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都收拾完毕后萧屿往床上一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困意来袭,萧屿的眼皮撑不住,翻了个身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会儿。
忽然间,床头柜上有两个明晃晃的东西撞入眼底,他强撑睡意扫了一眼,顿时人间清醒。
那是一瓶润滑剂和一盒套子。
萧屿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人在,他抬头朝对面望去,那个男人也在看他,眼神被头顶的灯光勾勒得愈发深邃。
“你不回房间休息?”萧屿硬着头皮问。
慕靖斜倚在沙发上,语气缱绻:“这就是我的房间。”
“……”
“行吧。”萧屿起身去收拾衣柜里的衣服。慕靖皱眉,“你做什么?”
“这是你的房间,我走啊。”他回答得一点也不含糊。
慕靖被他整得无话可说,只能前去按住他折腾的手:“这是我的房间,也是你的房间,你走哪去?”
萧屿一怔。
这时,666在他脑海里蹦迪:“阿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任务了?你俩都要结婚了,还打算分房睡呢?”
萧屿不知该说些什么。
666穷追不舍地说道:“人家慕总就差对你发起做一场爱的邀请了,你还不打算给点回应吗?”
“……”
这些日子里琐事太多,666又一直处于待机状态,没人从旁提醒,他真的快忘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完成任务的。
萧屿把衣服挂好,黑着脸重新躺回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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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穹岛的自然风景十分秀丽,除了此前拍结婚照的那个瀑布之外,山上还有一处天然的溪涧,水流湍急,适合玩漂流。
萧屿本想去玩漂流,但下午起床后天空就下起了蒙蒙细雨,爬山不太安全,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慕靖说离酒店两公里之外有一处古街,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建筑,慕氏在开发岛屿的时候特意把古街保存下来了,其间还修缮过几次,是岛上最热门的旅游地之一。
于是两人还未来得及填饱肚子,萧屿就嚷着要去古街玩。
这处古街并不大,占地仅有二十余亩,街道两旁林立着两层楼高的木屋,古朴陈旧的瓦片和泛灰的墙壁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而鳞次栉比的商铺则为这些古建筑赋予了不少生活气息。
这些店铺的主人皆是外来的商贾,驻扎在岛上赚取游客的钱。前不久岛上清客,顿时将这条古街变得死气沉沉的,不过慕氏给予了他们相应的补偿,才不至于为高额的房租伤神。
细蒙蒙的小雨还在下,青砖铺就的街道被雨水渡上了一层油亮亮的清辉,两人撑着同一把雨伞闲庭信步,仿佛时空回溯,来到了那个古旧而又质朴的时代。
从古街入口往前走不到十米就有一辆载着关东煮的小吃车,萧屿腹中馋虫作祟,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满满当当挑了一整碗。
慕靖撑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挑,临行前不忘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萧屿喜欢吃关东煮的萝卜,特别入味,他一边吃一边插一块送到慕靖的嘴边:“你吃不吃?”
慕靖低头,一口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含进了嘴里。
“……”
萧屿本来只是客套似的问一问,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吃,毕竟上次带他去吃路边烧烤都被他嫌弃了很久,谁知这会儿竟毫不讲究!
碗里的食物经不住两个成年男子的消耗,没多时就见底了,萧屿又从锅盔店买了两只牛肉锅盔,热气腾腾的饼子包裹着满满当当的肉馅儿,咬在嘴里幸福感爆棚。
雨势渐涨,噼里啪啦打在宽阔的伞面上,仿佛是一曲天然的交响乐章,令人沉醉入迷。
慕靖侧首凝视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眼尾似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潮湿的空气荡漾而开,将二人裹狭其中,自成一幅缱绻的画。
小少爷吃东西的时候最安静,乖戾的气息也会收敛许多,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如鹅绒挠在人心上。
他嚼东西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撒娇的小孩。
思绪匆匆飘过,慕靖就想起了七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少爷的画面,那时他和好友一同收到了澳洲学校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应好友之邀特来萧宅庆贺。
小少爷那年刚读初二,个头还没长高,浑身的稚气足以拧下来编成一箩筐皮球了,却因为前不久刚发过病,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苍白的脸上很难见到血色,独自坐在客厅一角的摇椅里闷闷不乐。
小少爷的容貌与萧胥有七分相似,另外三分则更加昳丽招摇。他曾听萧胥无意中提及过,小少爷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小少爷的生母长得极其好看,可惜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不知为何,慕靖总是有意无意把这个词套在小少爷的身上,他生来便带着疾病,就算动过手术,可没几年还是复发了。
而且,小屁孩总爱在学校跟人打架,打得过还好,打不过的时候就会气得昏迷过去。
只愿他今后,平安喜乐,健康无虞。
“喂!你还吃不吃!”
飘忽的陈年思绪被人打断,慕靖回神时,萧屿正举着一串沾满红油的钵钵鸡递到他嘴边,他想也不想,一口咬去。
萧屿翻他白眼:“看看看,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地图啊!也不怕摔成残废!”
慕靖忍不住笑了笑,依言回头,专注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面。
他俩从街头走到巷尾,除了颜值能吸引一众商家之外,个子稍小的那个青年的胃口也十分吸引商家的注意力,一路吃吃喝喝,肚皮眼见着都大了不少。
国内古城老街的景致大都如出一辙,萧屿此番来老街口也并非为了欣赏老房子,主要还是以吃为主。
待吃饱喝足后,雨已停歇,沿着老街后面那条栈道往下走二十分钟就到了海边,此时临近傍晚,海风习习,空气中隐约有股咸咸的味道。
雨过天晴的空中蔚蓝一片,海滩上停驻着成群结队觅食的海鸟,偶尔一阵海浪扑来,惊起一滩展翅凌飞的雪白身影。
刚穿过来的时候正在赶剧情,萧屿都没有在岛上游玩过,此时面朝大海,他的心情也同海浪一样澎湃不已。
脱掉鞋袜后,萧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往沙滩上狂奔过去,留下一排整齐划一的脚印。
慕靖一时心念起,也学他的模样赤脚踩在沙滩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沙滩上走走停停,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难得和谐一回,萧屿捡了许多被海水卷上岸的漂亮海螺,直到暮色降临,他们才返回酒店。
萧屿从街头吃到街尾,此刻腹中的食物都还未消化,便免去了吃晚饭的麻烦,慕靖把房卡给他后就去二楼的餐厅用餐,回来的时候萧屿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慕靖走到床头给手机充电,发现床头柜上的润滑剂和套子都不见了,他抿唇笑了笑,装作没发现似的,拿起电视遥控,独自坐在一边看财经新闻。
微信群的消息抖了两下,躺在床的另一侧的萧屿很快就同盛荣川和郑艺组队吃鸡去了。
盛荣川的枪法很准,每次他的人头数都排在队伍第一,萧屿有些累,不想冲锋陷阵,便跟在盛荣川的后面划水。
至于郑艺,他向来是落地成盒,几乎每局都要从头躺到尾。偶尔能侥幸活下来,跑毒的时候还会嚷嚷个不停,最后因为跑错方向被活生生毒死。
萧屿受不了了,忍不住怼他:“你能不能消停点!”
郑艺茶里茶气地对盛荣川诉苦:“荣川,阿屿他嫌我烦,你不会因为我胆小又喜欢迷路而怪我吧?”
盛荣川笑了笑,声音充满了磁性:“不会,你躺好就行,我带你吃鸡。”
“也就你吃他这一套!”萧屿哼道。
有人撑腰,郑艺继续作,切到盛荣川的强者视角感受着世界的魅力,夸赞的话如魔音灌耳,几乎要把萧屿逼疯了。
倏然间,一只手从侧面环住了他的腰,即使隔着睡袍的布料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温度。他忙从游戏里分出视线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对方不知在何时已经洗完澡,此刻正系着浴袍靠在床头上。
“你干嘛?!”他低声叱问。
慕靖道:“该睡觉了。”
此话一出,手机里的吵嚷声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慕靖:“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是攻略我?”
萧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角色是个渣攻?”
慕靖:“……”
15、第 15 章
萧屿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快十一点了。
就在他短暂的愣神间隙里,被敌人从侧面爆头了。
“盛荣川你怎么不提醒我!”萧屿已经顾不得还搭在腰上的那只手,扯开嗓子嚎了一嘴。
眼看就要吃鸡了,他还想再拿个人头,谁知最后竟被别人给干掉了。
郑艺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摸摸下线,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盛荣川默了默,道:“阿屿,我还有事,打完这把就下了。”
两分钟之后,游戏结束。
萧屿关掉手机屏幕,身子往下一滑,像条泥鳅似的缩进被子里,慕靖就着他的姿势一并躺下,顺便往那边靠了过去。
萧屿警惕地往旁边挪了几分,对方跟黏上了他一样,又靠了过来,就连方才被拿开的手也重新圈在了萧屿劲瘦的腰身上,指腹捏住睡衣边角,蠢蠢欲动。
“你……”萧屿回头瞪他,语气莫名变得没有底气,“你做什么!”
慕靖对上这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半晌后,他用沉哑的嗓音说道:“睡觉吧。”
“……”
萧屿愣了愣,再回神的时候,那只作祟的手已经拿走,慕靖规规矩矩地平躺在旁侧,连眼睛都已经合上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时间悄然而逝,萧屿架不住眼皮打架,没多久便已入睡。待他呼吸渐渐平稳,身边之人才缓缓睁开眼,侧头凝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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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酒店的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郑艺懒病犯了,不想独自开两个小时的高速,就搭着盛荣川的顺风车一路睡到了碧穹岛,他二人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TS珠宝的掌权人林氏一家,林烟烟隔着人群冲郑艺招了招手,当盛荣川靠近郑艺的时候,她的面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郑艺无语,知道她又在乱嗑CP了。
酒店三楼是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礼堂,昨天下午婚庆公司拖了好几车的新鲜玫瑰,直到深夜才把场景布置完毕。
此次的婚礼以浪漫的ins风为主,从入场的鲜花拱门到T台上的花墙,清一色由纯白玫瑰搭建,配上青葱的高山羊齿和南天竺做装饰,使得整体看起来清新又高雅。
入场的红毯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红玫瑰花瓣,被稀薄的干冰雾气笼罩,颇有一种锦上添花的美感。
一袭白色晨礼服的萧屿候在场外,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偷偷打量着身旁的老父亲,见对方如劲松般屹立不动,心里越发紧张了。
虽说是在做任务,可到底是实打实的婚礼现场,他穿过那么多次书,一直都是活不过十章的炮灰,别说是结婚了,连参加婚礼的机会都没有。
眼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很紧张吗?”萧长泽被他晃得头晕,“紧张的话就站在这里多做几次深呼吸。”
萧屿哼了一声。
婚礼内堂中,司仪正凭空捏造两人从相知相爱到步入婚姻殿堂的浪漫爱情故事,几分钟后,巨幕上开始播放两人的结婚照,每一张都深情款款,每一幕都动人心弦。
欧阳蓁凝望着屏幕上滚动播放的照片,小声对身旁的亲家母说道:“你这小儿子生得真好看,难怪我家那小子喜欢得紧。”
身着酒红色丝绒旗袍的陈茹华坐得雅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着对方搭的台阶吹捧道:“哪里哪里,慕靖如此优秀,是我家阿屿高攀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结婚照播放完毕,司仪的声音又在礼堂漫开。萧屿虎躯一震,只觉心跳声已经扩散到了耳际,脸上莫名燥热不堪。
他忙从裤兜里掏出一枚药塞在舌头下,萧长泽大惊失色:“你不舒服吗?”
萧屿别扭地说道:“提前做好防备,免得在台上晕了过去,给你丢人。”
萧长泽:“……”
司仪在里面聒噪了一阵,很快就将等候在场外的萧少爷和萧董事长请入内场,萧屿像是失去知觉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萧长泽把他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温声说道:“走吧,孩子。”
父子俩从旋转门外缓步入场,清俊的白衣新郎很快便将一众来宾的眼球给吸引住了,他脑海里空白一片,机械地行走在两架摄影机器的前面,若不是他爹在一旁架着,都快走成同手同脚了。
地毯上的红色玫瑰花瓣柔软厚实,脚踩其上如置身云端,每一步都似梦似幻。素来桀骜纨绔的小少爷此刻低垂眼眸,视线不敢乱瞟,挽住父亲的手隐隐颤抖,将他的紧张全部表露出来了。
真扎眼——身着白色礼服的人瞟了一眼周围的花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不过挺好看的……
司仪的话在耳畔回响,可萧屿却恍若未闻,四周时不时响起一阵掌声,几乎要把他的脑子给拍掉了。
舞台上那道丰神俊朗的身姿随着热烈的掌声缓缓走来,他的目光落在耳根通红的新郎身上,藏在眼底的笑容竟比满地的红玫瑰还要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