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期待你的舞台,那么一定是说明等你跳完舞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估计又要作案了。只是根据概率计算,这次的作案对象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就是宿主大人。”
阮夭咽了咽唾沫小小声地说:“统子哥我有点害怕。”
系统摸摸阮夭的栗子头,机械音里也能听出来些许温情:“别慌,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阮夭攥紧了指尖:“如果真的要死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无痛道具吗?”
他很委屈地垂着眼睛:“我怕疼。”
系统微微一怔。
不管再怎么说,从阮夭刚刚化形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是人类将将成年的年纪,还会怕苦怕疼。
阮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逼自己接受必死的结局,只是最后可怜兮兮地向系统求一个无痛道具。
意识海里过了良久,系统才轻轻地说:“好。”
阮夭的舞蹈天赋一直都很好,台下的楚凌衣和林悬虽然两个人互相不对付,但是唯一能达成一致的观点就是,阮夭的舞是世界绝无仅有的。
修长如幼竹的肢体,从天鹅濒死般折下的细白脖颈,到泛着桃花粉色的削葱指尖,足尖划过的地方就是缪斯规划的范围。
阮夭跳的是一首由华国顶级舞蹈家编的现代舞,舞蹈中揉进了月色的冷清和水光的粼粼,每一个动作都能将台下的观众带入到那个如梦似幻的水月世界。
舞蹈结束后从观众久久不能回过的神和延迟了将近半分钟左右才响起的如雷掌声中阮夭知道自己的表演成功了。
他长出一口气,差点瘫软在地上。
后台忙忙碌碌,各色人员人来人往杂乱无章,阮夭慢吞吞地走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路过的后勤人员很殷切地地递上一杯热水:“刚才看你表演很辛苦,累了吧,喝点水。”
阮夭接过水杯,勉力笑了一下:“谢谢。”
“你刚才跳的很好哦,我都快要陷进去了。”后勤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朗朗又温温柔柔的,好像是天生自带着吸引人的磁场。
阮夭不由得望过去。
被鸭舌帽帽檐盖住的属于年轻男人斯文俊秀的脸,正从容微笑地看着阮夭。
“我都爱上你了呢。”男人笑眯眯地这么说道。
手里的水杯砸在脚面上,热水四处蔓延,烫到了阮夭的脚背。
他鞋子只解了一只,白皙脚背上一片惨烈的通红。
但是阮夭好像没有知觉似的,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好半天才慌乱又迷茫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温……温老师?”
明明是笃定的语气,但是在真正揭开凶手的面目之后,一切都像是梦境一般荒谬的不太真实。
“怎么可能,真的是你。”
温斯言压了压帽檐,唇畔笑意加大:“啊,怎么不可能是我呢,阮同学。”
“我说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他很欢快地凑到阮夭的耳边,一字一句用那种惯于蛊惑人的优雅腔调说道:“老师从来不会食言。”
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随手揽住了少年软倒的身子,温斯言哼着歌抱着昏迷的少年抬眼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正在记录一切的摄像头。
温斯言张了张嘴,无声地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私立男高日常(28)
阮夭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瞎了,视野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阮夭颤着声音呼叫系统:“统子哥!你在哪里?”
不仅眼前看不见,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了。
系统在意识海里极力用很温和的口吻安抚他:“没事没事,我在这里。你身体只是因为吸入了乙醚还有点后遗症。”
天知道机械音是怎么让人想得到可靠两个字的。
阮夭这才没那么慌乱,迟钝地发现是温斯言在自己眼前绑了黑色的布条。
少年衣衫凌乱地躺在一张大床上,衬衫领口的扣子崩开了,露出一小截被蹭得发红的白皙锁骨。本来就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被二指宽的黑布一遮显得更加孱弱可怜。
温斯言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战斗力过于放心了,连手都没有绑起来,人也没有在一旁看着,就这么任由阮夭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昏睡。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柑橘味的家居香水的气味。
阮夭躺了半天等着药效渐渐过去,终于等到能动了这才慌慌张张地摘下蒙住眼睛的布条。
整个房间昏暗得厉害,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阮夭手指发颤,摸索着床沿坐起来。
腿还是站不稳,走路的时候还是趔趄着。
阮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现在必须想办法先逃出去,再报警。
“统子哥,任务只说找出真凶,并且阻止他吧?”阮夭问道。
系统闪了闪灯:“是的。”
阮夭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我把他送进监狱就可以了吧?”
他不敢开灯,怕把人引过来。
小心翼翼地走到卧室门前,阮夭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了门把手。
金属圆球在手心里带着一丝凉意让他乱成一团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系统有点担心:“宿主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呀。”
每次到这种危险时刻系统就会难得生出机器不该有的挫败情绪,他很恨自己等级比不上那些高级系统,不能动用更高级的权限帮助宿主。
更多的时候它好像只是负责给宿主大人简单介绍任务,再看宿主皱着眉为任务苦恼。
要是能再有用一点就好啦。系统感受到自己的机械心脏小小地失落地跳动了一下。
希望温斯言不在。阮夭闭着眼祈祷。
但是人倒霉起来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阮夭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没动呢,门把手在他手里自动转了一圈。
坚硬圆润的金属硌在柔软掌心,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般。
莫名的有一丝狎昵。
“!”
阮夭一个激灵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把整个人都抵在了门上。
本来被推开一条缝的门又被狠狠地关上,发成“砰”的一声,在昏暗且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门外的人似乎有点诧异,推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阮夭长出一口气。
“你醒了。”对面男人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显得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
阮夭背靠着房门,眼神紧紧盯着在昏暗里闪着一点光的金属把手。
“放我走。”
阮夭喉间干涩得仿佛要撕裂,吐字的时候总有一丝丝尖锐的疼痛。
男人声音闷闷地,好像在笑:“夭夭,好天真。”
好可爱。
阮夭全身发麻,咬住了舌尖抑制住自己想吐的谷欠望:“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我说到做到。”屁,出去就把你抓起来。
男人停顿了两秒,语气宠溺又无奈:“好吧。”
嗯嗯嗯?这么简单的吗?
阮夭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别骗我。”
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流过一丝暗光:“嗯,不骗你。”
“你发誓!”
阮夭努力提高了一点声音,战战兢兢地用瘦削肩膀抵着门。
男人浅红色唇角上的弧度越来越高,被无数同事称赞面如冠玉的脸上泛着一丝丝逗弄小动物似的神色:“我发誓,要是骗你我就会死。”
他说的那么轻飘飘的,好像死亡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一般。
阮夭眉间松了松,脸上还带着一点犹豫。
但是力气稍微小了一点。
男人并不急着推门,他带着温和笑意很耐心得等着阮夭自己开门,好像真的是个包容的家长在任由坏脾气的孩子胡闹。
事实上就算阮夭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比不过他的。
“我已经发誓了,夭夭最好主动出来哦。”
“说谎的孩子会受到惩罚的哦。”
阮夭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他不是很想知道变态所说的惩罚是什么。
“你不要站在门口!我不想看见你。”
他任南啊疯性地提出要求,被绑架了还能和绑架犯发脾气的人质也是独他一个。
明知道阮夭看不到,温斯言还是举起双手笑得狭长眼睛都弯起来,语调轻快:“好的好的。”
阮夭屏着气小心地推开门。
门外好像真的没有动静了。
打开房门就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可以隔着雕花的围栏看到一楼整洁宽敞的大厅。
没有人。
阮夭心里想这也太好骗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回学校报警。
温斯言没有拦他,他人仿佛就在一瞬间消失了。偌大一个房子里阮夭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电视机开着却只是停在花花绿绿的主页,茶几上洒满了一桌的照片,一台笔记本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而黑了屏。
甚至还有一杯仍在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阮夭踩在软绵绵的毛绒地毯上,有点颤抖地抓住了黑色的金属栏杆。药物的后遗症让他光是走了短短一段路就站不稳了。
大门就在眼前,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少年顿了顿,猛地回过头,看见穿一身名贵西装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哎呀,反应好快。”男人耸了耸肩,正大光明地当着阮夭的面把一支注射器遗憾地塞回了口袋。
阮夭就说那股子奇奇怪怪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凭温斯言狡诈的性格能这样轻松地放过他就有鬼了。
“温斯言,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阮夭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冷汗,漆黑眼睫上兜着一层薄薄的水色,“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你。”
温斯言有点伤心地撇下嘴角:“我都说了我喜欢你呀,不会杀你的。”
阮夭被他步步紧逼着,不得不倒退:“那杨熙宇……”
温斯言脸色冷淡下来:“哦,你说他啊,因为他是个变态啊。”
我看你更像变态。
温斯言叹了口气,摊开手:“我是在保护你,你不会想知道那位死掉的杨同学做了什么的。”
男人明明已经到了快三十的年纪,笑起来的模样有一种孩子气的残忍,人类的生命对他而言就好像是幼童因为好奇随手碾死的蚂蚁。
他猝不及防地伸手握住了阮夭因为恐惧而冰凉的手腕,邀功似的把他按在了沙发上:“我请夭夭看个好戏。”
他说话的时候凑得极近,阮夭很快地撇过了脑袋。
那种被蛇信子舔过的糟糕感觉又来了。
说到看好戏,男人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也不在意阮夭不理他,拿出了遥控器随手按了几下,电视上一下子出现了高清的画面。
这是一段录像。
阮夭本来不想看,但是耐不住好奇,还是偷偷地瞥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惊得阮夭整个人都坐直了。
这是一段从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的画面,在电视里分成了两个小屏,一边是面色冷得可怕的楚凌衣,另一边是同样阴沉的林悬。
他们似乎在着急找着什么,阮夭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样慌乱的时刻。
“你别伤害他们!”阮夭内心一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主角攻受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可以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失业了。
“你要是想报复,完全可以报复我,他们两个人明明和你没什么交集不是吗?”阮夭一只手紧紧攥着沙发上的布艺,林悬是高一级的学长,楚凌衣是这个月才转学过来的,怎么看都是他的原因更大。
要是因为他这两人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呢?
阮夭的脑子里从来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东西,慌乱之中眼泪就一直掉,声音都是软糯糯的哭腔,汗湿的黑发就这么凌乱地贴在雪白脸颊上,哭得眼尾泛起桃花一般的颜色。
“你还是杀我吧。”反正这个世界死了顶多痛一下。
阮夭怕的厉害,攥起的细瘦指节泛着硬玉般的冷色。
咬住的水红色嘴唇上也渗出了一丝鲜红。
温斯言低头仔细地打量他,狭长眼睛里好像无机物一般的冷灰色调,阮夭宛如是被蟒蛇盯住了。
温斯言用指腹抹去了阮夭唇上的鲜血。
“不要伤害自己,夭夭。”他叹了一口长气,很无奈的样子,“这样会让我很难办的。”
“我只是想和夭夭玩个游戏。”
他捏着阮夭的脸颊,言笑晏晏像个清风朗月的正人君子:“二选一,夭夭想选哪个?”
“剩下来的那个会死哦。”
“我……”
“没有两个人一起的选项,夭夭要是选不出来,就一起杀了吧。”
温斯言语气轻柔,随便得就像只是谈论路边枯萎掉的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付情敌还是老温狠。
第29章、私立男高日常(29)
一个小小的包裹出现在楚凌衣的桌斗。
包裹整个用牛皮纸整齐包着,每一道褶子都被抹得锋利,上面贴着一枚微笑脸的圆形贴纸。那笑脸怎么看都觉得贱的不行。
楚凌衣的眼下带着掩不住的青黑,整个班级里的气氛都躁动不安,隐隐有阴云在无声弥漫。
这是阮夭失踪的第三天。
学校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是作为同班同学,怎么可能不知道阮夭出了什么事。
本来就因为杨熙宇的死而气氛沉闷的班级现在更加压抑了。
身高一米九多的黑皮肤少年握拳狠狠地在桌面上砸了一下,惊得台上的老师怒气冲冲:“徐钦!上课呢你想造反吗!”
徐钦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老师,阮夭去哪了?”
那老师也是平时只管上课不大管其他琐事的,这几天好死不死的他们班主任温斯言也请假了,他哪里有经验对付的来这群年轻气盛的小兔崽子。
“阮夭……生病了,他家人带他回去了,过几天会回来的。”他随口说了个上面已经约定好的理由,尽量稳定住躁动的学生。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生病啊,老师你别不是骗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