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
医生:“?”
车门开了又关。
无事发生。
对方想了想,交给陈肆一把伞:“我觉得这里好像不是很需要我。”
陈肆:“……”
医生:“你在这里继续守着,我先走了?”
陈肆:“…………”
-
车内。
傅均城坐在椅子上,见徐曜洲折返,登时又想起刚才对徐曜洲说的那一番话。
就像不经大脑,嘴巴也不听自己的使唤,说着说着,就越说越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了。
傅均城后悔地想狠狠敲自己脑袋。
让徐曜洲担心不说,还冲他发脾气,把人给弄哭了。
这会儿转眼又让对方给他上药……
这不明摆着是在欺负人吗?!
结果徐曜洲也是个没心眼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转眼就一言不发地去拿药。
徐曜洲对他越好,傅均城就越揪心。
傅均城觉得说不定徐曜洲如果能吐槽他几句、埋怨他几句,他兴许还能更好受些。
就像现在一样。
徐曜洲默默地拿棉签沾了碘伏,站在他身边,替他卷起衣袖。
傅均城立即慌了,连忙道:“我刚才开玩笑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徐曜洲咬了咬唇,看他一眼。
猝不及防迎上一双略带薄红的桃花眼,傅均城一怔,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只得乖乖把手伸出去,任由徐曜洲摆弄。
能感觉徐曜洲的指腹顺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往上轻轻捏了几下,待确认没有其它的问题后,才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手肘那一块擦伤的肌肤上,有丝丝血迹顺着伤口渗出来,沾在了衣袖上。
徐曜洲的眼睑微微敛了敛,眉心也隆重地蹙紧。
傅均城嘟囔:“我以后会注意一点的,你别再板着个脸了。”
话到一半,伤口处一凉,钻心的痛。
傅均城霎时长长“嘶——”了一口气。
徐曜洲手上的动作停住,因为嗓音压得过低的缘故听起来有些哑:“很痛吗?”
傅均城下意识否认:“不会。”
徐曜洲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小声说:“我轻一点。”
说着,徐曜洲半蹲着身凑近,手上动作也放轻了极多,就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件易碎的宝物。
哪有人会不知道痛。
他明白傅均城这人就是个纸老虎。
看似刀枪不入,其实不过逞强罢了。
他见过傅均城夜里拧紧的眉,也见过傅均城死死抱住他的手不肯松开的样子。
似乎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里傅均城依稀叫过吴靳的名字。
他不喜欢这样。
徐曜洲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嫉妒心这样重过。
而就在刚刚,他又差点失控。
可是想起傅均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
想起随便哪个人也好,都能让傅均城拼了命的去护着,就像那个真实到令他分不清岁月的梦里。
他或许不是特殊的。
或许换了一个人,也能得到傅均城的呵护。
哪怕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知道这样不应该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险些让傅均城就此讨厌自己。
他不想被傅均城讨厌。
傅均城抬眸的时候,视线正好定格在徐曜洲半垂的乌黑眼睫上,轻轻翕张间,在格外认真的眸光下落了浅淡的阴影。
徐曜洲认真的样子极好看,傅均城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忽见徐曜洲眸光微转,与他的视线恰好撞了个正着。
有种偷看被对方抓了个正着的滋味,傅均城的心猛地一跳,眼中登时闪过几分局促。
脑袋同时飞速运转,思索该为自己前一秒发愣的模样想些什么样的说辞。
意料之外的,徐曜洲又把眼光别开。
对方默了几秒才道:“我有个问题想了很久了。”
傅均城不解问:“什么?”
徐曜洲的声音轻飘飘的:“哥哥之前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傅均城:“嗯?”
徐曜洲淡淡道:“那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傅均城哑然两秒:“梦里的东西虚无缥缈,可能是一个人内心的反应,也可能只是偶尔瞄过几眼的电视剧,真真假假不一定的。”
徐曜洲又看他一眼:“那如果是从没有经历的事,原本从没有见过的人呢?”
傅均城愣了愣。
徐曜洲道:“反反复复地梦见同一个人、做着同一件事情,真实的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遍,甚至有时候分不清楚,梦里和现实,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傅均城脸色微变,隐约记起徐曜洲似乎之前就跟他提起过,曾梦过自己置身一片火海里。
就像他也曾梦过,自己被吴靳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出不去、逃不掉。
难道徐曜洲也会梦见原书的剧情?
是不是跟他一样,痛苦到窒息?
那徐曜洲的梦里都有些什么?
梦里的他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是,梦里的原身,有没有伤害过徐曜洲,会不会很可怕?
傅均城一肚子疑问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欲言又止时,车外传来一阵动静。
在陈肆的百般阻挠下,有人执拗地拉开车门,不管不顾地大步跨上来,吵得厉害:“你别拉我,让我看看傅均城死了没。”
傅均城:“……”
傅均城一听见这声音就头疼。
转瞬间,便看见谢琛怒气冲冲的脸,在看见徐曜洲悉心为他消毒伤口时,脾气更冲,不满道:“你又没缺胳膊少腿,干嘛让曜洲帮你上药,你自己不会吗?”
傅均城一个头两个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来这小霸王的,莫名其妙问:“你怎么来了?”
“你挂我电话,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谢琛撇嘴,“当然是碰巧听见你差点被马踹死的消息,过来看你笑话的。”
傅均城额角抽搐:“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谢琛哼了哼,没说话。
傅均城正准备赶人,感受到徐曜洲手上的动作用力,顷刻间叫出了声:“疼……疼疼疼!”
徐曜洲垂眸,眼神扫过来。
傅均城咽了咽喉咙,又弱弱补了一句:“好疼的……”
尾音越来越小,最后话音完全落下。
徐曜洲凉凉开口:“知道痛就别乱动。”
傅均城:“……哦。”
谢琛:“???”
谢琛惊了。
痛什么痛?
你刚才怼我的时候不是还很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帅哥的事情你少管
第38章
谢琛吐槽的话已经快要到了嘴边,突然发现徐曜洲沉沉瞥了他一眼。
谢琛不禁打了个哆嗦,所有话顷刻间又憋回去不说,还差点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死,剧烈咳嗽起来。
傅均城被这动静吸引,不解望过来:“你怎么了?感冒了?”
徐曜洲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刻,就见谢琛顶着一张被咳红的脸,蛮横回:“我有没有感冒关你什么事?”
傅均城理所当然说:“怎么不关我的事?”
这话一出,徐曜洲和谢琛齐刷刷将视线落在傅均城瞧起来无比真诚的眉眼间。
前者脸色略沉。
后者竟是愣了愣,本就通红的脸匪夷所思地好像更热了。
傅均城道正色道:“你要不还是出去吧,别传染给我们了。”
特别是徐曜洲,本来拍戏就辛苦,之前的感冒也不知道好没好透,别把病气过给他了。
估计是谁也没有想到傅均城会这么说,徐曜洲和谢琛都同时怔了几秒。
旋即车内传来谢琛的怒声:“你你你、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我专程赶过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
傅均城心想:
屁!
你就是想来见徐曜洲的!
顺便看看我这个眼中钉有没有进棺材,要真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万鞭和烟花都准备好了。
但表面上的和谐,傅均城觉得自己还是勉强做的不错。
他好不容易忍住没有翻白眼,想了想回:“嫌我语气不够尊敬?您老走好?”
谢琛:“……”
谢琛瞪着眼,干脆一屁股坐下来,说什么都不走了。
这么轻易就被傅均城轰走,他不要面子的吗?
就算再被扣零花钱也不能丢这脸!
傅均城见谢琛耍赖,恐怕是准备死皮赖脸黏着徐曜洲不放了,索性提醒徐曜洲:“你是不是要准备开工了?”
徐曜洲神色复杂看傅均城一眼,眯了眯眼,又什么都没说,最终只在临走前叫来陈肆,说是怕傅均城还有哪里不舒服,让他好好守着。
一时间,房车内陷入某种诡异的氛围中。
陈肆两头都不敢招惹,瞅瞅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谢琛,又瞧瞧悠然自得靠在座椅上玩游戏的傅均城,心里琢磨着之前业内传的果然没错,谢琛同傅均城天生不对付,各种合约抢到手软,一见面就要打架。
虽然这会儿还没有真正打起来。
但气氛也没比打架好到哪里去。
看着看着,陈肆不小心打起了盹。
车内开足了暖气,特别适合睡觉。
等头重重往下一栽,陈肆打了个哆嗦,猛地惊醒——
抬眼就见谢琛歪着身子好奇地凑近傅均城,一个劲地把眼往傅均城的手机屏幕上瞅,脸上却仍旧带着没有半分好转恼意,语气也别扭的很:“看不出来,你枪法玩的还挺溜。”
傅均城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横握着手机,手指动得飞快:“怎么,你会在脑袋顶上写几个大字,我玩游戏贼菜?”
谢琛:“……”
谢琛本来准备怼回去的。
余光瞥见陈肆的诧异眼光,觉得还是算了。
徐曜洲特意派人盯着,不就是怕他会像以前那样欺负人么,他可没忘记那回自己伤了傅均城后,徐曜洲是怎么教训他的。
想到这里,谢琛含含糊糊哼了哼,说:“老实说吧,听说你出事的时候,我还挺担心的。”
傅均城手一抖,游戏里那辆吉普直接跑偏了,一头栽在树上,屏幕瞬间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谢琛道:“要你挂我电话,活该。”
傅均城:“……”
傅均城看着自己的游戏人物被人趁机爆头,尸体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滚下山崖。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不满道:“为了不让我吃鸡,你怎么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谢琛:“???”
傅均城:“怪不得之前出席活动把把送快递,自己菜也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赢?”
谢琛瞬间怒了:“你你你——”
他好不容易关心一回别人,结果这人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故意把他以前的黑历史揪出来让他难堪。
谢琛急红了脸,气点就要骂人……
结果被傅均城毫不留情堵回去:“你什么你,我说错了?”
谢琛:“……”
谢琛憋了半天:“我菜怎么了,还不许菜鸡有人权了,谁跟你一样,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记这么久。”
傅均城懒得理他。
谁想记这些。
还不是因为原书着重描写过这一段,就为了突出谢琛的跋扈,录到一半直接甩脸走人。
就听谢琛有样学样,以牙还牙:“你这么关注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话听着耳熟,傅均城依稀记得自己以前这样恶心过谢琛。
比恶心人,谁不会呢。
傅均城无所谓耸肩:“行行行,喜欢你,下一秒就公开好不好?”
谢琛懵了。
他知道傅均城不要脸。
但没想过这么不要脸。
陈肆也懵了。
这踏马是什么节奏?
说好的死对头呢?
敢情还是相爱相杀?
那他老板怎么办?
他老板要失恋了?
没看住人,那他是不是要失业了?
唯有傅均城神色自若,关了游戏百无聊赖刷起微博来。
突然有人推开车门。
有人探头,期期艾艾问:“小军……不是,请问小傅哥在吗?”
正思考人生的陈肆猛地回神。
陈肆:“???”
怎么又来一个???
而傅均城茫然抬头,发现是之前那位跟自己一起差点被马踹的男演员。
对方小心翼翼瞧了几眼,乍然对上傅均城的视线,立刻欣喜道:“你真的在这里!”
傅均城问:“怎么了?”
对方似乎是想上车,但又不太好意思,只扒着车门眼巴巴地往里瞅:“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来道声谢,刚才多亏了小傅哥你,不然我可能……现在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
傅均城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迟疑几秒才淡淡出声:“哦,没事就好。”
“我能不能请你吃顿饭?”对方问。
“不用的。”傅均城不假思索回。
对方道:“小傅哥你就答应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傅均城:“……”
对方说:“我知道一顿饭而已,不值钱的,但我这人脑子不灵光,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就只能想出这种笨方法来。”
傅均城忽然觉得再说下去,就显得他为难人了。
还不如暂时答应下来,到时候以忙为由再推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