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人家亲爷奶都不愿意养嘛。
并且同是一个村的人,也很少会毫无顾忌的撕破脸皮。
尤其奚然这人吵架还特别厉害,所以也没人敢跟他对上。
这会儿大家见了面,又是要拿人家的钱的,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乱说什么话,发生什么冲突。
几天下来,地里的活全都干好了,邹氏和叶老二头一回这么轻松,有时候家里的喂鸡等活干完了,没什么活计了,心里还有点儿怅然。忙忙碌碌惯了,猛然天天没什么事做,总感觉不太舒服。
随着时间的过去,叶老大和叶家亲子叶宛升也都到了放假的时间了。
叶宛升坐着牛车先回来,叶老大得稍后自己走路回来。
坐牛车是得给钱的,叶宛升当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叶老大就不同了,从来没有坐过牛车回来。实际上,这牛车是从镇上雇的,人家一来一回的钱都要给,相当于租下来了,所以也不在乎车上坐几个人,给的钱都一样,可叶宛升和叶老大不和,从来都不会请叶老大一起。
便是赶上下大雨的时候,叶老大就走在路边,叶宛升也同样是无视的。
他们两个之间巨大的差距形成的的对比,也让村里人对叶家苛待两个养子,有了非常直观而深刻的印象。
“父亲,我回来了。”叶宛升一踏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看到自己父亲在,连忙就叫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句:“我阿爹呢?”
“在厨房里。”叶祁说道。
“噢。”叶宛升应了一声,随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放,抬脚就从厨房走去:“阿爹,我回来了。”
奚然脸上露出了笑:“肚子饿了没,知道你要回来,专门让你二嫂给做了肉饼,刚好这一锅好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这会儿在厨房就是和邹氏一起打饼子,当然了,奚然完全没有动手,他只是自己也想吃,所以就在这看着,顺带着邹氏不要搞小动作。
毕竟厨房里只有邹氏和叶宛清,万一邹氏悄悄的给自己的女儿开小灶呢!
邹氏虽然老实,一般是不敢做违背他的事情,但万一看自己女儿嘴馋,一时心软给了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最终肯定也是要分给叶宛清一份,但这正常的分饼子,和背地里人家在厨房早就偷吃了,那感觉完全不同,反正他就是不愿意。
这肉饼刚出锅了几个,奚然正夹了两个放在碗里,闻着就香,他脸颊鼓鼓,呼呼地吹着,里面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叶祁的,有点烫。
正好这时候叶宛升就回来了。
叶宛升一说完,也没让自己阿爹帮他把东西都送到手上,自己就去拿了筷子和碗,奚然端着碗里的饼走了出去,准备让叶祁也尝一尝,呼呼了半天,半路上他没忍住先咬了一口。
叶宛乐不在家,出去玩去了,奚然也就没有叫她,反正大饼子能放很久,到时候放灶台有余温也不会一下就凉了,就是冷了也很好吃,等会儿闺女回来再吃也可以。
他走到叶祁身边,把碗端起,筷子递过去:“有点烫,你小心点。”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悠悠的把两个饼子吃完了。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家里每个人都分完饼了,叶老大才灰扑扑的出现在门口。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距离天黑倒还有一会儿,但大多数人为了省点蜡烛费,吃饭都是比较早的。叶家今天下午打饼子,更是吃的早一点了,邹氏熬了稀饭,这会儿他们都在院里吃着。
叶家从来没有刻意在放假当天等叶老大一起吃饭过。
本身也没长辈等小辈的理。
都是到点就吃。
但叶老大看着院中这个场景,明摆着所有人都要吃完饭了,他站在这许久也没人理,忍不住还是有些心寒,现在时间还早,若是晚回来的是叶宛升,一家人一般都是会推迟吃饭时间的。其实不等也没事,但他心里更清楚,这饭也不一定会给他留,剩多剩下,就看当天大家的胃口如何了。
奚然自然是看到了院门边站着的人,但他视线一晃而过,就当没看到。
最终还是叶祁先发现了人,开口说道:“回来了。”
“自己去厨房打饭吧,今天熬了粥,还有肉饼。”
叶老大刚要动,一个嗓音就响起:“肉饼好像没有了,剩了一个是宛乐的,老大你直接吃饭就好了,粥倒是还多的很,也吃得饱。”
叶祁皱了下眉:“没做老大的份吗?”这种事在以往很是常见,奚然经常会‘不小心’忘记叶老大的份额。
“做倒是做了。”奚然一脸无辜,他以前因为故意让邹氏不要准备叶老大的份,被忍无可忍的叶祁发火责备过一次,之后一般就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了,“但是以为老大很快就回来,所以那些饼子就一并装盘子里放桌上了,你以前是一顿吃三个,所以就按照三个的量做的,没想到今天你吃的有点多,就没了。”
呃……叶祁看着自己手里吃的只剩一点点的饼子,有些尴尬。
他总不能把这吃剩的给养子吧。
奚然嘴角挂上一抹笑,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叶祁的饭量变化!叶祁这几天因为重新在练体术,所以饭量涨了不少,他在让邹氏和面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而叶祁吃个饭自然不会想这么多,他心知肚明这事肯定又是奚然在背后捣蛋,但要他因为主角去怪罪奚然,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而他只能用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奚然,而后说道:“那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吃的,给老大拿出来吧。”
他指的除了家中明面上的东西,还包括奚然自己藏起来的。
像是镇上酒楼买回来的烤鸭之类的,奚然是决计不会放在外面全家人一起吃的,买回来除了给自个亲生的孩子,就是藏起来和叶祁一起吃。说白了,就是不给老大老二两房的人吃。
奚然感受到叶祁的纵然,心里更加高兴了,果然,他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美滋滋的,他面上也没太掩饰,摇了摇头,坚定道:“也没了。”
叶祁:“……”
叶老大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心里冷笑,这叶祁看着对自己不错,老是说好话,但实际上却放任奚然对他的恶意,否则作为一个大男人,叶祁真克制不住奚然?叶老大可完全看得出,奚然看似在家中事事做主,可实际上,叶祁真决定的事情,他一件也反驳不了。
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是晚辈,之前又需要叶家供他读书,要是真和叶祁撕开了,恐怕奚然就直接让他回家干活了,到时候连给他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再则他又不是叶家亲子,人家养大了他们两兄弟,要是他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生怨念,到时候村里都没人会支持他。
大不孝还会影响他的仕途。
所以还得再等等,要不了多久,他会和叶家断亲的,他手上还有些银子,对于下场科考,他也胸有成竹,到时候,就让叶家看着他风风光光的往上爬,却永远也沾不上半分好处的气急败坏吧。
想到这些,叶老大冷冷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他说道:“父亲,没事,有饭吃一样可以吃饱的,我没关系。”
有叶老大解围,叶祁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他也拿有恃无恐的奚然没辙,不过他也看得出,老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是恨的牙痒痒了。
分家归分家,叶祁也并不想养了将近二十年还养出仇了,之后定是要把话说清楚才行的。
叶老大把自己的包袱放回房间里,而后就去了厨房,他从镇上一路走了这么久,早就饿了。饭是在锅里的,熬粥熬了一大锅,并没有单独给他舀出来,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锅边上的饭渍都干巴上了,只剩个锅底给他,看着和吃剩饭差不多。
他抬眼一看,另一个锅里热着水,温着碗。
一打开,肉饼和单独盛好的饭菜干干净净的摆在里面。
稍一思考,刚在外面没看到叶宛乐,估计这些就是给叶宛乐留的,他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嗤笑一声,叶老大取了个碗来,从锅里舀好饭,端到了外面桌上去吃,因为他回来的晚,叶家人都要吃完了,碗里的菜也没剩多少,看着十分没胃口。叶老二之前倒是记得自个兄弟今天要回来,但家里就没他说话的份,他不敢单独给叶老大弄饭。
吃菜的时候他少吃了,寻思着等老大回来,菜就剩的多点,能好好吃。
但奚然打击敌人那是方方面面,层层到位,跟叶老大一比,他看邹氏、叶老二都要顺眼不少,所以他看剩的多,就直接拿了筷子直接给两人夹,包括叶宛清这个小不点都被他‘慈爱的’夹了不少。
叶老二感动不已,哪还记得起自己大哥啊,他阿爹对他真好!竟然亲自给他夹菜,还说他干活累了,辛苦了!
明明因为前些天请了小工干活,家里重活都干的差不多了,他一点都不累,嗯,他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干活,让阿爹对他更好!
第9章
叶宛清默默翻着白眼,对自家这个傻白甜父亲无话可说,这么多天了,她也把原主的记忆都整理完全了。
因而她一眼就看得出,她这奶奶哪里是看她爹干活辛苦夹菜啊,那明明就是在跟她大伯斗法好吧!
跟他爹的憨厚老实不同,她大伯心眼可不少,利用她爷爷的愧疚心理跟奶奶斗法那是斗得风生水起,虽然因为爷爷偏心奶奶,很多时候吃过不少小亏。但大头上,譬如让叶家供一个外人读书,拿银子买纸笔等等,大伯是从奶奶手中抠出来钱的,这数量加起来可不少,普通家庭说不定都拿不出来。
两者相比较,也不好说谁输谁赢。
她觉着,大伯从奶奶手里能抠出银子,她这奶奶心痛程度肯定不小。
不过相比较而言,叶宛清肯定是站在和自家爹一母同胞的大伯身上,这个大伯在学问上很是出众,而且也很关心自家爹爹,要不是她爹这性子实在憨实,格外的能包容,有大伯的出谋划策,说不定在叶家也不至于落到一个连带着妻子都一同成为老黄牛的处境。
叶宛清知道自己爹的固执程度,是把叶家老两口当真当成了自己亲生父母了,并且坚信父母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所以想要分家,恐怕少不了要大伯一起谋划了。
她还得再和大伯多接触接触,探听一下口风才行。
叶老大也同样是这个念头,他现在年纪已经不轻了,学问方面自问考个秀才是没有问题的,举人也大差不离,也到了该分家的时候了。如何踩着叶家的名声断亲,他心里也早就已经有了规划,但唯一的问题是,他的亲弟弟叶老二一直不同意分出去,对着叶家老两口有着非常深的感情。
这一点让叶老大格外的头疼。
他决心这回回来再好好劝一劝弟弟,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他先分出去,之后弟弟如果改变了念头,他再为对方谋划。
为了说服叶老二,他已经拖延了一两年了,但现在不行了,院试快要开始了,他想要在参加之前把分家断亲的事给解决了。否则等他考上了秀才,再想要分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眼看着同龄人孩子都在满地跑了,他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
所以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同村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嫁给他,但他看不上这些,他对未来看的很清楚,他将来要当官,没有背景不太好混,所以他将自己的婚事当作筹码,想要娶一个对他仕途有帮助的人。然而这样的话,首先他也必须要考上秀才甚至举人才行,否则人家家世比较好的人,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他?
只是如果他考上了,到时候老二因为是他亲弟弟,叶家恐怕就更不会放手了。
要想办法就有点难。
然而年龄不等人,弟弟过于固执,他也只能先这样算了,桥到船头自有路,到时候总会有其他的办法的,再不济有他在,叶家也就不敢那么欺负他弟弟了。
叶老大和叶宛清都在神思不属的想着分家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分家竟然来得这么快。
奚然等大家都吃完饭,碗筷也收拾好了,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说过要分家的事情,他也没耽搁,直接一拍手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一群人围着桌子坐着,叶祁倒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叶老大才刚回来,也没休息一下,奚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事情说出来了。
奚然才不管别人有没有休息,等人都聚集了之后,他看了一眼在场的小辈们,然后直白的说道:“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想通知你们一件事,我和你们爹都商量好了,决定要分家。”
“什么!”
这个消息把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叶老大抬头看向奚然,想知道对方又在搞什么鬼,叶老二则是一脸惨白,分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分家,也完全不知道分家之后,他们家该要怎么生活。在场唯一高兴的,恐怕就是叶宛清了,她没想到自己刚琢磨着分家出去这事儿才几天,竟然就被她奶奶主动提出来了。
这可真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虽然分了家也不能完全和叶家脱离关系,但要是能够分的话,那自然也是好的。
到时候她可以教她娘一些手艺,卖吃食挣些银钱,然后修个独立的小房子搬出去,她敢肯定她会的那些做法,到时候生意定是会红红火火的。尽管她也可以预料到,她这奶奶到时候也肯定消停不了,但只要分家了,日子过得好了,她就不信她父母还想回到以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