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被拖下来的村长的那一刻,一双双本该疲惫至极的眼睛,却宛如恶狼般凶狠的看了过来,仿佛只用眼睛,就可以将人拨皮拆骨。
楚伶上前为几人解开束缚的麻绳,绳子粗糙而厚重,勉强一手才能握住。
他的手指幻化成锋利的爪子,直接割开了麻绳。
东闵泽则是站在原地一只脚踩着村长的脚不让人跑,指头随意的挥动着,刀刃一个个划过绳子。
没一会儿,墙上的人全部掉了下来。
楚伶一把扶助因为麻绳脱落而失去支撑滑下来的人,一转头,见其他伤者跟下饺子一个个从墙上滑了下来摔倒了地上。
楚伶:......
果然,这家伙对别人还是老样子。
但是对他......
楚伶微微低下头,将自己搀扶住的人放好在地,然后为对方进行了治愈。
这些灵者本就没了灵力,被关禁很久,现下又被拎出来虐待,没了绳子的捆绑自然是撑不住的。
给手下的人输入治愈后,他又给另外几人治疗了一下。
因为能力有限,所以只能将治愈分摊给几人,勉强给几人恢复一些,痊愈就难了,里面监狱还关着不少人需要他的能力。
“去里面。”楚伶给最后一人输了点治愈后,往里面走去。
东闵泽一把拽起村长的后领,跟在后面将人拖了进去。
里面的笼子依然像之前那样,严严实实的关着,东闵泽控制着大片的刀刃,没一会儿就将这些笼子削泥一样,全部削短。
那些被囚禁着的灵者,有的目光依然灰暗,有的紧紧的看向楚伶和东闵泽,眼底似乎泛起了些许的光。
楚伶先是去后面的大笼子里,把人全部放出来,然后让这些尚且有行动能力的人一个个去扶小笼子里的人。
那些人就算是有人扶也很难,他们的骨头全被打折了,长期身体折叠在笼子里,早就坏的彻底。
楚伶只能先用天赋治愈勉强保住他们命,至于后续的,只能之后再说。
“谢谢。”之前那个被楚伶救下的女人上前一步,脏乱的黑发下,略带空茫的目光看着楚伶,沙哑的声音真诚道。
楚伶只是默默的给她治愈了些许,然后道:“你们,可还能联系到与自己相熟的人。”
女人闻言愣了愣,长久的监禁让她忘记了许多,僵化的脑子在楚伶的一句话下开始缓慢的回顾曾经的一切。
片刻后,她似乎笑了笑,带着无尽的绝望和茫然,“我已经回不去了,这样的我,不如死在外面好了。”
旁边的人三三两两的看了过来。
曾经的他们,不说是天之骄子,也算是有所成就,在家里宗门里也都是让年长一辈骄傲的存在,可现在呢?
他们比普通人还不如,身体羸弱的可怕,曾经的骄傲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回去。
确实不如死在外面干脆,至少还能在亲人友人心里留下那个强大阳光的形象。
与灵力者而言,从高处跌落谷底比死亡,从让人崇拜到靠人搀扶才能度日,怕是比死还要难受百倍。
楚伶看向了东闵泽。
东闵泽知道他的意思,摇了摇头,“无解。”
这不是毒药,也不是仅仅没了灵力,而是蕴藏灵力的根骨和筋脉全部被破坏殆尽,或许恢复身体还有可能,但是,再次修炼却是再无可能了。
当然,这世上不是没有能恢复和重塑身体的顶级草药,那自然是不能轻易得到的,何况,这里有这么多的人。
楚伶见状,默默给他们继续治疗,脑子里戳了一下系统。
‘真的无解?’
很久没出过声的系统,回答道:‘有,但是一般人得不到,是一种藏在极北冰下的花,可以重塑肉身根骨,但是那个跟生命果一样稀有,且只能一人服用。’
系统的最后一句话,让楚伶知道真的无解了。
被解救出来的人没有表现出多么浓烈的喜悦,他们一个个跟楚伶和东闵泽道谢,命不久矣般的死气沉沉。
要说他们身上唯一的支撑,或许就是‘恨’。
其中一个人靠近了东闵泽身边的村长,接着陆陆续续的人们都靠了过来。
村长先是恐慌,遂而像是想起什么,大叫一声,“我儿子呢!我儿子是不是你们杀的!”他全身都在颤抖,有痛苦,更多的是恐惧。
被楚伶救下的女人走上前,她蹲下身,狠狠一拳砸在了村长的脸上,生生将脸打的凹陷进去,牙齿都掉出来两颗。
周围的人见状,蠢蠢欲动。
女人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意,“当然,他不仅死了,还死得很惨,你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村长痛苦的大叫一声。
女人笑嘻嘻道:“你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是怎么对他的。”
为什么没有尸体,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因为,那个男人,被分食了。
这儿的灵者们恨毒了村子里的人,吃食了男人,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是极度的痛快,久违的肉食稍稍安抚了他们饥饿到剧痛的胃。
东闵泽松开了,周围的人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疯狂的扑了上去!
痛苦的嚎叫和放肆的痛哭大笑杂乱成团,各种扭曲到极致的声音在这片幽暗的地窖中糅杂在一起,仿若来自地狱的呻、吟。
东闵泽从空间中拿了条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擦了擦楚伶的手。
然后将人抱在怀中,炽热的大手搓了搓对方的肩膀,“冷吗?”他低声道,接着抬起双手遮住了楚伶的两耳,将那些刺耳的声音隔绝在外,轻轻的低下头,吻住了他的猫儿。
楚伶两耳被抓的敏、感,忍不住颤了颤,顺着对方的意思探出些许舌尖,下一刻就被对方噙了去。
他意识慢慢放在了跟东闵泽亲吻上,逐渐淡忘了身后被一块块残忍撕扯开的人肉,和咀嚼骨头血肉的‘咯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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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胧晚!”傅佑瑾一回来就直冲二楼,满地挪动的哀嚎的人让他惊了一下,紧接着就去找芙胧晚的身影。
人很好找,就在门边左边的方向,房间的角落里。
看到芙胧晚高高肿起,满是血丝的大腿,傅佑瑾倒吸一口冷气,直接冲了过去,手无措的贴近对方的腿边。
“你......你怎么回事。”
“妈妈!”芙胧晚本在低头弄头发,等傅佑瑾到了近前,才注意到对方,眼睛一亮,开心的叫了一声。
傅佑瑾:......
他一时陷入沉默,不知道该继续关心,还是将人拎着敲打一顿。
“太危险了,你为什么不跑走。”他又扫了眼周围的人,终是忍不住责备了一句。
这句话本是随口一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芙胧晚现在这身体,能不能跑走,只是无力的指责一下。
“妈妈说让我待在这儿啊。”
傅佑瑾一愣。
他倏然看向芙胧晚,只见对方的眼睛清澈的让人心静,可此时的傅佑瑾却有点慌了,“我让你待着是怕你走丢,有危险了当然要跑!”
芙胧晚看似听了他的话,但是没什么反应的继续梳打了结的头发。
傅佑瑾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说话啊!为什么不跑!”
芙胧晚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听妈妈的话,不走。”
少女茫然的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眼中倒映着傅佑瑾慌乱愤怒的神情,她有点害怕的缩了缩手脚。
就算是面对村民的毒打,她也没这样过。
傅佑瑾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对方了,缓慢的收回了手,他看了芙胧晚许久,沉重道:“下此遇到危险记得跑,听到没。”
“好。”芙胧晚见他似乎不凶了,也乖乖的应了下来。
可正是这样无所谓的样子,让傅佑瑾有种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真是,太拿他的话当回事了吧,说不走就不走。
“腿上疼吗,我帮你看看。”傅佑瑾的手探出,想要看看情况,他争取同意般问了一下,但是芙胧晚完全不理会他。
傅佑瑾深感疲惫的叹了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没一会儿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只见东闵泽带着一个白衣少年从外而入。
少年也自然实楚伶了。
“芙小姐的伤我帮她看看。”楚伶上前蹲下身,可哪想到本来对猫儿形态的楚伶亲近的不行的芙胧晚,在他靠近的瞬间直接缩进了墙角,肿胀的腿深深被挤压的更加青紫。
楚伶看了她几眼,没办法,变成了猫儿的样子凑了过去。
这下次芙胧晚放松了下来,还亲昵的朝他靠了靠。
小爪子搭上芙胧晚受伤的地方,楚伶把仅剩的治愈全部输了过去。
很快,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好,但是因为剩下的治愈不多了,所以没能让对方完全康复。
“剩下的还要拜托傅公子了。”楚伶刚收回小爪子就让东闵泽抱走了。
“把那些村民全部赶到地窖附近。”东闵泽把小猫塞到怀里,跟旁边的晋说了一句后又对傅佑瑾道:“你先把这儿的人全部关好,门窗用板子挡起来,然后看着他们,顺便照顾她。”
晋从门外走近一步,双手抱胸靠着门槛,“如何处置这些村民,确实该交给那些人。”显然他是猜到东闵泽已经将地窖的灵力者们放出来了。
村里的女人小孩还有男人老人全部被东闵泽的刀刃和晋赶到了村中央。
他们叽叽喳喳恐惧的聚集在一起。
各种畸形的模样,像是一群怪物。
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就是一群怪物。
那些灵力者的死亡,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哪怕是这些孩子,也在跟着大人们演戏,诱骗着灵力者们的同情心。
没有人是无辜的。
真正无辜的人在这些人中就是异类,恐怕那么多年下来早就走了或是死了。
那群村民或许是觉得聚集的人多了,便有了胆量,开始大声的挑衅,而在那人开口的下一刻,漂浮的刀刃就刺穿了他的大腿。
他开始痛叫,旁边的人开始尖叫。
凡是吵闹的人也被跟着刺了几刀。
东闵泽抱着小猫坐在屋檐上,静静的欣赏着下面人的惨状。
他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楚伶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现在东闵泽的技术相比原来是越加的好了。
“小伶。”
“喵?”楚伶抬起小脑袋,接着对方的手就顺势挠了挠他的下巴。
东闵泽只是叫了那么一声,就没再说话了,好像只是单纯的想这么叫一下而已。
大概是那几把刀刃起了威慑的作用,人群开始安静下来,晋静静的站在人群的不远处守着他们。
过了一小会儿后,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几个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凌乱又急促,随着声音的越来越大,拐角处也越来越多瘦骨嶙峋的人冒了出来,有些被放在筐子里背着,有些被放进小车里推。
有女人有男人,大部分本是年轻的,却被折磨的有日薄西山之态。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目光都很尖锐,里面装载了仇恨和怨毒。
看到那些村民的那一刻更甚,心里的野兽似乎要蜂拥而出。
“打的过吗?”东闵泽看了眼那些瘦得皮包骨的灵力者们,有一搭没一搭道。
“喵。”没问题的。
这些灵力者们底子本就好,现在虽然废了,但受了点治愈,应该也就比普通人弱上点,在仇恨的加持下恐怕威力大着呢。
“也是,有晋在一边看着出不了事儿,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东闵泽把小猫一把抱起,在楚伶还没回过神时就直接溜了。
“喵?”楚伶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紧紧抱着他的手。
“太血腥了,晚上看了做噩梦。”东闵泽亲了楚伶一口,笑着道。
楚伶愣了一下,瞬间也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好,只是仰头回了一个吻。
两人回去了那栋二层楼,芙胧晚已经睡着了。
她是真的心大,完全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倒是傅佑瑾给吓的够呛,拿了把小扇子坐在旁边给她扇,怕她热着。
现在已经很晚了,确实是该睡觉的时候。
找了个远离那群村民的房间,东闵泽自己出去搓了澡,然后提了些水回来给楚伶也搓了搓。
灵兽形态这种情况下也是个大优点,身体小,用小木桶就能搓干净了。
两人洗洗后便直接睡下了,没再管外面的洪水滔天。
这一夜,血水洗刷了土壤,留下了黑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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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楚伶还睡着,东闵泽已经爬了起来。
他竟是一觉睡到了下午。
昨天多少还是累着了。
东闵泽还是受的伤恢复的,倒是晋和傅佑瑾应该要休息的更久,只不过昨晚他把事儿都丢给晋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睡成了没。
嗯,肯定没睡成。
他伸了个懒腰,先给猫儿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开门关门走了出去。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芙胧晚跟傅佑瑾应该还在睡吧,他出了大门,然而,周围依然静的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白日竟是比夜晚还要静。
他终于感到了些许不对劲,正在这时,头顶一道银光闪过。
东闵泽精神一紧,瞬间注意到什么,几乎不用抬头去看,身体本能的往旁边一躲!
不知什么重物重击着地,沙土猛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