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冷库的大门前,是一大片用水泥铺好的空地。这里平时用来停放工厂的冷藏车。现在这些车都被开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铁架子临时搭建的、一米高,长十米,宽十米的高台。整个高台用钢铁搭建好后,还特意在上头盖上了红色的毛毡,显得特别的喜庆。
抬下,放了几排普通的木椅子,都是给今天参加拍卖会的老板们准备的。
那些进村的豪车在郑家工厂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把车都停到了村里的空地后,一个又一个的走路到冷库这边。
如果是平时哪家卖鱼的老板敢这样怠慢他们这些主顾,他们肯定会发火甚至拒绝购买这个鱼老板的货。但是,今天格外的不一样。
今天的货可是金枪鱼啊!还不是普通的金枪鱼,是大型金枪鱼。只要能抢到一条回去,都能给自家的店增加很多人流。
今天来的参加拍卖会的,大部分是郑爱国平时有来往的老板。
他们中有开海鲜酒楼的,有做鱼肉贩卖的,有开私人饭馆的。反正来源比较复杂多样,不过这些人长期流转个个出名的捕鱼市场,哪里有稀罕的鱼类上岸,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干的久了,互相之间还是有那么些交情的。
“老李,你今天能吃下几条鱼啊?”一个中年秃头的男子见到下车的人,立刻问道。
叫老李的家里是开海鲜酒楼的,在省里非常有名气,算是郑家长期的合作买家。
“刘老二,说什么能吃下几条了。这鱼郑老板可是说了重量的了,那么大的鱼,我家那点儿家当,能吃下半条就不错了。”
刘老二是开私人饭馆的,虽然比不上这老李的酒楼,那也是非常有名气的。他自己都盘算着吃下一整条鱼,这老李居然还跟他玩虚的。
真是当谁不知道谁呢!
他们俩后头跟着的几个是老板请过来的拍卖代理人,这次也是过来参加拍卖会的。
不过这两人自恃自己是老板,不想跟这些打工仔多说什么。
他们被郑家的工人引领着走到乡道上,本以为今天就那么十几个人了。
没想到,迎面又来了好几辆车。这些车子,看外形就知道是外头来的。
“老李,那些家伙又是什么来路?”
老李开着大酒楼,眼力自然非凡。一看那几辆车的架势,就知道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刘老二,这次,说不定,我们俩真只能吃下半条鱼了。”
刘老二:“不会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那是什么来头?”
老李拍了拍自己凸起的大肚子:“那些估计是港城过来的。”
……
郑家,小鱼仔跟谦谦两人正靠在一起睡得香甜。陈小雨悄悄拉开蚊帐,见这哥俩的样子,捂着嘴巴轻笑。
帮着他们把落地风扇关掉后,轻轻地关上屋门。
“老郑,孩子们都还在睡觉。你请的客人都来了大半,要不你先跟爸一起去接待一下客人。我等孩子都起来收拾好后,再过去给你搭把手?”
郑爱国低头快速地吃着海鲜河粉,嘴巴不得闲,只是点头同意老婆的话。
郑奶奶:“小雨,要不孩子还是我来看着,你跟着过去招待一下乡亲们。”
是的,已经有乡亲们早起,搬了家里的小板凳往冷库门口走过去了。他们都怕越到后面,越没位置,索性早点来给家里人占个位子。
陈小雨想到工人过来汇报的情况,有点为难。毕竟家婆一个人,要帮四个孩子收拾,好像太过为难了。
就在她们为难的当口,陈荷花带着宋财过来了。
“荷花,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我就知道你们今天肯定很忙的,孩子们就交给我跟谦谦的阿婆。阿财就跟着你们去帮忙就可以了。”
分好工后,陈小雨就先一步出门了。她还得去叫几个本家的婶子过来帮忙去冷库那边维持一下秩序。毕竟一大早那么多人挤在那里也不好。
等太阳升上天空的时候,冷库那里已经人声鼎沸了。
村民们自觉坐到后排的位子上,个个带着草帽,手里拿着蒲葵扇,地上摆着水杯,一个个的盯着冷库的大门。
而前排的位子上,邀请过来的买家也都坐满了。有那么几个没有邀请但是听到风声跑过来的买家,郑家也非常客气地给他们加了座位。
这些买家们正各自打着机锋,想从对方的口中探出他们的低价是多少。
郑爱国则是带着宋财还有本家的兄弟,正招待着这些人。
“郑老弟,这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开始拍卖会呢?”老李作为郑爱国的长期合作伙伴,这会儿问起话来一点儿都没有客气。
他看到来了这么多买家心里就有点担心。怕耽搁久了会来更加多的竞争对手。
郑爱国抬手看了看手表:“李老板,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们村里有些人出去打鱼的现在正赶着过来,他们都想着要见识见识了。说好八点开始就八点开始。”
因为担心时间定的太晚,气温太高影响金枪鱼的品质。所以这场拍卖会被定在早上八点。这个时间点,四点钟出去打鱼的小渔船已经回来了。而这时候气温还没开始剧烈上升,正是舒适的时候。
不然,这么多人在日头下聚在一起,估计都要中暑了。
老李听了郑爱国的话,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没办法,这鱼少人多。
两人交谈的功夫,陈荷花也带着四个孩子过来了。孩子们都没见过什么叫拍卖会,对这个东西正是好奇的时候。
小鱼仔拉着谦谦哥哥的手跑到了前头,看到自己的舅公居然就坐到了前排,非常奇怪,转头问妈妈:“妈妈,舅公干嘛坐在那里?”
坐前面的都是小鱼仔不认识的伯伯叔叔,只有舅公坐在他们里边,他觉得非常奇怪。
“你舅公今天也要买鱼啊!坐在前面的那些伯伯叔叔都是想要买昨天那些金枪鱼的。”
小鱼仔看着这些陌生人个个都一脸急切地样子,非常疑惑:不就是鱼吗?为什么大人都好像好想要似的。真是不懂大人,大人都好奇怪丫!
这样想着,他们几个小孩子被陈荷花带着坐到了后头。
八点一到,郑爱国就跳到台上,拿着大喇叭说道:“各位村民们,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大家好!我是郑爱国,是这次金枪鱼拍卖的负责人。相信昨天大家都已经收到消息,我们有幸捕获到了几条金枪鱼。具体这金枪鱼有多好我就不啰嗦,我们公司给大家准备一点点金枪鱼鱼生给大家尝尝鲜。”
是的,这鱼的捕获成功经过几人商量后,被安到了郑爱国的头上。毕竟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渔夫,能抓到这样稀罕的鱼还能说得通。如果跟外面的人说是小鱼仔,恐怕对孩子会有很大的害处。
郑爱国说完后,那头等着的陈小雨就带着几个工人把鱼生端了出来。
这些生鱼片是一大早就请了师傅过来帮忙着片好的。因为怕人太多,鱼肉不够分,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是郑爱国那点儿刀工没法比的。
这些鱼生被统一整整齐齐地码在食用冰块上面。
刚从冰箱出来的鱼生,在凉丝丝的冷气中,透露出一种特别好看的红色色泽。坐在后排的村民们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们中很多人其实都吃过金枪鱼,但是没人吃过那么大一条的金枪鱼。现在大家都在期待这大金枪鱼的味道。
第一个工人捧着的鱼生是直接送到买家那一排的。
除了鱼生外,后头还跟着捧酱料跟芥末的工人。
而其他几个工人则是捧着鱼生到后头来。
村民们谁想吃的话,就在鱼生经过的时候叫住工人,用提供的竹签叉起鱼生就可以吃了。
大家来这里除了看热闹之外,就想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所以,几乎人人都尝到了一片鱼生的味道。虽然鱼片的太薄,好像入口没尝到味道就化了,但是不妨碍他们对这一美味的肯定。
大人们还好,等到小朋友的时候,他们就更加激动了。
在他们的心中,大人都觉得好吃的东西,那肯定是超级好吃的。一个个小孩子拿到自己的鱼肉,在那看着,都舍不得吃进肚子。
“傻孩子,赶紧吃进去。等下就不新鲜了。”一个婶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他别傻站着。
“妈妈,这个就是金枪鱼吗?看起来肉红红的,好像家里的猪肉。”
“你傻哦!这肉可贵着了。赶紧吃吧,别浪费村长的一番心意。”
小男孩听见妈妈的话,这才把鱼肉塞进嘴巴:“哇塞,好好吃啊!”
小鱼仔看着小男孩激动的样子,把自己手上分到的鱼生签子递了过去:“哥哥,给你吃吧!”
小男孩看了看小鱼仔:“这很好吃的,你不吃吗?”
小鱼仔摇摇头,他觉得这个哥哥好像吃多一片鱼的话会更加开心,于是就把自己的鱼递了过去。
小男孩高兴地接过那个竹签,嗷呜一口就把鱼肉吃下肚子。快得连他妈妈都没反应过来。
“荷花,不好意思。我家这傻儿子,居然就吃下去了。”
陈荷花跟这人不太熟,不过一条村的,还是互相认识的。听到她的话,笑着摇摇头:“没关系,这是他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小鱼仔点点头,对,是我们男子汉之间的事情。
谦谦看着小鱼仔的动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竹签,把它伸到小鱼仔面前:“弟弟,你吃。”
小鱼仔看到谦谦哥哥的样子,捂着嘴巴笑了笑,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哥哥,等以后想吃了我们再去海边。这个你就自己吃吧,小鱼仔刚刚吃了早餐了,小肚肚还饱饱的啦!”
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自己那滚圆的小肚皮,笑得一脸灿烂。
前头的买家们在入口前还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鱼肉的色泽,见颜色红润,纹理清晰,色泽明亮。放入口中,冰凉过后,是一股子鱼肉的鲜味。口感紧实,嫩滑异常。
吃完后,个个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听说现在送来的鱼肉还是昨天分割的肉。那么,新鲜分割的话,估计会更好吃。一时间,大家都羡慕起昨天在郑爱国船上的那些人,可以第一时间品尝这来自海洋的美味。
赏味环节一过,大家看到郑爱国重新站回台上,就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果然,只听得冷库那边的门开了一边,丝丝凉意透了过来。
然后,就见几个工人用推车推着一个大型的透明玻璃箱。
密闭的玻璃箱底下铺上了厚厚的冰块,而那众人期待已久的金枪鱼正静静的放在冰块上头。
等玻璃箱子被推上台后,郑爱国直接说道:“这次拍卖的顺序是按住从小到大的顺序来的。一号鱼是一条长一点五米,重一百八十斤的成年金枪鱼。”
大家透过那透明的玻璃箱子,能够看到金枪鱼的头部尾部完整无缺。鱼身上覆盖着薄薄一层冰霜。
买家们被请上台子一一近距离观看这条大鱼。
这几条金枪鱼在靠岸后,就被郑爱国安排工人紧急进行宰杀,重新清洗并冷冻,所以鱼肉的品质还是十分的鲜美。
买家们一个个带上手套,拉开被割开的鱼腹查看了一番,个个都点头回到座位上,开始思考起来。有些熟悉的,甚至互相耳语几句,看样子是准备合作了。
“这次的拍卖方式是各位买家直接把自己的出价写道纸条上。然后由我们工作人员揭晓,价高者得。一号鱼底价五万,请各位直接把自己心目中的价格写上。”
买家们都对这个底价没有意见。
毕竟在沿海的大城市,五万块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价钱。唯一的困难是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样的价钱,这样就对他们的出价非常被动。不过,如果能拍到这样的鱼回去,能给自家的酒楼带回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收益。
而那几个港城过来的买家一听到底价那么低,还在心中雀跃起来。恨不得现在马上离开位子,掏出大哥大给自家老板去个电话汇报喜讯。
老李跟刘老二两人暗暗对视了一眼,再看看那边露出志在必得的模样的港城人。他们俩知道,一号鱼应该是他们唯一有机会拍到的。后面的鱼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贵。所以,他们俩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那,通过眼神,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两人都在自己的纸条上写上了一个非常高的价格,这个价格已经溢价了很多。但是,为了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他们豁出去了。
所以,等郑爱国一一报出这些价格的时候,众人都被这八万的价格给惊到了。
没错,在坐的买家想到后面还有四条鱼,所以对一号鱼就收着点。果然,被老李给拍到了。
“老李,回去我们商量一下。”刘老二轻轻地说道。
老李笑着站起来,让村民们都看看这个出了八万的有钱人是谁。
剩下的买家们对这个结果有点失望,但是,想到后面还有四条鱼,他们又重新振作起来。
老李坐下后,高兴地拍了拍刘老二的肩膀,已经盘算着回去要组织活动,邀请谁来。怎么切割、怎么烹饪这条金枪鱼了。
而坐在后排的村民们,已经被这个价格给震惊得下巴掉地上了。
“天啊!八万块,要死喽。我长这么大连八千块都没见过。”
“嘿嘿,说得你好像见过八百块似的。我跟你说,这些钱对有钱人来说那就是毛毛雨。懂不懂,毛毛雨。有钱人的钱比我们的腿毛还要多,随便拔一条就要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