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暗光:“你们是想询问这孕果之事?”
“先生既能写出,想必是知晓一二的。”楚云声道。
百晓生摇头叹息:“深渊秘境非金丹元婴不能入,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个消息,也不知真假,只是虚构写来罢了,两位前辈还是不要去冒这个……”
话语虽推拒着,但百晓生的神态却并非是拒绝告知的。
而就在楚云声打算继续套这个消息时,旁边的容岐突然开口道:“先生引气入体几年了?”
这话轻飘飘的,沉冷低悦,似乎只是随口问问,不含任何意义。
但百晓生却脊背一僵,原本露出为难的神色忽地敛去,一双眼刷地直勾勾看向容岐:“你是元婴修士。”
容岐抬眼,冷淡勾唇:“本座上清山容岐。”
嗡一声清鸣!
一阵无形涟漪倏地扩散。
天地风声,嘈杂人群,檐下落雨,池中红鱼,如一卷静止的古画,俱都陷入凝固之中。
见此情景,百晓生双瞳陡然转为黑白二色,如阴阳轮转,一副虚幻棋盘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棋子一动,便有无形的规则之线演化,似要去牵动容岐的一举一动。
然容岐本命剑已出。
剑光分化无数,璀璨如华莲盛放,耀眼如烈日当空,濛濛青光褪去,便是一往无前斩天绝地的锋锐。
“尔敢!”
百晓生厉声暴喝,竟颇具威严。
但他的气息却还未泄出,便被容岐的剑光破开。
棋子如星辰袭来,空间不堪重负,小亭崩塌,一道道深黑幽邃的裂缝出现。
楚云声只有筑基修为,一动手容岐便将他收入了袖里乾坤,从楚云声的视角只能看到一道道惊天动地、变化多端的剑光,与黑白阴阳的幻象交替,直至最后一声几乎炸裂耳膜的巨响,眼前白光骤现。
“残念寄生,还有……仙气?”
容岐拂袖灭了白光,御剑立于水池上,凝眉注视着眼前自爆的神魂。便是他出手及时,也未能救下来。
结界封锁解除,合欢楼内立刻传来金丹波动。
容岐也不管四周的人面对一眨眼就整个碎了的小亭子和干了一半的水池作何感想,直接瞬移进了合欢楼内,到了那金丹修士面前。
合欢楼的金丹一看这瞬移的动作,也不管什么是敌是友了,当场脸色一白,浑身的气息立刻收敛干净,惊慌失措地就低下头行礼:“见过这位前辈,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实在……”
容岐没立刻将楚云声放出来。
他现身后也不想和这金丹多言,开门见山道:“百晓生身上有残念寄生之事,你可知晓?”
金丹修士一怔:“残念?这……晚辈不知啊。”
说话时,容岐紧盯着这金丹的神色,见他确无异样,便微微颔首,清咳一声,一边掏灵石一边趁机提要求:“这些灵石便是赔付此处损失的。多余的,便将你楼内所有魔尊与……与容长老有关的话本图画买下。”
“百晓生身份有异,于修真界不是好事,他所作所画之物今后再不准刻录。从前发出的,全数禁了。”
金丹修士一听脸色就苦了。
这可是合欢楼最赚钱的行当了,这一旦禁了,可就要完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拒绝不得,不说经过外头这一场百晓生这人还活着没,就说这元婴威压一出,他合欢楼不从也得从。
而等容岐的灵石抛出来,金丹修士颇有凄苦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变,转悲为喜——
几十块极品灵石!就是买下它合欢楼都绰绰有余了!
真是一位好心的前辈!
金丹修士办事很快,没多久便将满楼的话本图画收集来了,装在几个储物戒内,给了容岐。
容岐对这些颇感好奇,从中随意取了一本瞧了瞧,一掀开就是两具紧紧缠在一起的男子身躯,只是不同于他之前随意一瞥看到的,这一页的画上其中一人竟还大着肚子,胸膛上也似乎淌着一些不该出现的奶渍。
奶渍……
容岐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吓得旁边的金丹修士差点跳起来。
“前、前辈?”
容岐冷冷瞥了那金丹修士一眼,起身瞬移消失。
金丹修士一愣,又见那些储物戒并未被带走,便忙喊:“前辈,您要的储物戒,怎的……”
话到一半,就见那桌上的几枚储物戒俱化齑粉。
进了客栈,楚云声才被从袖里乾坤放出来,他在内能知晓外界动静,自然知道容岐气呼呼地毁掉了合欢楼的话本春戏图的事,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容岐也没多提,只是说出了百晓生身上的不对劲。
“残念寄生神魂……这就是你动手的原因?”楚云声思索着道。
容岐颔首:“他的神魂不稳定,修为也很奇怪,发现我的真实修为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便打算先下手为强。他动手时有极微弱的仙气波动,与仙界秘境中的那些仙灵石气息极为相似,不过他只是被残念寄生,并非真正拥有仙气,连金丹修士都不见得打得过,更遑论元婴。”
“只是仙人不能下界,来的只能是神念,而玲珑所言,那下界的仙人神念应当在至阳珠内,随萧逆一起,百晓生应当未曾接触过至阳珠……”
楚云声想到了原剧情中散修盟对至阳珠的执念,以及散修盟进攻上清山的种种和萧逆后来统一散修盟的事情,忽然有了个猜测:“或许是深渊秘境。”
“深渊秘境?”容岐蹙眉。
“这残念寄生百晓生已久,唯一做的一件能引起修真界关注的事,便是此番谣言的推动。而这谣言的目的,结合百晓生可能与深渊秘境有关一事,可知必与深渊秘境有关。深渊秘境,百晓生引导修士去探索的方向,却是那所谓的孕果。”
楚云声道,“仙人神念寄生法宝无法取代某人,但若是寄生在天材地宝之中,诱人服下,再以新生命诞出……”
“那他所能发挥的实力,可比神念寄生法宝的仙人,要强上太多。”容岐接着道,旋即,他明白了楚云声的意思,“你是说,那孕果内可能有一道仙人神念,他无法出来,便只能以残念寄生百晓生,引导修士们前去寻找孕果,借此诞出?”
“这或许与至阳珠内的神念,并非同一个。”楚云声又道。
谁说仙界只会下来一道仙人的神念?
这便是楚云声一直想不通,如今却豁然开朗的关键。
容岐目露沉思,冷冷一笑:“第二道仙人神念……看来我上清山还真是惹人稀罕呐。”
他道:“深渊秘境是必须要去了。只是你的修为,怕是无法进去,只能在外等候。我们确认情况之后,最好再回一次宗门,禀告此事,这非是你我可以处理的。”
他们一个筑基一个元婴,碰上真正恢复过来的仙人神念,只怕只是送菜。
修为差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楚云声和容岐商议了一番深渊秘境之事,然后便出门分头去寻深渊秘境的令牌的消息。
因着深渊秘境的令牌近期实在抢手,消息虽多却难寻有价值的,所以楚云声去了半天,直到深夜才回来。
回房时,容岐已沐浴了,正点着一盏昏黄的灯,靠在榻上翻着一本凡俗的闲书。
见楚云声回来,容岐眼也不抬,摆出师尊的架势吩咐道:“将桌上那碗茶替为师端来。”
楚云声见惯了他这作派,随手端起茶碗递过去,却不想刚递到跟前,容岐就非常“不小心”地一抬手,将那茶碗打翻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刹那,奶香便溢散而出。
大片的乳白流淌,洇湿了胸口单薄的一层暗色衣衫,透出朦胧的颜色来。
容岐放下书,低声道:“逆徒,弄干净。”
楚云声顿了顿,俯身道:“这便是师尊爱喝的茶吗?弟子也想尝尝。”
容岐不语,耳根泛着红,便被一只清凉温润的手缓缓盖住了双眼。
第130章 修魔还是修仙 19 随我散修盟,攻……
以一个伪造的筑基散修身份打探深渊秘境的令牌,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容岐也给上清山传了信,但宗门内的令牌都已有主,一时半刻找不出来多余的一块。
楚云声本以为这寻找令牌的事就至少要耽误上许多时日,但没想到,他同容岐双修醒来,一出门便收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深渊秘境竟真有孕果!”
“孕果已现世!周天拍卖行将于百日后在散修盟万丈原举行拍卖会,公开拍卖!”
“据说这孕果不仅灵气浓郁,极为罕见,其中似乎还蕴藏一丝仙气,就算是不能使不孕之人或男子怀有身孕,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呀!”
一道道消息几乎挤炸了楚云声和容岐的传讯玉简。
楚云声边浏览着各色消息,边道:“都说是周天拍卖行派出去的寻宝队找到了孕果,以三金丹重伤一元婴轻伤的代价将孕果采摘了出来。这消息应当是真的。”
周天拍卖行是修真界最大的拍卖行之一,是由几个修真大家族一起联合建立的,实力很强。依托周天拍卖行,这几大家族也脱离了宗门的桎梏,算得上是一方大势力了。
“没想到这般快。”
容岐拧眉道:“不过一切得见过才能知道。先去拍卖会,若这孕果无异常,再去一趟深渊秘境。实在不行,便从周天拍卖行拍一枚令牌。”
孕果突然出世,并将拍卖的消息,确实超出了楚云声的预料。
这给他一种与人下棋,却不慎落后一子的感觉。但楚云声很清楚,若孕果内真是一个仙人神念,那和他对弈的人绝不是自己。如此来看,只怕萧逆那边是要有大动作了。
不然,这孕果之事不会这样焦急。
事实上,萧逆那边不是要有大动作,而是已经定好了大动作。但这个大动作要想成功,还缺少一个比较直接的关键。
“……这,不是在下包庇那些魔修,而是此事确实不妥。”
夜半,散修盟的议事堂内,十几个大大小小势力的修士汇聚于此。齐山端坐上首,而萧逆则坐在角落。
众人中,一名中年修士在听齐山慷慨激昂地说完“上清山藏匿杀人魔修,居心叵测,疑似针对广大散修”的长篇大论后,忍不住开口说:“此事……无凭无据,怎能只单凭散修盟一张嘴,就去上清山讨说法?”
“上清山是仙道第一宗门,实力强横,我等若是跟着散修盟毫无证据地堵上门去,便是为了面子二字,他们也不会就这样放过我等……齐盟主您家大业大,或许不怕,但我等可都是小门小户,禁不住这折腾!”
堂内夜明珠烁烁,光芒辉映,齐山的脸色却甚为阴沉。
“赵山主的意思,是不愿加入了?”他冷冷道。
赵山主虽不是元婴,但也是金丹后期,并不太惧怕齐山的冷脸,只是道:“在下早便看不惯上清山的作派,倒是愿意加入,只是凡事都要师出有名,有理有据……”
赵山主之前的一席话触动了在座不少修士的心,有人当即附和道:“对呀,齐盟主,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做事都得讲道理,讲证据。我们是仙道,是名门正派,又不是那些肆意妄为的魔修、邪修,怎能做出空口白牙就打上山门的事?”
“此事若开了先河,谁都能不讲证据便喊打喊杀,那以后修真界便要乱了套了!”
又有几人点头:“是啊,齐盟主。你说那容岐的弟子是魔修,是魔尊和容岐的私生子,隐藏修为,杀了你们散修盟的数位金丹长老,那你得拿出证据来,随便说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不错,咱们行事,是要站在一个理字上的……”
议事堂内俱都是响应着那赵山主的声音。
很显然,齐山暗中找来的这些对上清山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的势力,并没有那个胆子就这么和上清山叫上板,各种理由,说白了都是摘出自己的推脱之意。
萧逆在角落听着,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他之前告诉了齐山,自己有办法能让楚云声露出魔修的行迹来,但这要等见到楚云声才行。除此之外,他确实是全无证据证明楚云声就是魔修。
而且齐山所图远比萧逆想象得要大,他竟是直接想把散修盟几位金丹长老死亡一事扣在楚云声头上,扣在上清山头上,彻底将上清山拉下马,还找来了这么多势力,这不像是和上清山对峙交人的模样,倒像是攻打上清山的架势。
若要这般做,那见到楚云声才能发现他是魔修这单薄的话语就根本站不住脚。
这些势力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说地跟着散修盟打上上清山,等到了上清山才得到楚云声是魔修的证据?
就像那赵山主说的,要做这件事,就得有一个他人无可指摘的名头,否则以上清山的地位,联合其他宗门,反过手来,就能给这些势力和散修盟一个重击。
而这样的名头,萧逆这个“见到就能知道他是魔修”实在是太单薄了。
再加上散修盟那些金丹长老之死有猫腻,散修盟也拿不出经得起法术拷问的证人,所以这事确实就立不住脚。
唯恐刚挑起来的事黄了,萧逆担忧之下又开始问至阳珠器灵。
器灵却道:“齐山能组织起如此多的散修,一手建立起庞大的散修盟,成为不亚于几大宗门的势力,怎会真的连这么点事都不懂?他定然有准备,你且看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