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眠对段崧不是很了解,但一听君天莫这样说也觉得是这样,世上最能驱使人的,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红莲我还不确定,要想个法子验明。”江与眠说着,就抬眸看向了院子外面。
是裴溟过来了。
出现在门口的年轻男人一双星眸带笑,眼里似有璀璨光芒一无法样让人移开眼睛。
他眉眼里总是有几分笑意,旁人见了都心生好感,但今天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明媚灿烂。
江与眠一顿,心道一大早的,怎么这么高兴。
裴溟跨进院子,恭敬拱手道:“师伯。”
因为江与眠的缘故,君天莫对裴溟也是十分喜爱,笑了几声问道:“今日是见着什么人了,高兴成这样。”
“师伯说笑了,我哪里能见到什么人。”裴溟说着,一双笑眼就忍不住落在江与眠身上。
君天莫和江与眠都不知他心里所想,自然也没看懂这个眼神。
江与眠没有说话,他本就话少,君天莫哈哈笑着,说道:“我看你笑得如此,还以为是看见了谁家姑娘。”
裴溟也十八岁了,君天莫对他们师徒可谓是一直在操心。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师弟话少,没想过成家的事,可能都没操心过师侄的终身大事。
所以有时候他就会想一想,是不是该跟江与眠说一声,看徒弟大了,有没有这些想法。
要是没有的话就不必操心太多,可裴溟若是有成家的念头,他做师伯的,自然要帮帮忙。
裴溟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心想没看见姑娘,倒是昨晚看见了一个谪仙般的师尊。
第64章 一更 护灵符
江与眠这会儿不好直接说自己徒弟喜欢的是男人, 毕竟是私事。
好在君天莫只是开了个小玩笑,笑过后就收敛了,没有再提。
他看向裴溟问道:“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 来看看师尊有没有什么吩咐我的。”裴溟笑道。
有两个长辈坐着,他就没有落座,只在江与眠旁边侍立,在外人面前倒是合规合矩的。
“今天没什么。”江与眠答道。
昨天他已经叮嘱过裴溟了,但那是在发现巫琴之前, 事态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想到段崧和巫琴暗地里的勾结,他又开口:“切记这几天不要一个人出去。”
“是,师尊。”裴溟答应着, 没有问原因。
君天莫和江与眠对视一眼,都不再提刚才的话题。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倘若说出去也只会暴露自己,引来太初城之人的注意。
至于裴溟, 江与眠虽然知道自己徒弟心性比其他弟子更强,可这件事毕竟牵扯太大,就暂时没有告知。
他自己还好, 裴溟修为低, 要是表现出什么异常, 遇到危险就不好说了。
“我先去找不觉,嘱咐一下其他人。”君天莫边起身边说。
他走之后院里只剩江与眠和裴溟。
看着莫名高兴的徒弟, 江与眠不明所以,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师尊昨夜睡得可好?”裴溟语气如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尚可。”江与眠对他毫无防备心,况且他言语带笑,怎么听都只是在随口闲聊。
“坐下说。”他也开始闲聊。
“那就好, 我昨晚回去后还在想万一我不在,师尊又陷入心障中怎么办。”
裴溟很有眼力见,见江与眠杯里的茶不多了,就边说边帮他添茶,话里全是笑意。
江与眠感觉到了一点不对,但他想不到词来形容徒弟语气里的那种亲昵感,活像是他俩很熟悉很熟悉。
这也是让他感到纠结的地方,他和裴溟确实很熟。
可现在徒弟带给他的感觉是和以前不同的。
江与眠下意识就想逃避,跳开了这个话题,说道:“太初城确实如你所觉,处处透着不对劲。”
他声音压得低,幸而裴溟就坐在他旁边,不至于听不清。
“离开东洲之前,无论和谁走在一起,都要多留神,我们管不到其他门派,暂时护住本派弟子就可。”江与眠叮嘱道。
“徒儿知道了。”裴溟答应的十分乖巧,他脸上笑意就没断过。
“你修为尚低,这里人多复杂。”江与眠沉吟着,开口:“随我进来。”
裴溟跟着他进了房里。
看着面前几乎跟自己一样高的徒弟,江与眠前两天还没怎么注意,这一看忽然发现裴溟好像又长高了点。
之前还差他一点,现在已经持平了,照这样长下去,再过几年可能比他还高。
江与眠意识到了这点。
“师尊。”裴溟笑道:“师尊喊我进来是有事吩咐吗?”
江与眠开口:“护灵符,我在你身上下一道护灵符,一旦遇到危险就会立刻得知。”
裴溟挑眉做出个惊讶的表情,说:“师尊,我记得护灵符不是普通符咒,是在神魂上所下。”
“师尊,是发生什么了吗?”他问道,表情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闻言,江与眠细想一下,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
对徒弟,江与眠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过度偏宠。
“巫琴还记得吗?”他坐下问道。
裴溟随之坐在他旁边,因为两张凳子距离较近的缘故,两人的腿几乎挨在了一起。
“巫琴?”裴溟喃喃重复着。
挨着另一个人的腿,江与眠哪里感觉不到,他略觉得不适。
可看裴溟没有任何异常,要是自己拉开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反倒叫裴溟误会他是刻意的。
若是其他人的话,江与眠早就隔开了距离,根本不用思考。
“就是在涵虚洞天里的那个巫琴吗?”裴溟装模作样回想,实际上在暗暗观察江与眠的神情。
他心下觉得好笑,师尊这幅隐忍不好发作的模样实在是让他移不开眼。
玩笑也是要适度的,更何况江与眠不适应跟别人接触太近,他说完后就十分自然地往旁边移了移凳子,像是才发现两人离得太近。
江与眠松了口气,说道:“正是。”
“师尊为何问起他?”裴溟询问道。
“昨晚巫琴出现在太初城城主段崧房里,密谈到半夜。”江与眠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
裴溟适时做出个惊讶的表情,看着江与眠没有说话。
“这几天我常听到有弟子失踪一两日才回来,加上巫琴等人在涵虚洞天里带去的泥人替身,所以我怀疑,那些弟子几日不归,或许跟巫琴还有段崧有关。”
裴溟思索着说道:“师尊是说,或许在某一处,已经有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
“是。”江与眠点点头,说道:“或许已经有假人混进来了。”
他又开口:“你不是说曾见过梅落雪的替身,和梅师侄毫无差别。”
“确实。”裴溟哪里不知道段崧的可疑之处,但还是配合着说:“若不是我找机会杀了那个赝品,成了一堆泥水,不然那两人气息相同,站在一处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这么说来,红莲师妹……”他缓缓开口。
“红莲那里我会再和你师伯查看。”江与眠说道。
对方毕竟是女儿家,不像裴溟是个男孩子,无需顾忌太多,随手就能摸到脖子探查真假。
事情说明了,江与眠就不再耽误时间,说道:“脱衣服。”
尽管知道是为了,下护灵符,但听到这句话后裴溟还是犹豫了一下,在江与眠看过来时才站起身脱了上衣。
护灵符可以隔着衣服,但若是将符咒直接画在皮肤上,方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两人一起生活了十年,但都有自己的房间,所以都不曾见过对方赤裸的样子。
裴溟脱掉了衣服,露出白皙精壮的上半身,肌肉结实分明,绝非平时看起来那么瘦。
之前他做木活的时候就曾露出过胳膊,所以此时江与眠并不惊讶。
“静心。”他说道,示意裴溟闭上眼。
而他手上掐诀施展起术法,很快心口处泛起红光,却是逼出了一滴鲜红的血,落在他掌中。
裴溟只觉一双微凉的手在自己身上点过划动,沾着江与眠指腹血迹,画着复杂的符咒图。
护灵符分为好几种,江与眠用上了自己一滴心头血,这样威力更强一些,而且一旦裴溟神魂遭受攻击,也能让他在第一时刻知道。
等符咒画完以后,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裴溟身上的符咒图亮了一瞬,继而又熄灭,从皮肤缓缓融入到他体内,肉眼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纹路。
他睁开眼,就发现江与眠脸色微白,回想起刚才嗅到的一丝血腥味道。
画符咒的时候他收敛了全部灵力和灵识,一来是对江与眠的绝对信任,二来也是怕自己在画符咒的途中不小心和江与眠的灵力发生冲撞。
所以一开始他只以为江与眠用的是普通血,划开指腹就好。
“师尊用的什么血?”他一把抓住江与眠还没收回去的手,皱眉的模样显然是着急了。
江与眠看了眼被抓住的手,知道瞒不过他,如实说道:“心头血,一滴而已。”
裴溟颇为不赞同:“什么叫一滴而已?今日取一滴,明日是不是可以取两滴?”
他从来都没这样说过话。
江与眠微愣,也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半晌后才斟酌着说道:“哪里会再取,只给你用一滴。”
他语气谨慎,明显是不想让徒弟再生气。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现在两人的身份几乎颠倒了。
这话无疑极大地讨好了眉头紧皱的裴溟,神色和缓下来,而且越想越觉得高兴,师尊的心头血只给他一个人。
“便是这样,师尊也要自己保重,心头血修炼不易,只此一次,日后不要再浪费了。”他笑道,望着江与眠的眼睛亮晶晶的。
“嗯,你先穿好衣服。”江与眠看了眼被抓住的手,明显是示意他松开。
裴溟的手紧了紧,接着才颇为不舍地放开,将上衣穿好了。
这个小动作没有掩饰,他暗暗观察着江与眠的神色,遗憾的是,江与眠收回手,神色如常,并无半点愣神或是羞涩。
而江与眠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徒弟,心道雪山派来这里的其他弟子也要保住,不然回去了怎么交代。
护灵符耗费的心神灵力较多,但这只是下在裴溟身上的,如果用另一个比较简单的法子,就可在今天之内为其他弟子都下好符咒。
再说虽然简单了点,也是能够护住神魂的符咒,并非作假。
“先去看看红莲。”江与眠说道。
他之前忧虑太多,怕太初城的人知道他查喻红莲的事起疑心,毕竟昨晚闯过内城之后,段崧必定有所警戒。
他们住在太初城里,或许会有些暗中的耳目是他们不知道的,所以才暂时压下了心思。
可现在想想,有些事是耽误不得的,还是尽早验明了真假为好。
于是裴溟跟着他来到了几个女弟子住的地方。
喻红莲回了房休息,院子里君漾和另外两个女弟子翁云菲楚溪聊天,说找到红莲师姐时她还在迷障中打转。
“师叔。”三人一看江与眠来了,都起身行礼。
“红莲师姐在房里歇下了,师叔是找她?”君漾问道,平时江与眠很少来她们的住处,所以她一下子就猜到了江与眠的来意。
“嗯。”江与眠点头,他看向翁云菲和楚溪,两个姑娘十分懂眼色,说还有事就先回房了。
君漾敲开了喻红莲的门,待她转过头看来后,江与眠才和裴溟进了房里。
江与眠随手布了个结界,房门就无需关上,敞开着。
房里四人都坐在外间,窗户也开着,能从外面看到他们,以免让两个女孩子落了别人闲话。
喻红莲歇了一会儿,也换了衣裳,比刚回来时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师叔。”她怯怯喊道。
“嗯。”江与眠点头,他看了眼旁边的君漾,说道:“漾漾可同你提过镜子一事?”
“回师叔,我只记得在迷障中走了许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也不知那迷障是不是有微毒,让我感到头晕目眩,但一直都没有看到什么镜子。”
君漾对于镜子一说也很好奇,君天莫只告诉她问这个,但没有说原因。
既然这样,江与眠思索一下开口:“我前两天在外追踪妖迹之时,曾遇到一个极善隐藏的妖怪,附在人身上都难以察觉。”
“你在迷障中走了许久,始终都走不出去,应该是什么妖物造成的,但你又说不曾遇到任何危险,所以我想,还是谨慎些为好。”,
因为他的话,裴溟看了过来,心中暗道没想到师尊也有面不改色扯谎的时候。
但为了正事,扯个谎算不得什么。
喻红莲懂了他的意思,她不知道要怎么查,但还是在江与眠平静的眼神中点了头。
君漾和裴溟没有离开,他俩看着江与眠把手放在了喻红莲发顶。
灵气涌动,江与眠和喻红莲一站一坐,许久都没有变化。
等待最是让人心焦,裴溟盯着他俩神色越来越凝重,他用灵力附在双眼,看向了喻红莲。
神魂没有异常,灵力也在体内运转,这样看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江与眠却迟迟没有收回手,连君漾都有些着急了。
“还好,没有妖气。”江与眠终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