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禾垂眸:“嗯。”
“好的!”收银员欢快地刷了卡,随后双手一起将卡还?给江知禾:“谢谢惠顾,祝您生活愉快。”
顾然跑过来时?,账已经结完了。
“不是说我买的吗?”顾然眉心微蹙,满脸不满。
江知禾低哄道:“我的不就是你的?”
“呃……”顾然眉心蹙成?一团,“可你……”
“好了吗?”季林探出脑袋,突丌打断他们:“在聊啥呢?”
顾然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有点?气结。在某些方面,他觉得季林少根筋,又或许是情商低。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死脑筋的自己?更?好笑?点?。
江知禾没接话,他斜倚在收银台旁边的墙壁上,沉默地别有意味。
“没,”顾然简洁明了道:“好了,走吧。”
“哦。”季林不知所?云得挠挠头,慢悠悠走在原玖面前,倾身问他:“我是不是打扰他们了?”
原玖俯身提起购物袋,安慰他:“没有,你去得正好。”
“是么……”
季林将信将疑地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好莱坞。
“去哪?”季林问向沉默的仨人。
顾然抿了抿唇,偏头看江知禾,江知禾说:“吃饭。”
“哦,对对对。”季林不好意思笑?了笑?:“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小然,我们去你那里吧?”季林用下巴点?了点?每人手上提着?的购物袋,说:“手上东西有点?多了,不好走”
顾然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双褐色的眸子直勾勾望着?江知禾,江知禾轻眨睫毛,替顾然作了回答:“嗯。”
原玖全?程当工具人,安静地仿佛没有存在感,如果忽视他的样貌和身材的话。
但显然季林是个没心没肺的,想得起来就会去黏腻一会儿,想不起就蹦蹦跳跳朝前方走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然从一个人,慢慢地变成?了四人行。
他像雪一样踩在空中,没有实感,没有归属。直至一阵涌潮的冷风,将他吹向了唯一的方向。
“等等,”顾然说:“储存柜里还?有东西。”
“嗯?”季林回头看他:“还?有什么?”
顾然嘴唇半翕,含在口腔里的话在舌根转了个圈,就又咽了回去。因为江知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江知禾脖颈上的围巾,不知什么时?候解下来的,现在正被江知禾缠绕在顾然脖颈上。顾然颤抖着?睫毛,呼出的湿气尽数倾洒在殷红的围巾上,然后他听到江知禾说:“等我一下。”
世纪城的大?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三人堵在边上有点?挡道,纷纷一起朝旁边挪了腿,然后又一起乖乖的站在原地等江知禾。
“同居?”原玖放轻了声音,似是而非地问顾然。
顾然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走远的江知禾身上,猝不及防听到这两字,一时?还?有点?愣神:“啊?”
“啊?”季林在旁边小声学?他:“啊什么?”
“嗯。”顾然点?头。
“嗯。”季林兴致勃勃地跟着?学?。
原玖不太惊讶,好像他们俩就该如此甚好。
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适时?地止住问题。原玖斜过身看向季林,随即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对季林眨眼道:“帮我分担一点?。”
季林低头嘟囔了一句,但声音太小了,顾然没听清。
他只能低眉顺眼的观察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季林有点?小孩子心性,总是无形地朝原玖撒娇,撩而不自知。
原玖也属于耐心好的那种,表面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但隐形间却能把关于季林的事做得滴水不漏。
季林绕过顾然,一脸傲娇的表情:“这么点?东西都拿不动嘛?”
“是啊,”原玖好脾气笑?道:“有点?勒手指。”
“那好嘛。”季林凑近看他手指:“勒成?什么样了,我看看。”
原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展示给季林看。
顾然越看越觉得新?奇,就又细细细细端详一番,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余光里,他这才错开视线,转眼望向那个朝他奔赴而来的江知禾。
第65章
季林不是第?一?次来顾然这里了, 他刚进?门就把这儿当自个?家似的?,脱鞋,换鞋, 一?气呵成。
末了还倚靠在玄关旁侧头斜看另外三人, 眼?里是无声的?催促。
意思是, 干啥还楞在门口,不准备进?来嘛?
原玖持着?做客的?心理, 并没有?像季林那么着?急进?去,而是伫立在走廊中央,默然等待。
四楼的?住户不多,自从顾然住进?来后, 甚少见过与他同层的?人。
顾然扯了扯脖颈上的?围巾,略先?跨步进?去。他没有?先?给自己换鞋,而是自玄关柜台上提起一?双暗灰的?棉鞋置在江知禾跟前。
江知禾手上提着?购物袋, 有?点腾不开手,顾然欲要俯身给江知禾解鞋带时, 旁边看了半天?不说话的?季林动了。他先?是笑嘻嘻打哈哈:“害,东西都给我提着?吧, 你这样不好换鞋。”
顾然慢了一?拍,呆呆地抬眼?去看江知禾,才?反应过来自己脑袋打结, 没有?想过自己是可以先?换鞋,再把东西接过来的?。
江知禾抿嘴,半抬起手。
接手的?空挡, 身后的?原玖上前一?步靠过来,挑了下?眉尾。
“给你,”原玖仍微笑着?, “我腾不出手来。”
“哦。”季林愣愣地答了一?声。
他替原玖接过购物袋,边转身朝客厅走去,边嘀咕着?:“换个?鞋这么麻烦嘛?”
顾然也只是怔然了一?下?,就又俯身蹲下?去,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原玖似笑非笑地换了鞋,跟随季林走了进?去。
江知禾敛下?睫毛,用手臂挡住了顾然解鞋带的?手:“不用,你换你的?。”
“要用。”顾然抬起头,有?点迟钝地迎上江知禾的?目光:“你也腾不出手。”
“是吗,”江知禾的?语气很平和,“其实你可以学季林的?。”
兴许是征服欲在作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顾然也摸不清楚,但?他还是做了。
顾然和江知禾回到客厅时,季林已经不客气地瘫倒在懒人沙发上了,原玖则是立在季林的?身后,等他们。
见他俩终于进?来了,季林仰起头朝后看,却对上了一?双笑意淡淡的?眸子。
“你们先?坐会儿,”顾然秉承着?主?人的?关系,用下?巴点了点矮桌:“桌上有?零食,你们吃,我去烧点热水。”
“瞎,”季林翘起腿,哼唧道?:“别搞这么客气撒。”
江知禾停驻在客厅中央,缄默片刻,他走向顾然,顾然眨动睫毛看他。
“东西。”江知禾低声说:“我放回卧室。”
“啊,”顾然觉得没问题,笑着?说:“好。”
江知禾不动,就这么静静注视他。
顾然被他看得有?点害羞了,家里现在还有?客人呢,他就……
江知禾适时地打断他幻想纷纷的?想法?,放轻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东西。”
“东西,”顾然也跟着?重复:“你放进?去呀。”
“套”
江知禾简言意骇。
顾然:“……”
他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脸,他偏头瞅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又回首直视江知禾那漆黑的?眼?瞳,呐呐道?:“我……我放购物袋里了。”
“嗯。”
江知禾显然是想让他自己拿出来。
做坏事时,坦坦荡荡。现在忽然听江知禾提出来,顾然这才?后知后觉有?点害羞劲来。
好像他是有?多饥渴似的?。
静谧的?同时,屋里的?三人都在看他。
好吧,我饥渴。
顶着?三双灼热的?目光,顾然咬了咬下?嘴唇,快速弯腰自购物袋里摸出他偷偷买回来的?避孕套塞江知禾手里。
江知禾手心摊开,又合拢,很浅的?笑了下?后,转身进?了卧室。
顾然僵着?脖子,回首一?看,季林正眯着?眼?睛笑得好不开心。
“矜持点,”原玖神色漠然,轻飘飘点拨季林:“你也会有?的?。”
“有?你妹”
放完这句狠话,季林就从沙发上直起身,绕过矮桌,揽着?顾然肩膀插科打诨道?:“小然,没看出来啊,你们平时这么刺激的?嘛?”
“我之前送的?那一?盒……”季林挤眉弄眼?道?:“你们用完了嘛?”
他问得小声,好似顾然和江知禾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顾然不想理他,用手肘撑着?他越挨越近的?身体,不让他靠近。
“说说嘛。”季林纠缠不休地又把头凑过去:“我很好奇耶。”
“闪开,”顾然说:“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好,”季林稍微往后退了点,“可以了吧?”
顾然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丢出一?句话来:“之前给的?那个?,小了。”
季林憋了半天?,憋出个?“啊”来:“嘛意思?”
意思是,江知禾用不了,所以他和江知禾从头到尾就做过一?次,剩下?的?就扔了。
平时都是互帮互助,克制地忍耐了少年时的?欲望和情动。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这个?套小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江知禾说得节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让顾然受伤。
都是假的?。
顾然想,不就是怕影响我荒废学业,反而沉迷于性欲。
“行了。”
顾然适时地止住季林还想发问的?话,说:“热水也别喝了,我去看看江知禾。”
季林一?副我懂的?表情放开了他,就又把自个?儿摔进?懒人沙发里。
可他忘了,除了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客厅外,还有?一?个?心眼?极小,内心腹黑的?男朋友。
“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嗯?”原玖倾身过去,低语道?:“看到女的?就叫美女?”
季林发懵了两秒,快速摇头道?:
“不是”
不是的?,季林抓狂怒想!
卧室房门轻掩,没有?关严实,江知禾走进?浴室,把新买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清洗。
卧室不比客厅冷清,里面布满了江知禾和顾然的?生活气息。顾然喜爱画画,但?每次画完,都会随手放一?边,不知道?收拾。
除非是特别重要的?稿子,或者是那不为人知的?恋爱,藏于角落。
江知禾将顾然刻意买的?避孕套锁进?抽屉里。
这种东西,他也只能是给顾然买来望梅止渴了。
他不同于顾然表面的?炙热,但?他表面冷漠的?内心里,是偏执的?占有?欲和死守于心的?晦暗。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江知禾侧耳倾听外面顾然和季林的?小声嘀咕。
他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帘,目光投向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小铁盒子上。
这个?盒子是昨晚和顾然胡闹时发现的?,鉴于顾然拥有?的?小隐私,他并没有?贸然窥探。
江知禾错开目光,转眼?望向窗外涣然飘过的?零星点点白雪,须臾片刻,他抬脚走向了那个?湮没无音的?铁盒子。
客厅断断续续的?传来季林揶揄的?笑声,江知禾屈指打开了那个?封闭性的?盒子。
当江知禾看到那个?小铁箱里有?他的?校园卡、小学毕业照、证件照,还有?一?堆小玩意儿时,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麻又酥。
原来这个?人爱了他这么多年…而他才?懂得怎样爱一?个?人。
他学会了隐忍,会学了冷漠。
唯独在顾然慢慢接近他时,他才?学会怎样爱顾然。
“你在干什?么?”
顾然突丌的?声音,打断了江知禾的?思绪。
蹲在床尾脚边的?江知禾没动,顾然眨了眨眼?,踱步靠了过去:“怎么了?”
“抱歉。”
江知禾没回头,低声细语道?:“抱歉。”
“干什?么?”江知禾说了两次抱歉,让顾然有?种心慌的?感觉,他压抑住不安乱跳的?心,缓缓倾身看去。
如果用能用什?么话来形容顾然此刻心情的?话,那就是像突然和谈了一?年的?网恋对象面基,突然发现自己天?天?语音聊天?的?是个?四十多大妈时的?那种心情。
“你”
顾然感觉喉咙发哑,脸上的?温度渐渐升高。但?他却能感觉自己指尖冰凉。
又羞又恼的?情绪左右了他,江知禾冉冉站起身转过来,乌黑的?眼?睛注视着?顾然。
顾然有?点胀然,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面露几分惊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很奇怪,一?个?说了抱歉,一?个?却说对不起。
他们分不清是谁的?对错,只能感觉对方与平时不同的?情愫。
“为什?么要道?歉?”江知禾向前迈了一?步,定定地望着?那个?心慌不安的?少年:“对不起收藏我的?东西和照片,还是对不起永藏心底的?暗恋?”
“我……”顾然说不出来,他只能颠三倒四的?解释:“我不是什?么变态,我就,我就是单纯喜欢你。”
“喜欢你到什?么东西都想拥有?。”
“我不是故意的?。”
“顾然啊”
这是江知禾第?一?次用那种爱而不得的?语气说话。
“我很庆幸自己。”
“在无人在乎的?时候,拥有?了你。”
“但?,我也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