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陌看了片刻,见另外一对人上去,四周扫了扫,没见到柳渡夜,“这位道友……”话还没问完,就被柳渡夜拍了肩膀。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午后前八就要开始比赛。”柳渡夜看着戚陌,眼睛里的期待难以遮掩。
戚陌察觉到,也顺着他的心思问:“你是第几?”
柳渡夜脸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桀骜,声音高了几个度,“第三。”然后又补充道:“这个排名做不得数,只以赢的场数来算。”
戚陌看他骄傲又等待表扬的样子,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这里有一件宝贝,我用不上,你有时间去看看。”
玉简里是戚陌回忆书中内容记起的藏宝之地,是一座洞府,离剑峰远得很,戚陌现在又成了穷光蛋,只想着怎么赚钱,并不想离开那么远去找天材地宝。
柳渡夜接了之后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七八个灵果:“这是刚才和师兄弟们赌擂赢下的,你尝尝。”
灵果滋味甘甜,戚陌不知不觉就吃了三四颗。
时间飞快,午后天色更加晴朗,第一个站上擂台的,是穆蝉衣。
他一上去,眼神就往台下扫了一眼,扫到一粉衣女子,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人群中顿时有人起哄,“师兄,这不拿第一都好意思和师姐结为道侣。”
“大师兄拿第一就在擂台上和师姐原地结为道侣,好不好!”
“好!”
周围人异口同声喊道,而后哄堂大笑。
穆蝉衣也拱了拱手,“为了我媳妇,今日不会手下留情了,诸师弟见谅。”
他说完,就有一人上台,两人直接战在一起。
台上刀光剑影,戚陌看了片刻就没有兴趣,剑修的剑术对于法修来说实在无聊得很。但柳渡夜眼睛闪着光,看两人剑锋相接,嘴里默默念着什么,手下的剑也被他感染,嗡嗡动着,想要出窍。
比赛两两战斗,守擂七次的人就是第一,能拿走天雷珠。
柳渡夜守擂六次,而和他一样的,则是穆蝉衣。
穆蝉衣入门早,也是内门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柳渡夜不过才筑基中期,却敢挑战穆蝉衣,众人忍不住都绷紧了心弦。
但初时柳渡夜完全处于下风,穆蝉衣压着他打,一度走到擂台边缘。但柳渡夜体内就像是有用不尽的灵力,每次就在穆蝉衣即将打败他的那一瞬,又反扑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足足打够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然暗沉,擂台上的剑鸣却不绝于耳。
最后,穆蝉衣也有些耗不住,正准备认输,却突然感觉一道奇怪的灵力顺着两人剑尖相接的地方,冲进了他体内。
穆蝉衣心脉顿时犹如被撕裂了一般,猛地吐出一口血,将剑插入地下稳住自己的身型。
“师兄。”柳渡夜收回剑跑过去扶住穆蝉衣,却发觉他浑身灵气不稳,又吐出几口血。
在高处观战的长老察觉不对劲,立时缩地成寸来到穆蝉衣身边,“快,你师兄被业力入体,伤及心脉。”
众人急匆匆扶着穆蝉衣走了,柳渡夜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怔怔站在原地,一只手还维持着扶人的动作。
“静心。”戚陌将自己的灵力打了一股入他的体内,“你不是有意的。”
柳渡夜却满眼迷茫,他看着戚陌,半晌没有说话。
“业火是你当初自愿放进心脉的?”
柳渡夜摇摇头又点头,他现在混乱得很,一时被一道恶念谴责,一时又为自己开脱。
一连三天,柳渡夜都消沉至极,就连弟子大比第一的奖励送来,他也没精打采的。
兔子白术看不下去,特意去穆蝉衣修养的地方扫了一眼,回来的时候假装告诉戚陌,“穆蝉衣他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他的心脉受损,还要用丹药辅佐疗养,但现在丹药不知从何而来,他们说要带着穆蝉衣去无上心宗。”
剑宗往常都从旁边的丹宗购买丹药,但最近丹宗长老闭关,护心丹也没有其他人能炼制,只好先封住穆蝉衣的心脉,将人送往无上心宗。
“去看看。”戚陌提议道。
柳渡夜原本垂头丧气,听到这话,还是提着剑走了。
戚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翻开识海中的万符录看起来。
穆蝉衣对他不错,因为他和柳渡夜一直在一起,所以不管给柳渡夜准备什么,都有他的份。
傍晚时分,柳渡夜神色振奋走进来,拿出一个储物袋给戚陌,“戚陌,你能不能炼治疗心脉的丹药?”
丹方是有一个,与绛花丹同根同源,但等级高上不少,戚陌只能炼制出它的三四分药性。
“可以,但要不少时日。”
听到肯定的回答,柳渡夜终于露出一个笑,他又拿出两本丹书递给戚陌,“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戚陌炼制了五六次,基本上能炼出四分药性的护心丹,他拿了一颗品级最高的,和柳渡夜一起去看穆蝉衣。
“师父,我带着戚陌来了。”
柳渡夜话音方落,就听到一片质疑声,还是度剑真人一挥手让众人安静,那些人才停下窃窃私语,但看着戚陌的眼神还是万分不信任。
戚陌倒没被影响,他首先画出一道灵纹覆盖在穆蝉衣心脉上。
灵纹一接触到穆蝉衣的身体,就陡然一亮,而站在戚陌身后的度剑真人,眼睛也一亮。
第21章
柳渡夜屏住呼吸凑在他身边,戚陌似有所感,抬头向四周望了望,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目光一致对着他下手的地方。
原本还想随意一点的戚陌只好认真起来,脸上神色显得有些严肃。
穆蝉衣心脉被度剑真人护住,但化神期大能的封印与业力不时就要相撞,散发出的余威让穆蝉衣不时就要心如刀绞,还要吐一口血。
戚陌的灵纹虽然作用不大,但与度剑真人的灵力相辅相成,一时间将业力的威势压制在下。他又赶快拿出护心丹给穆蝉衣服下,紧紧盯着他身上的灵气。
昏睡过去的人并不安稳,蹙着眉,唇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
众人看着,发现没什么变化,刚要抱怨,就听到度剑真人开口:“他现在体内灵气混乱得很,想必是药性还没化开。”说完,一只手覆在穆蝉衣胸口,放出灵力帮他化解药性。
变故就在这时陡生。
穆蝉衣突然睁开眼,脸上表情狰狞,手胡乱扑抓着,从他掌心生出一股黑气,缠着度剑真人的手臂就要往上走。
戚陌在度剑真人反应过来前,先他一步截住黑气,那两道黑气碰到戚陌,就消散在空气中。
其他人惊出一身冷汗,但转眼看去,穆蝉衣此刻早已安静下来,虽然嘴角还挂着一滴血,面色却好看不少。
“治好了!”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
紧接着众人就开始吵吵嚷嚷,都一致在夸戚陌。“没想到戚陌这么厉害。”
“他会炼丹啊,会炼丹啊!”
“我们剑宗终于不用被丹宗敲诈了。”
度剑真人原本有心想问那道黑气消失的缘故,但看周围的人乱作一团,顿时板着脸厉声道:“你们师兄还要不要休息,都离远些。”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在每个人耳里,都震得他们静了一瞬。
反应过来,众人一齐往外退,只有一个看上去年岁还小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戚陌,我先前还说过你的坏话,对不起。”
这话一落,许多脸上带着兴奋的弟子顿时心犹如被针扎了一下,脸色转白。
戚陌无暇顾及,他又用灵力在穆蝉衣体内扫荡了一遍,没看到业力残留,就放下心。
起身时屋里只留着柳渡夜和度剑真人,柳渡夜满脸感激,“戚陌,我……”他不知该说什么,戚陌就止住他的话,“穆师兄对我也不错。”
倒是度剑真人,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探究,又有些遗憾,“你是通玄之体?”他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但通玄之体如何能驱除业力,业力,可是世间最难以祓除。”
戚陌听到他的话,并不在意,只是对柳渡夜说:“下午他就会醒,我还有几颗护心丹,你拿过来让他每日一粒。”
说完这些,戚陌先行一步,留下度剑真人和柳渡夜。
屋里静悄悄的,戚陌出门前以为外面也一样,哪知道他只踏出小院一步,就有一群人拥上来。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戚陌只听见其中几句。
“戚师兄,对不起,先前我们都说了你的坏话。”
“戚师兄,你手里还有清灵丹和育气丹吗?能不能让我买两颗。”
“戚师兄,我也要。”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音,戚陌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挤在人群中,站也站不稳的小师弟,“萧谦。”
萧谦听到,使劲蒙头往前冲,最后挤到戚陌身边,“戚师兄,看来我没猜错。”他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你们干什么都叫我师兄,我并不是剑宗弟子。”
萧谦顿时笑得更欢,“师父当初不愿意收你,但现在你会炼丹,师父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留在宗门。”
戚陌摇摇头,他并无意留在这里,以后等他实力强大,他肯定要离开,但现在暂且要留下,可以适量为剑宗炼一些丹。
“我每日可以炼四五炉丹,你可以让师兄弟们将他们想要的丹药列出来,我可以为他们炼制,但灵草要自备。”
“当然。”萧谦赶紧答应,又小声嘀咕,“四五炉啊,那岂不是要累死。”他见过的出窍期的丹师,每天最多也只能开六炉。
但萧谦还是招呼大家,“安静,戚师兄说可以给我们炼丹。”
众人安静一瞬,后情绪更加昂扬。
“小师弟,接着说啊!”
戚陌摇摇头,挤出人群。到自己峰上时,就看到白术拿着瓢在给灵草浇水。
自从他和柳渡夜搬上来,这里荒废的园子也被利用起来,两人在里面种上了一些常用的灵草。
“大人,这个月店里的利润送来了,总共五万灵石。”白术看到他,赶紧放下瓢跑过来。
戚陌从他手里接过储物袋,道:“店里这个月进项少了许多。”折了一半之多。
白术立马答:“前些日子有人来店里找茬,傀儡被弄坏了两个,店里的符箓丹药也损失不少。”
戚陌手指轻轻在储物袋上敲了两下,神色疏淡说道:“明日我去山下看看。”
白术见他脸色不好,缩头缩脑继续回去浇水。
戚陌却坐下来,想着对策。在城中做生意会得罪人他知道,毕竟城中所有的丹药铺子和符箓铺子都由宗门的人把守,他陡然冒出来,挡了别人的财路,自然有人看不惯他。
喝了一口茶,戚陌拿着笔,在宣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
小人物如何在宗门压迫下艰难求生。
这口气他不可能轻易咽下,但以现在他的实力,直接对上肯定不行,所以戚陌只好借助在现代最好用的东西——舆论。
等到戚陌写完,阳光已落下山尖,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正巧柳渡夜端着饭菜回来。
“吃饭吧。”柳渡夜将几道清淡的菜放好,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这是师兄托我给你的。”
戚陌没有推辞,但也没急着看,他注意到柳渡夜脸色难看,“你怎么了?”
柳渡夜夹菜的手一顿,“无事。”
戚陌也就不问了,看他一直只夹自己眼前的那道菜,神思不属,就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些放在碗里。
柳渡夜抬头看他一眼,筷子在碗中拨了一下,“我体内的业火,可能师父也无法掌控。”
作者有话要说: 柳渡夜:我感觉我要被业火烧死了。
戚陌(摸摸头):不会,只会冰火两重天。
作者:|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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祓(fu)除
第22章
“师父叫我先去寒潭修炼一个月。”柳渡夜说完,似乎是放下了什么,话一时多了起来,“等我出来,如果业火暂时蛰伏下来,丹宗的符离长老应该也出关了,到时叫他炼一些丹药。”
如果业火无法蛰伏,柳渡夜没说,但戚陌能猜出一个大概,无非是白白受一个月寒冷折磨,但意识好歹能保持清醒。
戚陌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张符给他推过去,“清心符,可以暂且驱除一些恶念。”
柳渡夜将符收了起来,两人没滋没味吃完饭,柳渡夜就去了剑宗后山的寒潭。
寒潭常年霜雪纷飞,四周都是坚硬的冰凌,在这里,无异于大雪天将一个凡人扔在雪地里,顺便浇上冷水。
修真者阶级越高,身体越是强悍,但筑基期修士的身骨距离铜皮铁骨还差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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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陌第二天就下了山,城西的小店里面原本摆好的货架全部被砸得七零八落。
戚陌走进去,一个傀儡就迎上来,“主人,店被人砸了。”这个傀儡将一枚留影石递给戚陌。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剑宗每年要与他们做生意的丹宗,几个人脸上表情倨傲,领了十几个人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砸了许多东西。
戚陌认出他们,是因为衣袖上的紫鸢花纹,这是丹宗的标志,宗门弟子服上都绣着。
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戚陌道:“店我们先不开。”他将店里所有剩下的丹药符箓一齐摆到门口,题下几个大字:
最后一日,全部半价。
有还守在门外等着买丹药的人看见,立马窜了进来,“掌柜,这些丹药都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