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也并不好过。
探险家的身体素质虽然好,可是也耐不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她随身的背包在失踪的时候就不见,醒来后又被困在一个祭坛一样的林子里,始终走不出去。
一开始只是饥饿困顿,这还能忍住,但是昨天晚上的时候那祭坛上不停的渗血,叫她彻底变了脸色。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也分得清人血和其他血的味道,在嗅到那浓郁的血腥味时,周文禾再也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真人秀。
没有一个真人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祭坛上流出来的分明就是人血!
周文禾脸色发白,不住的后退,想要往后跑连滚带爬地离开林子,但却始终动不了。
所有求救的办法都试过了,但是始终却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发疯,精神崩溃,却都阻止不了那从台子上源源不断流下来的血。
这样的血量已经不是死了几个人就能造成的。
可是出不去身体又不受控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绝望地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那祭坛上流下来的血水。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太阳重新出来,周文禾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有多久。
没有装备后她几乎已经分不清时间,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活着。她尝试着再次走出祭坛林子,只是这一次还没等她出去,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在这种时候,背后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叫人悚然而惊。
周文禾甚至不敢回头,就在身体的应激之下被控制着往前跑,这完全是身体自己的本能,也越发显示出祭坛外出现的人的恐怖。
靳寒庭听见脚步声却没有追。
他手指被日光烧灼,在祭坛外停了下来,眼神有些寒意。
几分钟前他寻找那邪物找不到踪迹,但是却追寻着林子里的尸气找到了这祭坛。
刚一进这祭坛靳寒庭便辨认出那邪物身上所有的阴气都来自于这儿。
他皱眉看了眼天色,冷酷阴鸷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却在那太阳愈浓的时候,冷笑一声拂去脚下缠绕上来的人手,嘲讽地走了进去。
这座山整个都是受邪物控制,那邪物和他一样不能见太阳,自然不会让这里真的有晴天,刚才只不过是一点阴气遮目营造的障眼法而已。
他目光沉了些,打量了眼四周,穿过密林走进祭坛。
他倒要看看这害人无数的鬼东西原型到底是什么。
人鬼避退的煞气从靳寒庭身上蔓延,他走过的地方那些花草瞬间枯了一大半,露出真实的模样来,竟然是人骨与血肉堆砌。
这地方怨气漫天,已成百人屠坑。
靳寒庭脑海中思绪一顿,想起自己死前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有理会林子里那个狼狈奔逃的女人,转身走了进去。
天上烈浓的日头散去,在靳寒庭进去的一刹那间瞬间又恢复了阴沉天色。
卫韫和谢宙走着走着便见突然变了天,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好像又要下雨了。”
谢宙也看了眼天色,却是感觉到了脑海里洞神的怨气暴戾,似是被触动了什么。
记忆不受控制的共享,谢宙浅灰的眸色一瞬间变成深色,看到了祭坛上走进去的人。
他在看到那人时微微皱眉,只一个背景就察觉到一股不悦的感觉。心底的直觉告诉他,他很不喜欢这个人。
穿着鬼纹墨袍的人消失,谢宙收回目光,倒也明白了洞神暴怒的原因。
——他的领地被人发现了。
脑海中的气息愈加暴动,在进入祭坛的人影刺激下,洞神已经按捺不住爪牙,失去了冷静忽然之间发怒,宁愿拼着受伤也想要强行附身谢宙。
卫韫从天上收回目光,没听到回答回过头去,却见谢宙脸色霎时苍白,紧闭着眼竟然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但他向来能够忍痛,都这样了硬是也没有出声。
谢宙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冰冷漠然的青年这时候额上青筋直跳,眼尾甚至已经流出了血珠。
卫韫目光一凝,这时候也顾不得保护谢宙的攻一之后又要找他麻烦了,走过去扶住对方。
“你怎么了?”他声音传入谢宙耳中。
谢宙这时却无法说话,卫韫的担忧在此时像是触碰到了他的哪根神经,他的身体一瞬间受到洞神影响,慢慢睁开眼来。
谢宙冷峻分明的面容上血迹还在,此时却看向了卫韫,唇上动了动。
卫韫以为他不会说话,谁知道这人在睁开眼后,却出声道:“我很难受。”
难受。
是的,他很难受。
腹中的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他。
在卫韫靠近时,谢宙骤然嗅到了他身上清冷的香气,就像是那天在古村吊脚楼里卫韫洗澡时飘出来的一样。
好闻到让他腹中涩疼饥饿。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向卫韫,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深。
卫韫敏感的察觉到不太对。
谢宙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
他看着对方的眼神,眉心一跳,低头就见谢宙抓住了他手腕。
他用的力气很大,修长苍劲的手指按在雪白的腕上,卫韫感觉到自己皮肤上已经留下了红印。
他皱了皱眉,这时声音冷了下来。
“谢宙?”
“你醒醒。”
他知道现在状态的谢宙绝对不是他自己。
不说按照原著书中写的,主角受怎么可能主动握住别人的手,就是卫韫这几天和谢宙接触来说,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腕骨上被捏的生疼,卫韫面具之下长睫微微颤动着,因为生理作用,竟然湿了些。他此时眉头紧皱,紧抿的唇却很红,色泽漂亮的像是秾艳的花蕊。
香气就是从这里飘来的吗?
谢宙神色深了一瞬,目光宛如分析物品一样看着卫韫的唇。
卫韫被捉住手腕不能脱身,看见他的眼神,脸色难看。
“谢宙!”他清冷的凤眸因为生气微微上挑着,看着谢宙想要让他醒过来。
谢宙却按着他的手,将他拉了下来。他指尖正好停留在卫韫命门处,脉搏微微跳动着,却好似被一双冷的吓人的手遏制。
敏感处被人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卫韫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他不低头的话真的会死。
主角受虽然看着什么也不在意,但是卫韫却从来不认为他是善人,原著中谢宙黑化后的场景一闪而逝,他被迫低下头来。
坐在石头上的谢宙一点点地看着他动作,那只擒住他命门的手收回,捏住卫韫下颌。
卫韫微微攥紧了手。
他鸦羽长发垂落,红嫁衣被风吹的散开,袖袍轻摆,手中的东西却不知何时抵在了谢宙脖颈动脉之上。
“你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
刚刚在被谢宙擒住的时候卫韫心底就响起了警铃,在这种地方他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所以袖口里一直备着一把匕首。
好在凤袍嫁衣宽大,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本来是想着用这个来对付追过来的郑承宇谭袖两人的,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嫁衣美人唇上一开一合,声音冷静。手中拿着匕首放在谢宙脖颈上没有一丝颤动。
冰凉的铁锈擦过耳侧,谢宙指尖在近乎狎狔的拂过卫韫唇上时终于停了下来,忽然面色又是一变。
气氛僵持住。
谢宙动作微微顿了顿,脑海中一阵刺痛,渐渐地眼中如潮水一般的深色褪去,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他面色苍白了些,冷峻的眉眼有些轻微不悦。
“抱歉,我刚才被附身了。”
卫韫听见附身两个字时瞳孔微缩了下,即使是早就看出谢宙刚才的状态不对,但也没想到是真的附身,随即很快又想到之前一直在意的问题:
白阿婧所讲的整个故事里只有七个死了的人,那七个人分别对应他们七个嘉宾,那么现在附身谢宙的人又是谁?
卫韫眼皮一跳,心中下沉看向谢宙。
谢宙却咳嗽了声道:“你应该有些猜测了,我现在只能暂时压制身份卡。”
“我的身份卡是——洞神。”
洞神。
果然,卫韫指尖松了些,谢宙知道那么多的事也有了解释。
“所以刚才附身你的人是洞神?”他皱了皱眉。
卫韫确实一下便猜到了。
这也是他之前找到谢宙这个纯阳之体却没有将杀洞神的事情告诉他的原因,在这里每个嘉宾都有身份卡,他担心谢宙会是最后一张洞神卡。
现在看来果然……
他对刚才洞神附身的事情已经有了些了解。
谢宙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
“是我,只不过是洞神影响了我。”
这和附身也没有什么区别?
卫韫不明白谢宙为什么要特意说这个,顿了顿问:“那你现在清醒了?”
谢宙有些疲惫:“我只能暂时压制洞神。”
他只说了暂时,卫韫扬了扬眉若有所思,谢宙见他匕首不离开,竟然也不生气,只是道:“我们目的一样。”
“洞神想要我的身体,我不可能把身体让给别人。”
他是在解释卫韫对于他的隐忧,表明自己的立场。毕竟如果不说的话,他刚才对卫韫那样确实不像是可以信任的样子。
卫韫也懂了对方的话,谢宙确实是他这边阵营的,只不过他一时能够压住洞神,一时却不行。
“所以有关这个角色扮演背后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了?”
在坦诚公布之后卫韫最后还是问了句。即使从谢宙能够说出洞神附身的话来说,对方知道只会比自己只多不少。
谢宙点了点头,随即挪开了匕首。
“我在上山第一天被洞神袭击的时候就知道了。”
卫韫看了他一眼,顺手收回匕首,锋利的凶器撤回嫁衣袖子里。
“那就好。”
“下次……你要是再感觉到洞神出现,提前告诉我一声。”
洞神附身的时候,谢宙是有感觉的。但是他当时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卫韫。卫韫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对方是在防备他。
他微微抿唇,神色郑重了些。
谁料谢宙在看了眼他袖子里的匕首时却问:“告诉你你准备怎么办?”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即使是现在节目录制已经变样了,卫韫也不可能在节目组真杀人。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如何,大家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皱了皱眉,在谢宙站起身来时道:“当然是绑起来。”
“等你恢复了再解开。”
绑起来。
这三个字好像触动了什么,谢宙抬起眼来。
卫韫:……
他一下子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地下室把谢宙绑起来的场景,额角跳了跳,这时候也只能强行忽略掉。
“天快黑了,快走吧。”
他迅速转移话题。
两人都发现了这林子里时间流速不对,中午的晴天是假象。现在天气阴沉,竟然短短几个小时就有了种晚上的感觉。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祭坛。
时间有些紧张,现在才只找了一片林子。
谢宙恢复之后站起身来。
刚才镜头转向了其他几人那边,网友们没有看到嫁衣小姐姐和谢影帝之间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刚有了镜头,立马激动出现,结果就看到了谢影帝和嫁衣小姐姐一前一后站起来。
“他们刚才是在休息吗?”
两人从昨天结伴到现在,总共连十句话都没有说到,全靠弹幕里活跃气氛。因为昨天谢影帝吃了嫁衣小姐姐给的东西,所以大家一整天便拿这个开起了玩笑,说两人关系不一般。
毕竟网友都知道那只是个意外,节目组npc和影帝怎么可能有关系。
不过这时候,却有人忽然发现了什么:
“怎么一中午不见,嫁衣小姐姐和谢影帝感觉怪怪的啊。”
那种氛围的感觉很奇怪,他们也说不出来,但是就是感觉两人之间相较于早上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是……有些刻意避开。也不知道短短一中午是发生了什么。
“咦,嫁衣小姐姐手腕怎么了?”
“怎么感觉青了一片。”
镜头切到卫韫时,之前被谢宙握过的痕迹就显露了出来。雪白清韧的腕骨上一片青紫色的瘀痕,像是被什么用力束缚过一样,看着有些可怖,在这种状况下,却又有些诡异的色气。
“啊这,是不小心碰到了吗?”
“听说有些人是易留痕体质呢。”
“应该是吧?”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可能留下这种痕迹呢。”
弹幕里议论纷纷。谢宙压制洞神后短暂获得视角,看见了屏幕,在看到上面说卫韫手上的伤的时候,目光深了一瞬看向卫韫。
——那是他握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用那么大的力气,在对方皮肤上留下了那么显眼的痕迹。洞神只是蛊惑他的心神,扰乱他思绪,并没有干涉他的行动。这也是他之前对卫韫解释是自己伤了他的缘故。
是他自己一点一点的收紧手的。
那腕骨处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细腻清软的肌肤微微泛着凉意,像是苍白的玉石一般,谢宙微微抿了抿唇,不自觉弯下了指节。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卫韫,这时候弹幕里却又有人惊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