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朝雾和十方是朋友,他不会见死不救的!”顾以培擦过席朝雾的手臂,坐到刘美兰身边,“十方一直说,朝雾是他最好的兄弟肖安然的弟弟!”
安然:“......”
那倒也没有,主要是以前的方霸总是个粘过来的沙雕!
席朝雾并没有多说什么,询问过是否报警后,便打电话回“九州一席”订餐。
老板的私人订餐,服务生小哥来的很快。席朝雾招呼着刘美兰先吃点东西,一边给安然夹菜。
饭过一半,刘美兰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席朝雾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在得到刘美兰首肯后,将电话接了起来。
绑匪那边用了变音器,声音宛如掺杂了细沙:“我知道你们还没报警。如果你们不想见到缺胳膊少腿的方大少,最好一直这样乖乖下去。”
席朝雾瞥了眼饭桌上的人,沉声道:“时间、地点。”
“今晚三点,海滨路南郊大桥。你们将钱放在定位箱里,然后从桥上抛到水里就行了,别耍花样哦!”
席朝雾:“可以,但先让我们见一眼方总。”
“呵,”绑匪笑了,变音器里传出来的笑声,在空荡的别墅里显得甚是诡异,“见了他又怎么样?方家就一个,你们敢赌么?”
席朝雾垂下眼睑,看不出表情:“你们点名要顾以培做交易,我至少能保证一个活的吧。”
刘美兰之前接到的电话,是绑匪收到钱后,绑匪会再发个地址,让顾以培去接人。
绑匪那边沉寂了几秒,然后又发出诡异的笑声出来:“那行啊,我给你们发个视频。可我不喜欢光拍不动作哦~”
第70章
70、
“我和你一起去吧?”安然借了件方十方的外套追上出去,?“夜晚凉,你再套件衣服。”
席朝雾站在车前,结果外套穿上,?一只手揣进口袋里:“不用。”
顾以培站在副驾驶门边,?手里拎着装钱的箱子,?脸色青白一片。安然瞥了人一眼,压下心头的不安,?就着给席朝雾扣扣子的功夫,将人拉了下来:“我就坐在后面,?一个字都不说。”
说完,?他直勾勾地注视着席朝雾的双眼,?带着一丝不安和恳求。
席朝雾的鼻尖轻轻扫过安然的侧脸,在他的嘴角印下一个浅吻:“你帮我陪着刘姨,我很快就回来。”
安然:“......”
之前还是刘董,为什么不让我去,都认亲了不成!
安然蹙着眉推搡开席朝雾,?转身拉开后车门:“上诉无效,你哥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连开.裆.裤都没脱呢!”
席朝雾:“......”
绑匪在电话里要求的只要顾以培一人,到现在成了三人行。席朝雾不知道是已经不再将方十方当活人?,还是压根没将绑匪的智商放在眼里。他驱车行驶在公路上,还一路收听着当地的交通广播。
海滨路南郊大桥离方家别墅大约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席朝雾不急不慢的行驶,?但此刻已经快是深夜两点半了。车载广播里的女主持依旧精力充沛,刚说完一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正慢吞吞念着深夜保健品的广告。
顾以培抱着装钱的箱子缩在副驾驶上,偏着头看着漆黑的窗外。
车内没人说话,?偶尔的几声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是从后座那边传出来。安然躺在后座的长椅上假寐,真皮软椅用来躺,也并不是那么舒适。他翻了个身,面朝着驾驶位的椅子,一只脚轻轻点在底下的脚垫上。
事情好像从他当年被顾以培一刀捅死开始失控,他隐隐能猜测出绑匪那边的某个人,会是他们的“老朋友”。
秋月高悬的苍穹,路面上是长若游龙的暖黄路灯。几声短促的鸣笛声,刺激着安然的耳膜,这人睁开眼,却撞进一轮深渊中。
安然噌得做起身,和前排的顾以培,透过或明或亮的倒车镜,无声的对视着。
“冰箱里有果汁,”席朝雾往后车镜里看了一眼,温温柔柔说道,“还有一会儿,才刚到南郊。”
安然点点头,看见知道看见顾以培率先垂下视线。那人用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顺着怀里皮箱的纹路缓缓抚摸......
安然:“你喝么?我给你拧开?”
席朝雾没再说话,打了把方向盘,驶出最后一个八道十字路口。
“谢谢,”顾以培接过安然递来的瓶装果汁握在手里,仿佛将这个温热的东西当做暖心的手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要半个小时呢。”
“我没睡着,”安然,“倒是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顾以培仿佛没料到安然问的这么直接,愣了片刻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就是看你面熟......时间过的可真快,要是师傅还在,现在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说完,他淡淡瞥过开车的席朝雾,等确定对方无甚回应后,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以前师傅和我说‘我们以后都在九州,你、你在B市,我们最好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我那时候以为这话是真的,我便再也没有去过九州。
可是后来,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你也许不知道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真像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
安然没出声,但心里却默默回怼道:那你可能真的没见过什么叫“野狗”。
他十几年前穿过来的时候,可能见得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野的一只“狗”。
嗯,他现在就坐在你旁边!
席朝雾似有所感,透过倒车镜向他勾了勾嘴角。
“......可就是那个时候,我却在B市再见到他。”顾以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只是为了考试而已啊。”
车内的能光未开,只能透过窗外折射进来的淡黄光线聊以视物。安然看不清顾以培的表情,但光听声音就也不禁让他感到寒凉。
顾以培吸了一口气,吐字的时候都带着颤音:“你那天问我,我杀了我的朋友,我自己怕不怕。其实,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怕的!我去自首并不是为了减刑什么的,只是太害怕了而已......”
事到如今,那把水果刀的样子,顾以培只要闭上双眼就能回想起来。不过是很多年前随便买的一把而已。
在它刺向安然之前,它所胜任的最吃力的工作,只是切开个厚皮西瓜。
对面有车交汇,大灯的强光一闪即逝,同样一闪即逝的还有顾以培那张惨白的脸。
安然将视线投进窗外的黑暗中,淡淡开口道:“死都死了,现在自白有什么用呢?”
指甲划过皮箱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顾以培压抑到极致的声音:“可、可是我呢?我之前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啊!我的人生......或许真的是从遇到师傅那年开始脱轨的。”
话落,车厢内再也没人言语,仅剩车载广播还在放着深夜歌曲。车子渐渐行驶到南郊大桥上,广播的接收器仿佛被钢铁所建的建筑物影响,发出几声“滋滋”的声响。
远处的船舶好似正在靠岸,低沉绵长的笛声将乌黑的江水震出一圈圈涟漪。
席朝雾刚将车子靠着桥边停稳,顾以培的手机便准点响了起来。
装钱的皮箱定位已经发给绑匪了,他们现在可能正窝缩在一起,贪婪的盯着某个定位屏幕。
“喂,”顾以培,“我们到了。”
“你一个人下车,把箱子扔下来以后,将车开到桥对岸。”
顾以培看了眼席朝雾,对着电话那端道:“我不会开车,可以多加一个司机么?”
“呵,司机?堂堂九州一席的席总,也是顾少的入幕之宾了?”绑匪那边的风声渐小,大概是穿进了什么地方,“你们车里不是还有一个人么?这样吧,你和他,下车,往桥下走。”
安然:“......”
顾以培挂断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行席朝雾道:“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席朝雾斜着身子单手靠在方向盘上,盯着顾以培似乎在寻思着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后座的安然抢先说道:“我和你下去,但箱子和手机给我!”
说完,安然冲到驾驶位椅背上,拽过席朝雾的衣领,狠狠亲了一口:“给哥哥香一个,放心,以前他没能搞死你哥!现在也不可能的!”
席朝雾坐在驾驶位上望着前方越走越远的两人,放在口袋里的手越攒越紧。
“哔哔——现在插播一条观众短信:发信人‘北方的爹地’,我等你,就像猫咪等大鱼。秋咪~”
席朝雾:“......”
安然和顾以培慢慢踱步在南郊大桥,身后的越野越来越远。他目测了下大桥的长度,站在正中的位置上问道:“这里抛下去可以么?”
顾以培偏偏头,指着远处的灯塔道:“要不那边吧?”
“怎么?你怕秦墨俨找不到?”安然拎着箱子悬空在桥上,“不是装了好几个定位么?打捞也花不了多久吧?”
江风吹乱了顾以培的头发,将他漂亮的脸蛋遮了大半:“你要叫席朝雾过来么?他们真的会杀了十方的。”
“不会,”安然摇摇头,“既然不想他死,为什么不好好跟着方总呢?”
顾以培陪着安然靠在大桥上,远处的越野已经熄了火,隐蔽在黑暗中。他自己也好像不明白,望着安然的视线有纠结有仇恨:“因为席朝雾啊,我看着他,总感觉自己是半截身子踩进深渊的人。
明明是他抓着阿俨不放的啊,怎么会还是我和深渊一块儿呢?”
“他给过你机会的,虽然还是算计你。”安然想起席朝雾让顾以培接触秦墨俨的事来,扯了个浅笑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坏的很。”
说完,他松开手,重重的皮箱很快便自由落体砸进江水之中,“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遇到的这些糟心事,都是为了让你更好的遇见方十方?”
安然想起原书的故事,主角顾以培不间断遇到的挫折和困难,其实都是在为了遇见方十方铺路。
原本人物跟着剧情走下去,会迎来大圆满的结局。然而一切多了些变数,这些纸片人都有了自己的思想。
七情六欲,多难掌控啊。
顾以培:“你是师傅吧?”
“不知道,你不是不相信算命了么?”安然收回手,点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底下的江面。
江水滚滚,泛出泥沙的浑浊。
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只胖头鱼,围着一只装满货币的皮箱欢呼。
——
B市东边的废弃厂房内,秦墨俨佝偻着脊背坐在高高的货架上。他的的两只脚尖,捻在底下绑着的人的肩膀头上。
此刻天空泛白,厂房内的大门从外部开启一条细缝。有人抱着什么,从外面进来,一步一个湿哒哒的黑脚印。
“快、快给我!”秦墨俨一脚踹翻脚下的人,急吼吼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你去联系方舒,告诉他我这边钱到手了!”
门口那人没理会这人,抱着箱子蹲了下来:“总得看看吧?要是没有钱怎么办?密码多少来着?”
“我去你妈!”秦墨俨咚的一声从货架上跳了下来,他的右脚不便,下来的时候,没能像当年那样英勇,反而扑腾到地上。
他连忙爬了起来,冲着皮箱冲了过去。等他透过光线看清人时,已经迟了半步,反而被人反手别在地上。
韦似南抖开头上的连衣帽,露出被冻得发白的俊脸:“得嘞,您这刚出来又得进去了!怎么样?搞了一圈,还罪加一等?”
秦墨俨仅仅被震慑了一分钟,就立刻蹬腿扑腾起来。可下一秒,他的太阳穴上,被抵上了个冰冷的铁管。
“啊,我申请了配枪。虽然你不大值得,但主要我身娇体弱!”韦似南不要脸的说完,对着门外嗷了一嗓子,“成了吧,里面啥玩意也没有!光杆司令还让你们捣鼓半天!”
门外的便衣进来的速度很快,不小一会儿便将倒地的方十方装进麻袋,挪了出去。
韦似南将秦墨俨绑到之前方十方的位子上,靠在桌边一边用秦墨俨的手机发信息,一边啃着从同事那边搜刮来的薯片:“别耍花样啊,别逼我站起来把你双手给废了哟~”
他在等真正的大鱼,那个曾经和秦家合作的毒.枭团体。席朝雾帮他收揽了方舒,只要他这边按照秦墨俨的计划行事,方舒那边负责通知团体,他们就可以等着大鱼上钩了!
思及此处,韦似南还不忘给他家干弟弟打个感谢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老大,出事儿了!雾哥他们都掉进江里去了!”
——
“他没力气了!要沉下去了!”
这句话好熟啊!
安然深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还不忘胡思乱想。
“放、放开我......”
这句更熟,连声音都那么熟!
说话的人是哪位可爱的小哥哥?
安然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嘴角带着可疑的微笑。他茫茫然划拉涌上来的水流,艰难的将双眼睁开一条缝。
漂亮的人,从水流那头向他张开双臂。
哦,是我的朝雾呀!
——
病房外。
杨娇娇女士抱着一床被子急匆匆推门进来,她严重怀疑她家小儿子最近命犯太岁!
这刚见义勇为从医院出来,转头又掉进公司楼下的水池里。她啪嗒一声拍掉她家老头子骚扰儿子的爪子,气冲冲将被子垒在安然身上:“你没长眼啊!儿子这都连着叫冷,你不开空调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