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发问,叶辞柯笑着指了指玻璃画板,上面影绰映出一个人影,“打算调色时候看到的。来,过来。”
叶辞柯递给他一只手,乔稚欢覆上去后,直接被他拉至身前坐下,一支画笔塞进乔稚欢手心。
乔稚欢笑着问:“怎么?你要教我画画?我可是火柴人水平,你不怕我毁了你的大作么?”
叶辞柯垂眸笑了笑:“这画该由你来添几笔。”
之前站得远,乔稚欢只看了个大概,现在坐在近处他才发现,画上虽然是一朵瑰丽花朵,但更是一名舞者,全身都舒展成漂亮的线条充当花蕊,这是他们二公舞台《Restart》的最后一幕。
难怪说该由他来完成。
他的手被温和覆住,叶辞柯带着他在调色板上蘸取颜色,因为和调色玻璃离了一段距离,叶辞柯不得不倾身靠近,几乎是把人拢在怀抱里。
蘸完颜色,叶辞柯带他在玻璃板上试了几笔,画笔悬在画布上方,低声提醒:“落笔了。”
叶辞柯的左胳膊自然而然将人搂紧,呼吸凑在耳际,掌心与他相叠,画笔下落的瞬间,乔稚欢睁大眼睛,立即收回画笔。
原本精致完美的花朵上居然落下一道灰紫色的痕迹,活像被恶作剧涂鸦了一笔。
乔稚欢无比内疚,这画竟被他活生生毁了!
耳畔传来低沉的笑声,乔稚欢不理解地看着他:“都画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声?”
叶辞柯笑得更厉害了,睫毛里都滤着光。
乔稚欢又急又气,早知道他就不该听叶辞柯的,随手下笔,出事了他是不慌,乔稚欢倒是心疼得不行。
他急着去摸略微宽大点的画笔,刚才叶辞柯曾经用它扫开过颜色,想着也许有用,谁知他刚捏住画笔,那笔却被灵巧抽出,“别急。”
叶辞柯直接把人抱在怀里,笑容瞬间敛起。他换上另一只画笔,娴熟地就着那道痕迹铺色。
乔稚欢靠着他,越看越心惊。
他原以为叶辞柯会妙手回春,结果他是一通乱涂。
原本就一条污渍,现在已经五六七八条了,花上横七竖八全是灰紫色的宽色块,这画算是彻底完蛋了。
关键叶辞柯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对。
“叶——”
“嘘——”
那声制止就在他耳侧,轻得像在心上挠了一爪。
乔稚欢悄悄瞥了一眼,画画的时候,叶辞柯神情专注,光影把他的轮廓雕得凌厉,像把淬炼的好刀,锋锐、纯粹。
乔稚欢的心莫名定了定,窝在他怀抱里看叶辞柯画画。
只见叶辞柯熟稔地更换画笔,在几道污渍上叠加色块,暗部、亮部还有细部高光相辅相成,画面渐渐成形。
乔稚欢看懂了,这画的是最后倾在他身上的干冰雾。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污渍”就像魔法一样渐渐变得立体柔美,像水中氤氲开的颜料。
叶辞柯的手,不仅白直修长,还能化腐朽为神奇。
油画进入最后的收尾,乔稚欢看得出神,忽然问道:“叶老师……为什么把阮思唤他们喊过来?”
小说上没有这么细致的信息,如果不是有人指引,阮思唤他们根本找不过来。
画笔顿住,叶辞柯低声应答:“我的欢欢……真的很聪明。”
“还有奸商,那天晚上邀请我留下来的话,其实是你要他说的,而你带我们过来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对么?”
叶辞柯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就不怕我忽然改了主意,拒绝奸商,跟阮思唤他们走了?”
叶辞柯轻轻放下画笔:“当然。我当然怕。”
“但我还体会过更害怕的事情,比如看着那么多人剖白有多喜欢你,愿意为了你追来另一个世界;比如你随手投票,虽然我知道它不代表什么,但里面没有我;还比如,那天我们都上来水飞,暴雨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留在天台上。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恨不得疯掉。”
乔稚欢听得沉默,平时叶辞柯看起来情绪很淡,没想到他无意间给了叶辞柯这么多惶恐和压力。
叶辞柯干脆一口气承认:“……我是故意带你来这里的,阮思唤也是我叫过来的,那些话是我们讨论过,一起邀请你的。”
“欢欢,抱着你重新登上水飞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我该把一切选择都摆在眼前,彻底赌一把。”
“赌什么?”
“赌你会心甘情愿留下来,赌你会向往依靠和陪伴的感觉,赌……”
叶辞柯略微停顿:“你会彻底爱上我。”
许是忐忑,叶辞柯说完后,屋内安静了许久。
乔稚欢忽然起身,挣开了他的怀抱。
这动作几乎相当于判刑。
纤长的睫毛落下,叶辞柯蓦然闭上眼睛。
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乔稚欢的反应,看到他喜欢阿莉捷,答应千亿,拒绝阮思唤,他心中的期待一件一件被印证,他都快以为乔稚欢真的彻底爱上他了。
“叶辞柯。”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辞柯遽然睁开眼睛。
乔稚欢转身,略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眼前,光线从他背后漫出,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下个瞬间,他的眼瞳地震般触动,乔稚欢勾着他的脖子,剔透的瞳孔盯着他,缓缓骑在他身上。
乔稚欢极轻地笑了一声,他从没有如此迷人。
“恭喜你,你赢了。”
他抵住叶辞柯的额,声音简直灌着魔力:“Take me。”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蜜橘池鱼 的营养液
第六十八章 心甘情愿
夕阳西下,晚霞在乔稚欢侧颈镀上一层暖光,细碎的光芒沿着肌肤闪,一直溜进谨慎扣好的衣领中。
那景色烧得叶辞柯眸光乱闪,他竭力屏住呼吸,生怕气息扑灭此刻的画面。他哑声问:“你……不生气?”
乔稚欢的眼神钩子一般,要直接拉出他的心。
他盯着叶辞柯,停在近乎无隙的距离,轻轻碰了碰叶辞柯的唇尖,在唇齿相依之前说:“我心甘情愿。”
手掌颤抖着试探性贴上窄瘦柔软的腰,满指的颜料沾染雪白的衬衫,叶辞柯像摸上春天刚冒出的第一缕嫩苗,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怜惜呵护,让人欺凌破坏。
气息颤抖交缠,衬衣凌乱地揉出褶,又被混上斑斓的抓痕,最终被蛮横地撕离,玻璃色板上立即映出光洁漂亮的背,欢欢,简直比雪山更美。
叶辞柯透过朦胧的倒影,只看了一眼,便像是触到什么开关,近乎撕咬地索求撷取。
这是吻,更是缠斗,也是纠葛,怀里的火热是鲜活生命结成的藤,依恋占有随着藤蔓侵入乔稚欢,顺着血脉在他体内奔涌,开出妖冶绚丽的花。
人的体重让人心悸而踏实,叶辞柯抱着他,猛然起身,就着相连的姿势将人抱去沙发。
一旁的壁炉燃得通透,火光映亮细碎的汗渍,钻石般在背上凌乱的闪,肩胛骨上的红痣更烧得耀眼,像颗楔在心头的痣。
意识在摇,影子在摇,画笔横着堵住要命的碎音,空气都被震颤得甜腻,他却心悸又慌张,只能靠拼命占有来补偿。
一开始乔稚欢都在积极温存地回应,从中段开始,他就渐渐脱力,只记得玻璃调色板好凉,他抓着边缘,冰得一颤,胳膊上更沾满五颜六色的颜料。
飘窗好冷,厚重的丝绒窗帘外能远眺雪山,晚霞将它染成粉色,像叶辞柯的吻。
抱去清洗的时候没有开灯,叶辞柯抱着他一起蜷缩在黑暗狭窄的浴缸里,温水柔浪一样在皮肤上攀登。
清洗过后,乔稚欢被放进柔滑的被中,他贴在叶辞柯胸口,结实的肌肉舒展成优美的形状,原本冰凉的被子很快染上滚烫的体温。
室内散着玫瑰香,像叶辞柯,浓烈孤冷,带着一身的刺,能留人满身甘醇的痕。
海潮般汹涌的情绪渐渐平息,像喝过一口醇香的烈酒。
乔稚欢全身懒懒的,听着对方胸口的心跳声,心情踏实而安定。
他的背被叶辞柯踏实圈着,叶辞柯似乎很迷恋他的背,总是眷恋地触过每一寸起伏,用颜料在上面留下数不清的色彩,等细密的汗微微洇乱色块边缘,叶辞柯的反应总会尤其剧烈。
他则迷恋叶辞柯的手,叶辞柯体脂很低,小臂上的青筋平时都极有存在感地凸起,只要略微用力,比如抓着脚踝或是按着肩膀的时候,那些青筋便凸起得更加有力。
还有他的手,纤长白直,像温和的暖玉。
乔稚欢抚摸他修长的指节,只觉得爱不释手,这双手如魔法般完成一幅幅绘画,又在削薄的皮肤上留下难以言喻的痕迹,最后又如晚风般温和安抚。
叶辞柯抽回手,掌心温柔地覆在乔稚欢的发上,从发丝,摸索至耳廓,又顺着挺直的脊骨抚摸至肩背。
他拥着乔稚欢,亲昵地吻了吻前额,问道:“晚饭没吃,饿不饿?”
没人提,乔稚欢还真不觉得,一旦提起,消耗过后的饥饿感就很明显。
乔稚欢从他怀里抬头:“我想喝点甜的。”
叶辞柯下楼给他找点填肚子的东西。
途径大厅时他才注意到,原来这时候已近深夜,家里黑灯瞎火,估计早就睡了。
原本叶辞柯想着随便弄点热饮补充能量,结果一进厨房,炉子上焖着蘑菇汤,烤箱里还放着焗龙虾和酥皮,略微回温就能吃,一看就是阿莉捷特意给他们留的。
叶辞柯设置好烤箱,浓郁的香味在厨房中四溢,浓汤入盅再盖上酥皮,他将所有菜式放进托盘,一回身,和人四目相对。
起居室里,似乎是注意到响动,小尖牙从沙发中探出脑袋,隔着偌大的房间,怔怔望着他:“叶老师,你和欢欢在干嘛啊?连晚饭都不下来吃。”
叶辞柯:“……”
见他语塞,小尖牙更是疑惑:“阿莉捷还要我们别去喊你们。”
“你们神神秘秘,到底在干嘛啊?”
“……”叶辞柯目光满场游移,忽然看到起居室沙发上留着的毛衣,随口搪塞:“我们……在上面织毛衣。”
小尖牙睁大眼睛:“什么毛衣还要两个人一起织?”
“……特殊的……毛衣。”叶辞柯被问得头皮发麻,“没别的事情我先上去了,欢欢还等着吃饭。”
“哦。”小尖牙也不知懂没懂,下巴搁在沙发背上,偏着头目送他上楼。
阿莉捷做饭真的好吃,酥皮融进甜咸适宜的浓汤里,一口就感觉补满能量,更别提浓郁软弹的龙虾。
乔稚欢本来就饿了,饭菜又这么对胃口,他拿出了人生最大食量,一次吃了个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乔稚欢被人幸福地拥着,看最后一丝灯光散在黑暗中。
室内终于淹入安宁。
*
“叮铃——”
刺耳的老式电话铃声划破宁静,乔稚欢惺忪睁眼,天居然已经大亮。
他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满室都是叶辞柯的芬芳,睁眼就看到他殷红柔软的唇。
乔稚欢抬头,在他唇角点水般一吻,叶辞柯随之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下略,眉目温和地看着他。
电话铃还在声嘶力竭地吵闹着,他和叶辞柯温存相视,仿佛闹腾的铃声完全不存在。
“叶老师早。”
叶辞柯没回话,在他侧颈印下一吻作为回应。
那吻断续往上,融动纠缠,叶辞柯缓缓翻身,小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刚要低头深吻,冰凉的指却抵住他的唇:“不行,再不起床真的说不过去了。”
叶辞柯眼神黯了黯,电话铃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见他消停,乔稚欢从他身下起身,谁知他的睡衣扣子竟扣得凌乱,肩头衣料无力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紧实的胸膛,以及朵朵红莓般的痕迹,左侧肩头甚至还留着个发红的齿痕。
厚重的被子猛然卷起,乔稚欢卷入温暖的怀抱中,被按住香了个够。
电话铃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纤长白瘦的胳膊挣出被窝,朝电话那边挣了挣,立即被追出来的大手按住,拉回被中。
响至第三次,一只手终于从窒息的吻中挣扎出来,抓起床头的老式电话柄,乔稚欢钻出被子,哑着声音问了声“喂?”
电话那头沉沉一笑,纯熟的法语传来:“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乔稚欢觉得挺奇特。
按道理说,这里他没什么认识的人,而大橙的事情反转后,现在所有人对他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谁会在这时候找他?
还能找到叶辞柯爷爷奶奶这里来?
他皱了皱眉,用法语问:“阁下是谁?”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尊敬的品牌大使。”
这头衔一出,立即勾起关于这声音的记忆,正是Stardiv的斯莫先生。
见是工作相关,乔稚欢立刻坐起身子,无缝切换认真语气:“斯莫先生,这几天我有些个人事务处理,很抱歉给您带来麻烦了。”
那边爽朗一笑:“我很严肃么?需要你这么道歉。签约了就是伙伴,不用这么紧张。何况,我如果早知道你和Laurentium还有渊源,我该在看到你的时候就签下你。”
Laurentium?
乔稚欢听到一个陌生的词,不过他不动声色掩盖过去,只问斯莫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有,当然有。”斯莫的语气恢复严肃,“8月底9月初一直是各大品牌最关键的时期,我打电话过来也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有安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