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喧哗声顿起。
不少学生拎起书包就向教室外冲去。
婉拒了和闺蜜一同回家后,黄心晴站在位子边上,手心则暗暗握紧藏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眼神片刻不离后头正替谢辞收拾课本的厉长钧,对自己要不要找理由要对方企鹅号的行为再三迟疑。
算了,她这也是为了对方好。
跟谢辞待在一块,厉同学肯定会被找麻烦的。
她咬咬牙,一边给自己加油鼓气,一边向厉长钧的方向走去。
“厉同学,你能出来下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黄心晴忐忑的瞄了一眼一旁睡着的谢辞,小声对新同学说道。
厉长钧停下手中正做的事,抬眸打量这位女生,她看起来很紧张,连嘴唇都抿白了几分。
于是出于好奇对方能找他说些什么的心理,厉长钧点点头,将谢辞的书装好再放到自己椅子上后,便跟在她后头出了教室。
“我叫黄心晴。”
她寻了处离教室门口较近却不明显的地方停下,缓缓开口自我介绍道。
“厉同学,你可能不知道谢辞的事情。”黄心晴顿了顿,接着索性一口气说完:“他是个私生子,我们全校都知道的事情。加上性格很差,时不时不理人,听别人说他还会虐待小动物。”
她闭上眼,一时间也没了背后打小报告的心虚感,微微有些大声道:“你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厉同学。”
“我们都不喜欢他,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坐的。”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老师换座位,厉同学!”
话音刚落,她便掏出手机摆在厉长钧面前,透露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你可以先加我企鹅,我不是在骗你,我有很多关于谢辞的证据!”
这就是谢辞过去的校园经历吗。
厉长钧暗着眼眸,漫不经心的看向眼前这位身高只到他胸口处的女生,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不用。”
“我想和谁做朋友,我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自己认清的。”
他退后几步,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便稍作缓和道:“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了,黄同学。”
“谢辞答应了和我一起走,先失陪了。”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为什么?”黄心晴尴尬的收回手机,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她不理解厉长钧为什么要拒绝她,为什么要对谢辞这么友好。明明她说的是真话啊。
*
没想到自己重回到校园,还要再经历这种学生间的恶意。
孤立与恶意揣测,虚假传言,校园冷暴/力或者更极端的暴力对待。
无数在成人社会才会彻底显露的行为,过早的进入这些不足成年的学生内心,各种恶劣的行径初现端倪。
厉长钧曾经遭遇过,他出身于孤儿院,读书是他曾经唯一的出路,而那些路上的种种荆棘便是这些恶意。所以他感同身受,因此他才看不惯。
现在他所看见的黄心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隐藏在湖面底下的远不止如此。
他与谢辞的相处不过几个小时,便能依稀看出对方绝不会是黄心晴口中的人物。
那这些与谢辞相处一年多的同学呢?
厉长钧缓缓扯开衣领的扣子,一时间竟觉得走廊吹过的晚风闷热烦躁极了。
“你走不走?”
谢辞背着书包靠在教室门旁边,锐利的眼眸牢牢的盯着走来的厉长钧,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么吵的环境,真当他睡得死啊。
从最开始那个女生来找厉长钧后他便清醒过来了,听着那些话,自然能多多少少猜到对方来找他这位同桌想要说些什么。
无外乎是什么有关于他的传言,要么是其他些什么小事情。
不论是哪一种,谢辞都以为厉长钧不会和他一同回去,毕竟之前他自己并没开口答应对方,被弃之脑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
还真是意外呢。
居然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吗。
谢辞勉强压下勾起的唇角,漫不经心的道:“我走了。”
“一起。”厉长钧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
接着他笑嘻嘻的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拽着谢辞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那你跟上。”谢辞轻笑道。
*
在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厉长钧突然撒开谢辞的肩膀,小跑进去后又很快出来,只是出来后手里多了一个白色袋子。
厉长钧哼着歌,又重新勾上了谢辞上肩膀,对袋子里的东西则是笑而不语。
谢辞也不会去问,他对别人隐私并不好奇。
两人一路上也没聊什么话,大多是默默赶路,于是到了要分开的地方后,也只过了十来分钟。
傍晚的风徐徐的吹着,丝丝冰凉的气息蔓延在空气中。
厉长钧早就让司机在原点的地方等着他,而谢辞的家就在下一个路口附近。
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分开了。
“给,里面有我让人送过来的药酒之类的东西,你回家记得要擦。”
厉长钧抬着那袋药品,眼睛四处乱瞄就是不看对面的谢辞,语气装作平淡道:“下次要有人再欺负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找回场子。”
啊,他好像被维护了。
谢辞迟疑的盯着那份袋子,后又去看厉长钧。
“我的小弟,又是同桌,肯定不能被人随便欺负。”强硬又温柔的语气。
那份袋子装的药品不算多,谢辞接过,却恍惚觉得手上重极了。
“好。”
他闷闷的回应,另外一只手则悄悄捂住肚子那块早已不痛的伤口,滚烫的热意从指尖传开,仅有一会便汗湿了手心。
好奇怪,他在紧张什么。
谢辞僵硬的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来拉住厉长钧的手,认真道:“我认你做唯一的大哥。”
但他得是厉长钧唯一的小弟。
“以后我被欺负了,别怪我拉你一起受苦,大哥。”
如果厉长钧不能和他一起受苦呢。
那就付出招惹他的报酬,和随意承诺他的代价。
谢辞紧紧拽着那袋药品,借此敛住眸中幽暗的光芒。
这回轮到厉长钧了,他畅快的笑道:“好。”
“但还是叫同桌好听点。”
“明天见,同桌~”
他挥挥手,送别了谢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挺重要的,谢辞心境转变。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没运动了,头好疼(痛苦. jpg)
等我睡一觉起来,就又是一条好汉!
第32章 表露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处的街边小巷往里绕大概两三分钟, 就能看见一堆破旧的房屋,其中一间便是谢辞租的房子了。
谢辞的母亲姓许,在大学期间因为家庭破裂一度到了失学的地步, 险些走了很多歪路。
后来谢家的家主也就是谢东来在一次偶然的回校演讲中遇见了她, 也正因为她的脸像极了谢东来已经逝去多年的初恋, 所以他提出了包/养协议, 两人便顺势滚到了一起。
谢辞的出生是一场别有所图的意外, 许晴想要凭借一个孩子得到谢东来大笔的钱款,然后远走高飞, 过自己渴望的生活。
于是她偷偷戳破了谢东来的避/孕/套, 并且顺利的怀上了谢辞。
许晴并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如果作为一个私生子会如何, 因为相比起这点,一个巨富之家的孩子即使是私生子, 也总比大多数人过得好。
她不愧疚。
可她还是遭到了报应, 在生下谢辞后不久便在医院查出自己得了癌症。此后短短几个月内, 病情便从早期一路迅速恶化,最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疾病带走了她的容颜, 接着她的头发因为化疗掉光了,高昂的治疗费也很快拖垮了她。
而最初谢东来会包/养她, 便是为了那张脸。
谢家主不在乎那个生下来的孩子会如何,只是许晴死了, 便只剩他这位生父能抚养谢辞。
到底谢家不缺钱, 只是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谢东来便无所谓的将谢辞带回了谢家老宅丢给保姆照看。
至于谢辞是否会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被他的孩子欺负, 那便不是谢东来会考虑的事情了。
在他看来能花时间交代保姆照看谢辞,就已经是尽他最大的义务了。
时过黄昏,远边的太阳渐渐落下帷幕, 暖色的光晕打在朝阳的街边房屋上。
谢辞提着那袋药品,缓缓穿过越来越暗沉的小巷,最后步入家中。
出租屋内只有一间卧室加上一个很小的客厅,东西不多,因为谢辞没钱买。
他在黑暗的房间里熟练的摸索到开关然后打开,打算先给自己上药。
房内的光线很昏黄,让他有些看不清晰伤口位置的情况。
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自谢辞被驱逐到这里上学后便一直陪着他,差不多有两三年了,被环境潮湿氧化得厉害,但幸运的是一直能用。
“嘶——”
冰凉的药酒一触碰到敏感的腹肌,谢辞下意识的低呼出声,随后腹部蔓延开火辣辣的痛感,他皱着眉强忍不适将药酒揉开。
一些未被揉干的药液则顺着肌理的纹理往下,继而沾湿了裤子上的一小块布料。
液体本身是褐色的,谢辞看着那处异常显眼的深色,眼神几经变化,最后停留在晦暗闪烁之中。
他默默的伸出食指往药瓶沾了些药酒,再以舌尖舔坻尝试味道。
好苦。
原来厉长钧送的也与普通的药酒没什么不同吗。
谢辞闭上眼,任由身体躺倒在床铺上。
可是,心脏跳得厉害。
*
厉长钧回到新家后已经是六七点了,外界三三两两的亮起灯,伴随着要暗不暗的天色,倒是挺安宁的。
因为原身突然转校离开帝都一事,厉家父母虽然不乐意但还是给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栋别墅,方便他上下学。
雇佣的保姆算是特殊类型的钟点工,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完成工作然后离开这里,只不过拿的是全天的工资。
“好甜。”
厉长钧皱眉看向餐桌上的甜品,满满的浓奶油和巧克力所带来的过分甜度化在他的味蕾中,一时间竟有点生厌。
他将那份甜点放回冰箱,索性不吃了。
是他太过敏感了吗,这应该只是份正常的甜品,可他觉得腻极了。
就仿佛曾经的谢澜一样。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两人过往的相处经历,谢澜浅笑的脸庞,以及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大声说“我愿意。”
最后的最后,停留在谢澜怀抱着他绝望又茫然的眼神下。
厉长钧闭上眼,缓缓将自身拉进心海深处,不再回想过去种种。
你要知道,已经回不去了,厉长钧。
现在后悔又算什么呢。
“叮咚——”
丢于餐桌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一条条短信提示接二连三出现在锁屏上。
厉长钧静立半晌,终归还是拿起响了几分钟的手机,打算看看是谁来找他。
【长钧,我也要来M市啦!惊不惊喜?】
【爸爸一开始不答应的,但是我偷偷跑出来了,我就想见你一面QAQ】
【爱不爱我呀~】
【我后天才能到,周末出去玩怎么样?我大概能在M市呆一个星期。】
【干嘛不接电话?我生气了哦!】
等等之类一长串的短信,厉长钧足足往下拉了好一会才到最底部。
这是原身刚交往三个月的女朋友,虽然他早有分手之意,但因为转校一事一直没找到机会与其了断。
或许可以借这次出门讲个清楚,再把人安全送回家。
而原身即使只会在和上一任女友了断干净后才继续谈恋爱,但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花心风流了。
他不懂得爱人,只是在享受恋爱带来的新奇感罢了。
厉长钧抿唇,将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好,周六见。】
【保护好自己安全,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少女笑眯了眼,心中满是粉色泡泡。
她回道:【知道啦,瞎操心,不过我会的!】
*
夜色深重,蚊虫聚集在路边的街灯下,环绕式的飞舞。
躺在床上已经陷入沉眠的谢辞蓦地睁开眼,死死盯着黑暗房间的一处微光。
那是自隔壁住户的房屋透过玻璃窗折射进的光芒,很微弱。
“真蠢呐,谢辞。”
“一点小恩惠也能让你自我感动?”
他站起身,就着浓重的黑暗缓缓前行,奇怪的是他似乎能在这种环境下看清东西,一路无阻的到了窗边。
屋外依稀能看见远处的点点亮光,应该是一展尚在照明中的路灯。
冰冷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时常被谢辞擦拭干净的玻璃窗,仿佛在隔空抚摸那处光芒。
“不过是一丝光亮罢了,挥手便能掐灭。”
他深黑的瞳孔微微缩小,面部的微小表情无不表示他在兴奋。
“厉长钧吗,这个名字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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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转变
距离二高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小道上, 厉长钧眼尖的发现前头正低头赶路的是自家的亲亲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