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让程燃急了。
就这么点的时间,管家和仆人们显然是来不及收拾的。
但是他又想不到如何阻止廖如鸣,一时间心急如焚。
而廖如鸣说:“对了……你的易感期也快到了,这段时间最好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一点,也早点休息吧。”
程燃应了一声。
然后他灵机一动,对廖如鸣说:“先生,你能先到我的房间陪我睡觉吗?”他可怜巴巴地说,“你这两天不在,我都没法好好睡觉了。”
“为什么没法好好睡觉?”廖如鸣低沉地说,“你在做什么?”
“因为以前,你会陪着我……没有你,我就睡不着了。”
廖如鸣一怔。
程燃有些沮丧地说:“我会不会太依赖你了……但是你不在的话,直到两三点我都睡不着。”
廖如鸣不禁皱了皱眉,他想,就程燃这个身体和精神状况……两三点睡?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暴躁:“你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时候睡觉吗?两三点还失眠?失眠了不和其他人说,就只知道等着我回来?”
程燃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廖如鸣瞧着他,沉默不语。
程燃说:“你的衣服,还有生活用品,都没有带走。我以为你只是临时有急事,所以才走开一会儿……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实际上我确实是想走了。”
程燃一怔,慌乱地想说点什么。
而廖如鸣非常坚决地阻止了他,然后说:“只不过,你的易感期要到了。”
程燃怔怔地瞧着他,然后说:“如果我的易感期没有来,那你就不会回来,是吗?”
廖如鸣默认了程燃的想法。
程燃一时间感到自己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就好像是在油锅、在火山,也在深渊、在冰山之中。
这种煎熬令他感到十分的难过。
他低声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回来,给我一些希望呢?”
“所以我回来你还不愿意了?”
“不!不是!”程燃焦急地说,“只不过……只不过……”
他的声音中出现了一点哭腔。
廖如鸣觉得有点意思,瞧着这个纨绔骄纵的小少爷,心想,自己似乎已经将他逼入了绝境之中。
他觉得委屈与绝望,可恰恰是他最为信任、依赖的人,将他推入了这样的境地之中。他想要自己走出去,而廖如鸣还不让。
他明明已经离开了,又要回来;他明明已经回来了,又要跟他说,他是想要离开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绝情?难道廖如鸣不知道,只要他的态度稍微软化一些,那程燃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吗?
年长者就一定会这样折磨比他年轻的追求者吗?
程燃绝望地说:“我不想要看到希望。我只想看到你切切实实地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你会这么做吗?”
廖如鸣望着他,耸了耸肩。
他没有说什么残忍的、冷酷的话,可是他的动作似乎表达了一切。
他还是会离开的,终有一日。
……或许等到程燃的易感期结束了之后,廖如鸣就会离开。
程燃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与一块冰在碰撞。他想要他的易感期早一点来,好缓解他的焦躁难耐,好在他父母回来之前生米煮成熟饭。
他又希望他的易感期晚一点来,这样,廖如鸣就可以在他的身边停留更久了。
可说到底……他正一步步走向廖如鸣离开他的宿命结局。
廖如鸣瞧见一滴泪蓄在程燃的眼眶里,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漂亮与别致了。
程燃的眼睛有着一种近乎琥珀的色泽,在光下就显得格外剔透。现在,那滴泪就像是零星的光。
但是那滴泪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程燃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然后闷闷地说:“我明白了。”
程燃明白了什么?
廖如鸣一时间有些好奇。
他追问说:“我到时候打算离开,你的想法是什么呢?易感期你又打算怎么办?”
……程燃一时间委屈得想哭。
他想怎么办?他想又有什么用?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廖如鸣的手上,而廖如鸣对他多么的绝情与冷酷啊。
就好像故意在戏耍他、玩弄他、折腾他,故意想要看他在易感期时候的丑态。程燃甚至觉得自己的廖先生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他怎么能够拒绝,一丝一毫的,廖如鸣会陪伴他度过易感期的可能性呢?
他好不容易暂时将廖如鸣拽回了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再让廖如鸣离开?
程燃垂下了头,就像是觉得难过,可是他的眼中却在廖如鸣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了一丝凶狠。他不可能让廖如鸣再离开了……永远不可能。
……就算程燃的性格再怎么温和,甚至于软弱,面对廖如鸣如何退让与无可奈何,他终究还是一个alpha。
而一个alpha在面对自己伴侣的时候,总是怀有着无比旺盛、凶悍的占有欲。
程燃从未对外表现出自己的这一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中不存在这种性格。他始终隐藏着这一面,小心翼翼地、自我约束着。
但是廖如鸣就快把他逼入绝境了。
他仿佛听见自己的耳边滴滴答答地响着钟声。那是廖如鸣离开他的倒计时。
他想到了这几日自己心中的痛苦、挣扎,还有那种惶恐、彷徨。他想到那种从心怀希冀到彻底绝望的心态变化。他想到了在廖如鸣答应和他回来、一起度过易感期的时候的那种欣喜若狂。
还有现在这种冰火交加、忽冷忽热的感受。
看吧,他的情绪、他的内心,是否完全就在廖如鸣的掌控之中呢?
当然是的。
他甘之如饴,如同最为虔诚的信徒。
……可是他的神就要抛弃他了。
程燃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然后他回答了廖如鸣的问题,若无其事地、故作嬉笑地,他说:“起码在我的易感期,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廖如鸣惊讶一瞬,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程燃。
他想,不会玩脱吧?
……不会的,他相信程燃。
于是他笑着说:“当然。”
第69章 相处模式
这一天晚上,廖如鸣和程燃就仿佛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在这个世界里,廖如鸣比程燃大九岁。不过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这种年龄上的差距其实并不显得非常明显。
廖如鸣对外装得跟真的一样,沉稳、温和、可靠,可是他在和程燃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还得靠程燃带飞他。菜得抠脚还特别爱玩。
……没办法,来自第一宇宙的廖如鸣对第二宇宙这个世界里,陈旧、落后的键盘游戏模式十分不适应。
这不影响他继续玩。
他甚至想着是否可以按照第二宇宙中的游戏模式,在第一宇宙中做一个全息版的呢?
他只是这么想想,毕竟他也没有什么渠道来完成自己的设想。
在第一宇宙,廖如鸣才成年没两年。第一宇宙的人类寿命悠久,尽管他已经成年了,但仍旧处于“游历”而非“工作”的状态。
正常人大多在四十岁上下才会去找一份足够糊口的工作。
人们总是将二十岁看作是“成年期”,而四十岁则是“成熟期”。廖如鸣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茁壮成长的小苗儿呢。
因此,廖如鸣本身在第一宇宙中并没有什么人脉可言,更不用说是稳定的收入来源了——他的收入就是政府给每位公民提供的津贴。
作为孤儿,廖如鸣比其他人拥有更加高额的补贴,这才可以支撑他周游宇宙。
周游宇宙的想法是在廖如鸣十分年轻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大脑之中的。
正如他曾经向傅平里说的那样,他喜欢星星,年幼的时候想要一个天文望远镜。然而养育所的大人们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这个梦想。
当时敏感的小廖同学就再也没有把这个梦想对任何人说过。
但是在成年有了自由行动的权利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养育所的那颗星球,踏上了一艘宇宙飞船,从此开始了他的宇宙之旅。
他进入第二宇宙也纯粹是一场巧合。
当时他正准备离开一颗星球,但是恰巧在港口看到了第二宇宙的宣传册,一时好奇的廖如鸣就参加了相关的资格审核。
……其实他也没指望自己能通过。
他在港口的时候,听人说进入第二宇宙的资格审核十分复杂,到现在整个宇宙也就那么几百几千人通过了,可以进入第二宇宙游玩。
所以廖如鸣也没觉得自己能通过,他只是想去白嫖一个身体检查——这年头医疗发达,但是相关的费用也十分昂贵,特别是如果没有保险能够为他报销的话。
身体检查就不在保险可报销的范围内,所以廖如鸣在这方面一直抠抠搜搜。
但是游戏公司恰恰提供了一个全面的身体、精神检查。
廖如鸣正满意地拿到自己的报告单,十分高兴地意识到自己很健康的时候,也收到了游戏公司说他可以进入第二宇宙玩游戏的通知。
廖如鸣惊愕万分,当然,他也没有拒绝。
……虽然没有钱做身体检查,但是他有钱玩游戏……
是的,生活就是如此现实。
在进入第二宇宙之前,廖如鸣是真的带着十分随便的、玩游戏的态度。但是在这个真实的宇宙中呆得越久,廖如鸣就越发意识到,这个宇宙远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简单。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个宇宙改变了太多。他的确喜欢他的伴侣,但是他打算暂时离开一会儿了。
起码现在,他仍旧认为自己是第一宇宙的人,而非第二宇宙的原住民。
第二宇宙确实很有趣,但是廖如鸣不想永远困在这儿。
他以后还会来的。他的伴侣还在第二宇宙。
如果中央研究院的教授们能够研究出让他的伴侣去往第一宇宙的办法,那最好。而如果不行,那么廖如鸣也做好了长时间待在第二宇宙的打算。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现在廖如鸣已经太累了。
他连续在两个世界,不停歇地度过了一辈子。那种记忆的积累、岁月的重负,已经令这个世界的他变得不那么像是自己了。
他想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态,以第一宇宙的廖如鸣的身份。
他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他可能在无穷无尽的第二宇宙小世界中,遇到无穷无尽的,他的恋人。这真是一种想想就觉得非常为难的事情。
廖如鸣自己招惹了纪知淮,自己兴致勃勃地认为能够承受这一切,同意让纪知淮继续跟随着他。
他自己承担了这个责任。
那么现在,他也只能认命。
他确实是认命了,也确实是爱着他的伴侣。可是……他也需要一点点的时间……他想摆正自己的态度,让自己重新对第二宇宙燃起一些兴趣。
他现在偶尔觉得自己变得更加惫懒了。在这个世界,他的生活好像是完全绕着程燃转的。
程燃喜欢的游戏、程燃喜欢的活动、程燃喜欢的比赛、程燃喜欢的影视作品……程燃推荐给他,廖如鸣要是感兴趣的话,他就去看看、去玩玩。
廖如鸣要是不感兴趣,他就只是附和一下程燃的话。
而廖如鸣自己却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兴趣了。
在此前的两个世界,他还兴致勃勃地和纪知淮、和傅平里去周游世界,观赏风景,但是在这个世界,廖如鸣却懒得这么做——明明他和程燃在这个世界更加有时间、更加有财力去这么做。
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腐朽压抑的世界,这是一方面,而另外一方面,他也的确是觉得很累了。
这种疲惫让大多数时候的廖如鸣,甚至懒得发脾气。
……确实,他在这个世界的脾气变好了不少。
除了经常被程燃这个小兔崽子惹怒。
然而在玩游戏的时候,是他经常让程燃无能狂怒。
廖如鸣笑眯眯地摸了摸程燃的脑袋,然后叹息一声:“小燃,我们又输了。”
程燃:“……”
……世界上怎么会有廖如鸣这样又菜又爱玩的男人!!!
程燃用一种不可思议又极度绝望的眼神瞧着廖如鸣。他觉得自己的游戏技术经受了巨大的考验……并且他还失败了。
他的眼神让廖如鸣哈哈大笑,直接忍俊不禁地倒在了程燃的身上。
这样的亲密接触,才让程燃的心情美滋滋起来。
他们大概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然后廖如鸣就让意犹未尽的程燃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程燃进浴室之前扭扭捏捏的,还从浴室的门口冒出个头来问廖如鸣:“先生,你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吧?”
“不会。”廖如鸣没好气地说,“给你讲睡前故事,可以了吧?”
程燃这才满意。
……他才不是要听睡前故事,他只是要先确认管家那边有没有把廖如鸣的房间收拾好了。
他通过浴室的专线电话联络了管家,确认廖如鸣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绝对找不到一丁点儿程燃曾经去鸠占鹊巢的痕迹,然后程燃才满意。
随后他高高兴兴地洗了澡,并且在浴室里呆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廖如鸣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从浴室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