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醒了,不过一半的身体动不了, 脑子也转得慢, 像是老款的台式电脑,好一会才给出回应。
“你奶奶中风偏瘫。”
叶春湄在门外小声跟他说。
沈曜觉得绝望,眼前的老人面容歪着,和之前那个慈祥看着她的奶奶完全不一样。
“阿曜。”
沈曜走过去,后悔的情绪缠上他,荆条一样束紧, 他低着头,像做错的孩子般道歉:“对不起……奶奶。”
老太太似乎是想露出笑容,但面容越发扭曲, “奶奶没事。”
沈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面颊湿润, 泪水从下巴滚落至衣服。
他在想,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但老太太之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拄着拐杖了,老人的身体是一直在变差的,以为的身体健康,不过是老人在撑口气而已。
叶春湄心酸极了,沈曜一直都是无法无天小霸王模样,哪里像现在这样哭过。
老太太慢慢抓住了沈曜的手,“阿曜,你爸爸他很在乎你,你要多听他的话。”
沈曜在她的目光下,只能点头。
“别那么调皮,好好读书……”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其中许多都是她说过许多遍的话,但没有一次让沈曜像今天这样记忆深刻。
老太太睡着了。
等沈曜回到家后,他见到沈庄,沈庄表情沉肃,看了他一眼。
他说:“我不会让你转校,你可以接着在那个学校读。”
他眉眼有显而易见的疲倦,除了工作,他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看老太太。
沈曜沉默了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回答:“好。”
沈庄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短暂休息,“你奶奶手术后跟我说了这件事,你可以回去,但不能再欺负同学了。”
没有施压,仅是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他没有精力再去管其它的事情了。
沈曜心里冰冷,低着头,又答应了一声。
*
沈曜有段时间没来学校,在唐时苏以为自己计划终于要实现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
沈曜好像比之前更稳重了,大概是碰上了什么事,让他有了变化。
沈曜盯着他,漆黑的眼里藏着怒火,恨不得烧死他。
最后却忍住了怒意。
唐时苏有点意外他的改变,心里加了一分警惕。
他知道沈曜迟早都会行动,沈曜并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他报复心极强。
这种人,除非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然会一直记着。
唐时苏心里的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转瞬被他压了下去。
戒指里的人某些观念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了他。
其中一些话说的对,只有强大了,才能够扫清所有障碍。
第七节 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统一测试男女立定跳远成绩。
老师先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了两圈,然后开展热身运动。热身过后,有的学生已经冒了汗 ,于是脱掉外套,把衣服往草地上一扔。
体育委员拿着表,喊着名字,等名单上的人跳过后把沙子的坑推平,直到他喊到唐云帆的名字。
唐云帆额头也闷出了点汗,他要脱外套时候发现项链的绳子勾住了他外套的内扣子。
他拧起眉,想要把勾住的拉出来,却发现扣子上的绳子不仅是勾住,还打了结。
他又听到体育委员叫了他一声,心生出些躁意。
“哥,我帮你弄。”
唐时苏走过来,手指就那么扯了绳子几下,绳子就被他解开了。
唐云帆反应过来时,他看到唐时苏手里抓着的项链。
唐时苏看着他说:“我帮你收着,哥你去跳远。”
唐云帆脑子懵了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项链绳子是几时候松开的,结果就这样轻易被唐时苏取下来了。
让他有种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被切断的茫然感。
唐云帆没把情绪表现出来,点了下头,目光短暂停留在了项链的黑色玉石上。
再收回目光,朝体育委员那边过去。
沈曜目光落在唐时苏身上,见他目光一直盯着项链,心里头越发地觉得古怪。
唐时苏其实是在想和项链交流,他知道是这个东西欺骗了唐云帆。
这项链他迟早要解决掉。
沈曜心思转动,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唐时苏也是异常的的亲近唐云帆……现在又对着唐云帆的东西盯个不停。
沈曜在心里骂了个艹,他咬紧牙关。
唐时苏该不会是变态吧。
与此同时,沙场上的唐云帆用力一跃,稳当地踩在了沙子里。
单薄校服因为他的用力随风鼓起,两侧观战的几个女生低声惊呼——
不是他跳的多远,她们也没注意到唐云帆究竟跳了多远,而是他扬起的衣服里边露出的腹肌。
其它男生各种跳姿都有,露出腰也不稀奇,但纵有腹肌也不像唐云帆的那样明显,携带着力量的性.感,光看着就让人面红耳赤。
还有就是,他长得帅。
那些个女生红着脸,暗暗地小声说话。
“哥。”唐时苏几乎在他走出沙地时就走到他面前,拿着外套和项链给他。
唐云帆还有点热,拿过外套没穿上,把项链重新戴回去。
唐时苏眼神扫过那些投来的视线,提醒:“哥,别着凉了。”
唐云帆摇头,感觉有点口渴,对他说:“帮我去买瓶水。”
唐时苏微顿,然后乖顺说:“好。”
他刚要往小卖部那边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唐时苏,你要去哪?”
唐时苏手指收紧,侧过脸看去,孙栽树不知道几时候混在他们这边班级里,笑着看他。
“我要去买水。”
孙栽树也是刚刚解散了队伍,所以晃到他们班这边跟熟人打招呼,他热情地说,“我刚好也要去小卖部,一起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本性
操场离小卖部有一段的距离, 唐时苏和孙栽树一起走吸引了好一些眼球。
大多数人都会跟孙栽树打招呼。
唐时苏知道他人缘好。
孙栽树踩过草地,开玩笑地说:“跟你一起走我都有点压力了。”
唐时苏侧过脸看他,“为什么?”
孙栽树看着他弧度优美的脸, 眼神平静,知道他不是装作不知道,调侃着:“你现在可是学校的名人。”
但唐时苏一向不在意这些, 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都是学生, 没什么不一样的。”
孙栽树笑了笑, “也是。”
他隐隐觉得跟唐时苏之间像隔了一层屏障,没办法玩得好。
可能是竞争对手的原因吧。
心想着, 接着听到唐时苏声音,“我想去下厕所, 麻烦买一瓶矿泉水带给唐云帆, 不用等我了。”
这么突然?
孙栽树微愣,就见唐时苏停下了脚步。
他嘴上回着:“哦……好。”
孙栽树进了小店后又往唐时苏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时苏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只看到他的笔挺的背影。
孙栽树纳闷,从小卖部挑了一瓶他平常喝的气泡水和一瓶矿泉水,拿到收银台付款。
就要付款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往桌上丢了一包辣条,笑嘻嘻着说:“孙大学霸,请我吃呗。”
孙栽树迟疑的思绪被打断, 他重新确定了付款金额,一同付了钱。
“谢谢哈!”
那人拿了辣条贼兮兮地溜了。
孙栽树无奈, 拿着两瓶水往外走。
重新回到操场上的时候, 孙栽树走到唐云帆面前, 把矿泉水递给他。
唐云帆接过扭开瓶盖,问:“他去哪了?”
“厕所。”
唐云帆喝了口水,干燥的喉咙被滋润,“哦。”
孙栽树在说出厕所两个字后忽然想到,唐时苏走的方向不是厕所方向啊。
他眼皮微跳,那个方向只有个器材室吧?
*
唐时苏会改变主意,是因为沈曜在后面跟着他走了有段距离。
沈曜是来找他麻烦的。
所以他直接往沈曜所在的方向走去,沈曜见他有“胆量”的过来,眼底的阴郁越来越深,手指攥紧。
“谈谈吧。”
前边两字他加重了语气。
说完,沈曜往最近的器材室方向走去。
除了刚上课的时间会进到器材室拿器材,其余时间基本没人会进来,是很适合“说话”的地点。
推开微拢着的门,里边阳光透过小窗户照在地面上,看得见细微的浮尘涌动。
沈曜见唐时苏跟着进来了,他眸光落在他俊秀的面庞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狰狞恶意,“唐时苏,你胆子真的大,还敢跟着我过来。”
唐时苏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沈曜的恶意影响,薄薄的眼皮下,琥珀色的眼睛对视着他,“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反正沈曜的命运怎么转动都还是绕着他身边。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因为你的奶奶住院了,你觉得都是我的错。”
唐时苏唇角弯起了笑,不像之前一般柔和近人,反而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沈曜瞳孔微缩,他扬声说:“你怎么会知道?”,又紧追着问:“你在调查我?”
这明明是他们的家内事。
沈曜脑里像根导火线噼里啪啦闪过,然后爆炸开来,血丝浮现在他眼底,“你还做了些什么?”
唐时苏眸光沉冷,气势分毫不弱于沈曜,“你应该问你自己。”
沈曜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看着他,老太太住院完全是意外,唐时苏再怎么厉害也关系不到老太太那里。而且也是因为他的事才导致的……
因为他自己?
不,明明就是因为唐时苏的缘故!
他内心反复地确定着,而后眼神森冷的盯着唐时苏,身躯逼近:“你还做了什么?”
唐时苏直视着他,让他难以忍受的。
这个人的存在,除了几次的威胁到他,还有他如实质一样落在唐云帆身上的视线。
并不是厌恶,而是看到了难以驯服的猎物,激发了他高涨的征服欲望的眼神。
沈曜自己都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只是想把唐时苏摧毁,可其实他现在更想得到的是唐云帆的反应。
沈曜就是这么个人,他肆无忌惮地遵从内心想法,从不知道怎么收敛,自私自大,性子又极度缺爱,看上了就不放手,容忍不了别人的忽视。
“你说啊?”
沈曜上前抓起他的校服领子,愤怒嘶吼。
他的声音像是震动了灰尘,手上的青筋凸起,眼里全是凶恶。
“你真可怜。”
唐时苏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沉着,干净明秀的面庞上无端透着一股森冷。
沈曜还没来得及反应,唐时苏扭开了他的手,沈曜被迫松开了领子,眼底带着惊怒。
“也真恶心。”
随着唐时苏的话落,他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明明看着是纤细的少年,但力道却大得可怕,沈曜只觉得脸颊处生疼,朝体操垫的方向摔去。
沈曜口腔里散开着血腥味,砸到后面堆得极高的体操垫,落在地板上飞起灰尘。
“你——”
愣过好几秒,沈曜才转头看唐时苏,像被激怒的狮子,“你他.妈找死!”
唐时苏定定站在原地,原本干净的眉眼间充满戾气,像被阴霾笼罩住了所有温和情绪。
沈曜本来处于极怒之中,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悚然一跳,然后又被更深的怒意冲昏头脑。
装模作样!
他冲过去要反击的拳头被唐时苏接住,几乎是不费力地就卸了力道,腹部突然被一股重力击打,仿佛骨头都要被碾碎,他不得已退让开距离,出了一身的冷汗。
唐时苏身手怎么会这么厉害?
沈曜按着腹部,钻心地疼,他咬着牙,微颤着音说:“唐时苏,原来你一直在装,是你一直在陷害我,一定是你!”
他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一件件串起来是那么的巧,都是他在挑衅完唐时苏后发生的事,要不是他之前得罪的人太多,又因为唐时苏性格温和……但他完全被骗了,唐时苏根本不像外表那样!
现在看着他的少年面庞依然俊秀,却笼罩着阴冷的戾气,看死物一样看着他。
“是我。”
唐时苏憎恶地看着他,声音从地狱传出那样幽冷,“照片是我拍的,帖子是我发的,罗贵的事也是我让他做的。”
沈曜本来怒到了极点,听了他的话后,又产生几分不寒而栗,这样的人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算计他了,而他这些时间来竟然没有怀疑他。
“你的目的是什么!”
唐时苏微垂着纤长睫毛,看着沈曜狼狈的样子,他原本干净的校服蹭上了灰,俊美的面庞狰狞扭曲,再也没有初见时趾高气扬的样子。
薄红的唇微微弯起,“让你后悔做出之前的事。”
他本来可以忍的,但因为唐云帆……他决定不能再忍,所以他要让沈曜痛苦,让他自食其苦,为自己所作所为买单。
“你找死!”
沈曜吼了声,疯了一样冲上去。
因为他的动静太大,器材室门口的人着急地往里面望。
孙栽树是因为好奇心才想到器材室看看的,但他没想到唐时苏竟然真的在里面,而且那个沈曜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