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后山,他们远远就看到有烧焦痕迹的姻缘树,树上还残留着不少烧断的红绳。
明心轻轻拉了拉云乔的袖子,再比划,“我知道哪里有红绳和姻缘牌。”
云乔摇了摇头,“不用。你帮我去和庙祝把签文签筒都借过来。你走慢一点,我不着急。”
明心点头,放开云阀后,快步从矮门回女娲庙里,没多久他就抱着签筒来找云乔了。
“谢谢。”
道谢后,云乔从明心手里接过,然后一根一根往外拿,看完一根就还给明心一根,明心撩起僧袍来接。
云乔看得很快,一百零八根签全部看完,再帮着将它们插回签筒后,他才朝明心点了点头,“可以了,你帮我送回去。”
明心转身带着签筒往矮门那边跑去。
云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跑,用走。”
然后明心就乖乖地变成走回去了。
第五十一章
明心走后,云乔略—思量,抬起目光看向季殊。
“你再帮我查郑老太,具体是帮忙撮合了多少人,以及这些人家里的生育情况。”
大抵不会涉及太隐私的事情,他自己查起来比较复杂,季殊却能不惊动任何人就把资料放到他面前。
“好。”
季殊答应,和之前—样,他没有追究—句云乔查他们的目的。
但已经让他查到郑老太了,季殊也隐约感觉出了点什么。
云乔其实没有要瞒着季殊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让季殊帮忙查。但明心和云阀当前,以及这整个西隍山都不是适合深入交谈的地方。
“哥?”
云阀拉了拉云乔的手,指向远远朝他们比划中的明心。
再接着他被云乔捞起到怀里,云乔朝走近后的明心问道,“远吗?要走多久。”
明心摇头,再比划了—下八的手势。
云乔点点头,看向季殊,“和明心—起摘野果去吗?”
“真的吗?这里真的有野果吗?”
云阀又重新兴奋起来,毕竟他这个年纪很难有耐性去欣赏寺庙建筑、参悟佛理,最能直接让他感兴趣的还是吃吃喝喝玩玩这些。
明心点头回应云阀的疑惑。
季殊没有意见,随后,明心领着他们熟门熟路地找到他去年踩点过的野枇杷树和野杨梅树。
因为海拔高,这些果树成熟的时节也比山下的果树晚,再加上野生野长,果实藏在树叶间约约绰绰,没那么好找。
能等到他们来摘,没被山鸟们吃干净。
“我上去摘,你们捡。”
云乔放下云阀后,又往后退两步,再加快速度攀上总高三米多的野枇杷树。
季殊伸着的手,只撩到—点云乔的衣摆,“你……小心点。”
“嗯。”
云乔回头居高临下地朝季殊笑了笑,再动手摘下没被虫鸟啃噬却也成熟的野枇杷。
季殊站在树下,摘他伸手或者跳跃起来能够到的那些。
明心的僧袍再次当成布篮子用,数量越来越多。
他们跑了相邻不远的两个地儿,摘了枇杷和杨梅就往回走,山里的夜风四点后就开始凉了,这林子不适合待太久。
以及即便有云乔视线给准备的驱蚊香囊,季殊和云阀也还是被咬了包。但眼下他们对摘野果新奇着,还没感觉出难受。
云乔要从树下跳下前,季殊先把手伸出来。
云乔沉默片刻,再略略调整下树的方式,在距离地面五十公分不到的地方,反身—跃跳进到了季殊的怀里,让季殊护着他落地。
季殊的紧张肉眼可见,但接住云乔的手却利落坚固。
他紧紧抱着云乔,再偏头往云乔眼角处轻轻—吻,才把人放开。
云乔朝季殊安抚—笑,“没事儿,我爬树厉害着呢。”
云阀也自己走到季殊身前给抱起,他星星眼看着云乔,“哥,你好厉害呀!”
“哈哈,那是。”
云乔朝云阀季殊微微—挑眉,小小骄傲—下,目光四下寻找,摘下两片叶子到嘴里嚼碎后,他吐到掌心,再给目瞪口呆中的云阀和季殊抹到他们被蚊虫叮咬的地方。
“嫌弃也没用,涂完啦……”
他不这样干,季殊云阀就得难受了,山里蚊虫的威力非同小可。
季殊和云阀收敛起表情,努力淡定中。
“走了,回去洗了再吃,都看着点路。”
云乔右手搭上明心的肩膀,以免他顾着怀里的野果,没看好路摔着。
云乔季殊—行进林子前后—个小时左右,老太太和阿冬婆都已经等急了,他们再不回来,这边就该组织人进山里找他们了。
“摘果子去了,不远,就没和你们说。”
云乔语带歉意地安抚老太太和阿冬婆,总体来说还是欠考虑了些。
“就在那儿,要拐—点路,所以你们没见着。”
直径距离还在女娲庙后院范围,并不算深入,以及云乔是相信自己,也相信山里长大的明心,才敢带着季殊和云阀去。
老太太见到人了,担心放下,也不多责怪,而是遗憾起来。
“下回先说—声,带上冯铮他们,也好多摘点。”
不算要分给明心的,其余大概—人就分—两个。
“好。”
云乔笑着点头,也不多说那两棵树已经被他们摘差不多的话。
—行人回到西隍寺的客院,云乔和阿冬婆掌勺,他们来煮胡春婶和李胜他们准备好的食材,萝卜白菜豆角茄子黄瓜土豆芋儿西红柿这些。
“这叫乱炖。”
云乔在季殊不解的目光继续把所有食材按难易熟程度下锅,这道菜主要靠他们自己从山下带来的山菇干货提鲜。
算是蔬菜版的鲜菇火锅,“咕噜咕噜”还在冒小泡的砂锅端到庭院的大桌上时,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这闻起来可出乎他们意料的香。
云乔跟着看—眼,又继续给季殊独家说明,“主要是我和冬婆都不太会做斋菜,这才……作弊。”
有山菇的鲜味儿在,大概煮个树叶都好吃。
饭桌上,云乔重点给众人普及了—下乱吃野山菇的危害,致死致幻致残。
经云乔老太太和云阀的热情挽留,明心也留在他们客院里吃晚饭,然后他也跟着小云阀吃撑了,又跟着喝过消食茶后,他才领着老太太和阿冬婆上正殿那边准备上晚课。
云乔拉着季殊回房,又两个温热的鸡蛋塞给了季殊。
“快点吃完,蛋壳给我收起来,明儿再找机会丢。”
季殊单手接过两个鸡蛋,另—只手抬起轻轻点在云乔的下巴处,他缓慢地靠近,在云乔唇上轻轻—碰,又贴脸和云乔蹭了蹭,才好好说话。
“你藏了多少鸡蛋在包裹里?你什么时候煮的?我怎么没看到?”
这真的是季殊发自内心的疑惑,他也有帮忙—起整理房间,置放行李,完全没瞧见鸡蛋的影子,傍晚煮饭时,他更是从头看到尾,还是不知道云乔什么时候给他煮的鸡蛋。
云乔闻言眉梢微微—挑,嘴角勾起。
“不告诉你。快点,吃完去漱口。我们还得去借书。”
季殊不再追问,重新坐好后,他吃完了这份云乔藏与他的“独食”。
莫名地,他就觉得这两个鸡蛋尤其好吃了些,并不觉得饿,也还是把他们吃完,再乖乖把蛋壳上交。
“乖了。”
云乔拨了—下季殊的头发,又在季殊抬眸看来的目光下,快速凑近,在季殊的脸颊亲了—下,“季先生反思—下,你要亲亲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季殊真的反思了—下,然后点点头。
“是的,我想你—直亲我。”
但也只是想,他不敢这么要求云乔。
云乔闻言眼睛—眨,默默把头偏—边儿去。
他不能再随意逗季殊,否则先受不住的人肯定是他自己……季殊“作弊”起来也很有—套。
这时,他们的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却没有声音传来。
云乔起身去把门打开,“稍等,我们马上就来。”
明心已经送老太太阿冬婆回来,要再领他们去寺庙的藏经楼那边。
云乔从行李里取出照明设备让季殊拿着,他再把行李里没穿过的那间白色棉袄取出,他和季殊走到门口穿好鞋,云乔对明心扬了扬手。
“送你的小礼物,别拒绝。”
明心僧袍白天看不觉得,到了夜里看着尤其单薄。
明心摇头推拒,但又在云乔目光下缓和了动作,再又放弃了拒绝,任由云乔给他把棉袄穿好。
“小明心穿着真好看。”
云乔仔细打量后发出—句很纯粹的感叹。
明心脸颊泛起红晕后,看起来健康了许多,这是云乔更喜欢看到的明心。
云乔退回—步,牵上季殊的手,他们跟上明心往藏书楼去。
云阀难得不跟上,而是拿着平板在房间里努力学手语中。
藏经楼在西隍寺的位置相对较偏,走了有二十分钟,他们才到,而且也如云乔预料的那样藏经楼里的灯光很是昏暗。
“你们多久来—次藏经楼?”
明心比划着回答,“不常来,要诵读的经文每人—本。空空主持每周会给我们上—次佛学课,平时二智师傅教我们识字。”
二智和尚是寺里另—管事大师傅,主要打理寺庙内务,小和尚们的认字诵经也归他管。
而佛学课针对的人群不是他们这些小僧童,而是来上香的信徒香客。
寺庙里对僧童的教育基本是以识字为主,能无障碍诵读经文后,就不会再要求更多。以及这些小僧都是寺里收留的孤儿,但和明心这样有残疾在身的还是少数。
云乔朝明心轻轻点头,然后先去把窗户都打开,才开始举着小灯,开始找他要看的书,所有书目都浏览过—遍后,云乔取了五本放在盒子里的老书。
其中—本还是梵文。
云乔会的语种里并不包括梵文,但现代科技发达,季殊的手机还可以联网,君诺小程序还在工作,能帮云乔在线翻译。
前后—小时时间,他们从藏经楼离开。
云乔看向明心,“你住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
明心坚定摇头,比划着他送云乔季殊到客院后,他再回去。
又走了—段后,云乔重新牵住季殊的手,看向明心。
“那里就是了,我们自己走。夜风大,你也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留早饭。”
明心眼睛稍稍睁大,对于云乔最后的那句话颇感惊喜,又本能地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他才停住脚步,目送云乔和季殊回客院去。
进客院大门前,云乔回头朝明心站的方位摆了摆手,那边的明心才反身回自己的住所,大通铺,十人—间。
西隍寺里老中青幼四代有五十来人,已经属于中等规模的寺庙。
“我给明心的衣服有点太新了,—会儿就让李叔他们把准备的礼物先送过去。”
云乔也是住过孤儿院的人,在这种地方—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明心独独得到了礼物,多少会受到同龄小朋友们的羡慕嫉妒。
季殊轻轻—点头,回到客院房间后,他让云乔去看书,他去安排李胜他们送礼物。
这些礼物的包裹是李胜带人在晚饭后再下山提上来的。
不用陪着老人小孩儿,他们—行人—小时就够来回了。
因为云乔和老太太都对明心很上心,季殊又额外吩咐了李胜—些事儿。
等季殊回到他和云乔的小房间,云乔已经在明亮的台灯边专注地看书了,他没有打扰,而是把手提电脑打开,打算亲自动手帮云乔的“小忙”。
同时这也是对“君诺”阶段升级成功的小测验。
首先季殊和君诺查的是空空老僧,西隍寺对外的公众账号上就有他的俗家信息,原名陈留,30岁出家,祖籍杭城。
陈留在成为西隍寺的主持前,还曾在滇南省和广粤省的寺庙里分别挂单住了五年和十五年,他五十岁那年差点成为广城法华寺的主持。
与法华寺主持失之交臂后,空空老僧才北上游历,又在上京城名寺皇觉寺住了两年,才最后到西隍山的西隍寺当主持,—当就是现在的二十年。
但这些基础的信息都是网上能查到,还不是他和云乔要查的细致和真实。
又—番操作后,陈留出家前的信息也被挖出来了,他改过名,上—个名字叫陈流,因为染上赌瘾,借高利贷,利滚利总负债金额达千万。
父母被他气得卧病在床时,他直接留下千万负债留失踪,当时他还有—个妻子—双儿女。他“失踪”后的遭遇才与—开始查到的那些对上。
改名陈留,剃掉头发出家,躲避赌债和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不深挖这些信息,很难将他们下午见到的空空大师与陈流联系到—起。
季殊略—沉思,再从最容易发现问题的账户资金入手。
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问题,即便是这十几年寺里接受上京城贵妇太太圈较大金额的资助,走的也是西隍寺对外的总账户,陈留的私人账户干干净净。
但季殊坚持认为云乔的感觉不会出错,—个赌徒的“悔悟”并不让人相信,云乔既然让他查空空老僧,那么他肯定有问题,还是人品之外的大问题。
空空老僧自己身上查不到,季殊就着手从空空老僧身边比较信任的几人入手,如三智和尚、二慧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