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洲眼眸中的悲伤难过转眼间消散无踪,眼眸清凌凌的泛着光,变成星星点点的欣喜。
看到男主态度转变这么快,纪安澈心里不禁升起疑惑。
男主刚才那么可怜,难道是装的么?
其实,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都一样心疼。
毕竟他真的把男主当成儿子看待。
纪安澈忍不住揶揄道:“顾小洲,演技挺好啊。”
顾寒洲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错愕。
他眉目微敛,懵懂单纯地抬起眼眸,迷茫地问:“哥,你在说什么?演技好是什么意思。”
“哥,你是在怀疑我刚才是在演戏吗?”
可能是被他刚才的话刺伤了,顾寒洲嗓音带了丝干涩沙哑,他垂下眼眸,脸色微微苍白,“哥,我没有骗你。”
看到男主这副受伤的神色,纪安澈愣住。
难不成是他感觉错了?
小可怜男主其实不是装的??
如果不是装的,那他刚才的行为无异于给顾寒洲的伤疤上撒盐。
愧疚感从心底升起,纪安澈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寒洲抿起唇角,淡淡地陈述:“在我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恰好是冬天。A市郊区有条河没有完全结冰,附近的居民会在那里冬泳或者钓鱼,只不过地方比较偏僻,很少有人会去那里。”
“有一天晚上,妈妈把我带到河边游泳,我很开心,因为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那还是第一次。”
纪安澈惊呆了,“冬天的晚上带一个八岁的孩子去冰湖里游泳???”
“你妈妈怎么想的???”
顾寒洲笑了笑,“那天湖水很冰冷,我游了十几分钟就冻得骨头都开始泛疼。”
“我从岸边爬上来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看不清周边的建筑,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纪安澈震惊地问:“???你妈妈去哪里了?”
顾寒洲摇头:“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纪安澈忍不住爆了粗口,“草!”
“她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就不管了吗?”
过了十几秒。
“嗯。”
顾寒洲垂下眼眸,轻声说:“我在原地等了她两个多小时,发现她没有回来。我四处找了她很久,走了几公里的山路依旧没有找到她。那晚的天气很冷,后面甚至飘起了小雪,我只穿了一件单薄外套,最后实在扛不住寒意,发烧晕倒在路边。”
“还好热心的路人看到我在沙滩昏迷不醒,报警把我送到医院,我才幸运地活下来。”
如果纪安澈仔细看顾寒洲的眼睛,会发现漆黑瞳孔中冰冷的一丝感情都没有。
可纪安澈现在脊背阵阵发寒,拳头攥的死紧,因为愤怒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究竟是有多恶毒, 一个母亲才会把自己年仅八岁的儿子带到河边游泳,借以伪装成意外事故。
如果顾寒洲出了意外,根本没有人会追究她的责任。因为没有人会怀疑亲身母亲居然会杀害自己的亲儿子。
心脏仿佛浸泡在冷水中。
纪安澈手脚冰凉,有些喘不过气。
原著中对男主童年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
再加上他当时没有仔细看,书里似乎写过男主的妈妈确实对男主不好,从小对男主非打即骂。但他没想到,男主的妈妈居然已经厌恶到甚至想杀死男主。
那时候顾寒洲才八岁,他什么都不懂。
晚上开心快乐地去和妈妈去游泳,差点连命都没了。
等他长大以后,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发现真相后该怎么办。
连亲生父母都抛弃憎恶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满溢出来,刺得纪安澈喉头发涩,急切地想做点什么安慰男主。
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贫瘠的措辞语言没办法宣泄情感。
纪安澈最后还是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顾寒洲冰冷的身体。
拥抱有时候比言语更有力量。
“对不起。”纪安澈眼眶发涩,喃喃道。
顾寒洲轻笑道:“哥,你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纪安澈没有回话。
心想,如果他早点来到男主身边,是不是就能弥补那些曾经造成的伤害。
如果他能早点出现就好了。
“没事。”顾寒洲乖顺地弯起眼眸,反过来安慰怀里的少年。
他懒洋洋地半阖着眼睛,眷恋地埋进少年肩窝,眼底晕染开痴.迷神色。
“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从今往后我有哥哥陪在我身边。”
顾寒洲瞳孔闪过诡.谲的占有欲,“哥哥会永远陪着我,对么?”
纪安澈嗓音闷闷的,“嗯,我会永远陪着你。”
回忆起原著剧情,虽然男主的妈妈很恶毒,但男主的爸爸甚至更恶心。给男主带来的伤害丝毫不比那个女人少。
别人家的父母都是拼尽全力去保护孩子,不希望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到了男主身上,那两个人渣不给男主制造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保护根本是妄想。
太惨了。
他儿子好可怜。
纪安澈鼻尖微红,严肃地拍了拍顾寒洲的肩膀,“我会保护好你。”
纪安澈吸了吸鼻子,琥珀色眼眸映着水光,心疼和怜惜的情绪在瞳孔中弥漫开。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把我当爸爸。”
纪安澈神色认真,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对你好的!保证用源源不断的父爱填补你人生的空缺。”
顾寒洲脸色微僵。
他微笑道:“哥,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纪安澈敏锐的神经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开个玩笑哈哈哈你不会当真了吧。”
空气沉寂了几秒钟,没有人说话。
纪安澈感觉有点尴尬。
不过今晚他已经足够尴尬。
从今往后再也没什么能击垮他。
不过顾寒洲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笼罩的郁郁死气。纪安澈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刚才开的玩笑还是有点用处的。
时间已经很晚。
困意汹涌澎湃袭来,纪安澈打了个哈欠,眯起惺忪睡眼,说:“好啦,乖,现在睡觉吧。”
“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晚安。”纪安澈手肘撑住床板,把被子盖到身上,刚躺下睡觉。
顾寒洲唇角勾起。
看来纪安澈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位有误。
作为一个好弟弟,应该时刻帮哥哥纠正错误。
他微微俯身,指节搭在纪安澈后颈,轻探,“哥,你脖子后面似乎有虫子。”
纪安澈吓了一大跳,揪住他袖口,惊慌失措地喊道:“你快帮我把它弄掉!”
“哥,你别动。”
顾寒洲扼住少年的肩胛骨,俯身压在他身上,指尖顺着微敞的领口滑进深处。“啧,真麻烦,好像跑到里面了。”
两个人本来都是坐在床上,姿态免不得亲.密。
现在亲.密得几乎有些暧.昧,鼻尖摩.蹭着鼻尖。
距离近的,仿佛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微凉的指尖触到白皙后颈,从衬衫缝隙中,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光滑皮肤。
半遮半掩,最为撩动人心。
顾寒洲眸色微暗,喉结上下滑动。
阴影交错间,光线在少年身体浓墨重彩地交隔开。
每一个轮廓弧度都恰好贴合他的心意。
顾寒洲眸光妄念涌动,叹息道:“哥,没有虫子。”
“刚才应该是我不小心看错了。”
“你确定没有吗?”纪安澈颤着嗓子问。
顾寒洲轻笑:“确定没有了。刚才应该是影子,不小心看错了,抱歉。”
纪安澈这才松了一口气,理智回笼后,忽然回想起自己的猛男人设。
身为猛男,似乎不应该害怕虫子。
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不是害怕虫子。”
“我才不怕呢,我只是特别讨厌虫子。”
顾寒洲眼睛含着清浅的笑意,“嗯,我也特别讨厌。”
纪安澈躺在床上,蓦然发现目前的姿势有点奇怪。
?这不是电视剧里面男女主颠.鸾倒凤的必备姿势么。
他耳垂染上绯红,抬起手推顾寒洲的胸膛,催促道:“我快从我身上起来。”
顾寒洲听话地回应:“好的。”
他左手用力撑在床沿,试图从少年身上起身。
“哥,不好意思,我的手突然麻了。”
“忽然起不来。”
“???”
纪安澈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憋的耳根都染上绯红。
“哥,你怎么耳朵红了。”顾寒洲轻声问。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通红的耳垂,揉.捏xie玩。
纪安澈耳垂部分比较敏.感,轻轻一碰便泛开麻.痒。
“啊哈哈哈哈哈好.痒,你别碰我。”
顾寒洲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掐住他的腰肢,手滑进去使坏地轻轻摩.挲。
指尖向下滑过腰部细腻皮肤。
“你快松开我,别闹了,快从我身上起来。”纪安澈笑得更厉害了,脸颊弥漫开绯.红。
“我怕痒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一向乖巧听话的男主,这次居然没有听他的话。不但不听话,反而还一直到处乱摸。
可恶。
顾寒洲是在蓄意报复么?!
“哈哈哈哈哈哈。”
纪安澈快要笑出腹肌了。
他从来没发现他的敏.感带居然这么多。
男主不管碰他哪里,他都忍不住想笑。
纪安澈笑得话都说不完整,怒横着眼威胁:“你!哈哈哈你别摸我!!”
奈何他现在琥珀色眼眸含着水光,眼尾弥漫开雾气,瞪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威慑力。
反而有种不自知地暧.昧撩.人。
少年唇.瓣殷.红,大片大片雪白皮肤露在外面。
指尖稍微不小心用力,白腻皮肤便会晕染开绯.红色的玫瑰。
顾寒洲呼吸微窒,心跳声不可抑制地错乱。
纪安澈随便一些微小的,毫不自知的举动,就能让他的理智溃不成军。
顾寒洲心里蓦然升起一丝不平衡。
他故意凑到纪安澈耳畔,搂住少年哑声道:“哥,你皮肤好白。”
听到男主羡慕的嗓音,纪安澈傲娇地哼了一声,“羡慕吧。”
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大大咧咧地敞着领口炫耀道:“羡慕也没用,哥天生就白。”
顾寒洲唇角轻轻漾开笑意,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廓。
白玉耳廓泛起绯红。纪安澈不适应地往后缩。
此刻他脸颊泛起剧烈运动后的红润,扇着风嘟囔道:“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太热了。”
顾寒洲眸光晦暗。
皮肤白,很适合做一些事情。
心中妄念积聚成浩瀚河海,快要冲破囚牢堤坝。
妄念和理智几乎要将他撕裂,只能一味地压抑,压抑地心口泛起阵阵闷痛,腹部传来难捱的痉挛。
顾寒洲垂下眼眸,凝视着身下的少年。
他想从纪安澈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异样。
但纪安澈表情坦荡明亮,完全没有躲闪,笑吟吟地凝视着他。
眼神干净纯粹。
琥珀色眼眸仿若蕴藏着细碎的星光,很漂亮。眼睛里面蕴含着对他的信任,藏着浅淡的依赖,最多的是炙热的友情。
但唯独没有喜欢。
甚至连一丝旖.旎情绪都没有。
凌晨的晚风带了些凉意,纪安澈莫名察觉到威胁,后背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感。
顾寒洲忽地撑起手臂,从他身上离开。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嗓音略带着几分冷淡。
不过纪安澈没察觉,他困得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确实该睡了。”
“不要总是熬夜,我们要做健康养生人。”
顾寒洲帮他掖好被子,轻声说:“哥,晚安。”
纪安澈疲倦道:“晚安,好梦。”
脑袋刚挨到枕头,纪安澈毫无防备地没过几秒就睡着了。
顾寒洲听到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盯着面前的雪白墙壁,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青翠欲滴的藤蔓在黑暗中伸展蔓延,嫩绿枝条爬满墙壁。明明应该是一副生机盎然的碧绿景象。可是转瞬间,那些藤蔓仿佛被吸干血肉,碧绿筋脉变成腐败的灰黑色,最后化成一滩破败不堪的死水。
心脏被攥紧,焦躁不安的情绪剧烈翻涌,苦涩的滋味沸腾弥漫,甚至连喉咙间都翻腾着难受的苦味。
幽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顾寒洲面无表情的脸上。
五彩斑斓的幻觉再度涌现。
神经割裂开,在剧烈的疼痛下变得麻木。
前世恶心的画面浮光掠影般在他眼前闪过。
恶念滋生发芽。
猩红蜘蛛在地板上攀爬,顺着床单窸窸窣窣地往上爬。
越来越多的猩红蜘蛛从门缝中涌出来,在地板上四处乱窜,窜进橱窗,钻进鞋盒,爬上柜台。蜘蛛扯开黏腻的白色丝网,在阴暗角落伺机而动。
顾寒洲能清楚看到,那些蜘蛛尖锐的螯牙,花纹绮丽的后壳,八根附肢细长伶仃,附肢表面黏连着白毛。
他知道那些是幻觉。
宿舍中不可能会有那么多蜘蛛。
顾寒洲闭上眼睛,暗自告诫自己。
可他睁开眼睛,宿舍床帘上正悬挂着一只巨型蜘蛛。
蜘蛛大颚里含着鼓囊的毒素。头部前端有八个血红色单眼,深红血液似乎要从里面淌出来。
蜘蛛眦开螯牙,对他吐出毒液。
“呲——!!!”
皮肤上能清晰感受到毒液黏腻恶心的灼烧感。
顾寒洲紧紧闭上眼睛,身体不自然紧绷。
他后背浸满冷汗,撕裂的耳鸣声在大脑内翻搅。
浓稠的黑暗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笼罩住。
鼻腔间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喉咙仿若被紧紧扼住。
胸腔中的空气一点点流失。
顾寒洲无法呼吸,压抑得喘不上气。
宿舍变成沼泽,拽着他的脚踝向下沉.沦,要将他拉入深渊。
他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指尖不自然地痉挛,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战栗。
顾寒洲将身体一点一点地朝旁边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