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真的有点聪明哦。”
它无声地吐槽。
别踩我尾巴*32 .鸿门宴
灰仙失魂落魄地化出人身,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呆呆望着远方。
“怎么会,怎会如此相像。”灰仙喃喃道。
巫北驰趁机问道:“可是同故去的狐仙相似?”
灰仙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落寞:“身形修为无一不像,就连模样也有八分。如你们所说,确实是只 狐狸。”
“那么他就应当同这些害人的案子没有关系。”李成英道,“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陈县公和百里雪突 然对我们如此敌视?”
巫北驰摇了摇头。
灰仙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谜团,已经无暇顾及成英的问题。她呆坐了一会,忽然间仓促起身,向着驿 馆所在的方向返回。
“灰仙大人? ”李成英惊叫道。
灰仙脚步一顿,半转过身子,低声道:“抱歉二位,故友之事迷雾重重,如今我竟遇见与他如此相似之 人,个中缘由不得不问问清楚。”
“恐怕无法再与二位同行,三日之后的超度大会,我定前去增添助力。”
她化作青年女子时自带着一股英气,与嬉笑玩闹的羊角小女截然不同,周身气势令成英心神摇荡不敢忤
逆。
“您忙,您忙,超度大会什么的,不来也没关系。”
“要去的。”灰仙缓缓离开,声音却依旧传来,“我也有要了结的过往一一”
“由她去吧。”巫北驰轻轻搂着成英的肩膀,低声道,“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成英缓缓点了点头,同时在脑海中不停地召唤59741,试图让它帮忙看一看灰仙的动向。可是脑海里 —片死寂,59741仿佛彻底消失了。
59741:勿扰,封号中。
李成英终于皱起了眉头,那个聒噪的家伙究竟去了哪?
“这是怎么了? ”巫北驰见成英忽然间脸色难看,忍不住担忧道,“如果你真放心不下灰仙,我们大可以 悄悄跟着,总之现在线索断的一干二净,你我也无事可做。”
“不是灰仙。”成英说。
他看了巫北驰一眼,尽量模糊重点同他讲。
“我有一个......朋友,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出了点意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它出现救了我。”
“虽然它有时候很讨厌,总是想坏主意坑我......但是它现在突然消失了,还真的有点担心。”
李成英垂着头,看不见巫北驰眼中一瞬间暴露的凶光。
59741顿时打了个激灵,编码错乱,嘶声呐喊:“别说啦啊李成英__你要害死我嘛__快闭嘴!”
别踩我尾巴*32.鸿门宴
当然李成英听不见它无声的呐喊,仍旧忏悔:“早知道少骂它两句好了。”
“这不怪你。”巫北驰温声说,“不过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是哪里的朋友?也在凌云山脚住么?眼下 去了哪?”
59741无比庆幸它住在李成英的脑袋里,不然按照眼下的情形,巫北驰很有可能晚上直接摸进它家让它
暴毙。
“啊,它? ”成英闷声道,“它是孤儿,没有家,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
59741:你才是孤儿!你全家都是孤儿!老子可是有编码的小程序!
巫北驰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冷笑:“孤儿?孤儿也好。”
59741:拜托巫道长,你可是正面人物啊!你在做什么!
“你说什么?”成英疑惑问。
“没什么。”巫北驰,巫北驰瞬间变脸,宽厚温和地教给成英人生道理,“朋友之间也是需要距离的,你 们现在离得远些,过段时间感情就会变得更好。”
59741默默地想:过段时间巫道长就会找到这个“朋友”所在,然后把他干掉了。不过自己住在成英的识 海里,巫北驰总不能把成英的头给揪掉吧。
安全。
“你说的有道理。”天真无邪的李成英根本没有思考这当中有没有别的问题,转而问道,“可是,我们整 天在一起,你会不会烦我呀?”
“不会。”巫北驰笃定无比。
李成英切了一声,反驳道:“你刚刚还说距离产生美。”
“可我们已经错过一辈子,或者几辈子。”巫北驰瞬间化解了这个致命的问题,四两拨千斤地打回来。 “现在正是该在一起的时候。”
李成英耳朵一热,直接沦陷。
59741:情话满分,好评!
接下来的时间巫北驰和李成英静静只能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平静的表象之下便潜藏着越危险的 暗流。
期间他们试图悄悄潜入陈县公的驿站看一看灰仙的近况,但是陈县公和百里雪行动如常,却从不曾见过 灰仙的身影。
59741久久不见踪迹,这一切又一切的疑点交加,令巫北驰和李成英不得不意识到,他们恐怕再无知无 觉中,踏入了什么陷阱。
巫北驰很焦躁,不明所以的担忧笼罩在他的心头。无法确保李成英的安全令他无比烦躁。
夜里李成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能把自己镶嵌在巫北驰的身上。巫北驰垂首,轻轻抚摸着成英的 发顶。
他们看不清前路,只能相互依偎,汲取最后的温暖。
“梁溪鼠患的罪魁祸首还没有捉住,可是出云寺落英观甚至陈县公和他的一班衙役都并不着急。”李成
别踩我尾巴*32.鸿门宴
英说,“他们不着急查案子抓人,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案犯的人选。
“是我。”成英道。
巫北驰对此事同样了然。
如果不是为了追查鼠妖杀人的案子,陈县公没有理由留在小镇而不返回梁溪县衙。可若是继续追查下 去,为什么这些本应夜以继日的人们却毫无动静?
“我带你回凌云山,不管日后在梁溪发生何事,我们只当从未听过。”巫北驰将成英搂紧了,声音一字 一句敲打在他的心头。
李成英同样在想,他们怎么就不能逃,为什么不能转身就走。
明知那是陷阱却偏偏要一脚踏进去?
可是瞬息间他便驱散了这个想法,他已经遭受一世不白之冤,稀里糊涂背上了黑锅,背上了骂名。那么 他绝不能重蹈覆辙。
更何况,如今他们和一旦一走了之,无疑坐实了那些人的所有猜测,坐实了自己的罪名。还会连累凌云 山百年威望毁于一旦,连累巫北驰成为师门的罪人。
可是经历了权阉一世的生死离别,李成英在痛彻心扉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他无法再故作高尚地抽身而 去,将巫北驰一人留在原地,那会令他的心更痛,通道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想同巫北驰再一起,安安稳稳在一起的代价却是丢掉自己的名声和巫北驰的荣耀,这是他所不能接受 的。
然而他若不接受,那么便只有一个办法。
无论几天后的超度法会是不是鸿门宴,去闯了就是。
“不想走。”李成英喃喃道,“走了就是认罪了,不仅我再也说不清楚,就连你,凌云山都会被卷进 来。”
“没关系,我不在乎,师傅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些事。”巫北驰道,“我们可以先回去从长计议,等到有眉 目了再翻案不迟。”
李成英蜷缩在巫北驰的怀里,静默了一会。
“可是巫北驰,那只鼠妖最近这样频繁的杀人,说明有些事情它已经等不得了。这些事很快便会发生,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法会上。如果我们走掉,恐怕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它。”
“它用近四十条人命堆出来的诉求,恐怕会真的实现。”
巫北驰叹了一口气,那气息似乎是从胸腔的最底吐出来,带着深深的无能为力,迟钝的散在空气中。 “我何尝不知。”
“只是......”
只是私心战胜了匡扶正道的大义,他再也舍不得成英靠近泥潭一步。那你弹力会有看不见的黑手,正在 暗处等待着,时刻准备将成英就此拖下去。
忽然一股无法言明的悲哀自心底蔓延开来一一明明在遇见他以前,巫北驰是受整个梁溪尊敬的悲尘道 长。百里雪和陈县公对他礼遇有加,初见时巫北驰何等意气风发,还能戏弄着自己,在公堂上帮自己洗脱冤
情。
别踩我尾巴*32.鸿门宴
这才同他混了几天,已经将自己陷入了不清不白的境地。
前一世也是如此,若不是他从中横插一脚在天昭大狱提前劫走了巫北驰,他那些下属同样可以将他毫发 无伤地送走。
他一样还是叱诧风云的长安王,率领新丰军回军救驾,照样功成名就。又何来最后几十年孤苦一生,形 单影只的孤苦?
说到底,没有他李成英的巫北驰,会比现在好千万倍。
邱道长算的巫北驰在梁溪有一生死大劫,这一劫,恐怕正是自己。
他该同巫北驰一起回去么?明知自己会带来不幸,还要继续同他呆在一处么?李成英不停地拷问着自 己。
“我们去超度法会。”巫北驰最终说道,“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法会上发生什么,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 此事奔波。”
“结束之后,无论生死,我们回到凌云山,再也不踏上这方土地。”
李成英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上一次被李涣捉住下狱之前他便隐隐有了预感,他又逃不掉了。
他总是那样倒霉的,生死两条路,从来看不见生门。
别踩我尾巴*33 .正面交锋
法会如期而至。
在出云寺坐落的峰顶置办会场,白幡经幡从山脚沿途挂满,妇孺的哭声从山底便可听见。烟火烧的比寻 常更旺,灰蒙蒙的烟气仿佛凝结成具体的形态,瞄准了人的眼框冲进去。
李成英被呛得流眼泪,巫北驰便在他眼睑下轻轻一按,施加了一道明目咒,令他从此双目澄明不受熏
染。
李成英顿时笑起来,眉眼弯弯,凑到巫北驰的下颌处用脑袋顶了顶,一副娇憨的撒娇模样。巫北驰则宠 溺地捏了捏成英的尾巴根一一他发现成英的小尾巴格外敏感,从尾巴尖到尾巴根,真是碰一下都不行。
不仅尾巴自己会害羞地蜷成一团,就连成英自己都会虎着一双眼睛,恶狠狠把他的手拍幵,仿佛一条小 尾巴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而四下无人的时候,成英若是想撒娇,那条尾巴就会先成英一步。
像一条水蛇一般,紧紧地绕着他的身子缠上来。睡觉的时候也常常在自己的腰上勾着,委实可爱的很。
—以后有的玩了。
巫北驰盯着成英慢慢变红的脸,脑子里面塞满了不能见人的黄色废料。
“咳。”
一声咳嗽打破了两个人暖昧的氛围,李成英一个激灵迅速避开了巫北驰试图捏住他尾巴的手。受惊一般 退开三两步,欲盖弥彰地假装和巫北驰不熟。
山路是没人把手的,毕竟和尚道士加在一块也没办法把整座大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正因为四下无人,他们俩才胆大包天,在赶赴鸿门宴的途中还能折腾一顿,没承想被捉了现行。
来人正是陈县公。
百里雪没有跟在他身边,反而是六个朱红班衣的捕快背着明光闪闪的大刀跟在身后。巫北驰冷笑了一 声,缓缓架起胳膊,怀里揣着他未曾出鞘见血的宝剑,漫不经心地发出一声嗤笑。
李成英只觉得他帅呆了,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人。把不能说话的59741惹出一阵怒骂,厉声责备他是个 恋爱脑。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李成英能听见他都会认为这是对他的夸奖,更可况此时他还听不见。
“二位,久候不至,陈某只好下山相迎了。”陈县公抱拳,状似亲近地同二人客气着。
“不妨事。”巫北驰伸出一只手给李成英牵好,看也不看陈县公,径直沿着山路向上走去,“既然已经应 承便会如约,我们若不来,县公难道带着人到凌云山去‘请’么?”
陈县公眼睁睁看着二人向上走去,带着一班衙役紧随其后,那模样像是生怕两个人跑了。
听闻巫北驰出言讥讽,他便也道:“若俗世间的事有不公,请凌云山的尊长们为窥看一二也无不可。”
“还要看这不公,因何而起,为何人而评断。”
巫北驰轻声道。
陈县公跟在他们身后,几经交谈之下深深皱起眉头。这位悲尘道长言语之间分明已经心中清楚,这所谓 的一场法会不过是请君入瓮的一个接口罢了。
他们二人为何而来?
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坦荡潇洒?
难不成他们的推测,竟然是错的?
行至出云寺的朱门外,巫北驰始终拉着李成英的手,丝毫不畏惧被任何人看见。了然和尚同不难老道士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了然和尚满脸堆笑,对巫北驰二人行了一个佛礼。
“巫善人,李公子,请吧。”
寺院中央停放着整整八具棺材,身穿缟素的家人们围在棺木边,或低声啜泣,或声嘶力竭。李成英听了 不忍心,蹙着眉头把脸扭过去,藏在巫北驰的肩膀后。
陈县公越来越不安,巫北驰和李成英坦荡得令他心慌。李成英那副无辜良善的模样更令他无所适从,他 看不透究竟是这二人伪装太好,还是自己当真轻信了假话。
“我们初到之时,那酒店的老板娘曾说这妖孽三天害七人。”巫北驰悄声对成英道,“但今日有八具棺
材。”
这最后一个,则是避幵了梁溪百姓的悠悠众口,没有给任何人知道的隐秘存在。
“平白多出一个死者。”
李成英也轻声念道:“我平白被扣上凶手的帽子。”
所以根源,就在这最后一位死者身上。所谓图穷匕首见,如今县公所有的布局已经到了尽头,该亮出他 的武器了。
巫北驰也懒得和他扯皮。
反正和尚道士都在,只是百里雪不知了去向,巫北驰停在漆皮最新的一口棺前不动了。直白地戳穿了县 公的筹谋。
“怎么多出来一位?”他问。
陈县公的脚步一顿,了然和尚白眉低垂,手中的念珠一个接着一个急速捻过,口中喃喃着无人能听清的 经文。