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谢谢你了。
纪安澈绕过出租车司机,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嘴角紧绷,眉头轻蹙起弧度。
……果然还是很讨厌汽车。
纪安澈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小孩子会喜欢的零食和玩具,打算到孤儿院以后送给各位小朋友。
刚才便利店出来,走在街上。
突然,刺眼的车灯照向纪安澈。
纪安澈挡住眼睛,避开那股强烈的光线。
有病吧。
他的眼睛要被那人的车灯闪瞎了。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缓缓停在纪安澈面前。
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从越野车走下来,走到纪安澈面前。
保镖围拢住纪安澈,他们气势汹汹地说:“纪安澈,魏哥想和你聊一聊,跟我们走一趟吧。”
纪安澈疑惑地问:“魏哥是谁?”
保镖噎住了,“欧阳魏少爷。”
“警告你,你如果不乖乖听话,别逼我们动粗。”
纪安澈放下手里给小朋友们带的玩具和颜料。
他看了眼面前五个穿西装的保镖,唇角勾起愉悦的笑容,“你们只有五个人?”
领头的保镖不明白纪安澈为什么在笑,他懵逼地回答道:“对啊,我们只有五个人。”
领头的保镖上前一步,想拉住纪安澈的手腕,把人强制带到车上。
纪安澈反手扣住他的肘关节,往下狠压,同时膝盖顶上对方腹部。
那个保镖瞬间疼得弓下腰,脸色惨白。
没过三分钟,纪安澈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这些人。
纪安澈嘲讽道:“你们回去告诉欧阳魏,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呆在医院养伤吧。”
他提起地上的玩具和零食,转身打算离开。
地上趴着的一个小个子男人突然飞速冲到纪安澈身后。
感受到后腰抵着的尖锐冰冷,纪安澈身体僵住。
是刀。
小个子男人用刀刃抵住他的腰,阴恻恻地威胁道:“纪少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纪安澈:“好吧。”
“请问能走着过去吗?”
纪安澈笑眯眯地说:“正好锻炼身体。”
保镖:“???”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纪安澈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注意锻炼身体,没别的意思。”
保镖怒骂道:“别废话!快上车!”
坐到车里。
汽车开始行驶。
纪安澈低下眉眼。
他都多久没坐过汽车了。
自从那场车祸之后,再也没坐过了。
真讨厌坐车。
纪安澈蜷缩起身体,脊背线条不自然绷紧。
脑海传来眩晕感。
他捏紧指尖,指盖泛起青白色。
额角流下冷汗,冷汗淌进眼睛里,眼睛一片黏腻的沾湿。
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汽车的撞击声,还有翻腾炽烫的火光。
纪安澈看向四周,汽车依旧平稳地往前行驶,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刚才是他的幻觉。
纪安澈抿起苍白的唇角,死死皱紧眉头。
皮肤传来针刺的感觉,绵密剧烈的疼痛扎进肉里。
车门忽然打开,清凉的空气灌进车内。
保镖站在汽车门口,冷声说:“到了,纪少爷下车吧。”
纪安澈迫不及待地从车厢内钻出来。
脚底踩在踏实的柏油马路上,纪安澈终于松了口气,他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苍白脸色浮现出正常的微红。
纪安澈低下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路程很短,大约只有五分钟。
他却感觉过了仿佛半个世纪。
纪安澈叹了口气,压下胃里翻涌的酸水。
保镖将纪安澈带到医院的八楼。
“魏哥在里面等你。”
保镖寒声警告道:“注意你的说话言辞,如果惹怒了魏哥,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不过,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想怼他了。”
纪安澈笑盈盈地说:“谢谢你提醒我。”
保镖气得脸色铁青,死死地攥紧拳头,却丝无可奈何。
纪安澈推开门走进病房。
欧阳魏躺在病床上,他腿上打着绷带,脸色惨白青紫的像是僵尸。
纪安澈笑着问候,“欧阳魏,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太好啊。”
“看到你过得这么惨,那我就放心了。”
欧阳魏额角青筋暴起。
他压下心里的怒气,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视频是你传到网上的吗?”
“还有我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纪安澈随便找了个板凳坐下,无辜地说:“不是我做的。”
这两件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个无辜的吃瓜群众。
欧阳魏冷笑道:“呵,你别装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刚给纪安澈下药,转头他就被别人下了药。
他想拍纪安澈的不雅视频传到网上,纪安澈的不雅视频没拍成,反倒他的不雅视频传到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说不是纪安澈干的他都不信。
欧阳魏阴冷的视线盯在纪安澈身上:“你既然连那种视频都能挖出来,说明你手里还有其他的底牌。”
纪安澈无语了。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吓唬吓唬欧阳魏也好,就当做解气了。
纪安澈说:“我确实有底牌。”
欧阳魏眉头紧皱:“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纪安澈直截了当地说:“以后你不许再骚扰顾寒洲。”
“老子非要弄死顾寒洲。顾寒洲就是个婊.子养的精神病。”
欧阳魏恼恨地咬牙切齿,眼底浮现出怨毒恶意,“这件事没得商量。”
当着他的面说要弄死他儿子。
顾寒洲是他的死穴,谁都碰不得。
气血上头,纪安澈冷笑道:“那我换个条件。”
欧阳魏:“什么条件?”
纪安澈轻笑道:“你不是断了一条腿么,你再断一条腿,兴许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怒火霎时窜到头顶,欧阳魏气得眼睛都红了,举起旁边的花瓶,狠狠扔向纪安澈。
纪安澈闪身避开砸过来的花瓶,悠哉游哉的看着他发疯,“不会吧不会吧,你这就生气了?”
欧阳魏神情暴怒,像条乱吠的狗,“纪安澈,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吧?今天你既然走进这扇门,就别想好端端走出去!”
纪安澈随意地坐在木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他,神情寡淡地无聊道:“听你这样说,我真的好害怕。”
欧阳魏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痛得喘不上气。
“你敢动我,你觉得纪家会放过你么?”纪安澈轻飘飘地说,姿态闲适地喝了一口旁边放着的乌龙茶,右手插进裤子口袋内,按动口袋内的手机。
欧阳魏心里有点慌,他佯装镇定地指挥旁边的保镖:“你们把纪安澈给老子关进车里,然后明天直接送到B市的仓库。我就不信纪家的手那么长,能伸到B市。”
欧阳魏双眼猩红,目眦欲裂地骂道:“我受了这么多伤,必须要一件一件讨回来。因为网上那个视频,我爸硬生生打断了我一条腿,还说要把我赶出家门。只有废掉纪安澈一条腿,我才能解恨。这次我要亲自动手。”
欧阳魏阴狠地说:“保镖,去把纪安澈关进车厢里,晚上再放出来。让他好好享受一下高温的快乐。”
旁边一个染着奶奶灰头发的小弟说:“魏哥,这种三十多度天气把人锁在汽车里,会出事的。”
欧阳魏神情疯狂,阴恻恻地说:“彭元纬,你要是再替纪安澈说话,你干脆也进去陪他吧。”
彭元纬连忙解释:“魏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怕您不小心惹出麻烦。如果摊上人命就完了。”
欧阳魏:“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纪安澈被保镖关进汽车车厢内,手机也被人收走。
车门反锁住。
等保镖全都离开后,纪安澈环顾四周,发现车内没有任何锐器。
他只好用拳头抵上车窗玻璃,狠狠砸下去,砸了十几次,他的手背已经红肿不堪,车窗玻璃依旧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
车窗玻璃是加厚版的钢化玻璃,很难光凭拳头弄碎。
纪安澈收回肿痛的手背。看来没办法靠他自己逃出去了,现在只能等待救援。
刚才和欧阳魏废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刚才没办法光明正大拿出手机,只能暗中按动开机键,将已经设置好的急救短信发送给顾寒洲。顾寒洲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急救短信。
希望小洲能快点报警。
太阳炙烤着地面,车厢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外面的气温已经高达30摄氏度,车厢内的温度几乎有37摄氏度,并且温度还在飞速上升。
车内皮质座椅传来灼烫感。
浑身的皮肉似乎都快要被烤干。身体里的水分迅速蒸发消失。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喉咙蔓延开干裂的渴意,纪安澈将脑袋抵在膝盖,轻轻喘息着。
呼吸间满是炽热恶心的气体,胃里翻涌起酸水。
鼻腔快要干燥地裂开。
纪安澈像条濒死的鱼,他张开喉咙,努力呼吸着。
喉咙里仿佛被人塞了铁粉,每次呼吸都热辣辣的疼。
生理性的眩晕感袭来,眼前景象变成模糊不清的光点。
幼时记忆浮现在眼前。
母亲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澈崽,今天想吃什么甜点呀,妈妈给宝贝做。”
一听妈妈要做甜点,小男孩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六岁小男孩穿着浅蓝色背带裤,嗓音软糯地掰着指头说:“要吃草莓布丁,蓝莓蛋糕,提拉米苏,还有玫瑰马卡龙。”
女人漂亮的面容漾开笑意,揉了揉男孩的小脑袋瓜,“吃这么多甜点,澈崽会牙疼的。只能吃一种哦。”
“牙疼的话,我让爸爸帮我换一副牙,爸爸会同意的。”小男孩扑进妈妈怀里软软地撒娇,鼻翼间都是妈妈身上清浅的玫瑰香味。
女人加重声音,吓唬道:“爸爸不会同意,爸爸只会揍你的屁股。”
“呜呜呜不要!!!” 小男孩紫葡萄眼睛里满是惊惶,双手匆促地背在身后捂住屁股,哭唧唧地跑走了。
欢乐的时光画卷刹那间撕裂,画面转瞬即逝,血腥的场景裸露出来。
飞速奔驰的汽车,刺耳的鸣笛声,暴雨噼里啪啦地击打在玻璃车窗。
刺眼的车灯光束射向车厢后座的一家三口。
“轰!!!”
车辆受到撞击发生侧翻。
视线突然发生天翻地覆,机械车厢遭到挤压,车内空间顿时变得狭窄不堪。小男孩身体不停颤抖,眼泪顺着脸庞流到下颌,被爸爸妈妈紧紧搂在怀里。
“澈崽不怕,我们会没事的。爸爸妈妈会保护好澈崽。”女人轻柔的安慰声在耳畔响起。
小男孩拼命忍住哭泣,张开小手紧紧抱住母亲,软糯的嗓音还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泣音,“不怕不怕,妈妈也不要害怕。”
他们乘坐的车辆再次传来剧烈撞击声。
窒息感袭来,小男孩眼前陷入黑暗。
回忆起那场惨烈车祸的清晰场景,纪安澈脸色苍白地弓下腰,指尖不住地细微颤抖,压抑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纪安澈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神经紧绷成一条细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心脏被死死攥紧,他怎么都喘不上气。
意识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纪安澈努力睁开眼睛,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车厢内的温度估计已经达到四十摄氏度以上。在这种环境昏睡过去,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纪安澈掐住手腕上的皮肉,疼痛带来一丝清醒。
他快要不行了。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濒临死亡的时候,纪安澈脑海中最先想到的人,是顾寒洲。
如果他离开了,小洲该怎么办。
万一有人欺负小洲,小洲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这本书最大的反派还没出场。
正是那个反派打断了男主的右手,使男主右手粉碎性骨折,没办法再握笔考试,最终遗憾地错过了高考。
他想亲眼看到,顾寒洲考上最好的大学,拥有最光辉灿烂的人生。
难道这个愿望没办法实现了么。
纪安澈瞳孔渐渐涣散,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靠在滚烫的皮质坐椅,白嫩皮肤都被烫伤,泛着紫红色。
纪安澈用最后的力气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糖,颤着手放进唇齿间。
酸甜的柠檬味涌动在心尖。
回想起昨天初吻的愉悦感觉,心理身体的难受似乎消退了许多。
唉,早知道多亲几次了。
那么舒服。
比吃最甜的草莓蛋糕还要舒服。
他还没有亲够。
眼前只剩下一片死寂黑暗,纪安澈再也撑不住,快要晕倒在后座。
车门骤然被打开,微冷的风灌进闷热车厢。
凉意贴上皮肤,听到开门声,纪安澈勉强将眼睛撑开一丝缝隙。
顾寒洲脸色带着掩不住的焦急,“哥,我来了,你别出事。”
纪安澈喉咙干哑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勉强将唇角抿起一丝弧度。想告诉顾寒洲,他没事。
顾寒洲心脏泛开撕裂性的疼痛,俯身将少年紧紧抱进怀里。
嗓音发颤,“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纪安澈脸色比纸都白,唇角纹路干裂。
他舔了下唇,干裂的唇.瓣泛开蛰疼感。
强烈的念头自心底升起,冲破所有理智的樊笼阻碍。
如果生命即将消逝,
那最后再吻一次吧。
他攀住顾寒洲的肩膀。
仰头凑过去。
吻上少年的唇。
苍白干裂的唇瓣触碰到温热柔软。
清甜的滋味绽放开。
纪安澈清楚听到,心脏搏动的速度渐渐加快。身体的难受虚脱似乎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唔……果然比草莓蛋糕的味道更甜。
以后买蛋糕的钱可以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澈崽眼里的小顾:敲好吃的草莓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