溪又惊又喜,“真的吗!?”
“嗯,我教你如何应对。”
“哦、喔。”
季远溪一开始没往突破上想,顾厌这一点明,他骤然想起书中描写即将突破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旋即安下一颗心,缓缓运转修为。
周身灵气萦绕,季远溪努力半晌,毫无进展。
“怎么回事?”他有些紧张。
“慢慢来。”
一个时辰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宛若一壶烧开的水,沸腾着欲要狂涌而出,除非将火关掉,否则永不停歇的持续沸腾。
季远溪关不掉火,眼瞧着体内越烧越旺。他的身躯像被火烧烫的水壶,一刻不停的处于加热中。
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十分难受,没有任何缓解的办法。
辅助丹药吃了不少,顾厌把灵力传递过来依旧无用,季远溪快被体内游走的那股力量逼到崩溃。
季远溪脸色泛白,嘴唇苍白如纸,难受到几欲哭出来。
没能切身体会练气到筑基突破的痛苦,筑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婴,一阶比一阶更难的突破全然没经历过,饶是有人相助,季远溪依然无能为力,无法掌控体内狂暴的力量。
“远溪……”顾厌担忧地唤了一声,“我有一个办法能帮你,但你或许会介意。”
身体处于无比剧痛当中,每根经脉都犹如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季远溪险些支撑不住晕过去。
勉强撑住,季远溪气若游丝道:“什么办法……我……我不介意……”
“用双修的法子,采补我。”
季远溪垂下眼眸,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失去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顾厌默了瞬,道:“只有这个法子,远溪,这回我没骗你。”
“可是……我本想等到成婚……想在受过祝福后才……”
季远溪视线没有焦点的在黑暗中游移,耳中听见布料擦过的轻微声响,似乎是顾厌起身走开了。
他生气了吗?
明明是想救自己的救命……还说这种话,他一定是生气了吧。
季远溪勉强弯了下唇角,扯出一抹染有苦涩的笑。
没过多久,季远溪又听到顾厌回来的细微响动。
勉力抬起眼皮,入目的依然是那抹红衣,但更艳了些。
季远溪艰难分辨,顾厌似乎换上了一套喜服,再一细看,他怀中抱着另一套艳红的喜服。
“远溪,我很想给你一个从古至今最为盛大的道侣大典,但如今做不到,我以后给你补上行么?”
黑眸看了过来,若干种情愫揉杂在内,季远溪无法从许多看不懂的情绪中分辨出那些他能看懂的东西。
“远溪,委屈你了,你就当我们成婚了行么?”
顾厌不等季远溪回话,用法术将喜服替他换上,手中变幻出两杯酒,塞到季远溪柔软的手心。
迟疑一瞬,执起那只无力的手,和自己另一只手互相挽起,做了个交杯的姿势。
顾厌仰头一饮而尽,未免季远溪呛到,只让一丝酒滑入他喉咙。
“远溪,喝过交杯酒,我们就是夫妻了。”顾厌缓缓道,“我有资格……和你欢好了。”
顾厌扶住季远溪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让他躺了下去。
强行稳住即将涣散的意识,季远溪看清眼前人的脸,并将其牢牢刻在脑海中。
衣衫四落,凌乱绯靡。
许久后,温润灵气环绕在山洞里,如烟似雾般飘浮,似乎一伸手就能将其抓住。
季远溪沉沉睡了过去。
仿佛过了一百年,又好似只过一瞬,季远溪在顾厌怀中陡然惊醒。
眸眼有活力地睁开,在触到一旁衣物后下意识瞥了眼身上,不着寸缕让他难为情的重新闭上眼。
啊啊啊啊啊!
救命!!!
季远溪很想装死,一想到什么都没穿又耳根通红地睁开双眼。
被一双染有笑意的眼静静凝视,季远溪手忙脚乱扯过衣服随意一裹,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叫了起来:“衣服快把你穿起来啊啊啊啊啊!”
“好。”
顾厌缓慢且优雅地穿衣,季远溪捂住双眼羞赧地扭开了头。
“远溪,为什么不看?”调笑般的声音响起,“你明明很想看。”
“……谁、谁想看了!”想看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多不好意思!
“好,你不想看。”顾厌道,“远溪,你如今是出窍期的修士了。”
“……”
“出窍期的修士在修仙界中很厉害,大部分地方可以横着走。”
“……”
“远溪,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说什么啊啊啊啊啊!!!
季远溪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谢谢你?”
“不用道谢。”顾厌身体往前倾凑近,弯唇笑道,“远溪,你随意拿我的身体修炼……要再来一次吗?”
“不、不用了!我谢谢你!”
“你之前陷入昏迷……我想和恢复意识后的你做一次。”
“……”
“我想听一听你有意识时的声音,想看一看你有意识时的反应。”
季远溪面颊浮上红晕,慌乱道:“别、别说了!”
顾厌沉默,半晌用带有一抹失落的声线道:“远溪,事到如今,你依然要拒绝我么?”
“……”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又知道什么了!”季远溪心中陡然一跳,下意识拉住欲要转身的顾厌,“你又打算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默默待着是吗?”
“你又不想看见我。”顾厌看了过来,神情莫辨,“我强行对你做了那种事,你定以后都不想再看见我。”
“我我我我我没说不想看见你!”季远溪脑中乱成一团,不知如何哄人,下意识抱过去结巴道:“我我我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远溪,你答应了,我好高兴。”
“……”
眼见这人立刻笑了起来,季远溪总有一种被骗到的感觉。
他很想骂一句狗男人,但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根本没有丝毫立场去骂。
顾厌动作轻柔,扯下掩盖在白皙肌肤上的薄薄衣物,季远溪难堪又害羞地侧过脸,“你、你轻一点,别、别弄痛我了。”
“嗯。”
顾厌耐心地亲了起来。
半晌后黑暗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响起季远溪打人的声音:“你、你走开!走开走开走开!”
“远溪,我还没进……”
“闭嘴不准说!”季远溪羞愤地叫了起来,“怎么会这么痛啊!”
“……”
“要被劈成两半了!”
“远溪,咬住我的肩膀,可能会好一些。”
“……”
“乖,试一试。”
“……就试一次。”
季远溪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血的味道传到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
良久他从牙缝溢出一丝难耐轻吟,被脚腕铃铛的响动盖了下去。
铃铛清脆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山洞里。
惊雷宗。
惊雷宗宗主怒气冲冲找到楚辰,吼道:“楚辰,找了那么多天一丝那两人的气息都没寻到,你说,是不是你偷偷把他们放了出去!?”
楚辰正在作画,淡淡道:“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那怎么会找不到?宗内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所有地方都找过了你知不知道!”惊雷宗宗主震怒道,“因为这件事,修仙界中人已经把惊雷宗说的一文不值!在下次仙门大比中,说不定咱们宗门就要从四大宗门里除名了!”
楚辰抬眼一望,并未说话。
“你想想办法啊!”
“办法就是……把没找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找一遍。”
“哪里还有没找过的地方!?”
“山、水。”
“山洞里都找遍了,河里湖里也都寻过了!”
楚辰把画笔搁置一旁,道:“宗主大人,山洞更里面呢?劳烦请人把山炸开,再仔细搜寻一番吧。”
衍月宗。
宗主唤来副宗主,眉目深沉地看着他,道:“本座收到消息,沧海宗宗主知晓那件事?”
副宗主愣道:“哪件事?”
宗主冷冷道:“你分明知道是哪件事。”
副宗主不敢随意说话,嗫嚅着问:“请宗主大人明示。”
宗主哼了一声,道:“和秦微渊有关的事。”
副宗主拧眉思索片刻,道:“您是指季远溪的事?”
“看来你还没蠢到那个份上。”宗主道,“本座不是让你封死秦微渊的嘴吗,怎么还让消息传出去了?”
“这……”副宗主脸色十分难看,“我去质问他。”
“副宗主,本座好心提醒一句,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宗主大人,秦微渊乃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若非要这样做,恐怕被发现的风险很大,到时候更不好跟所有人交代啊。”
“本座知道。”宗主道,“本座只是提醒你,只要你能不让他乱传,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宗主大人,沧海宗宗主并不知情吧?最近都没听到沧海宗有任何动静。”
“那是你消息不灵通。”
“宗主大人,我会多加打听消息的。”
“好了好了,下去吧。”
“是……”
惊雷宗后山山洞里,季远溪软瘫在地躺了十天才有起身的力气,前几天身子虚软无力,连勾勾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从储物戒指里拿东西了。
不是就一次吗,狗男人竟然不守信用!
回想起来季远溪又羞又愤,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而且,明明出力的人是狗男人,为什么没力气的人是他。
就很不公平。
“顾厌!”季远溪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好了别生气了。”顾厌轻笑着道,“远溪,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还笑!”季远溪更生气了,“你这根本就不是道歉的态度!”
“我诚心道歉,远溪,你不要生气了。”
“你还笑……”
想说的话才道出三个字,被俯身过来的人压住,只能发出一连串“唔唔唔”的声音。
季远溪决定不理顾厌了。
整整一天,无论顾厌说什么,都无法得到任何一句回应。
“远溪……”顾厌坚持不懈的在季远溪身边说话,又叫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陡然身形一晃,洞穴上方掉下不少碎石坠落在一旁。
震感强烈,迅速中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季远溪脸色微微一变。
“顾厌,他们在砸山!”季远溪慌忙起身,拉住顾厌的手打算往外走。
“远溪,不能走这边。”顾厌叫住他,“山洞外定有大量人守着。”
“那怎么办!?”季远溪焦急道,“等着让人把山弄穿发现我们吗?”
“我在这附近发现一条暗道,我们或许可以从中出去。”
季远溪:“?”
狗男人你???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和我说?”
“我方才正准备说这件事。”
“……之后再和你算账。”季远溪瞪了顾厌一眼,道,“我们先走吧。”
找到那条隐蔽暗道,两人闪身钻入,落石在后方不停下坠,很快将暗道堵死。
季远溪不由发慌:“顾厌,这里真的能出去吗?”
“不知。”顾厌捏了下他的手,“不过从我们一直没有窒息上推断,此路定是通的。”
季远溪:“……”
很想吐槽,但是仔细想想居然还有那么一点道理,毕竟山洞入口是被他堵死了的。
在逼仄狭窄的暗道内走,后面没人追来,似乎无人发现他们逃至这里。
暗道倾斜,没有尽头,好像是一直在往下走。
周围寂静,季远溪忍不住唤了一声:“顾厌。”
“嗯?”
“你……你和我说说话吧,我有点害怕。”
“好。”顾厌想了想,道:“远溪,出去之后若修仙界中人诋毁你,你就和我一起去魔界。”
“啊……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顾厌轻笑道,“正好让魔界中人看看,本尊的夫人究竟有多漂亮。”
季远溪脸颊因害羞飘上些许红晕。
“远溪,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万、万一没被发现呢?”
“倘若没被发现,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 我也不知道去哪,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