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想到霍柩一直强调的话,疑惑的问道:“会不会那次手术并没有做?也许是第五陵买通了医生,没让霍柩给苏琢捐献骨髓?”
“不可能!”苏世渊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做手术之前,患者是需要接受放疗的。如果手术没做,苏琢早就不行了。”又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那他为什么总是晕倒?”苏老夫人急的直跺拐杖。
“也许是排异反应吧。”陆嫚臻接了一句。恰好会诊结束,陆嫚臻看着从病房里鱼贯走出来的医生,立刻迎上去问道:“医生,苏琢他怎么样了?”
众医生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好苏琢现在的情况。还是之前负责苏琢病情的医生开口说道:“初步怀疑患者出现了术后并发症……”
听到医生嘴里又生僻又晦涩的医学术语,几人不耐烦的打断了医生的话,急切的问道:“您就告诉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医生迟疑片刻,开口说道:“可能需要再做一次骨髓移植手术。”
听到了医生的话,苏家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陆嫚臻的身上。
陆嫚臻立刻说道:“你们看我干嘛?别想了,霍柩不可能答应的。”
苏家众人回过神来。他们当然知道霍柩不可能再给苏琢捐献一次骨髓。可是苏琢的血型这么稀少,时间又这么紧急,他们去哪里寻找第二位志愿者给苏琢捐献骨髓呢?
正说话间,只听病房里一阵响动,原来苏琢已经醒了。
众人立刻冲进病房,扑到病床前柔声询问苏琢:“你觉得怎么样?”
“哪里不舒服?”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苏琢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想到晕倒前班里同学对自己的嘲笑和指责,苏琢委屈的哭诉道:“爸爸,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他们都说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霍柩联合其他股东赶出苏氏集团董事会。爸爸,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苏世渊神色一僵。这些天,他确实也听到了不少外人议论这件事。他们都说是苏琢害了他。还有人在背地里偷偷议论苏琢是个丧门星。觉得他克父克母命不好。
“我听说苏家那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把他亲妈克死了。之后一直体弱多病,缠绵病榻这么多年。病刚刚好了没多久,就把他亲爸的董事长宝座折腾没了。”
“苏家人还把他当个宝?我看就是个丧门星。”
苏世渊向来爱子如命。刚听到这种谣言的时候,自然不能容忍有人这么诋毁他的儿子。可是时间长了听的多了,连苏世渊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暗暗揣摩苏琢是不是真的克自己。
如今听到苏琢的哭诉,苏世渊立刻回过神来,心中升起无限的愧疚和悔意。
他的儿子这么乖巧善良,他怎么能因为这种流言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没有做错。都是因为霍柩太狡诈了。怎么能怪你呢?”苏世渊摸摸苏琢的头发,一脸慈爱的说道:“你安心治病,不要多想。外面的事情爸爸会解决的。”
苏琢听到苏世渊的话,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恐慌:“什么病?我又生病了吗?医生不是说我已经痊愈了吗?”
难道他又要回到整日躺在病床上,每天打针吃药的日子?
苏琢慌乱的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没什么大事。”察觉到了儿子的慌张,苏世渊握紧苏琢的手,竭力宽慰道:“医生说这是很常见的术后排异现象。可能需要再做一次骨髓移植手术。你放心吧。我们家小琢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苏琢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反应道:“还要做一次骨髓移植手术?霍柩能愿意吗?”
听到苏琢的问话,苏家众人都沉默不语。
半晌,陆嫚臻笑着宽慰道:“他不愿意,我们就去找别人。只要用心找,慢慢找,总会有人愿意的。”
苏琢没有再说话。可他下意识觉得不能用别人的骨髓,必须要用霍柩的。只有霍柩愿意给他捐献骨髓,他才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第89章 过年
苏琢需要再做一次骨髓移植手术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大家的耳中。不过寒假期间,大家都忙着放假过年,谁也没有去医院探望苏琢。而苏世渊,白月玲和陆嫚臻也在忙着帮苏世渊争夺白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并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去医院陪伴苏琢。
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苏琢感受到了什么是冷清和孤独。那些簇拥在病床前陪他玩陪他闹给他讲笑话的小伙伴都消失不见了。苏琢每天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以及豪华病房里精致冰冷的家具摆设。病房里空荡荡的,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回音。
这种感觉让苏琢十分的不适应。他看着输液瓶里缓慢滴落的药液,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流进他的身体,顺着血液在身体里循环,整个身体也被这不断输入的冰凉药液冻的僵硬。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
外面似乎有人在喊医生护士,声音隔着墙壁隐隐约约的传进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苏琢忽然惊醒。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遗忘在某个角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生命终结。他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和恐惧。苏琢不想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他给家人打电话,想要出院回家。可是苏琢的身体状况每天都在变化,医生们也不知道苏琢的并发症还会出现什么诡异的发展,只能每天不停的观察。
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给苏琢办理出院手续。可是苏琢又不想一个人在病房里呆着,他不停的打电话给家人哭诉。苏世渊正忙着跟白家的人争夺白氏集团董事长的席位,他要赢得白氏集团其他股东和董事们的支持,必须要全力以赴的投入工作。根本无暇兼顾苏琢的小情绪。可是苏琢又闹的厉害。苏世渊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央求岳母和苏老夫人每天去医院陪伴苏琢。于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只能早出晚归,带着保姆做的可口饭菜去医院陪伴苏琢。
数九寒冬,天冷路滑。苏老夫人和白老夫人年纪又大,这么折腾几天,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有一天出门的时候,苏老夫人只觉得脚下一滑,不知怎么的竟然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虽然被保镖及时搀扶住了,但也闪了腰。家庭医生看过以后,建议苏老夫人卧床将养一段时日。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老人家年纪又这么大了。
而白老夫人则是夜里着凉受了风。她原本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老人家,身体素质没有苏老夫人好,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医院,早就折腾的精力不济。所以她这次着了凉,白家人对外都说白老夫人是为了照顾小外孙累的病倒了。
那些人听了白家人的说辞,不管心里信不信,嘴上自然都夸白老夫人心疼外孙。只是大过年的,苏白两家的老人病的病倒的倒,再联系苏世渊刚刚被人撵下董事长的宝座,很多人都觉得这两家有点流年不利的意思。
于是一来二去的,苏琢命里带衰,克父克母克亲友的说法竟然越传越真了。
苏白两家听了这些谣言,面上都不在意。甚至还训斥传话的人乱说话。不过听的多了,心里难免有些膈应。去探望苏琢的次数也就减少了。
等到过年那几天,更是把苏琢一个人扔在病房里。连年夜饭都是派家里保姆送过去的。值班的医生护士看不过去,查房的时候就陪苏琢说几句话。见苏琢乖乖的躺在病床上,靠着床头看春晚。窗外烟花绚烂,隐隐还有鞭炮声传来。越发显得病房里面清冷孤寂。
同一时间,霍柩也被第五陵带回家里过年。
霍柩之前就见过第五陵的爸爸妈妈。自从第五陵成年以后,第五陵的父亲把图灵集团交给第五陵,夫妻两个就开始了周游各地的晚年生活。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团聚一下。
“我们家阿陵从小就性子冷淡,不喜欢应酬交际。也很少往家里带朋友。你是阿陵带回来的第一个人。”第五陵的妈妈拉着霍柩的手聊家常。
“我跟他爸爸以前还很担心,我们家阿陵性格这么孤僻,将来可怎么办。现在好了,有你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我们两个也能放心一些。”
第五夫妇一直担心第五陵这样闷葫芦的性格,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早晚有一天会憋坏了。可自从霍柩出现后,他们两个就发现第五陵的话也多了,性格也外向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学做菜,也开始懂得享受生活了。
“别家的父母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长为全世界最优秀的人。可是我跟他爸只希望阿陵能够像普通人那样,会笑会闹,不高兴就哭出来。”
然而第五陵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听话。上学的时候勤奋刻苦,根本不用家长盯着学习。上班以后更是把全部心神都放到了工作上。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学习,根本没有正常人的需求和交际。整个人活的像是一个机器。
第五陵的爸爸妈妈特别担心,总觉得儿子这样的状态不对。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变第五陵。就在夫妻两个怀疑自己儿子会不会这样孤独终老的时候,霍柩出现了。
第五陵的爸妈没有办法形容这样的感受。就是觉得霍柩出现以后,他们的儿子就好像活过来一样。终于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哪有这么夸张?”霍柩哑然失笑。他跟第五陵的妈妈分享道:“其实我觉得第五陵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私底下很活泼的。”
比如第五陵很贪吃,喜欢各种美食,尤其喜欢甜食。他还有一些暗搓搓的腹黑,面上冰冷沉默,其实很喜欢听八卦。
“那是遇到你以后的事情了。”第五陵的妈妈笑着说道:“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第五陵的妈妈告诉霍柩曩弅,第五陵小的时候根本无所谓吃什么。上学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套A套餐,从小学吃到高中毕业。上大学的时候忙于课业和创业,每天都要守在电脑前。吃饭只吃最方便的三明治。后来毕业接掌图灵集团,更是把这种苛刻的生活习惯带到了工作当中。图灵集团的小食堂就是第五陵取消的。因为第五陵觉得公司领导和员工一起吃饭有益于了解员工在公司内部的福利待遇,促进公司的团结。没必要搞什么小食堂特殊待遇。
霍柩听完一脸震惊。因为第五妈妈口中的那个第五陵,跟霍柩印象中的第五陵完全不一样。
“可是我第一次见到第五陵,就是在一品楼。当时他带着公司员工去吃午饭。一品楼的人还跟我说,第五陵特别喜爱美食,本市口碑好的饭馆酒楼他都吃遍了。”如果第五陵是一个对美食没有追求的人,又怎么可能浪费午间休息的时间,开车带着员工跑到一品楼吃中午饭?
第五陵的妈妈听到霍柩这么说,也有些疑惑:“怎么可能呢?我跟他爸环球旅游之前,还劝过阿陵。让他学着享受生活,不要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可是第五陵无动于衷。
霍柩眨了眨眼睛,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能说道:“可能第五陵后来又想通了吧。”
也许吧!
第五陵的妈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说话间,第五陵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的手上端着一盘炸响铃,是他特地跟霍柩学的一道新菜。想要做给爸爸妈妈吃。还不允许众人帮他打下手。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厨房。
“你们趁热尝一尝。”第五陵面无表情,但是眼眸清亮的招呼道:“看看好不好吃。”
众人凑到餐桌前。看着炸的表皮金黄热气腾腾的响铃,忍不住食指大动。
第五陵的妈妈称赞道:“卖相这么好,一定很好吃。”
第五陵的爸爸二话不说,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酥脆鲜香,越嚼越香。
“这菜做的太好吃了。我在外面都没吃过这样地道的炸响铃。”第五陵的爸爸笑着说道。
第五陵闻言,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霍柩挽了挽袖子:“好了。你的菜做好了,剩下的就看我的了。”
第五陵的妈妈立刻说道:“我来帮你。”
“不用。”第五陵忽然开口:“我给霍柩打下手就可以了。我们两个都配合习惯了。”
看着并肩走进厨房的第五陵和霍柩,第五陵的妈妈感慨道:“咱们家阿陵身上,终于有点烟火气了。”
第五陵的爸爸也跟着点头感慨道:“终于像个人了!”
第90章 我不是你的器官库。
白切鸡,西湖醋鱼,糯米鸭,虎皮全肘,四喜丸子,白灼虾,清炖蟹粉狮子头,软兜鳝鱼,鲜笋鸡皮汤,外加一道第五陵亲手做的炸响铃。十道年夜菜寓意十全十美顺心如意。吃过晚饭,全家人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顺便守岁。
这还是霍柩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心情。就好像一直飘荡在海上的浮萍,终于有一天一不小心漂进了温泉里面。虽然依旧漂泊无定,整个人却被一种融融的暖意包裹住。连心神都熨帖起来。
第五陵将剥好的瓜子仁儿放到霍柩的手心里,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霍柩回过神来,低头拨弄着瓜子仁儿,一粒粒的往嘴里送:“春晚挺好看的。”
第五陵看了一眼电视。正在播放的节目是个花团锦簇的大型舞蹈。画面饱和度非常高,看起来确实红红火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