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白开始取出东西给傅宴做饭,而此时“手脚不便”的傅宴不能帮忙,则自己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坐在石头上吃着美味的糕点无聊的四处张望,宛若出门旅游一般消闲。
傅宴好久都没有见如此清新的风景了,魔界的天色成日昏昏沉沉,天都是蒙蒙亮,夜晚更是黑的一塌糊涂,周遭所有的东西都带着腐败的气息,让傅宴恨不得成天都宅在客栈中享受自己的“颓废生活”。
当然,更重要的是傅宴过于嗜睡,每天睡醒就到了吃饭时间,吃完饭后没一会儿又要午睡,午睡醒了又到晚饭时间,吃完饭什么事情都没做又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
如此循环往复,导致现在的傅宴没晒一会儿太阳就昏昏沉沉,再加又吃了点东西缓解了饥饿,所以他现在整个人瞌睡的不得了。
可能是因为风景太好的缘故,温暖的阳光,潺潺的溪流,悦耳的鸟鸣,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曲旋律动人的催眠曲,所以毫无疑问的傅宴又睡着了。
好在傅宴身下坐的石头够大,他躺在上面完全没问题,加上石头天然的坡度,傅宴睡的很香,香到他睁眼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间了,他睁开眼时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傅宴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入目依旧是绯红一片,远处的夕阳照耀在天边竟然带着淡淡的紫红色,云彩也被染上了绚丽的色彩,着实让人惊艳异常,但现在可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
傅宴着急的想要赶紧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拉着,他转头一瞧,怪不得他觉得起不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左手被江舒白抓到了手中。
刚睡醒的傅宴口气不怎好的下令江舒白放手,“放开!”
“你……”江舒白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安安静静的放开了抓着傅宴的手。
明知是自己的问题,可傅宴还是有些生气的将问题都归咎在一旁安静的盯着他的江舒白身上,“怎么都不知道叫我一声,都睡到天黑了,晚上我们还怎么赶路。”
因为天色的缘故,傅宴并没有注意到他醒时江舒白瞬间发亮的眸子,惨白得不像话的面色,以及江舒白由于担心手上爆裂的青筋。
然而江舒白却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低声的道歉道:“抱歉,是我不对。”
这么一折腾傅宴的肚子直接“咕咕”叫了起来,在空旷的山林中显得分外清晰,傅宴尴尬的将头转到一边,他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丢尽了,什么事还没干肚子就急不可耐的先叫起来了。
没想到江舒白听到傅宴肚子叫时不但没有嘲笑他,反倒激动的问:“饿了吗?鱼汤炖在锅里,现在还热着,我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江舒白匆忙起身,往火堆旁走时差点将自己绊倒,傅宴只以为他是因为夜色的缘故看不清路才如此,却不知江舒白已经是什么的修为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慌慌张张摔了自己?
走到锅边的江舒白,泪水不由得的从眼眶中滑落,他真的吓着了,就在刚刚他怎么叫都叫不醒傅宴,他为傅宴体内输修为,傅宴的身体却宛若一个无尽的黑洞,无论多少修为进去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傅宴之前虽然嗜睡,但是都是有规律的,所以江舒白每次都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准备好要给傅宴殊的饭菜,然而今天他做好了饭之后却怎么叫都没有叫醒傅宴殊。
若不是傅宴微微起伏的胸腔,江舒白恐怕都以为他已经……,他试了很多方法,然而修仙者的那一套方法对于傅宴根本没有丝毫的用处,傅宴仍旧是昏睡不醒。
江舒白从未如此慌张无措,那一刻他害怕极了,他真的不知道死亡会离傅宴殊如此近,可江舒白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傅宴的身体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而现在江舒白唯一的希望在几个月后那朵盛开的“蘼芜”,可他不知道傅宴殊能不能撑过这短短的几个月。
江舒白从未如此害怕,他吓得不知所措,在用尽了可以用的办法之后他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可是连这么小的事情他都办不到,清心咒一点用都没有。
孤寂的山林中,江舒白守着昏睡的傅宴殊,看着天色渐渐暗沉,所有的声音归于安静,天地间静的听不到一丝的响动。
江舒白跪在傅宴殊身旁,他慌张的想要用语言刺激昏迷不醒的傅宴殊,“傅宴殊,你醒醒……你不是要杀宋怀吗?你不是恨他背叛了你吗?”
“你醒醒,只要你醒了,我现在就去为你杀了宋怀,你不是一直想要正道尊主的位置吗?只要你醒来,我帮你……”
江舒白早就神情恍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可能是现在那些东西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了。
“江舒白……大师兄,大师兄,我错了,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我可以乖乖的让你杀,你醒来啊!只要你醒来,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师兄,我好害怕啊!小白好害怕……”
江舒白紧紧的拉着傅宴的左手,他将傅宴冰冷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断的为傅宴焐热,但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此刻的江舒白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带傅宴殊就这么离开,但是却不知道天地悠悠,他们能去哪里,江舒白更害怕若是大幅度的移动傅宴殊会发生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就这么跪在傅宴的身旁一动不动,直到冷风吹散了他最后一丝希望,他神情呆滞,麻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傅宴,就那么看着,最后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未曾想,天色渐暗,太阳快要落下时,昏睡的傅宴突然动了动左手,江舒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江舒白以为自己会十分开心,然而那一瞬间他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这种事情绝不会只发生这一次,傅宴殊身体不可逆转,即便有了“蘼芜”也只能为他续命,事情依旧改变不了多少。
江舒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可他又不敢让傅宴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只能安静的将一切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他的心才能稍稍好过一些,他才能暂时忘记这些痛苦的事情。
“先喝点汤吧!烤好的鱼已经冷了,我重新抓条给你烤。”江舒白将鱼汤递到傅宴手中,声音低沉的说道。
“好吧!”自知理亏的傅宴也不再任性妄为,毕竟现在他才算是那个寄人篱下的,不好太过趾高气昂。
傅宴刚把碗放到嘴边便听到江舒白温柔的说:“夜深了,这边有些凉,喝完汤坐到火堆旁吧!”
傅宴想了想确实如此,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盖了件厚重的狐皮披风,怪不得他在这么孤寂的深山中不觉得冷呢!
一碗温热的鱼汤让傅宴的心中暖和了不少,味道不咸不淡,正是傅宴最喜欢的,他喝完汤后,将披风披在身上,向着火堆走了过去。
这按理来说是傅宴印象中第一次在外露宿,怎么说呢,还是挺有意思的,他什么心都不用操,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个米虫就好。
若不是碍于两人的身份以及他岌岌可危的性命,傅宴还是挺享受这种野营生活的。
两个人安静的坐在火堆旁,江舒白一言不发的为傅宴烤着鱼,而傅宴则无聊的找些干树枝往火堆中添进去。
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去,还以为这是脉脉温情的情境,然而却不知其间涌动的暗流有多汹涌。
第16章 阴差阳错成逆转(8)
江舒白的手艺着实不错,鱼烤的焦香酥脆,鱼皮紧致,鱼肉鲜美,傅宴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一条,最终害得他整个人撑得肚子难受的不行。
傅宴吃撑了,他哼哼唧唧的又将责任都归咎在了江舒白身上,站在江舒白身旁数落他,“都赖你,做什么做的那么好吃,也不知道管着我些,害得我现在肚子撑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江舒白初听这话时愣了一下,正在收拾柴火的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傅宴,似乎有些不太认识眼前的人。
夜幕降临,傅宴的面庞被火光照耀的柔和了许多,他本就长得仙风道骨,再在火光的加持下更显得气质翩翩,江舒白愣愣的看着傅宴,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被傅宴迷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也好在江舒白选择了什么都没说,不然这种场景再给傅宴搭腔该让傅宴有多么尴尬啊!
因为傅宴说完话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暗道最近自己的脑子简直是让江舒白给养傻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想起来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太恶心了。
傅宴自然不会将原因归在自己身上,他想一定是江舒白最近太奇怪,害得自己都不刻意再注意这些细节了,好在江舒白没有反讽过来,不然傅宴可能最近都不愿意再吃江舒白做的饭了。
但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在于“须臾之境”不久之后就要开启,以他们现在这么磨叽的速度可能等到他们到了澜枫山之后早就错过了“须臾之境”的开启时间,那傅宴折腾这么久的时间不都白费了?
“抱歉,今天是我耽搁了时间,江舒白,有没有快一点的方式能赶过去?”话出口后傅宴觉得自己目的过于明显,他脑子飞快运转,瞬间变换表情,皱着眉头又十分戏精的加了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话说完之后傅宴感觉江舒白的身体明显一僵,傅宴心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找的理由真是完美,成功的将江舒白糊弄过去了。
但他转念一想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这话不是在咒自己吗?傅宴在心中狠狠的“吐”了三下,暗道刚才的话不能算数。
江舒白完全没想到傅宴会这么说,他以为傅宴已经察觉到自己最近的不适,这件事本就像一根针一般扎在江舒白心上,没想到却被傅宴如此风轻云淡的说了出来,更让江舒白心如刀绞。
江舒白内心十分挣扎,因为傅宴口中的方法他其实有,那就是“瞬移符”,见过这种符咒的人并不多,因为此符不是一般人能画出来的,世人大多只是听过,但无人见过此符,很多内容也多是古书中流传。
多年前因缘巧合之下,江舒白从一个世外散仙那里得到的这东西,它本是江舒白用来危急时刻保命用的,因为此符可瞬间将人移到万里之外。
这些年,即便到了危急关头,江舒白也从未想过使用此符,若不是傅宴的提醒,他恐怕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东西。
可是此符虽然能将人瞬移,但一张符纸一次只能供一人使用,用完即废,而江舒白只有一张。
也就说若是江舒白使用此符则只能将傅宴一人送到澜枫山,而他使用御剑飞行的方式过去,但是这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在五日左右,江舒白没有信心放任傅宴一个人消失在自己眼前五日。
虽然现在的傅宴连个凡人都不如,但江舒白早就被傅宴殊骗怕了,那是一种习惯性的惶恐与不信任,曾经有一段时间江舒白对于傅宴殊说的所有话都不敢相信,甚至是标点符号。
之前对于傅宴命不久矣的事情,江舒白一度认为那又是傅宴殊又一个谎言,不过是他为了活命而编出的谎话。
然而无论医者是一个还是十个,仙医还是魔医,他们的答案都只有一个,傅宴殊体内脏器受损严重,命不久矣。
傅宴有能力让一个人说谎,他却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演戏,江舒白终于相信了傅宴危在旦夕的事实,然而他宁愿相信这是傅宴殊又一个谎言。
那一刻江舒白才真正的明白,原来自己找那么多的借口,其实就是想骗自己傅宴殊没有事,他的身体和之前一样,他不过是说谎了,又一个谎言罢了。
然而很多时候,这个世界总喜欢和人对着干,明明之前江舒白极其厌恶被傅宴殊一次又一次欺骗,一次又一次背叛,这次他反倒是希望傅宴殊可以继续像之前一样骗自己,然而事与愿违。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现在傅宴手脚不便,江舒白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生活,他很担心傅宴有没有能力可以照顾好自己。
五天时间,江舒白担心傅宴殊会不会饿着自己,毕竟他现在早就不能辟谷了,江舒白担心腿脚不便的傅宴殊被人欺负,担心傅宴殊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睡不醒。
江舒白畏惧的太多,太多,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将照顾傅宴殊当成了自己的事情,他真的很害怕傅宴殊会像今天一样一睡不醒,自己再也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江舒白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甚至他有些生气为何傅宴殊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怀身上,其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不满,是羡慕,是妒忌。
江舒白不想也不愿意看到傅宴殊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都花在一个宋怀身上,明明……明明他就可以帮助傅宴殊杀了宋怀,为什么傅宴殊不找自己帮忙?为什么傅宴殊要亲自动手?
此刻的傅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得尽快赶到澜枫山,不惜一切代价,因为除了今天“须臾之境”的开启时间只剩下九天了,傅宴要确保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准备。
他不可能一到澜枫山就遇到“须臾之境”开启,怎么将江舒白骗过去?若是宋怀真的出现该怎么办?怎么让两人乖乖的进入“须臾之境”?怎么让自己能够顺利脱险?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准备。
御剑飞行确实可行,但是傅宴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若是像这样飞半天休息半天,哪还有时间准备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