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丁霆听到他喃喃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随风飘散,但他听见了。
“唐时苏......”
唐云帆彻底喝醉,车子送他家附近路口停下,孙栽树本还想扶他回家,但他坚持说自己没喝醉,然后脚步轻飘往家方向走。
走着走着,不知道鞋子绊到什么障碍物,他差点摔倒。
为什么是差点,因为他快摔到地上时,突然有种奇怪的力量扶正他的身体。
唐云帆怔怔站着,然后飞快转头看向四周,接着又看向天空。
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自嘲笑了声,真的喝醉了。
转眼到了高三。
从高一分开后唐云帆就没见过唐时苏,高三越来越繁重的学习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
每一天都在埋头学习,课间也没去打篮球,一张又一张的试卷好像永远都写不完,偶尔觉得喘不过气时会想到有个人从小就这样学习。
然后他会更加专注投入学习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短暂又漫长的高三上学期过去,下学期很快又迎来,像火花闪耀瞬间,高三最后一堂课结束。
迎来高考。
到底是经历过,再加上他已经为此付出许多努力,考试的两天他心情十分平静,考完一科丢一科,也没有对答案,心态异常稳定。
监考员收完卷那刻,他心跳开始加速跳动,并不是因为考试而紧张,甚至没有一丝关联。
他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然后紧张翻看透明笔袋里的东西,准考证、身份证、签字笔......什么都没有丢。
监考员收完卷,提醒:“考生可以离开了。”
唐云帆拿着笔袋往外面走时,忽然想到,唐时苏与他已经两年多没见了。
而他们相处不过就一年时间,这一年估计会像流星短暂划过唐时苏世界,也说不定开始忘记他了,往后记忆里甚至不会有他的存在。
考完后还要集合清点人数,唐云帆走下楼梯,在教学楼前边的大树下看到个身影,奇怪站在那里。
沈曜。
分班后就没怎么见到他,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找他麻烦。
沈曜看见他,朝他的方向走来。
唐云帆生出警惕,本以为沈曜是想找麻烦,但当他走近时表情并不是他以为的挑衅,反而是一种古怪神色,好像在纠结什么。
“唐云帆。”
距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沈曜站定住。
“我有话跟你说。”
唐云帆猜不透沈曜想法,但还是走到一侧僻静的楼下拐角,等他说话。
“唐时苏呢?”沈曜问他。
这个名字被突然提起,唐云帆当即皱起眉,以为他还在打唐时苏主意,脸色冷下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曜看到他表情,脸色也不太好,“这么久没看见他,你果然还在意。”
唐云帆沉声:“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
沈曜抿唇,捏紧拳头说:“我不想知道。”
唐云帆微怔,那沈曜想跟他说什么?
沈曜表情认真,缓缓说:“本来我想超过你成绩再说,但我一直没做到,现在没有所谓了。”
应该从什么时候说起,他开始注意到唐云帆,然后渐渐把自己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唐云帆为什么这样做?一次又一次与他作对,只为保护一个少年。
新奇、愤怒、嘲讽......他像以前一样想要毁掉所有碍眼的人,但为什么他不屈服,明明自己会受伤也要保护别人,偏要做什么可笑的救世主?
身边人奉承或讨好他,但从来没有人会像唐云帆一样,他不为利益,甚至没有一点目的性地帮助唐时苏。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其实他羡慕唐时苏,因为从来没人会这样对他,直白戳穿他极力掩饰的空虚内心。
没有人真心对他,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他早就玩够那些游戏,生活无聊透顶,但无论他做些什么得到的还是一样反应。
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无条件宠溺,没有人真正在意他这个“人”,只有唐云帆真正“看见”他。
但......他已经做过太多错的事情。
他以为能够超过他,让他可以注意到自己,可唐云帆的成长快得惊人,他怎么都没赶上。
沈曜深吸一口气,“唐云帆,我其实不讨厌你。”
唐云帆微微扬起眉毛,他知道沈曜还有话要说。
“我......是喜欢你的。”沈曜脸色飞速变红,表情紧绷着,他极力想保持镇定。
唐云帆本来平静面色一下子打破,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沈曜垂下眼,承认感情后他没有勇气再看眼前的人,语气硬邦邦道:“你没听错,我喜欢你。”
在唐云帆想说话前,沈曜紧接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没想要你回应我,之前发生那些事让你讨厌我很正常,所以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
沈曜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意识到这点,唐云帆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做,本来以为唐时苏喜欢他就够意外,现在沈曜突然说出这种话,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沈曜没等到他回话,突兀问:“你以后有什么想去的大学?”
唐云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干巴巴回他后就没再说话。
沈曜手心里都是汗,但唐云帆已经知道他的心意,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俊美的脸上神情复杂,低低说了句:“以后应该不会见了。”
他没能追赶上唐云帆,也意味着未来不会再与他有交集,早想到的结果在得到答案时依然会难受。
唐云帆保持沉默。
沈曜:“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唐时苏去哪里,但你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多可怕一个人。”
唐云帆又听到这个名字,被掩埋记忆再次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他努力不去想,语气平静道:“我跟他以后不会见面。”
分开后没有相见,以唐时苏的成绩相信他会去最好的大学,以后跨越的又何止是几个省,或许还会跨越国家,更遥远的地方。
他们会像两条永不相交平行线,过着各自人生。
但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像是缺了一块,无尽的寒风穿过心脏。
......
拿毕业证书那天,远不像刚考试完的兴奋吵闹,他们清楚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待了三年的学校,离开熟悉的课桌椅子,以及翻得皱巴巴的课本和试卷。
无言的伤感在彼此间传递,嘴里说着总算熬到毕业可以使劲玩,可眼睛早已红了,个个忙着跟班上的人拍照,生怕留不住纪念。
唐云帆被拉着拍许多合照后,拿着毕业证跟班上的人一起去聚餐。
这会是真的吃散伙饭。
他们一伙人去酒楼吃,包厢里放着流行乐,都是热闹欢快的歌,但酒喝多后有些人憋不住情绪忍不住哭起来,情绪一下子收不住。
上前劝说的人也被感染,跟着擦眼泪。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令人难忘的高中,让人又爱又恨的学校大门对他们关上了。
唐云帆比起他们要淡定许多,回到家后先睡了一觉。
很快,成绩出来了。
唐云帆对着电脑发怔,手机被几人消息轰炸过一遍。
过了会他才回过神,一个个去回复。
孙栽树对自己稳定发挥算是满意,唐云帆比他高两分,他没有为自己被超过而不甘,反而恭喜唐云帆。
[太好了,我们以后说不定会在一个学校!]
孙栽树当晚就发了朋友圈,虽然没有透露分数,但带上了唐云帆一起庆祝,由于他过好的人缘,底下点赞和评论要滑很久。
在当天晚上,唐云帆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大片灰蒙蒙的雾笼罩四周,有个模糊声音问他:“你想考什么学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唐云帆跟他说了自己想法,早上起床时还能清楚记住梦里说话的细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下雨
当然他不会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 所以在梦里他说了几所大学。
综合考虑后,唐云帆填志愿去了c大。
孙栽树则去了隔壁的a大,两个学校只隔着一条街距离。
宿舍四人间, 上床下桌。
其余三个舍友,一个刚搬进宿舍就开始捣鼓笔记本和网线,连招呼都没打。另一个男生个子较矮, 戴着眼镜不怎么喜欢说话,最后到宿舍的男生性格活泼, 手腕戴着女朋友的发绳。
相处几天后才知道舍友的简单信息, 一来就捣鼓网线的男生叫陆知奇,爱打游戏且性格孤僻。戴眼镜男生叫江梁, 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洗漱然后带着笔记本去图书馆或者提前去教室,很晚才回宿舍, 学习很刻苦。活泼的男生叫赵伟夏, 女朋友跟他一起考进这个大学,经常不在宿舍在外面约会。
唐云帆忙着适应新环境,紧接着军训就开始了,二十多天下来他的皮肤被晒黑许多,五官越发英气逼人。
要是说高中还会看在老师面子上偷偷恋爱,但大学表达方式要直接得多, 没人会管学生谈恋爱。
不过几天时间,唐云帆收到好几条好友申请,都大方表达对他的好感, 也有人在表白墙捞他的联系方式。
但他通通以暂时不想恋爱拒绝了。
大学不轻松,课表排得很满, 宿舍里的人他只跟赵伟夏关系比较好, 其余的基本说不上什么话。
刚上完晚课, 唐云帆骑车去图书馆,他还有作业没有做完。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结果看到有人给他发消息。
孙栽树:[我看见唐时苏了!]
[图片]
[他竟然也在a大!]
唐云帆脑袋一下子嗡嗡响,孙栽树一定是匆忙拍得照片。
不过他还是一眼看出,照片上模糊侧脸是唐时苏。哪怕模糊的轮廓都能感觉到被拍的人长得很好看。
原来他就在隔壁学校,原来他们距离不过隔着一条街。
唐云帆心情瞬间沉至谷底,说不出的情绪裹住他的心脏,酸涩又难受。
明明之前他还想着会离唐时苏很远,现在他知道无论远近,没有再见面原因不会因为他们距离,而是他们早已破裂的关系。
就算再靠近的平行线,也不会相交。
*
陆知奇逃了晚课,高中时他也屡次逃课,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成绩,不过现在不能像高中那样放肆,他至少要保证自己期末不挂科。
这次逃课原因是他参加了一个线上公会赛。
他喜欢打游戏,可以说他跟宿舍里江梁完全是两种人,他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拿到高分,题目他看过两眼就能够理解,当初他的爸妈说他是打着游戏拿到的保送。
游戏里他很厉害,靠着大脑他能很快根据对方的使用英雄做出对应决策,论单挑他很少输。
所以他偶尔会参加公会比赛,夺得前几名还可以获得额外奖金。
当胜利成为常态时,这次比赛上他对上一个没听说过的对手。
他输了。
陆知奇想不明白,他不觉得是自己技术不如对面,但他的每一步操作好像都被对方先预判了一样。
他不甘心地私聊对面:[比赛结束我们再打一局。]
对面停顿片刻,回道:[好,但跟我比赛要下赌注。]
陆知奇问:[什么赌注?]
[谁输了就答应一个要求,不触犯法律的前提。]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ID,可能是某个职业玩家玩的小号。对方神秘完全勾起陆知奇的好胜心,而且他不觉得自己会输,刚才对面只是丝血反杀他。
可是一局过后,他再次输了。
陆知奇又发起挑战,接着失败。
对方提出了要求,但这个要求并不是他以为游戏里可以实现给对方的,反而出现他舍友的名字。
瞬间,他浑身发冷,原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对方问他:[你做不到吗?]
要是一般人会直接拒绝或不承认这赌约,但陆知奇跟平常人思维不太一样,他尤其注重承诺,不抵赖,游戏里许多人都知道他这一点,认真起来无论谁都说不动也不能开玩笑,过于较真性格让他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现实朋友,当然他也没兴趣社交。
他回:[可以,但你做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
唐云帆觉得陆知奇这人有点奇怪,刚开学的时候就表现对舍友以及同班的人排斥,不过每个人性格多少都会有差异,他没有怎么在意。
但在最近,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陆知奇偶尔会瞥他几眼,在他转过目光前又收回视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唐云帆无语,毕竟是舍友关系他不想这么快闹出矛盾,所以没有追问。
明明才大一,结果每天忙着学习,等唐云帆再次听到唐时苏消息,已经是大一下学期。
人长得太过好看就是想低调都难,之前孙栽树提到过娱乐圈有人几次想挖唐时苏,虽然都被他拒绝,这事在a大里已经不是秘密。
也经常会有各种人拍他照片发论坛,这次闹大是因为有个校外人士,听说几次混进校里就为了见唐时苏,尾随偷拍,跟变/态一样。
结果这人被发现后就想不开了,跑到二楼往外跳摔断了腿。
这次事情传播得很广,唐云帆算是最迟知道那群人,还是偶然间听到别人八卦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