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倦不说话,薛从筠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江倦:“倦哥,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那几天,我五哥做了些什么?”
江倦知道一点的,“他让人去砸寺庙,还让人绑了许多僧人。”
薛从筠说:“不止。”
“京中有一座塔叫镜花塔,”薛从筠说,“三十六层高,相传叩拜至最高层,会有活佛显灵,让人心想事成。”
江倦一怔,这座塔,他是有印象的。
“你说这个是……”
江倦心中有一点猜想,却又不敢肯定,薛从筠对江倦说:“那一日,太医束手无策,我五哥去了镜花塔,为你叩拜至顶层。”
时至今日,薛从筠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都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他那五哥,竟会在佛塔内跪拜,一步一叩首,只为祈愿一人安康。
“他怎么会跪……”
江倦睁大了眼睛。
江倦是不喜欢跪人的,至于薛放离喜不喜欢,他倒是没对江倦说过这些,但江倦就是知道薛放离也是不喜欢的,毕竟他是那样的傲气,也是那样的骄矜,无人值得他叩首。
更何况薛放离根本就不信鬼神。
他怎么会跪呢?
他怎么能跪呢?江倦睫毛晃动,他想他知道答案。
薛从筠说:“为了你。”
是啊,为了他。
若非是为了他,薛放离绝不可能跪任何人,也绝无可能寄希望于鬼神。
这个坏东西,好像只热衷于两件事,欺负他和对他好。
除此之外,薛放离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没人比他更喜欢欺负江倦。
也没人比他对江倦更好。
“我不知道……”
江倦突然好后悔。他不该对薛放离发脾气的,更不应该对薛放离说那种话,就算他是害怕被借题发挥。
其实江倦也知道,他就是被薛放离宠坏了,这么久以来,江倦所有的坏脾气与任性,都只对着薛放离一个人。
他不应该这样的。
想着想着,江倦一下跳下车,光着脚往外跑。
“倦哥,你去哪儿?”
薛从筠一呆,下意识跟过去,结果江倦把门一推开,薛放离就站在外面。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抬起了一只手,好似要敲门,却又没有敲门。
“对不起……”
江倦一下抱住他,把脸埋在薛放离怀里。
“光着脚乱跑什么。”
薛放离垂下眼,伸手揽住江倦的腰,把他抱起来。
本要把人放到床上,结果还没走几步,薛放离脚步一顿,又问他:“哭什么?”
江倦没抬头,只是问他:“累不累?”
“三十七层的佛塔,你一层一层地叩拜,是不是很累?”
薛放离看了一眼薛从筠,薛从筠肩膀一缩,心虚地低下头,简直是不打自招。
他在佛塔跪拜之事,薛放离本不打算让江倦知道,江倦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早就料到若是让他知晓,肯定又要哭一场,结果他还是知道了。
“不累。”
薛放离阖了阖眼,“只是有点怕。怕就算我跪上三十七层,也无济于事。”
江倦不说话,白皙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在轻轻颤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抬起头,伸手摸上薛放离的额头,又问他:“疼不疼?”
薛放离回答:“不疼。”
江倦听完,却又有点生气,“怎么可能不累也不疼。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你不咳血,却老用这一招骗我心软,你真的有事了,却又瞒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倦很困惑,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
“我想你心软,但不想看你哭。”
“可是因为你咳血,我又不是没有哭过。”
薛放离说:“所以我后悔了。”
江倦一怔。
薛放离眉眼低垂,“对不起。”
他的道歉,江倦听过许多遍,可江倦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刻接受他的道歉,而是慢慢地问:“真的不疼也不累吗?”
“我不知道,”沉默了片刻,薛放离说,“我拜佛塔,只想我的妻回来,每一层我都念着他,每一次叩首,我都想着他,再无暇顾及其他。”
江倦睫毛眨动,眼泪滚落几颗,他低头在薛放离怀里蹭掉,闷闷地说:“还说什么我会甜言蜜语,你才是,一张口就甜死人。”
他都道歉了,江倦当然也该道歉,“对不起,我也一直在骗你。”
薛放离“嗯”了一声,“没事也好。”
说着话,薛放离用余光扫了一眼薛从筠,薛从筠很知趣地溜出去,并贴心地替他们关上门。
薛放离抱着江倦走至软榻前,把他放了上去。
江倦红着眼尾,鼻尖更是通红,仰起头看着薛放离,好不可怜的模样。
“对不起。”
江倦又道了一次歉,他认真地反省道:“我不该骗你,也不该总朝你发脾气。我……”
薛放离看他一眼,平淡地说:“什么时候撒娇也算发脾气了?”
江倦:“……”
什么撒娇,他明明就是在发脾气,江倦拧着眉说:“你让我说完。”
薛放离伸手,替江倦拭去眼泪,他漫不经心道:“既然你没有心疾,又非要道歉,不若换一种方式。”
江倦茫然地看他,“啊?”
薛放离笑了一下,凑到江倦耳旁,嗓音低哑不已,“记不记得有多少次是在床上,你不肯让我碰你,便借口心疾发作逃了过去?”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江倦:“?”
他还在反省呢?
做个人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不好。
第117章 想做咸鱼第117天
事实证明,做人真的不好。
江倦人还在发懵,薛放离已经吻了过来,鉴于他说的话,江倦难得不肯再给他亲,不停地用手推他,可却没有推动分毫。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动手……”
江倦试图挣扎,薛放离笑了一声,轻而易举地捉住江倦的双手,按在上方,他悠悠然地问:“有什么好说的?”
江倦故作镇定地回答:“什么都可以说。我昏迷的那几日,你除了拜佛塔,还做过其他的事情吗?”
他努力岔开话题的样子真的很狼狈,薛放离瞥了江倦一眼,却是用空闲的那一只手,摘去了他的发冠。
乌发散落,堆叠在少年的脖颈间,他茫然又无辜地陷在软榻之上,气息格外清甜。
薛放离抬起江倦的下颌,到底吻了过来。
这一次不同以往,毕竟危险在即,江倦用力抿着嘴,生怕自己被亲得昏了头,可他抿得再紧,薛放离也有办法撬开他的唇齿。
唇舌掠过江倦柔软的唇瓣,潮湿而又炙热,接着是一阵碰触,是情人间的厮磨,温柔到了极致,甚至有点痒。
江倦下意识舔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下,让薛放离侵入其中。
江倦:“……”
可恶。
后悔也无济于事,江倦的双手被按住,下颌也被轻轻抬起,他被迫接受唇舌在口腔内的攻势,也被迫接受属于薛放离的侵占。
没过一会儿,江倦的眼神就变得湿软。
可薛放离却不再吻他了,并坐了起来。
桎梏被松开,江倦的双手重归自由,他不也再被摁着接受那不知餍足的索取,可江倦却不行了。
“我还要亲。”
江倦很喜欢亲吻,对他而言,这是表达喜欢最好的方式,亲起来也很快乐。
薛放离却拒绝了,他气定神闲道:“不是想知道你昏迷那几日,我做了什么事情吗?”
江倦:“……”
“我改主意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我想告诉你。”
这个坏东西,就是故意的。
江倦很绝望。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想了一下,江倦跨坐到他怀里,仰起头问薛放离:“你真的不要亲我了吗?”
说着,江倦舔了一下嘴唇。
他的唇色很淡,所以只要一亲吻,就会红得很明显。方才被亲了很久,现下江倦的唇色一片红软,甚至透着几分湿意,好似沾着晨露的玫瑰花瓣,隐约透露着馥郁的气息。
少年的唇瓣,有多甜,薛放离再清楚不过。
他垂目看着,却是不搭腔,江倦只好主动凑上来,学着薛放离方才的样子,在他唇上反复磨蹭。
薛放离仍是没什么反应。
努力了好一会儿,江倦累了,他觉得薛放离真的很不是人,是他偏要亲的,结果还亲一半就撂下他,用心十分险恶。
可是再险恶,现在也是江倦在索吻。
看了薛放离好半天,江倦低下头,抓来薛放离的一只手,他摆弄着对方的手指,屈服了,“只要你给我亲,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但是……要是太疼的话,就不弄了。”
江倦不放心地添了一句。
话是他说的,可江倦也是真的害羞,说完他也不敢抬起头,睫毛轻轻垂落,心口却在砰砰乱跳。
等了好一会儿,薛放离都没有开口,江倦奇怪地抬起头,却正撞入他沉黑的眼中,里面涌动的欲念,几乎要吓到了江倦。
“你……”
心跳漏掉一拍,江倦又有点后悔了,可在这同时,他的腰被人紧紧掐住,薛放离低下头,问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都这样了还要问一遍,江倦不乐意回答,就呛他:“你话这么多,是不是不行?”
这种时候还敢拱火,薛放离似笑非笑地觑向江倦,嗓音喑哑,“我究竟行不行,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下一刻,江倦被重新按倒了软榻上,薛放离也再一次向他吻来。
恍惚中,衣带被拉开,衣衫更是散落一地。
……
这一日,薛放离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究竟行不行。
江倦也是才知道,往日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欺负得很惨了,可比起今日来,只是不过如此的地步,薛放离真的欺负起人来,江倦只能趴在他怀里,呜咽着咬住他的肩。
这一日,江倦也哭了很久。
他本就怕疼得很,何况也是真的疼,江倦几乎要崩溃了,他哭到眼角和唇色都红得惊人,就连攥住薄被的手指,指尖也红得厉害。
最后,江倦含着泪,哽咽着对薛放离说:“你就是想疼死我。”
本来说不跟薛放离过了,只是江倦在先发制人,后来被折腾狠了,江倦真的不太想跟薛放离过了。
待一切结束,薛放离再把江倦抱起来,江倦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他吓得睫毛一颤,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你走开。”
薛放离垂下眼,“怕什么?”
他居然还有脸问,江倦抿了抿唇,侧过头来,不太想搭理他,薛放离笑了一下,语气几近揶揄地问道:“是怕我又抱着你——”“不许说。”
江倦慌忙捂住他的唇,几乎恼羞成怒。
薛放离低低地笑,他墨发披散,唇色鲜红,在这浓墨重彩的颜色之下,肤色就显得极度苍白,可他的眉眼之间,却再没有丝毫的病气,只有无尽的愉悦与餍足。
他倒是餍足了,江倦却蔫了。
毕竟营业过度。
“只是抱你去沐浴,你在乱想什么?”
薛放离低头去吻江倦的睫毛,江倦是真的被欺负狠了,也被过度疼爱,脸庞上还氤氲着水汽,颜色更是艳得惊心动魄,蔫得像是一片被揉皱了的海棠花瓣。
“你说的,只是沐浴,不能做别的事情。”
江倦郑重地强调了一遍,可他的声音却还带着哭腔,没有一点震慑力。
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是抱他去清理,有没有做别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接下来的好几个晚上,新后执意留在离王妃府上,就是不肯回皇宫。
新帝呢,只好独自一人睡了好几日。
这可苦了汪总管,每日都要过来好几趟,再顺便打探一番。
新后消气了吗?
新后肯回宫了吗?
新帝还要独守空房吗?
五日后,江倦消了气,终于要回宫了。
临走之前,他先去看望了一下白雪朝,然后又特意去找华神医道歉。
彼时,华神医正在钓鱼,见江倦来了,他连忙放下鱼竿,要给江倦行礼,被江倦拦住了,“不用的。”
华神医也没有推辞,他顺势站起身,看了江倦一眼,了然地问道:“要回宫了?”
江倦点点头,别别扭扭地说:“他在等我。”
“早日回去也好,”华神医点了点头,“日后可不能再装病了,不吉利。”
既然他主动提起这回事,江倦便不好意思地说:“那一日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当时我太心急了,所以忘了让人先传报一声,就直接踹开门,闯了进去。”
给自己道完歉,江倦也没忘了薛放离,他向华神医解释道:“他——陛下也是的。每回只要一碰见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就会装作心疾发作,但是我不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发作得就有点频繁……”
江倦越说越小声,“他一直都很担心我,所以一听说你来了,就也立刻赶了过来,然后对你……不太礼貌。”
何止是不太礼貌。
薛放离都直接上手了。
江倦低下头,很是心虚,毕竟华神医是白雪朝的好友,还特意赶赴京城,结果他们却闹了这么一出,真的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