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病号躺在病床,来探望的人暂时都被许乘风的保镖挡在门外。
许乘风如今看见谁都像坏人,鹤望兰与白烨陈燧根本无法探视。
护士给萧倦那边输完消炎药,?转身又替许岁辞检查胸带的固定情况。
萧倦忍住第一次手术后的钝痛,侧身去瞧许岁辞,亲爱的脸上泛着几块淤青,奄奄一息的猫儿一般躺在病床,怎能令他安心。
“护士,我能移到那张病床上躺会儿吗?”
护士被顶级帅哥的问题羞得面红耳躁,?许岁辞支吾着细弱的声响,“卷卷猪,你的手那么痛,就别过来了,其实我也好痛,咱俩躺一块儿不合适。”
护士一听彼此间的爱称如此可爱又俏皮,也不忍心打断两人身处医院也不忘记秀恩爱,提议道,“稍微忍一忍,两位少爷都忍耐足一个星期,许少爷这边差不多就可以坐起来了。”
萧倦单手摸了一下床头的水壶,朝护士叮嘱,“麻烦你帮我给岁岁喝点水,我看他嘴有点干了。”
护士抿嘴浅笑,她是专门请来照顾萧少爷的特护,不过基本上都被萧倦要求来先照顾许少爷更多一点。
许岁辞喝了水。
萧倦尽力侧首,“岁岁,我想跟你拉手。”
许岁辞那边抬胳膊是没问题的,为了在住院的过程中能更靠近彼此,两张病床中间基本只留一条细缝,没两天便彻底合并成一张大床。
护士一瞧是赶人的架势,很有眼色给萧倦递了一个呼叫器,摆在枕头旁伸手好拿的地方。
偌大的病房内很快只剩下两人悄悄地手拉手。
因为过分的静谧的,仿佛连时间也静止不前。
萧倦:“对不起。”
许岁辞小声地啜泣,“对不起。”
两人心有灵犀,但许岁辞的难过明显要濒临崩溃。
“对不起,卷卷猪,我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撒谎要跟你分手。”
“你说你嫉妒烨烨,我现在更恨自己,若是当时更拼命一点,你的手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你那可是画画的手啊!”
受伤的人不能哭泣,一抽一咽的方式引得裂开的肋骨更痛。
“我是可以为你拼命的,卷卷猪......”
“我当然信你,而且你也确实做到了,”萧倦握紧他的手,拇指尖温柔地在岁岁掌心,默默安抚。
“我现在特别后悔,真的,”萧倦微侧了身躯,虽然他的肢体无恙,但手臂捆绑着检测仪器,也不能随意妄动。
“当你真的要替我挡刀的瞬间,什么谁给谁拼命的话题我突然觉得好愚蠢......岁岁,我只是想要你好好地陪着我,陪我一生而已,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活着才是希望。”
“再来医生说,我的手养个几年抓画笔是基本没有问题的,退一万步假设,即使我没有右手画画,可我还有左手能用,如果挨刀子的是你,这辈子我就再也没有岁岁了。”
萧倦并非一个善哭的人,安慰许岁辞的话语不禁带了些颤音。
正是经历一场人生浩劫,他们更加会珍惜彼此。
岁岁低声抽泣,“卷卷猪,我现在好希望立刻抱紧你,可我哭得肚子好痛......”
谁也动弹不得真是难受。
许乘风踏进病房重地,许岁辞的哭声令人生气,大约猜到是在哭萧倦的手,心想真被这小子捞到便宜了,轻哼道,“放心吧,我把手部神经专家从外国请回来了,会给他治好的。”
也不是他天生心硬不知感恩,偏偏是岁岁眼泪为一个不姓许的男人流个不停,简直在考验弟控天生的吃醋力。
跟着许乘风进门的还有两名男护士,听着命令道,“先给这小子检查一下手部的恢复情况。”
瞥一眼萧倦稳固攥紧弟弟的手,说不出得酸意大发,“我家岁岁骨头还没愈合呢,你俩都小心着点,别再二次受伤。”
许岁辞的手一直未曾放松的意思。
许乘风脸一黑,“放心吧,放心吧,以后谁也拆不了你们!小样儿子吧!”
即使萧启超冲过来要见孙子的伤势如何,也被许乘风毫不留情地挡在外面,示意先把预谋害萧倦的人先挖出来,再提着头来给我家岁岁磕头谢罪。
别看许乘风嘴硬,若不是自己苦苦试图拆散二人,岁岁和姓萧的小子也不至于受到伤害。
他多少是懊丧后悔的。
萧倦被两名男护士搬上急救床推走,送去让国外专家会诊。
碍事的家伙一走,许乘风平常总是一脸沉郁对外,如今看见亲弟弟一身病态,又心疼又自责。
从来没道过歉的许大总裁,悔意幽幽,脸红脖子粗说,“哥哥对不起你,那晚上要是不吵架就了……”
走到许岁辞面前执起弟弟终于恢复柔软的手指,用纸巾把萧倦抓过的肌肤一点点擦干净。
其实他是在隐瞒鼻尖发酸的事实。
“哥哥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许岁辞今天听到的抱歉委实太多了,“其实我也不好,被安贺连激怒后,就不管不顾将怨气发泄在哥哥身上。”
一听见安贺连的名字,许乘风几乎咬牙切齿,“对,都怪姓安的王八蛋,我要好好起诉他,让他进牢房坐到再也出不来为止。”周身散发出黑色的沉光,令人不寒而栗。
许岁辞解释,“哥……安贺连也不算故意的,虽然不能说出原因,但他是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可能……连我也比不上他对你的关心……你别太恨他……坐牢就算了吧……”
许岁辞的话音未落,许乘风几乎同时发狠道,“我的天使太善良了,岁岁你别管,一切复仇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
“哥哥!你可不能做触犯法律的事情啊!”许岁辞急得要坐起身,又因为剧痛来袭,哇哇叫痛躺了回去,“我就你一个哥哥,你要是被抓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
“岁岁,你别乱动呀!”
许乘风一边怪他鲁莽,一边又谨慎地扶住他颤颤巍巍的肩膀,最后啐道,“不会做违法的事情,放心。”
但也必须有仇立报,否则不符合他许乘风的座右铭。
许岁辞大口喘息,最终平复了痛楚带来的呕吐感,偷窥哥哥的情绪也似乎慢慢和缓,并没那么糟糕,鼓足勇气道,“哥……虽然我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我会永远陪伴着你,不会因为我谈恋爱就忽视你……”
许乘风骤然森冷,“等等,岁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鬼?我们怎么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弟?”
许岁辞:→_→
许乘风:←_←
许岁辞:⊙﹏⊙
许乘风暴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乱嚼我的舌根了?是不是安贺连这个畜牲?”
益发气不打一处来,“我非把姓安的弄进监狱,找一群人天天往死锤他,再把他的企业攻击到破产为止!妈的!居然敢挑拨离间啊!!”
许岁辞吓得话也不敢说,居然没逃掉惩罚,被许乘风扯住耳朵,使劲拧了三圈,他还真没打过岁岁,一动手就是狠招。
“你都多大了,居然还会相信这些骗鬼的蠢话,你看咱们兄弟俩的模样和身材,简直一模一样好吗?走出门去谁不说咱们俩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岁辞真看不出哪里一样啊!但不敢张嘴说话。
“我们是亲兄弟啊,”许乘风难以置信地摁压太阳穴,“一个妈妈生的孩子,你这个家伙……啧啧……”
随后缓缓道出原委,原本许夫人身体确实患病,但她对冷酷的丈夫失去了信心,总怕万一自己死了,许乘风可可怜怜长大,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互相照应,勉为其难接受人工受孕。
那时许乘风的父亲早在外有人,全然不顾家庭的完整,更不要说对身体虚弱的孕妻能多一点照料,所以许岁辞生下来后,没过几个月许夫人就病逝了,再后来的情况与游戏里的确有些相似的地方。
新进门的许夫人对兄弟俩并不好,况且他们的父亲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一次那个黑心肠的女人抱走了熟睡中的许岁辞,许乘风当时已经九岁,有一定的理解能力,唯恐坏女人要伤害岁岁,在争夺弟弟的过程中被坏女人推下楼梯,导致终身残疾。
安贺连之所以造谣生事,也不过是妄图从心理上逐步瓦解许岁辞的判断力。
虽然特别想给哥哥告姓安的黑状,许岁辞一想到自己也是个轻易被骗的白痴,再落井下石也没意思。
时间缓缓过去一个月,许岁辞被许乘风接回去养伤,而萧倦的手需要再做几次手术,萧启超将孙子转移去了国外最好的神经外科医院,一则是想彻底收拾隐藏在萧家背后的毒瘤,二则是绝对要保全萧倦的手部功能。
虽然两地分隔,起码许乘风的态度软化不少,勉为其难同意两人能视频通话。
许岁辞年底考试勉强都拿到了B,没有挂科就是最好的成绩,明年再接再厉。
转眼到了放寒假,许岁辞盘算收拾行囊,独自一人去国外探病,奈何许乘风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生怕弟弟再出任何意外,找各种借口死活不肯松口。
岁岁只好与萧倦商量,交往第一年的春节勉强两个人彻夜视频度过,等到明年再在一起。
临到快过年前一周,鹤望兰专门组织几个人到外面玩,白烨准备第二天回奶奶家陪伴老人,陈燧先回家过年,再去找他。
几个人跟着鹤少爷转遍了星城最时髦的酒吧,鹤望兰其实是个很热情的人,只不过自我意识过剩,加之背景财力雄厚,难免有些纨绔子弟的感觉。
四人喝了点酒,酒吧玩热闹了完全不打算散场,鹤望兰在顶楼酒店包了总统套间,还没玩尽兴似的,逼着几人打通宵麻将。
许岁辞跟许乘风再三保证,有朋友在场不可能会出任何意外,哥哥也忌惮着上一次的教训,勉为其难同意他可以跟朋友度夜。
几人刚玩了一把,立刻发现许岁辞是个小笨蛋,完全不会打麻将,白烨耐心教他,两人一边打一边被鹤望兰嘲笑,不到一个小时,可怜的许岁辞因为从没赢过,贴了一脸白花花的字条。
索性房间的门铃响起,岁岁已经气得冒烟,逮着机会手指一扫,“让我稍微缓缓,先开个门儿,等我回来再收拾鹤崽子和陈狗。”
鹤望兰与陈燧交换了一抹鄙笑。
小不点还敢说大话,牛逼吹坏了。
谁知接下来传出许岁辞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整座楼层都被这声音惊扰得瑟瑟发抖。
鹤望兰提起凳子最先冲过来,喊道,“岁岁!怎么啦!”
接下来是白烨和陈燧,每人手里拖着家伙事儿,唯恐许岁辞遇见什么危险。
萧倦淡笑着站在门口,“你们大半夜的把我家岁岁拐进酒店,动机不纯,我专门来看看。”
许岁辞则蹲在地上捂起脸,腿没力啦!
鹤望兰丢开手里的凳子,拳头击打向萧倦肩头,“你小子不错啊,做手术麻药剂量打多了是不是,居然会说冷笑话。”
萧倦只笑,“我只是想岁岁了,跑出来跟他过年。”
噫~~~
其余几人浑身恶寒。
鹤望兰旋即没安好心,扯住许岁辞的胳膊道,“这张脸怎么啦,不敢让萧倦看呀!起来快给萧神一个热情拥抱呀!”
许岁辞依旧捂紧脸,蹲在地上跟个害羞的小媳妇一般躲躲藏藏。
白烨笑道,“正好我也准备回家收拾行李,今晚得早点回去。”
陈燧立马附和。
鹤望兰一瞧这两人真懂事,留下空间想让两个人卿卿我我,可是房间刷得是本少爷的卡,不能白花钱了。
萧倦睨他,“你不回去吗?我想和岁岁单独相处。”
又冷漠又不识趣,果然萧神本尊。
鹤望兰苦笑着拿起羽绒服,路过许岁辞时故意又拍拍他的肩膀,“给你个机会,留下来有可能会被.干.死,哥能带你私奔,走不走啊?”
白烨和陈燧双人夹击,直接把碍事的鹤少爷抬上就走。
许岁辞的脸红得异常,脑子里的沸水在咕噜咕噜冒泡。
丢死人了,我满脸贴着字条呢。
萧倦安静关好门,蹲下来搂住对方的肩膀,好久没有听见过萧倦的声音,总觉得他的嗓音愈发低沉,好听得耳朵会怀孕。
“小没良心的,我回来看你,你都不让我看见你的脸?”
许岁辞从没想过卷卷猪会杀个突然袭击,何况还是自己最丢脸的模样,从双臂的缝隙间露出洁白的前额,接着是一双琥珀珠子般的大眼睛。
“卷卷猪,我想你了。”
乖乖的,他搂住了萧倦的脖子,萧倦的气息夹带着松柏般的冷意,莫名其妙性感得醉人。
两个月没有见面,仿佛两年之久。
萧倦认真回抱着他,随手摘掉许岁辞脸上残剩的几个字条,略微看了眼上面的字,似挑衅道,“过分,居然敢欺负我的宝贝,过两天我帮你收拾他们,好不好?”
岁岁乖巧地躲进他怀里点头。
萧倦怕他蹲太久起身头晕,抱起来往屋里走,边问,“骨头还疼吗?”
“好多了,”不知谁往他的血液里倒入了炎热的枫树糖浆,又烫又甜。“那你的手怎么样了?”
萧倦将人放入沙发间坐好,脱掉大衣露出里面的西装,与岁岁肩并肩挨着坐下,主动递上手。
“你检查一下?”
萧倦双手戴着纯黑色的小羊皮手套,搭配一身修身西装,显得禁欲且高雅矜贵,邪魅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