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青漾最好奇的是圣女是不是喜欢御所西,毕竟原文中圣女也没有喜欢元燃,原本以为她是真的一心向善,普度众生,无欲无求,但是看得出来她对御所西有不一样的执着。
听闻林青漾的疑问,圣女终于停住了哭泣,开口道:“上一任圣女是我的师父,阿西他是他父皇强迫了师父生下的孩子。”
林青漾听得尴尬,没想到真的是强迫,虽然知道那老皇帝不是东西,怎么连禁忌都敢破?
“圣女不是必须要保持圣洁吗?老皇帝这么大胆?不怕引起众怒?”
“他怎么会怕?他在位的时候,整个天恒国都在他的高压统治下,自然敢为所欲为,而且他做的很隐秘,别人不会知道。”说起老皇帝,即使是圣女也忍不住怨恨之气,“那个畜生对师父见色起意,强迫囚禁,甚至还想把她偷偷纳入后宫,圣院的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救出了她,也不敢让百姓知道圣女不洁的事情,只能隐瞒下来,那之后师父就怀孕了,师父不忍心放弃无辜的生命,只能假装闭关,坚持生下了阿西。”林青漾听到这里,忍不住同情那个可怜的女人。即使高贵如圣女,竟然还被强迫。
“那为什么说御所西是七八岁的时候才被认回去的?”
“因为皇帝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师父不想阿西跟着这样的父亲,那之后阿西名义上就成了圣院收养的孩子,被作为黑羽卫培养,他从小就很聪明,知道不能乱说话,所以除非跟师父单独相处,否则从不叫母亲,在我的印象中他其实是一个腼腆聪颖,又很爱粘着母亲的孩子,不论师父出去做什么善事,他都会帮着一起,对所有人都很好,所有百姓都很喜欢她,称他为小金童。别人都说若他是女子,完全可以当圣女继承人了,毕竟他有这个心性。”
听到这里,林青漾都傻了,一旁的元燃眼神却变得幽深起来。
“我是三岁被选为圣女继承人的,然后被带入圣院生活,起初我很害怕,一直哭,也是他出现安慰我,还送了我一只小兔子陪我玩,我才没那么害怕。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了三四年,关系很好,师父待我们一样好,生活的很幸福。但是……纸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皇帝发现了阿西的存在。”圣女说道这里仿佛回忆起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老皇帝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怀疑,在他的意识中,若是圣女怀孕了,大可以告诉他,让他养孩子,给这孩子皇子尊贵的身份,干嘛藏着掖着当黑羽卫这么辛苦,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大概又觉得御所西跟自己长得太不像了,所以他觉得御所西未必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娶过圣女,反正被他沾染过的女人,若是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就是对他这个皇帝的侮辱。
于是老皇帝抓走了最有嫌疑的黑羽卫逼问,那正是教导御所西武功的师父,自然是被折磨致死都没有答案。
老皇帝又直接找圣女质问,但是圣女依旧惊人的美貌勾起了老皇帝的歹心,竟然在圣院就想要强迫圣女,而当时御所西就被人绑在院子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御所西疯狂想要杀老皇帝,激怒了老皇帝。
老皇帝就派人把他丢进了兽园,声称自己的孩子是龙子,龙子自然不怕野兽,能活着出来就是真正的龙子。
“兽园?”林青漾听到这里已经震惊不已了。
“对,其实皇都本就有皇帝造的兽园,现在的斗兽园不过是在那基础之上改变的,但是都是丢奴隶进入,跟野兽搏杀取乐。阿西虽年幼,但是会武功,要不然进去的第一日就死于兽口之下了,但是我也不敢想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而就在这几日光景中,一切都变了。圣院发生的事情太大,终究流传了出去,百姓们都知道师父早就失去了圣洁,还生了一个孩子。而在那之前的几年,正好天恒国每年都有天灾人祸发生,于是大家就……”圣女说道这里就哽咽了。
林青漾心情沉重道:“把罪责归结到你师父的头上?可是天灾人祸每年发生都是正常的啊。”
圣女苦涩的笑道:“大家不会这么认为,破除圣洁,私下产子本就是死罪,整个天恒都咒骂师父,说是她侮辱了上天带来了厄运,即使被强迫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就要洗涤灵魂。”
“如何洗涤?”林青漾惊讶道。
圣女咬牙道:“火刑,师父被绑在架子上,执行火刑,绕城一周,直到烧……”
林青漾不忍听下去赶紧道:“那御所西呢?
“他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想尽办法逃出了兽园。”
那时候受了重伤的御所西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藏身在他曾经施过救命恩情的一家人中,夜晚找机会潜入了囚禁母亲的地方,但是牢房无法打开,连见一面都不行,御所西只能失望回去再想办法,直到这一会儿,他还坚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帮助他们母子逃走,所以即使当场劫人也能成功,但是他一回去就遭遇了埋伏。
看着包围之外的人,御所西的脸色白了,他不敢置信那些口口声声说结草衔环,做牛做马的人竟然出卖了他。
他又被带了回去,但是这一次没有被丢进兽园,德高望重的老太后,到底对御所西的身份存疑,万一是皇子怎么办?所以派人来给他检查。可是时间不等人,御所西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再次奋力一搏,逃了出去。
大街上,远远的就看见了已经烧起来的车架正要启行。
穿着白衣的圣女被绑在火刑架上,形容狼狈,即使一路上所有人都朝着她扔石头,砸破她的额头和脸颊,砸痛她的身体,砸的血淋淋的,她也面露虔诚,仿佛在向上天祷告什么。火焰很快就要烧到圣女了。
御所西疯狂的冲向了火刑架,却一路被发现的百姓阻拦,他们破口大骂他是灾星,痛恨他的血脉,一个个狰狞的样子,仿佛御所西不是那么多年在他们身边做好人好事的小金童,而是灭族仇人似的。
御所西从未接触过这么多仇恨的眼神,他的内心早就崩溃,但是他必须要去救母亲。
他身形小,很快挣脱众人,跳上了火刑架,已经发现他出现的圣女这才有了完全不用的神情。
她着急的喊道:“阿西快走,快走。逃走,永远不要回来。”
但是御所西固执的要去解开锁链,解不开,就劈架子。
自然有人来阻止他,毕竟这是‘神圣’的仪式,怎么能被打断。
御所西无能无力,只能无助的抱着圣女,死都不松开。哭喊着:“母亲,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不行,我就跟母亲一起死。”
百姓们觉得御所西也是污浊的血脉,一起烧死也不是不行。
但是老太后那边已经得到了御所西血脉的答案,派人来带走御所西。
圣女只能在御所西耳边不断的重复一句话道:“阿西,我的孩子,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恨,不要报复,好好的活,这是母亲唯一的祈求。”
御所西被硬生生的拖走,在被拖走的过程中,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大火吞噬,身体在火焰中逐渐扭曲,而周围人却发出了欢天喜地,重获新生一般的欢呼声,不论御所西哭喊的再大声,也盖不住那些声音。
御所西就这样被拖进了皇宫,连母亲最后的尸骨都没有碰到,只知道按照规定,被洗涤后的尸骨不能安葬,因为不配,要洒在天恒国的土地上,成为天恒国百姓脚下的路,永远赎罪。
而对于最初的施暴者老皇帝,却不会有人追究。
御所西不被百姓喜欢,也不被皇族喜欢,夹缝中生存,逐渐走到今日。
林青漾听完御所西所有的事情,久久不能回神,本该是天潢贵胄,却遭人唾弃背叛,做过多少好事都能一夜之间被一笔勾销。
何其相似……
林青漾忍不住看向元燃,元燃对此倒是没有多少表示,反而开口问向已经泣不成声的圣女,语气透露着嘲讽。
“奇怪,这些事情中,你好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为何如此愧疚难过,只是因为御所西幼年时的好,所以拼命的想要挽救吗?”
圣女浑身一颤,缓缓闭了闭眼。
“他被带去兽园的第一天,我去找他。那一晚,我趁着没人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上来。”圣女,眼神悲切的看向两人,动了动嘴唇,终于吐出了声音,“可是关键时候有人来了,就差一刻,我就能把他拉上来,带他一起逃走。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做这类的事情,我分不清对错,在那一刻,我慌了,我松开了他的手,自己跑了。”
圣女永远无法忘记,她松手时,看着坠落的御所西惊愕绝望的眼神,看见他身下张着大口,准备吞噬的野兽,那是她今生今世永远无法偿还的噩梦。
那时候她的师父还没有被囚禁,事情还没有彻底爆发,她总是忍不住想,万一那一晚她拉上了御所西,母子之间不会互为人质,御所西就能带着师父逃走,师父就不会死,御所西也不会变成这样,天恒国更不会走到这一步。
圣女始终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罪孽,其实她怎么可能救得到人,若是她真的有错,御所西不会留她的命到今日,只是她还是会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
林青漾只能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才是最可恶的,还不如不出现。”元燃却突然开口道。
林青漾心中一痛,因为他知道元燃说的也许不是圣女和御所西。
圣女的眼神空洞,也不争辩什么,因为她也觉得事实如此。
“不过,你也没有机会挽回了。”元燃冷声道。
圣女神情一变,喃喃道:“他真的不是坏人,你们也听到了,他……”
“那跟我们何关,世界上不是只有他有悲惨的遭遇,不过若你想要道歉,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元燃说完就拉着林青漾起身离开。
圣女骤然反应过来,国师要在今晚杀御所西?!
圣女的心瞬间就乱了,转身就要离开。
回到房间的林青漾怔了怔,忍不住问道:“是因为小皇帝来了,所以你打算今晚动手?你原本应该不想这么快动手的吧。”
元燃道:“本来就是这前后的时间,不过……不是动手杀他。”
林青漾疑惑道:“你想做什么?”
元燃缓缓抬头,摘下遮眼纱,露出血色红眸,“死,太便宜他了,我一直在想合适的办法报复他。你知道他最想要什么吗?”
林青漾愣了愣,“他就是一个疯子,一切都是为了好玩,最想要什么……唯恐天下不乱?”
元燃笑道:“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想说最好的报复方式是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偏偏不做什么。刚刚听圣女说了他的故事,我已经完全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林青漾立马好奇的看着元燃。
元燃眼里散发着兴奋的光芒,“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让天恒国葬送在别人的手中,他想要天恒国的所有人永堕地狱。”
林青漾心脏猛然跳动了几下。
原文中,其他国家的灭国,最残忍也不过是皇城被屠,皇族被灭,百姓土地归于大周,但是天恒国不同。元燃对天恒的恨是与日渐增的,整个国家几乎都被屠了一半,所有的男子皆杀,不给他们繁衍生息,延续天恒血脉的机会,做到彻底的灭国。
御所西即使承认自己不是元燃的对手,但是也不会到任人宰割的程度,可是他就是在原文中节节败退,最后开城门,弃城,丝毫没有挣扎反抗。
难道一切都是御所西的阴谋?
“五年前,他没有权利,左右不了天恒国的未来,要等天恒国被灭,未知数太多,所以他选择先用打仗的方式获取权力,又跟当时仅次于他们的大周结下血海深仇,埋下仇恨的种子。五年后在发现我身份之时,他觉察到我就算报仇,也不会牺牲百姓去强行灭掉天恒国,他的目的还是很难达到,所以他选择帮徐澜馨逼我流落天恒,再利用我想要报仇杀回去的心态从内部摧毁天恒国。这其中但凡有一条路,我失败了,他就知道我的能力不足以摧毁天恒,所以我死了,对他而言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他再换一条路即可。反正徐澜馨也是他的人。”元燃缓缓分析道。
林青漾却想着原文,是不是因为那时候的元燃完全符合御所西的标准,所以他才没有出现干涉元燃的进展?
“好笑,上一任圣女说天恒国未来有大灾难,说不定指的根本就是她儿子,跟我无关。”元燃嘲讽道。
“为什么非要别人动手,他自己明明……”
林青漾突然想到,大概是因为他不忍心违背母亲的意愿,但是心灵却已经恨到扭曲疯狂,他自己不对天恒国下手,只能让别人来做。
他自小被圣女养育,很多事情是根深蒂固的。
于是他绕了一圈来替自己和母亲报仇。
也许也是觉得这样做整个过程更有趣,更好玩一点,比直接自己人灭自己人来的更彻底一点。毕竟他的人生已经彻底腐烂,他觉得活着没意思,只能自己找乐子,反正达到目的就行。
他以为这一次的元燃一定能做到,因为血眸的元燃是疯子元燃,不会再手下留情,尤其是血海深仇的敌国。所以放弃势力,甘心赴死,加速元燃做到一切。
但是元燃又怎么能让他开心的死去呢。
疯子对疯子最了解,元燃知道怎么做能让御所西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