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谢危邯看了他一眼,方易觉得他在礼貌地看着一个傻逼。
“……”
想起手机里那条来自“沈大狗子”的消息,方易太阳穴开始突突。
“你想知道什么?”方易给自己开了瓶功能饮料,“我对她的感情变化?”
谢危邯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方易对他这种昨天晚上一大把时间不用,非要今天起个大早的时间理念非常不理解。
但是这么多年,他悲哀地习惯了。
“我对她应该是属于一见钟情的类型,见过第一次后,会经常忍不住想起她,她笑起来特别可爱,说话声音软乎乎的……我看见什么都会联想到,‘如果送给她,她会不会喜欢’,第一次约她吃饭,紧张期待,提前好几天开始做功课……”
说到这他顿了下:“但是你不会紧张。”
谢危邯的负面情绪非常少,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会销毁一切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存在,也会极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方易一直讲到快七点,天光大亮,谢危邯才离开。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告诉他这些是好是坏,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陆扬了。
想到这,方易翻到那条还没来得及回复的微信消息。
-方大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有没有对你的好兄弟产生过……不该有的欲.望?
这直白的用词,方易头疼地打字。
-没有,我又不是有毛病。
一大早的,对面回的居然很快。
-那如果,那个兄弟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好看,而且对你也特别特别特别好,性格也特别……
你说的这个兄弟要不是谢危邯我把手机吃了。
方易嘴角抽了抽。
-你对他产生欲.望了?
-是,完全控制不住,我是不是个畜生……他对我那么好,我却想着和他那个。
-……
方易按住太阳穴,真诚打字。
-没关系,你兄弟可能比你更畜生。
-方大夫,你这么说我就非常不高兴了,你可以觉得我是变态,但你不能怀疑他的为人。
方易额角一抽,强忍着摔手机的冲动,打字。
-没救了,火化吧。
-我兄弟是无辜的!
-我他妈说的是你。
-……
44
沈陆扬看着微信界面上的“我他妈说的是你”, 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
半晌,他往前凑凑, 敲了敲姜暖雨的桌子,大咧咧地问:“姜姜,脱单没有?”
姜暖雨今天心情大概不错, 嘴里咬着个棒棒糖, 闻言扔给沈陆扬一个,丹凤眼眼皮耷了耷:“没有,有事?”
沈陆扬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死心地又问:“脱过吗?”
姜暖雨:“脱过。”
沈陆扬眼睛一亮,趴在桌子上凑过去,压低声音:“有点事儿,想请教你。”
姜暖雨抬头看他, “关于谢危邯的?”
“卧——”沈陆扬震惊了,“这你都知道?”
姜暖雨呵呵,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沈陆扬没注意她的眼神, 纠结地抓了把头发,先替谢危邯解释:“是我单方面的,和谢老师没关系。”
他已经在馋身子和爱灵魂之间痛苦思考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觉,梦里都在拷问自己的良心。
但他良心不太好使,每次浮现“爱灵魂”的时候, 眼前就晃过他和谢老师在办公室、在车里、在书房、在礼堂……他没办法说服自己。
想起方易的暴躁发言, 沈陆扬决定不到迫不得已不去折磨心神俱疲的方大夫, 抓住姜老师也是个好机会。
他犹豫了一下, 斟酌着措辞, 问:“你是……怎么判断你喜欢上一个人的?”
姜暖雨简单干脆:“想睡。”
沈陆扬难以置信:“我的姜!你怎么能这么渣?”
姜暖雨靠在椅子上,手指点了点桌面:“你都不想睡他,那你是有毛病还是想柏拉图?没欲望是喜欢么?”
沈陆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觉得好有道理啊。
“那……”他换了个委婉点儿的问法,“除了想睡呢?纯洁一点儿的,除了睡觉之外的感觉,就是——”
“就是看不见她会想,看见了就会忍不住笑,忙得要死脑袋里也都是她,干点儿什么屁事儿都想和她说,见她之前恨不得花几个小时穿搭,见到之后又会忐忑现在的形象符合她的审美么……”
姜暖雨看着拿起手机备忘录开始认真记笔记的沈陆扬,像个叼着最宝贝的那块骨头认真考虑用什么理由送出去的大狗狗。
沈陆扬一字一句全都记下来,期待地抬头看她:“还有吗?”
姜暖雨“嘎嘣”咬碎棒棒糖:“还想要什么?”
沈陆扬愣了愣:“就这些吗?有这些情况就是喜欢?”
这些东西也太简单了,喜欢这么轰轰烈烈的事儿,他以为他至少要记几千字。
姜暖雨垂眸看了眼:“差不多吧。”
沈陆扬得寸进尺,剥了糖放到嘴里,兴致勃勃地问:“那我要怎么判断?”
姜暖雨头一次见谈恋爱和准备考试似的人,职业病也犯了,开始给沈陆扬划重点:“看见他想睡么?”
沈陆扬想起谢危邯冷白锁骨上的齿痕,喉咙一紧,干巴巴地实话实说:“想。”
“记上,”姜暖雨点了点他手机,“想扒他衣服,挨着他贴着他么?”
沈陆扬唰唰记下,听见“扒衣服”,挠了挠发烫的耳朵:“……想。”
他还想做点儿更粗鲁的其实……
又说了半天,姜暖雨喝了口水,总结:“剩下的这些你挨个确认。”
沈陆扬粗略地读了一遍,指向那句“脸红心跳”:“所以我要接近他,看看我是不是会有这些反应?”
姜暖雨散漫地拿掉嘴里的糖棍:“是要去勾引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他如果对你也有感觉,那你就追。”
沈陆扬心跳一快,话题怎么就从判断他是不是喜欢变成了判断谢危邯喜不喜欢。
他有点儿忐忑,大咧咧的性格也变得谨慎,严肃地说:“我先把我自己研究明白了。”
姜暖雨不置可否,看样子对这节课还比较满意。
毕竟学生学的非常认真。
沈陆扬回去,认真地把姜暖雨的话总结成一个小合集。
像是“想扒他衣服”这种,在后面打了“√”,“控制不住脸红心跳”这种,在后面写上“待定”。
他有点儿压不下去的紧张,思绪像是加了翅膀,一个一个在眼前飞来飞去。
从“如果喜欢就要追?”到“万一谢危邯只是单纯地想帮他怎么办?”再到“他要努力变成优秀教师,增加吸引对方的优点”……
天马行空乱七八糟。
他从来没这么紧张纠结过,怕他只是馋身子不是喜欢——学错了方向。
更怕他答的压根就不是对方那张卷子,得不到谢危邯手里的“一百分”。
周日,沈陆扬和宁婉姝约好一起去陪姥姥赏秋景,品茶。
出发前宁婉姝给沈陆扬发消息,让他穿的帅气一点,让姥姥好好看看。
今天气温个位数,沈陆扬翻了翻衣柜,在一排舒适运动装里找到夹缝里的浅色毛呢大衣,仗着身高腿长长得好,随便搭了搭就帅气逼人。
他照镜子的时候仔细给自己打了分,满分十分,大概能得到8分——10分的标准是谢危邯。
因为谢危邯长得实在是太太太太好看了,性格脾气又都对沈陆扬的胃口,他才害怕自己是一时冲动,单纯想享受人家的肉.体,压根没有责任感。
到的时候老人家正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里品茶,周围缭绕的熏香也遮不住早年杀伐果断的气场,她对面坐着帮她斟茶的宁婉姝,和母亲的气质截然相反,一身温婉的素色针织,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沈陆扬喊了声“姥姥”,又喊了声“妈”。
刚才还一脸严肃地听宁婉姝说话的老人,脸上瞬间浮现出浓浓的笑意,眼睛都弯了:“扬扬来了!让姥姥看看,快,过来坐,看看我大外孙瘦没瘦。”
沈陆扬跑到她身边坐着,让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得出“瘦了”的结论,才抽空喝了口宁婉姝倒的茶。
喝不出好坏,只觉得甘甜,比他之前喝过的几十块钱的茶口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给他喝还是糟践了,他觉得没有碳酸饮料好喝。
宁韵芳看着气质大变样的外孙,怎么看怎么高兴,难得从沈振哲那小兔崽子的火气里缓过来,笑着问了沈陆扬好多学校的事儿。
沈陆扬一件一件和她说,说到班里几个小同学的时候,宁韵芳笑的不行:“你小时候也是个捣蛋的,现在我们的小捣蛋鬼长大了,都会教书育人了。”
二十多岁还让人当小孩儿,沈陆扬怪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谦虚了几句。
宁韵芳顺势问道:“扬扬在学校有没有遇见合眼缘的老师啊?年龄差不多的。”
沈陆扬眼前瞬间闪过谢危邯的脸,他咳了一声,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先否认了:“没有,姥姥,我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关注这些儿女情长的。”
换个角度,他都这么忙了,还抽空和谢危邯这个那个了……也是非常厉害。
宁韵芳和女儿对了一下眼神,拉着沈陆扬的手问:“我听说谢家那个儿子……”
沈陆扬眼皮一跳,顾不上一脑袋旖旎,赶紧解释:“你是说谢老师?没有姥姥,我和谢老师是关系好,但我俩真没在谈恋爱。”
宁韵芳闻言失望地摇摇头:“缘分没到,还得培养!”
宁婉姝同意地点头,又安慰她:“妈,我好姐妹家里的姑娘,有几个和扬扬年纪相仿,我见过几次,性格样貌都不错。”
宁韵芳“哎哟”了一声,打趣地看向沈陆扬:“来,和姥姥一起看看照片,你都二十四了,还没个动静呢,姥姥都替你着急。”
沈陆扬觉得不妙,赶紧摆手:“不用了姥,我……比较喜欢缘分!相亲太刻板了……嗯我出去接个电话。”
宁韵芳见他真的没什么兴趣,揉了揉他脑袋,就让他出去了。
沈陆扬站在走廊,喘了口气。
刚体验完被妈妈抓包“恋爱”,又紧跟着潮流体验了一把被姥姥“催婚”。
他认真地想。
现在他算是半个心有所属的状态,要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努力用最短的时间确认自己的感情……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回去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谢危邯的微信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他的“晚安”和谢危邯的语音上。
你想判断感情,那就别躲着,不碰他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沈陆扬觉得姜暖雨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他本来就应该在今天去谢危邯家吃饭,他再约一次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到做到,沈陆扬点出输入法,开始敲字。
谢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