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隽:“舅?你是我肖远舅舅吗?你被绑架了?谁拿你手机了?许宴是不是你?”我也挺想是许宴,肖远默默在心里说。
编辑「我开玩笑的」发送,但没发送成功。
显示「你还不是对方好友」。
然后「雀得冠军」的群里就有他外甥的求助信息。
白隽:“SOS!谁去救我舅!我舅被不明分子绑架!你们那不是晚上吗?怎么会有歹徒??”
肖远一个头两个大,准备回复点什么时,房门被敲响了。
刚蹲完厕所的许宴,不慌不忙地拽出掖在裤腰里的上衣衣摆,顺便擦擦手上水,等眼前门打开,满脸茫然地问:“你外甥抽什么疯?”
他朝肖远晃晃手机。
肖远头疼地让人进来:“我不知道,他拉黑我了。”
许宴看见床上亮着屏的手机,走过去拿起来,将聊天记录翻了翻。
“哦豁。”他挑了下眉,“你外甥行情不错啊。”
肖远突然想听他的看法:“你觉得呢?”
许宴:“我觉得行情不错。”
肖远:“不是……”
许宴:“什么不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肖远:“……”
总不能明着问「你对男生喜欢男生」这种事有什么看法,但如果引起反感,岂不是得不偿失。
肖远不情不愿地憋出一个「哦」字。
然后看见许宴将手机送到嘴边,莹白的屏幕光亮照在他脸上,他嘴角坏坏地勾起,说:“我认为你舅的提议不错。”
语音发送成功。
且白隽的「1s」时长语音很快甩了过来。
许宴交还手机,笑道:“建议你不要听这个字。早点睡,我回房了。”
肖远听见某许出去后,似乎和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的林巨霖说了两句话,具体说的什么没听清,但嗓音里全是打趣和笑意。
他点开白隽1s语音:“卧槽。”
错了……
不是一个字,而是两个字。
深秋来临,随着银海市气温变换,班里好些花骨朵都感冒了,课上课下全是擤鼻涕的声音。
程文宇是班里唯二之一感冒的男生,他往垃圾桶里砸了团纸巾,接过后排男生丢过来的篮球,在过道地上拍了两下,鼻音很重地叫:
“许宴!肖远!”
终于挨到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爱打篮球的几个男生整装待发。
肖远写完最后一个字,句号挂在走之旁末尾的线上。
他起身离开座位的第一秒,篮球就朝他砸过来。
肖远接住后,同样往地上拍两下,问:“写好了么?”
奋笔疾书的许宴头都不抬,遨游在物理解答中:“等会。”
肖远单手托球,在旁边弯下身子,看他的测验卷:“哪题?”
许宴说:“这题解出来了,还有两题,我做完再去。”
剩下的两道题,有一题很难,肖远手指摁在那题的下半句,想提醒一下:“这里……”
话刚出口,就被许宴捂住嘴:“我自己先试试,你不要讲!”
他手机握着一杆黑心0.38的笔,捂过去的同时,笔尖从肖远校服的蓝色衣领自前往后擦过去,在白皙的脖子上画下了由浅至深的一笔。
“啊。”
许宴头皮一麻,丢下笔站起来。
由于动作过大,凳子往后倒,撞上路过准备出去的何展小腿。
何展停在那,面无表情剜了眼凳子主人的后脑勺,弯腰扶起凳子,故意将凳子靠上后边的墙壁。
再朝那两人看去,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睛。
肖远被按在座位上,身体端正,半边脖子都在少年骨节分明的大手中,微凉的耳垂藏在拇指下。
他头往旁边歪了些,方便少年查看有些火辣辣的那处。
“没事吧?”前面王猛问。
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剩几个纷纷关心询问。
肖远冲他们安慰笑笑:“没事,有事我就不在这了。”
许宴感觉他说话时声带在自己的掌下震颤,有些后怕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肖远低声:“知道。”
“这好像……”许宴拇指毫无意识来回抚摸他耳垂,“肿了。”
有指尖沿着被笔尖划的那一道肿伤慢慢描摹,肖远感觉心底仿佛被少年拿着一片羽毛撩过一样。
他嗓音不自觉轻下来:“是么,难怪有些火辣辣的。”
“这个要么?”王猛终于找到书包里的湿巾纸了。
许宴手掌短暂地离开他脖子,抽了张湿巾纸立马揽回来:“你头歪点,我给你这块擦擦。”
肖远照做,瞥见教室后排站着个人,想到刚刚一眼扫过扶凳子的举动,偏头说道:“谢谢。”
何展倏尔回神,极快的速度控制好面部表情:“不客气。”
肖远感觉脖子那凉凉的,许宴嘴里吹风过来时很痒。
他自我转移注意力,问何展:“你会打篮球么?”
“会一点。”何展说。
“这样,你和王猛先去。”肖远示意手里的篮球,“我们就来。”
像怕他反悔似的,何展立刻将篮球拿过来,手指碰到他的手背,何展心跳加快,走到教室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们。
少年弯下的半个身子挡住肖远,不知说了什么,肖远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宴:“我不是谋杀你。”
肖远:“知道。”
许宴松了口气。
肖远又说:“像这样的可以多来两下。”
许宴:“??”
天气预报:明天有暴风雨。
31、被发现
许宴回头看教室后门,确定那人和王猛走了,这才换了张湿纸巾,重复刚刚揽脖的举动。
“他很奇怪。”
肖远:“谁?”
“你说呢……”许宴瞥一眼后排,“我同桌呗。”
肖远:“哪里奇怪?”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让许宴说的话,一时不能完全说清楚。
比如上课时,那人会全程盯着黑板,根本不看书。
比如下课时,那人会起身活动筋骨,撕纸屑在手里玩,教室后面明明有垃圾桶,那人却只去前面丢。
再比如他和肖远上厕所,每次都能撞上和那人前后脚同行。
单单这些说明不了什么,偏偏几件事撞一块,怎么想怎么奇怪。
“你是不是和他认识?”许宴松开他脖子。
“没印象。”肖远摸摸伤。
“诶,先别摸。”许宴低头朝那处吹两下,“你们家前线最近有什么顾客纠纷么?”
“不太清楚。”肖远感觉脖颈被吹热了,“问这个做什么?”
许宴直起腰,收拾湿巾纸丢垃圾桶:“你最近注意点,不要单独进出,我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
“让我跟着你的意思?”肖远扫了一眼他课桌,“不写了?”
“写啥呀。”许宴夸张说,“我魂都被你吓上天了。”
肖远朝前门走,嗓音里添了丝笑意:“这不是没事么。”
许宴朝后门走:“幸好没事,我真怕这辈子还没画上鞋子,就得蹲劳改踩缝纫机去。”
教室前后门都关上了,两人并肩朝操场去。
由于高三年级课程调整过,高二时期能和他们一块儿打篮球的班级不在了。全班硬抠才抠出来六个人,其中就有何展这么个半吊子。
当然比之前好,之前五个人玩2v2「做梦」。做梦就是轮空的意思,五个人中有一个人轮空,等到下一轮,就和进分最少的人替换上场。
现在可以玩3v3自由投篮。
许宴,肖远,何展。
前俩极有默契的人配合很好,要不要第三个队友都无所谓,虽然是在总分数比对方落后的情况下。
许宴进了一球,习惯和肖远击个掌,后退拉开阵型时,不小心撞到后侧方的半吊子。
说半吊子抬举了,这厮其实只会运球跑,投篮没中过,跑到哪犯规到哪,大家都视而不见不和他计较,反正不是正规篮球赛,打着玩而已。
许宴一心在想,等等怎么配合,让肖远拿下一球,心不在焉就没说对不起,扯了衣摆擦擦汗。
“你踩到我鞋了。”何展不太高兴的话音砸过来。
言外之意:你没跟我道歉。
许宴喘着气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鞋面上,边缘的确是脏了。
他弓下身,扎开马步看球,说:“不好意思。”
何展马步扎他旁边,冷不丁砸来一句:“学校禁止早恋吧。”
不远处的肖远和程文宇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规则,暂时不开球。
许宴抽空答:“好像是。”
何展:“不是好像,就是。”
许宴奇怪地看了他第二眼,没说话。
“你和肖远……”何展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同学。”许宴说。
“你把肖远当同学,他把你当同学么?”何展微笑,“谈恋爱的同学吧。”
像为了给何展这个问题交相呼应一样,许宴眼前竟莫名其妙滚过那对舅甥的微信聊天内容。
“试着。”「答应」「交往」这些词语填满了他的脑袋。
许宴忽然想到,似乎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很长时间的电梯吻。
那个男人唇上的温度微凉,强势闯进的舌尖勾勒着红酒味。
举止很霸道,舌却很温柔。
有些片段记不太清了。
他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男人在亲吻后环住他的腰,脸埋进他颈窝,懊悔又温柔地唤他:“许宴,许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奇怪的是明明在哀怨,用的语气却是懊悔。
“许宴?”
“许宴!!”
不知谁喊了两嗓子,拉回许宴的思绪。
他下意识望向围观席,前排的几个女生指着他身后的半空尖叫。
许宴转回头时,半空中橘红色的篮球,迎面砸过来,他挡不及,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砸来的力道不重,但因他神游天外,根本毫无防备,身体顺着冲劲直接朝地上跌坐了去。
许宴眼眶发酸,捂住巨痛的鼻子,温热的鼻血从指缝滴下来。
“纸!”
他听见前桌的声音响在头顶。
肖远暴力拆了整包纸巾,胡乱叠在一块儿,握住少年手腕:“许宴,换这个止止血。”
许宴在想,重生回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围绕在这位未来上司身边,为了不确定的因果重生关系,想要改变亲人的命运。
时而忍耐,时而无法忍耐。
看似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可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过程中,他本人受到的快乐是大于不快乐的。
但并不代表,你要和这个给予你快乐的人,发生同学及朋友关系之外的改变。
“给我点反应啊许宴?”
肖远很担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砸懵了吗。
同学们都围过来了。
体育老师也过来了,他本就是个粗嗓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许宴一个字听不进去。
不止老师,还有焦急、关切着自己的未来上司。
许宴生出逃离这里的想法,倏地挥开眼前递纸的手,爬了起来。
少年手上红色的血刺得肖远一阵眼疼,再次递上纸:“许宴。”
许宴垂着眼:“我自己处理,帮我请个假。”
说完绕过男生,头也不回地离开操场。
肖远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抓起草坪地上两件外套,和体育老师说了声,匆匆追上去。
老师非常纳闷:“他平常不是灵活的很吗?谁来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在这里打架了?”
程文宇挠挠头说:“他好像在发呆,我们没发现他在发呆,发现他发呆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师险些被绕晕:“你们自由活动,都给我注意安全。我看看许宴去,可别把鼻梁骨砸坏了。”
大家后怕地散开些许。
同打篮球的男生过来,撞了下程文宇肩膀,压着嗓子懵逼道:“什么情况啊,那球何展明明能接,却跟木头样的杵着!”
“嘘。”程文宇因为感冒,浓重的鼻音还在,“别说了。”
自来水哗啦啦流着,许宴捧冷水洗了几分钟,总算止住血,甫一抬眼,和镜子里的男生对上视线。
肖远正要说话,少年却垂下眼,和操场上一样,似乎在刻意躲避。
他唯有咽下措辞,固执地递上纸巾,说:“我跟班主任请过假了,陪你去医院。”
许宴越过他:“不用。”
“诶,许宴你这人!”肖远反手拉住他胳膊,“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干什么?”
许宴转过身,拿了他肩上的书包,他臂弯的外套,他手里的纸巾,依旧不看他的眼睛,说话冷漠得仿佛回到关系刚磨合那会儿:“谢了,不用管我了,忙你的吧。”
肖远拧起眉,勾了勾包带,追上去:“你去医院么?”
许宴:“跟你没关系。”
肖远:“你在跟我置气吗?”
许宴:“想多了。”
纸巾很厚,足够擦干少年脸上和头发上的水。路过垃圾桶,他把纸巾胡乱塞进去。
教学楼那边传来放学铃声响,校喇叭唱起一首流行歌。
校门卫打开门的第一时间,那两人一个面瘫脸,一个严肃脸,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步伐一致。
马路上车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