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顾简尘思如泉涌,都是直接熬到后半夜,根本没有浴室坑位不足的困扰。
今天看着这一溜排队的,干脆从浴室外拐个弯,进楼道出宿舍——他准备先去陆貅那汇报一天的工作,看自己有没有错处……他还说要教自己做队长,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顺便,看看他的伤势。
顾简尘诚心诚意地敲门,知道陆貅腿有伤,便乖乖等在门外。
因为舞了一天,他在墙边靠着几分钟的功夫,巷道风一吹,肾上腺素飞速退下去,人立马就耷拉下来,垂着脑袋的模样格外驯服。
哪知陆貅开门一见到他,顶头就来了句:“你对我还真的不讲究,一身臭汗就来了。”
那嫌弃的意味比今天杜珺澄和解长河两人的烟都浓。
顾简尘:“……”
陆貅真的很讨人厌。
瞌睡醒了。
顾简尘还握着门把手呢,陆貅也没说请他进去,就把他堵在门口。
顾简尘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陆貅靠在门框,脸上也无甚感情,淡淡:“你都做了,还怕我说。”
顾简尘表情破冰,皱眉:“你不懂我这个年纪的人心灵很脆弱?”
陆貅神色随着顾简尘的话逐渐诡异,审视顾简尘时竟还带着一丝自我怀疑:“……你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我竟完全没印象。”
顾简尘松开把手,怒:“混蛋,你说让我练完了来找你的,让不让我进?”
陆貅居高临下,神色冷淡得彷佛开了嘲讽滤镜,说:“味儿。”
顾简尘出离愤怒,头发都要着了,气急败坏道:“你才味儿,王八蛋!我不进了!”
顾简尘是个有尊严的少年人,他决定……今天晚上回去洗干净了,明早再来找他。
四点就起,五点一到就敲门!呵!看谁先猝死!
顾简尘已经迈开了步子,偏偏此时陆貅伸出一爪扣在他头顶,手心灼热,五指坚硬,他跟被吸盘吸住了似的。
男人的头不能摸,何况是顾简尘的。
顾简尘阴着脸说:“陆貅,你今天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陆貅叹息:“已经后悔了。”
顾简尘:“呵,晚……”
陆貅:“脏死了。”
顾简尘咬牙切齿:“……我恨你。”
陆貅把顾简尘的脑袋拧了个圈,跟他面对面后,说:“你跑得快些,去把电视柜里的消毒液拿给我。”
顾简尘:“……”
陆貅松开手:“快去。”
顾简尘嘴角挂着僵硬得跟冰一样的笑,问:“你消什么毒?”
陆貅在他面前亮了亮湿漉漉的手掌,说:“全是你的汗,跑过来不知道带了多少细菌。”
顾简尘太阳穴抽搐两下,气性十足地跑进去拿了消毒液怼到陆貅怀里,垂着半块眼皮,声音又直又缓,说:“陆貅,我们完了。”
陆貅伸出两只手:“帮我按泵。”
顾简尘眼眶微红,从他臂弯抢回消毒液,使劲压泵。
陆貅甩了甩手上过多的液体,毫无感情地安慰:“冷静点,那不是我脑袋。”
顾简尘:“假设一下也很开心。”
陆貅拄着拐杖往屋里走,说:“你先去浴室洗澡,顺便把衣服踩踩,有烘干机。”
顾简尘跟在陆貅后面,看到健身房里的跑步机还在响,他多看了两眼,发现边上有水滴,应该是汗。
他打量着陆貅的腿,身残志坚,大晚上精气神可真好。
浴室里,顾简尘拉起嗓子:“陆貅,你过来一下。”
门口响起声音:“你说。”
顾简尘吓一跳,立马跑过去锁门,警惕:“你蹲浴室门口做什么?”
陆貅听到里面的动静,嘴角牵出一丝笑,说:“……给你拿衣服。你什么反应?”
顾简尘悻悻然:“他们都说你是lsp。”
陆貅:“哦。”
为了节省时间,顾简尘一边洗澡一边跟陆貅大声汇报工作:“我今天下午和组员们定了……晚上一起去……他们很开心,一直到……”
顾简尘洗完打开门,看见陆貅搬了个椅子坐在浴室门口对面,正张嘴打哈欠。
他瞬间觉得愧疚,现在都快十二点了,陆貅毕竟是个病号。
自己怎么能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十点后任意时间……陆貅难道不用睡觉的么?
他声音带着一丝极不明显的担心:“我打扰你休息了吧,要不我明天再来。”陆貅摇头:“睡一天了,越睡越困。”
顾简尘:“……”
他在陆貅这儿就是个永远在鼓气且一直在泄气的皮球,只看两方速度快慢。
现在就是这边气儿还没泄完,那边又鼓起来了。
陆貅起身,把椅子推到一边,拿起拐杖走向客厅,说:“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张弛有度,礼貌谦和,继续保持就足够了。”
顾简尘心里一紧:“意思是你不管我了吗?”
陆貅摇头:“哪敢啊,我生怕你让我好看。”
“……”短暂无语后,顾简尘心里生出一点微妙的优越感,说:“其实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要是你对我客气点,这段时间你的恶行我不会追究。”
陆貅把一管加一罐熟悉的药膏摆在顾简尘眼前,然后在沙发上躺成顾简尘熟悉的姿势,说:“客气点啊。那…‘请’你帮我涂涂药?”
顾简尘心里微妙的优越还没升腾到大脑神经就炸得稀碎,恶狠狠地复仇:“脏。”
陆貅:“你不刚洗澡吗?”
顾简尘炸毛:“我说你!”
陆貅肯定道:“你没洁癖。”
顾简尘:“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陆貅:“有你还来参加这节目?”
顾简尘:“那你洁癖这么严重,干嘛来参加这节目?”
陆貅:“我穷。导师任务很轻松。”
没让顾简尘继续贫下去,陆貅打开电脑,调到一个视频,打开,看着里面的画面,问:“你在厕所遇到谁了?”
顾简尘犹疑开口:“……你来过了?”
陆貅:“顺着网线。”
顾简尘:“……”顿了顿,他突然又生出一丝小小的优越,说:“解老师和杜老师,他们想让我在下次舞台公演选择他们的班。”
陆貅随意道:“挺好。擦药。”
顾简尘拧了脸,试探问:“你不表示一下?”
陆貅:“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的前途,自己做决定。”
顾简尘:“……”
陆貅果然完全不重视自己。
一阵静默,一道凉凉的声音幽幽响起:“但对你而言,他们都不如我。”
顾简尘不屑地呵了声,嘴角无意识牵出一弯月牙。
作者有话要说:顾简尘:我心灵很脆弱。
陆貅面无表情: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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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陆貅渣渣
在陆貅那里受了一番完全不留情面的打击,又听了他‘高高在上’的训导,顾简尘凌晨一点披星戴月回宿舍,把自己的影子当陆貅的脸踩,一路上追着脸走得飞快,回宿舍滚上床秒睡。
节目组八点开工,顾简尘这一组昨天约好,第二天早上谁先起床,谁就负责充当闹钟。为了表示决心,还豪情万丈地立了个‘君子之约’——绝对不允许懒床,谁懒谁王八。
六点,顾简尘起床洗漱,循着床位把自己的组员轮番敲了个遍,六点二十五出门,绕着小操场跑步醒神,脑子里一直琢磨着陆貅昨晚对他说的话。他要发挥自己的特张,得充满干劲,运筹帷幄,绝不在学员面前漏气。脑子不能仅仅关注自己,他得敏锐,善察,找到队友强势弱势,再分配练习任务。他还得调节组员之间的关系,争做一管高品质的润滑剂,一块无限循环使用的粘胶,一颗哪里需要哪里戳的钉子……
陆貅真的完全不在意他会不会被累死。
毕竟那混蛋压榨自己跟封建地主压榨农民没两样。
六点四十左右,空旷的小操场的另一头七零八落地跑来几个人,蔫头耷脑活像刚从电影里爬出来的丧尸,看到顾简尘跟盯到块生肉似的,肢体松垮地向他跑去,一路上没睁圆的眼睛一直跟着迎风晨跑的顾简尘。
顾简尘看着身边一步三晃的钟端,“这么困?”
钟端盯着神采奕奕的顾简尘,努力挑起大半块眼皮,半晌说:“你不是人。”
顾简尘转移话题:“章森呢?”
章森和钟端住上下铺,和顾简尘在一个宿舍,距离不远。
钟端被风一吹,精神已经苏醒大半,此时故作要死不活的的样子,夸张地吐槽:“昨晚上一觉睡死了,今早起来十里恶臭,熏得我……现在还在浴室刷澡吧。”
顾简尘:“……”
祝夏打了个哈欠,看着精神得像个小太阳似的的顾简尘,不由失笑一叹:“你好早。”
他还算好的,虽然黑眼圈很重,眼圈微肿,双眼皮多褶出一片变成了三眼皮,但好歹精气神很足。
顾简尘看这边跟着跑步的组员大都哈欠连天,一时间拿不准自己这个闹铃是不是响得太早了。
他自己向来有个特质,一旦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大脑会进入持续兴奋状态,彻夜不睡都是常事。从前他妈妈还在的时候,还总会因此教育他。
晨跑小组陆续已经聚了七个人,顾简尘犹豫开口:“要不我明天晚些?”
祝夏摇头:“其实……”
钟端丝滑地接上祝夏的话:“你十二点叫我我也是这幅样子。”
顾简尘:“……”
祝夏应和:“差不多是这意思。”
另一个学员:“醒是不可能醒的,我的世界只分超级困,很困,和困。”
钟端:“兄弟,我俩过着一毛一样的人生。”
“哈哈哈哈。”
继续半睁着眼睛逆风晃了几圈,瞌睡慢慢散去,再到食堂外冲个脸,啥瞌睡都飞了,大家一起吃了早饭,中途剩下的四人也聚齐。
第一天正式训练,组内没有出现‘王八’,大家心情都还不错。
后来的几人吃饭时候,顾简尘和钟端祝夏三人先去了训练室。
剩下的组员在七点左右到达训练室,彼时路过其他组的训练室时,偶尔能看到里面有个别早起的学员在勤奋练舞,这直接刺激了势要拿下‘全场最炸’名头的各位组员,气势汹汹地开始摆架势练习。
进练习室时,却看到顾简尘蹲在屏幕前看着里面的舞蹈,手里抱着一个本子正在画圈。
而练习室的四周用赞助商爸爸的劣质汽水摆了个圈,圈中央的钟端怀里还抱着两瓶汽水,傻不楞登地望着顾简尘。
章森在门口挠头:“顾简尘,你弄啥呢?”
另一个学员邱祈伸出一只脚,开玩笑:“摆什么龙门阵呢?进来会不会遭反噬?”
顾简尘让钟端把剩下两个瓶子放在指定位置,盘坐在视频前,望着门口几人道:“舞台上的镜头位置设计就是这十个瓶子的位置,”他边说边示意:“主机位,这两边是分机,其他的都是固定摄像头。而你们每个人的角色的舞台走位的设计非常巧妙,只要你们表演时不出错,以机位为参照物站位,在舞台上你们每个人的每个动作都会各自的被镜头绝对完整地记录下来。”
一阵静默。
章森:“我C……呲啊。”一声变调的惊骂引出后面一连串的惊呼:
“凡哥,你又在开玩笑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顾简尘在他们面前对自身能力的谦虚,使他们脑中形成‘顾简尘对自身认识不足’的固有印象,‘凡哥’这个打趣的称呼在顾简尘造成别人大的情绪波动时呼就会冒出来。
大家试探着站到各自的舞台角色中,整体造型一出来,他们甚至不用刻意去关注机位。
“这些镜头正好契合我们的站位!”顿了顿,他改口:“又或者,是编舞师计算好了位置,使每个人都能契合机位。”
“绝了!绝了绝了!那个编舞师是什么神仙,我好像已经看到了第一名在召唤我,妈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简尘说:“如果你们掌握了自己的声乐舞蹈部分,我们就专门花时间来琢磨镜头语言。我们这次表演没观众,抓住镜头就赢了。”说着,顾简尘打了个手势,几人聚拢,顾简尘低声说:“哪怕后期我们的镜头被节目组减掉,我们也能自己搞到镜头重新剪辑。”
几个少年眼睛亮晶晶:“怎么做?”
顾简尘没及回答,祝夏突然问道:“简尘,编舞和舞台机位这么契合,编舞师肯定很熟悉舞台布局,你那位云老师,她不会也在节目组吧?”
众人一听有理,眼神期待地看着顾简尘。
钟端:“要这样,我会不会见过啊——”
顾简尘把笔一磕,说:“这是陆貅…老师提醒我的。”
几人静默两秒,钟端突然嗐了声,说:“原来是巧合啊。”
“我就说嘛,路羞羞大人已经这么会编舞了,要是还特意为顾简尘把舞台机位融合进舞蹈中,那还能是普通人嘛。”
“我刚刚愣了一秒,在想路羞羞是听音乐编的舞还是看舞台编的舞。”
“陆老师毕竟是做导师的,熟悉舞台机位布局,这就说得过去了。”
“陆貅路羞羞,你们是陆老师不会就是路羞羞大神吧,哈哈哈。”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